袁雪把房里空调打开,将裙子挂在衣架上,说:“吹到晚饭前一定能干,你到时候记得换上。”

  林温直点头。

  再下楼的时候袁雪不让林温系围裙,订婚宴上这样的着装显然会让人误以为她有什么怪癖。

  林温不太自在地跟下楼,楼下的红色篷子已经搭建完毕,八张桌子也摆放整齐。

  汪母和几个亲戚正在挨桌摆放酒水饮料和糖果,汪父在摆放香烟,帮厨们先将凉菜端上桌,热菜还在后院准备中。

  客人陆续到来,一大半是村里人,小半是汪家镇上的亲戚。林温陪在袁雪身边,几个年轻男人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

  周礼和肖邦坐在篷子里聊天,汪父过来分他们香烟。

  肖邦摆摆手说:“我不抽烟。”

  周礼道谢接了,眼一直瞧着外面。汪父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篷子外,笑着说:“袁雪和她小姐妹感情真好。”

  还要忙,汪父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去后院了。周礼胳膊肘搭在桌子上,慢慢抽着烟。

  肖邦拿起一瓶酒看标签上的度数,说:“别盯了,再盯人家也不过来,没见人家之前说了,‘谢谢,我想让你帮我拿的是反穿衣’,避免了一场世纪大尴尬。”

  “肖邦。”周礼叫他名字。

  “嗯?”肖邦头也不抬。

  “你性取向有没有问题?”

  “嗯?”肖邦抬起了头。

  “你要不是暗恋我,就一边儿去。”周礼说。

  “……我想吐。”

  周礼顺手拿起只一次性纸杯说:“吐吧。”

  肖邦:“……”

  过了会儿,肖邦放下酒,严肃道:“我问你,你要是真的追上了林温,能跟她好多久?”

  周礼看向他,没有开腔。

  “你看,你对着我多诚实。”肖邦老调重弹,“我相信你现在对林温很有兴趣,可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这份兴趣能保持多久。”

  两个帮厨端着大托盘进来,托盘上码着八道相同的热菜,他们按桌摆放,紧接着又有其他热菜进来。

  今天的菜都很硬,鲍鱼、澳龙、基围虾、河鳗一溜烟上了桌,客人们开始抢位置坐下。

  林温也快进来了,周礼这时开口:

  “未来的事没人知道,你要能知道你告诉我。但有一点你刚说错了——”

  周礼抽了两口烟,道:“我对她已经过了感兴趣的阶段。”

  说着,周礼掐烟起身,换了个靠最角落的座位。

  等到林温走进篷子,周礼招她过来:“这里!”

  林温一看,周礼边上的位置最好,她穿的这件衣服,一坐下就露后腰,角落避着人,她不用太担心走光问题。

  林温没得选择,只能走了过去。

  订婚宴吃两顿,晚上还要接着吃,所以午饭后部分客人留在这,汪臣潇和袁雪还要招待他们。

  房子里闹哄哄的,楼上楼下都是小孩的奔跑声和大人的聊天声。

  林温陪着看了会儿电视,袁雪抽空过来说:“你要不出去找周礼他们?”

  周礼和肖邦去钓鱼了,出院门右拐,几十米外有一个池塘。

  林温问:“我能不能上楼?”

  “那帮小孩在楼上闹呢,你上楼干什么。”袁雪说着,又凑林温耳边,“你别呆这里,没看好几个男的一直在看你?”

  林温下意识地扯了扯衣服。

  “别再拽了,你上面走光。”袁雪赶她,“去吧去吧,去看他们钓会儿鱼。”

  林温无奈起身,袁雪又抓了几把零食给她。

  林温拎着一兜小零食,慢吞吞走到池塘边。

  池塘护栏前面是停车位,周礼的车就停在那里。护栏另一侧有台阶,肖邦正站在台阶下甩鱼竿。

  没看见周礼,林温快步走了过去。

  “肖邦。”林温叫人。

  肖邦转身:“你过来了,是不是里面太无聊了?”

  林温点头:“嗯。”

  “要不要钓鱼?”

  “你钓吧,我看一会儿。”

  “估计钓不上来。”肖邦说。

  “这里没鱼吗?”林温问。

  肖邦把鱼竿甩起来,给林温看。林温没看出什么问题,不解地看向肖邦。

  肖邦解释:“没有鱼饵。”

  “……没有鱼饵,你来钓鱼?”

  “反正无聊。”肖邦耸肩,“老汪他们家只有鱼竿没有鱼饵。”

  林温实在忍不住笑。

  周礼的车就停在最近台阶的停车位,肖邦要学姜太公,他懒得理这白痴,干脆上车睡觉。

  天气阴沉没太阳,周礼调整椅子,拉下半截车窗,躺着正要睡着的时候,就听见了林温跟肖邦有说有笑。

  林温问:“你要吃零食吗?”

  “有什么吃的?”

  “坚果还有巧克力。”

  “不要。”肖邦顿了顿,问,“坚果能当鱼饵吗?”

  林温迟疑:“我不知道。”

  “要不试试?”

  “……好。”

  林温正要给肖邦送下台阶,忽然她身后的一辆车按了下喇叭,她吓一跳,回头一看,周礼从车中走了下来。

  林温这才发现停车位上的车是熟悉的那辆奔驰。

  周礼走到林温跟前说:“傻不傻?”

  林温:“……”

  “在这儿等着。”

  周礼说着,径直走到路边,折了一根树枝,他往泥地里戳了几下。

  没一会儿,他挑起一条长长的蚯蚓,走到台阶上方,把蚯蚓朝下面一甩。

  “嗷——”肖邦蹦离地。

  “鱼饵。”周礼说。

  “你居然还会挖蚯蚓?!”肖邦从头顶拿下那条长蚯蚓。

  “你忘了我经常去乡下?”

  “哦,我差点忘了你老去你爷爷奶奶那儿。”肖邦把蚯蚓放上鱼钩,正式开始钓鱼。

  周礼靠着栏杆,看向旁边,伸手道:“坚果。”

  林温:“……”

  另一边,汪家正在准备晚饭,陆续又有客人过来。

  袁雪招待了大半天,身体有点受不了,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她忍不住去卫生间吐了一会儿。

  什么都没吐出来,她忍着恶心回到客厅,想让汪臣潇上楼给她拿点话梅。客厅和餐厅都没见人,袁雪问亲戚:“有没有看见汪臣潇?”

  亲戚说:“来客人了,潇潇去了篷子。”

  袁雪又去篷子那里找。结果刚绕到篷子那头,她就看见汪臣潇和他的青梅竹马站在篷子外谈笑风生。

  袁雪再没忍住:“汪臣潇——”

  两个人当场吵了起来。

  最后这场争吵彻底失控,源于汪母的忽然出现。汪母下了楼,掐腰教训:“房间里没有人,你居然开着空调,你当我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袁雪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汪臣潇去追,被汪母死死拉住。

  池塘边,林温把塑料袋清空,往里装了一条小鱼。

  这会儿她已经站在台阶下面,肖邦甩出鱼竿说:“你先把鱼送回去,再给我拿个大桶来。”

  周礼手机来电,他听了两句,看向正护着塑料袋的林温,对电话那头说:“林温跟我在一起,没看见袁雪。”

  林温听到了,她回过头。

  周礼站在台阶上,朝她招了招手:“回去,袁雪不见了。”

  林温一怔。

  三个人匆忙赶回院子,一入内,林温就听见汪母在跟汪父抱怨:“我就说了她一句,她房间里没人还要开空调,她这是什么有钱人家,啊?我有说错?就说了这么一句她就跑了,还有——”

  汪母气道:“小倩家里跟咱们家是什么关系,我请他们过来吃个订婚饭也不行了?她这完全不讲道理,吃醋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旁边亲戚劝:“行了行了,快让潇潇去找找。”

  “找什么找,你不准去,惯的她!”汪母命令儿子。

  林温看向站在一旁的汪臣潇,插话道:“袁雪不接电话?”

  汪臣潇烦躁着急还在脸上,他说:“她手机没拿。”

  “那你还不去找人?!”林温突然大声。

  汪臣潇一愣,他从没听过林温这么大声地命令过什么,连汪母都吓了一跳。

  林温上前几步,冷着脸去推汪臣潇:“去啊,还愣着!”

  “快去。”周礼微蹙着眉,直接一锤定音,“分头去找!”

  村子很大,四周环境又复杂,村外是在建公路,村内还有山,袁雪已经跑出了一会儿,汪臣潇说她是往东边跑的,一行人出了院子往东,然后分散开来。

  临近晚饭时间,天已经快黑,起初林温并不慌,她想这边人多,袁雪应该也不会走太远,她更担心袁雪会动胎气,所以才会凶人。

  可是等到天彻底黑下来,他们还没碰见袁雪,电话那边的几人也说没找到,林温终于开始慌。

  周礼又给汪臣潇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问问他爸妈,袁雪有没有回去。

  汪臣潇说没有。

  已经飘起小雨,林温一路都喊着袁雪的名字,嗓子都有点哑了,还是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田地一望无垠,林温出了一身汗,她脸色发白,有点脱力。

  周礼拽住她说:“别找了,回去吧。”

  “再找找。”林温道。

  “这里没人,回去再说。”

  林温摇头:“再找找看,我不放心,她还怀着孕,万一摔一跤晕倒了,我们叫她她也听不见。”

  林温这一路已经设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袁雪最近身体状况显然不好,又心事重重,万一晕倒,摔在这种田里,没人发现得了她。

  林温想,如果没有开空调这件事,袁雪是不是就不会跑出去,那样的话,也不会有发生任何危险的可能。

  周礼看着她的脸色,说:“要找也不差你一个人,让男人去找。再说袁雪是个成年人,跑是她自己跑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她只能自己负责。”

  林温一愣:“你觉得都是她的错?”

  周礼冷静道:“她至少有错。”

  林温一言不发,周礼想带她回去,林温抽出手臂道:“那你走吧,我在附近再找找。”说着,她继续往前。

  周礼皱眉,拽住她手臂道:“我说了回去。”

  林温用力将手臂抽出,再无法克制自己复杂的情绪。

  “她开空调是为了帮我晒裙子,她吃醋是因为汪臣潇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让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冷漠!

  你们男人是不是总喜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然后再把所有责任往女人身上推,任再斌是这样,汪臣潇是这样,你也……”

  林温大声说到这里,意识到不对,立刻停住了。她转身又要走,周礼再次将她拽回来。

  他没忽略林温最后一个音,问道:“我什么?”

  “放手!”

  “你先说清楚,我什么?”

  “你给我放手,你不想找我自己去找!”

  “我什么时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林温咬紧嘴巴,周礼掐住她两颊:“你说清楚。”

  林温撇开头,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跟你上一任是什么时候分手的?是去年年底还是今年?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周礼一愣。

  林温昨晚才知道,她四月初从海岛出差回来那天,周礼是刻意和她吃饭。

  那时任再斌才走七天。任再斌是在三月底离开的,也就是说,周礼在此之前就已经对她有意。

  可是从今年一月到三月,大家只聚过两次,一次肖邦开店,一次玩剧本杀。

  周礼怎么可能在这两次聚会中喜欢上她。

  所以时间再往前推,周礼在有女友的同时,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

  “你们男人都是这么恶心!”林温破罐破摔。

  周礼脸色冷下来,死死拽着林温不放。林温使劲挣扎:“你放手!”

  手机铃响,周礼看了眼号码接起电话,林温挣扎的厉害,趁他松神的功夫将人甩开,转过身又往前跑。

  周礼几步追上去,一把箍住她的腰,提着人返回。

  林温被他带着走,脚底都不着地,她使劲去扒腰上的手臂,喊:“你松手,周礼!”

  周礼一句话就让她静下来:“汪臣潇已经找到袁雪了,现在人正在家里。”

  林温一顿。

  周礼接着道:“你想知道我的事,回头你慢慢问。现在我只想问你,你承不承认你对我有好感?”

  “什……”

  周礼收紧力,没给她否认的机会,打断她。

  “你是不是忘了,你拒绝我的理由都是因为别人,你讨厌复杂的关系,你不想跟前男友的朋友有牵扯,你不想让朋友间尴尬,但你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你不喜欢我。”

  周礼从后贴近她的脸,低声问:“你承不承认?”

  林温手还掰着周礼的胳膊,但力气已经停滞。

  细雨绵绵,带起凉风,衣服领口有些下滑,林温身上似乎被寒意激起了一层小疙瘩。

  周礼无声地替她提起衣领,掌心底下是浮着疙瘩的微凉皮肤,还有过快的像奏鼓般的心跳。

  周礼垂眸看着她,过了会儿,他慢慢低头,吻了下去。

  从后方而来的吻,让人避无可避。

  作者有话要说:  “要找也不差你一个人,让男人去找。再说袁雪是个成年人,跑是她自己跑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她只能自己负责。”

  ——【就像知法犯法,就像结婚离婚,自己的行为自己负责】,这是男主的心理,也是过去的经历教给他的东西,大家争议最大的也是这点。但正文里我没法写明男主的心理,这样很突兀,得在后文慢慢表现出来。

第36章

  林温耳垂和下颌的衔接处像被一烫,头皮到尾椎骨一阵过电般的麻,这股麻让她不自觉地蜷缩,手肘向后推人。

  她的力道轻飘如云,没有半分威胁,但周礼顿了顿,还是顺势将人放开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也就短短两三秒,两人间的气氛却骤然从剑拔弩张变成了无言相望。

  林温退开两步远,手捂着自己滚烫麻痒的耳朵,心跳如雷。

  周礼也是第一次遗忘了语言能力,只知道盯着人看。

  田地里响起几声蛙叫,划破寂静空气,催醒了林温。林温猛地转身,快速沿原路返回。

  周礼慢了半拍,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天黑,乡下地里也没路灯,林温一味向前,周礼打开手机电筒给她照明。

  手电光照距离有限,离远了照不清,周礼缩短与林温的距离,林温却像被鬼追,走得更加快。

  直到她脚下一绊,两人才再次并排。周礼扶住她胳膊,皱眉看着她又变得苍白的脸。

  之前林温找人着急,气色已经很差,现在连嘴唇都失去血色。

  周礼终于开口:“你哪里不舒服?”

  林温没什么力气地摇摇头。

  周礼两手扶住她肩膀:“去医院?”

  林温再次摇头,有气无力道:“可能是低血糖。”

  她大学以后远离父母,偶尔饮食不规律,有过几次乏力头晕犯恶心,后来知道是低血糖,吃点东西就好了。

  现在林温浑身没劲还想吐,周礼没多浪费时间,背过身弯腰,将人一把背起。

  林温早已熟悉这道肩膀和后背,她无力折腾,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矫情。

  林温忍着胃里的不适,闭上眼睛趴在宽阔肩头。

  手机不方便拿,被周礼放回口袋。周礼步伐大,走得稳,偶尔回头看一眼肩膀,昏暗中面容是模糊的,但轻弱的呼吸跟他近在咫尺。

  很快走到汪臣潇家,林温推推周礼,周礼自觉地将她放到地上。

  大门敞开,灯光流泻。进门的客厅里摆着一张长桌,桌上摆满各种小零食,用来白天招待客人。

  肖邦托腮坐在桌前,手指滚着桌上的一颗山核桃,周礼进屋,挑出托盘里的几枚巧克力,问肖邦:“他们人呢?”

  肖邦指了指对面关着的门,那里是个有沙发的小客厅。

  “那两个在里面。”

  周礼把巧克力塞给刚坐下的林温,一边走进厨房,一边继续问:“老汪他爸妈呢?”

  “被他们家亲戚带走了,老汪让他们先在亲戚家过一夜。”

  周礼打开厨房灯,拿了只小瓷碗,往里面加两勺白糖,倒了热水出来说:“算他还没太傻缺。”

  说着,将糖水摆到林温跟前:“喝了。”

  “我看难,袁雪刚才特别冷静。”暴脾气的人忽然变得冷静,反而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肖邦说完又看向林温:“你怎么了?”

  周礼坐下来,替林温回答:“低血糖。”

  林温吃下巧克力,捧着糖水小口喝,眉心紧皱,视线一直落在对面那道小门上。

  当初袁雪摆鸿门宴审讯他们,大嗓门隔墙都能听到,现在这道薄薄的小门里没漏出袁雪的半点声音,林温跟肖邦同感,忧心忡忡。

  林温问:“他们进去多久了?”

  肖邦说:“十几分钟吧。”

  三人足足坐了一个小时,那道小门终于打开了。

  袁雪先走出来,她眼睛还红,像要尝试扯一个笑,可惜扯不出来。

  她朝林温伸手:“温温。”

  林温立刻拉住她,两人手牵手上楼。汪臣潇一直紧跟到楼梯口。

  关上卧室门,林温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袁雪摇头:“没有。”

  “吃过东西了吗?”林温道,“你去洗一下,我给你做点饭菜上来好不好?”

  “不要,我吃不下。”

  “水呢?要不要喝点水?”

  “我不渴。”

  “那你想要什么跟我说。”

  “嗯。”

  林温没主动问起什么,她给袁雪拿来睡衣,哄她先去洗漱。

  洗漱完,袁雪坐在床上,泛红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她道:“我跟老汪说好了,明天回到宜清,我先从他那搬出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林温心一沉,坐到袁雪边上。

  袁雪看着她道:“我刚才跟他摊牌了,我告诉他我查过他手机。”

  “那他……”

  袁雪摇头:“他没有。”

  汪臣潇没想到她查过他的手机,还是以那样一种方式。

  之前在小客厅里,汪臣潇把手机拿出来,急巴巴解释:“我的内存满了,所以才会删聊天记录!”

  他的手机里,微信内存占比最大。五一假期到了袁雪老家,汪臣潇手机内存几乎全满,清完一遍缓存,还远远不够,汪臣潇只好对微信下手。

  他先把跟周礼几人的聊天记录全删了,再把跟父母亲戚的也删了,因为他跟他们平常都是聊闲话,删除也无关紧要。

  剩下那些好友基本跟工作相关,他当时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挨个点进去,挑挑拣拣删些工作以外的内容。

  那个小倩本来就跟他有工作上的关系,他也挑拣着删了一点。

  但那些挑拣着删的,他删的不多,因为实在太麻烦。

  “我是打算618换手机的,现在这个先将就用着。”汪臣潇把微信打开,怕袁雪不信,他先让袁雪看他跟周礼几人的聊天记录,早前的确实都没了。

  再给袁雪看了一些其他的,再三保证:“你要是还不信,我把小倩找来!”

  “小倩?叫得这么亲热?”

  楼下后院,周礼和肖邦坐在躺椅上,汪臣潇坐小板凳,几人手边放着些点心,边填肚子边说话。

  肖邦听汪臣潇提“小倩”,于是接了这么一句。

  汪臣潇没胃口,他没碰吃的,坐着矮板凳,他道:“她以前跟我们家是邻居,这次订婚请人随意,又没喜帖,见着村里人就叫一声,我也不知道我爸妈叫了他们家。我爸妈确实喜欢她,但我们两个完全不来电。而且说实话,这两年我身边的诱惑少了?我真要找,不能找个比小倩漂亮的?”

  周礼道:“怎么,你完全没动过歪心?”

  汪臣潇想了想,老实道:“我不能保证我十几年后会不会出轨,我只能保证,我现在对袁雪是一心一意。我只想着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赚更多的钱,真没想过那些乱七八糟的。”

  肖邦说:“那袁雪还说要跟你分开?”

  汪臣潇叹气,搓揉几下脸,半晌才道:“因为我爸妈,还因为我。”

  “我这么跑出去了,他竟然没有追出来,他这算什么?把我当什么了?”袁雪抱着毯子,看着林温道,“你知道我当时一个人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吗?”

  她从汪家跑出,根本没辨认方向,跑累了才在一处破屋前停下。

  破屋是间小平房,窗户碎了大半,木门都歪了,不知道是哪户人家弃之不用的,袁雪觉得她跟这破屋一样,千疮百孔,也被人弃了。

  汪臣潇没有追出来,她坐在破屋前的石头块上发呆,从跟汪臣潇初识到现在,她脑中像放电影似的放了一遍。

  “我是有很多缺点,这我知道,但汪臣潇也有一堆毛病,我难道平常就没容忍过他?他爸妈完全看不到。”袁雪道,“我跟他爸妈的问题不是最近才有的,汪臣潇不是不作为,他是做得完全不够。像今天,他想出来追我,可他妈一拽一嚎,他就迈不开腿了。他想两边都讨好,天平左右摇摆,在我这儿狠不下心,在他妈那儿也狠不下心,最好万事都和稀泥。”

  袁雪说:“可事实上,婆媳关系里最大的问题根源,不是我们女人,而是他们男人!”

  “男人得有魄力,得头脑清醒,这份魄力和清醒我都用在了工作上,回了家我就是个软蛋。”汪臣潇也有着清晰的自我认知。

  “哼,”肖邦吃着饼干说,“你今天可够软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