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倒是自己主动把电脑屏幕转向了她,说道:“你看,我有没有写错?”
林温看向屏幕。
文档右边是几段描述张力威的文字,左边是一串目录,很奇怪,目录全是人名。
林温看完文字,摇头说:“没有写错。”
“我最近时常写着写着,就忘记该写什么了。”老太太毫不避讳地说,“我生怕把人都忘记了,所以我才将身边的人都记录下来。”
老太太将身边人按照重要性排序,逐一记录在电脑上。
排在首位的两个人是她的父母,第二位是郑老先生,第三位到第六位是老太太的兄弟姐妹。
老太太含笑道;“我跟我先生无儿无女,最初记这个,要记第三位的时候,我问我先生是否有遗憾。我年轻时坚定的不想生育,这观念在当年算离经叛道,我父母跟公婆都不理解,更不赞成,我先生谎称是他身体有问题,这才让几位长辈放过了我。”
林温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安静又耐心,老太太难得有倾诉欲,拉着她回忆往昔。
说完她先生,老太太又挑了几个人往下说,林温越听越诧异。
“那这……不是您的仇家吗?”
“是啊,”老太太道,“仇家也是重要的人,自然要记上名字。”
“……您连不好的回忆也要记住?”
老太太笑起来:“人这一生哪有全做好事,全碰到好人的?我是没见过这样的圣人,也没见到过这样幸运的人。愉快和不愉快,都是我经历过的人生啊。”
林温慢慢点着头,又注意到她的名字排在张力威上面,老太太指着目录道:“你要是多跟我相处,我就能把你的名字提上去了。”
林温笑了笑。
老太太又道:“你看,礼仔就排在前面。”
周礼的名字竟然排在十几位,林温问:“他跟您这么熟?”
“他的外婆是我的朋友,他的母亲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老太太说到这里,笑容微敛,似叹非叹道,“人生真的是在做选择题,有人有幸选对,有人不幸选错,题目一定逼着你做,重考的机会却吝啬不给。”
林温轻声说:“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老太太听她这样说,笑道:“那倒也不必事事如此,如果每件事都要权衡清楚才去做,人生哪还有激情。理性是生命,感性是生活,光有生命而没生活,那人还算活着吗?”
一老一少从凡尘俗事探讨到高深的人生哲理,差点要忘记时间,直到林温的手机响起QQ信息的提示音。
是张力威发来的,说他刚醒,才看到信息,后面打了一大串文字,林温看完提炼出重点:“张力威说他现在马上过来。”
另一边,周礼也才被汪臣潇的电话吵醒。
他头疼的厉害,浑身疲乏,提不起什么精神。讲完电话,他进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又重新上了一遍药。
上到胸口处,他想起林温再三撞他那几下,不由“啧”了声,勾着嘴角摇了摇头。
周礼吹干头发,问助理他们在哪儿,助理回复:“先生和夫人在餐厅,先生让你起床后直接过去。”
“林小姐呢?”周礼问。
“林小姐跟我在一起。”
“你们在哪儿?”
“正在去餐厅的路上。”
周礼换好衣服去餐厅,出电梯时手机来电,他走到栏杆处讲电话。讲了几句,见到助理从对面电梯里出来,身后跟着林温,正跟一个红头发的男人说说笑笑。
周礼跟电话那头打了声招呼,挂断电话,他跟上队伍。
“你来了?”助理问,“身体好点了吗?”
“还行。”周礼说。
助理介绍:“这位是张力威先生,大家昨晚见过。”
张力威一头醒目红毛,看起来出门前特意打理过,穿的衣服虽然是简单的T恤,但配了一条长裤,相比他昨晚的短裤打扮要正式许多,人也看着很精神。
周礼嗓子稍哑,说话带了点鼻音,伸出手说:“张先生,幸会。”
张力威握手动作豪迈,他龇牙咧嘴道:“我说你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呢,你穿了衣服我刚差点没认出来!”
周礼:“……”
旁边林温先是一呆,接着有点尴尬,又有点想笑,她抿住嘴唇才控制住嘴角的弧度。
“之前没机会认识,昨晚的事多亏了张先生了。”周礼揭过话题,放下了手,轻轻瞪了林温一眼。
林温微微别过脸。
一行人来到餐厅,郑老先生和老太太已经等着了。
两位老人没有架子,恩人看起来又像是少根筋的,双方聊天竟然非常愉快,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郑老先生看出周礼仍不舒服,问他:“今天还用不用吊针?”
周礼回答:“不用。”
郑老先生叮嘱他:“今天反正不出门,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有不舒服要说。”
郑老太太又道:“多大的人了,竟然还打架,跟什么人打的?你脸上这伤什么时候能好?破相也是活该。”
所有人都关心了周礼一遍,只有林温没出声。
周礼看了眼林温,然后视线又很自然而然地划走了。林温恰好顺着众人的目光在看他,接收到了他那道短暂的眼神。
他的眼神不像是无意义的,林温心里一动,竟然觉得他那轻飘飘的一下像带着点控诉。
离开餐厅乘电梯,两位老人跟张力威说着话,周礼放慢脚步,跟林温并行。
“袁雪联系你了吗?”周礼问。
“联系了。”袁雪上午发微信,问她什么时候出差回来,说要办个订婚宴。
当时林温正陪老太太,只简单回复了一句,没来得及问前因后果。
林温问周礼:“他们怎么突然要办订婚宴?不是还有两个月就要结婚了吗。”
“老汪说他们家那边有这规矩,本来不想多折腾,但他爸妈不同意。”
“那订婚宴在哪里办?”
“镇上,主要请几个亲戚。”
两个人边走边说事,早已脱离了队伍。房间在同一楼层,林温先到,道了声别就进屋了。
周礼没回房,转身又下了楼。
老太太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就要换地方继续原先的行程。
林温提前收拾了一下东西,想起袁雪,她坐床上准备给对方打电话。
林温习惯从通话记录里面翻号码。
她平常电话联系的人不多,界面里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名字,今天她进入界面,通话记录里第一个名字变成了“周礼”。
脚伤那段时间,周礼的名字也一直出现在上面,因为她住酒店,周礼早接晚送,需要联系她。
那几天之后,周礼的名字就被其他联系人压了下去,直到昨晚他“按错”号码,名字又回来了。
林温掰着手指数天数,这才过了多久,好像她先前严格划分的界限,完全白划了。
正想着,手指不小心点了一下,正点在“周礼”这名字上。
林温心一跳,赶紧摁掉,也不知道电话有没有拨出去。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了敲房门。
林温下了床,走到门口问:“谁?”
“我。”周礼声音依旧沙哑。
隔着门,看不到人,林温忽然像被拉扯到了九年前,早已记不清的声音原来还是在她记忆中留下了一道印,当年那道声音也是微微沙哑。
九年前和九年后,他们的身体状况也重叠了。
“开门。”门外催了一声。
林温拧开门把,只露一条缝,问道:“有事?”
周礼见她防贼一样,眯了眯眼说:“不是你打我电话?”
“……没有,我按错了。”
“按错了?”
“嗯。”
周礼扯了下嘴角:“行。”
对话莫名熟悉,只是角色调了个。
林温没来得及再开口,周礼忽然敲两下门,拎起一个塑料袋:“拿着。”
“什么?”林温把门缝拉大,接过袋子。
“自己看着用。”周礼说完,懒得再看那道门缝,直接转身走了。
林温打开袋子,见到里面是一盒喷剂和一支药膏,用来舒缓脚疼的。
她望向周礼离开的方向。
走廊上铺着地毯,脚步声也听不到半点,周礼早已走得没了影。
接下来几天,他们一行人又跑了两座城市,郑老先生工作,老太太跟随着玩。
周礼脸上带伤,烧退后嗓子还哑,他跟王摄影商量好拍摄角度,采访时严肃认真,一丝不苟。休息时闭目养神,生人勿近。
林温几次看去,他都是这幅状态。
老太太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让林温也一起,林温收回视线,打开了重新下载好的剧本杀APP。
APP是周礼推荐给老太太的,老太太每次等在边上,总有无聊的时候,周礼教她用这打发时间,谁知老太太一玩就喜欢上,让林温和张力威都下载了。
离开荷川市的时候,林温才知道张力威被两位老人请来当他们在内地的专职司机。
薪水不错,还交五险一金,张力威没考虑几秒就点头答应了。
现在APP回到了手机上,林温兢兢业业每天和张力威一起陪玩。
行程的最后一天,一行人去走玻璃栈道。
林温参与过的唯一一次高空游戏是焕乐谷的索道,那回周礼全程带着她。
玻璃栈道和索道全然不同,透明的脚底下是真正的万丈深渊,林温看得头皮发麻,明知道玻璃是安全的,她还是先伸出脚试探。
“哈哈,你胆原来这么小?”张力威伸手给她,“来来来,哥带你飞!”
“不用。”林温对他笑笑,迈出一只脚。
走在栈道上的感觉其实也还好,只要她别低头。
张力威围着她转,一会儿让她看东边的山,一会儿让她看西边的云,后来又指着脚下的深渊,让她看石头堆。
林温只好一直保持微笑,想着快点走完这段路。
走了几步,她看到周礼抱臂靠着护栏,正朝着她这边看。
张力威抬手打招呼:“周哥!”
周礼一点头,直起身朝他们走了过来。
大约是此刻所处环境的不同,林温莫名感到周礼行走时在压制着某种情绪。
林温不由自主后退了一小步。
周礼朝张力威说:“我跟她说会儿话,你去照顾一下老太太。”
“啊……啊,好。”张力威愣了愣,走得一步三回头。
周礼盯着林温看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对我不太公平。”
林温站在半空,吹着山风,度秒如年。
“你相亲开出的什么条件,用不用我帮你回忆?身高年龄,经济能力,我样样都符合。你对着张力威都能笑得跟朵花似的,就因为别人的原因对我退避三舍?”
周礼站在栈道中央,他声音沙哑,脸上依旧带着疲态,眼神却咄咄逼人。
“你别忘了,我们的关系早于所有人之前,这种针对太不公平。”
周礼说着,慢慢走上前,在林温跟前站定,垂眸看了她一会儿,道:“我要一个公平的机会。”
侧过身,他推着林温往前,动作没像在索道时那样温柔,这回带了一点强势。
“走吧。”
第33章
林温完全忘了身处高空的恐惧。她脚下生风,勇往直前,像踩着水泥地一样生猛。
直到走到圆形观景台,她才想起自己脚下仍是透明玻璃。
这里是栈道尽头,而刚才“逼”着她走的人,竟然被她甩在了十几米外。
观景台上风更大,不少游客在拍照,林温离玻璃护栏较远,总感觉站在正中央更安全一些。
“你看,你脑子少想些有的没的,不就这么过来了?”周礼不紧不慢地走到林温边上,说,“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瞻前顾后,活得太累。少动动脑子,让一切顺其自然,多好。”
这已经是周礼第二次说她瞻前顾后,林温知道他话里意思。
林温吹了一会儿风,转身要走时才轻轻吐出两个字:“歪理。”
她没再理会对方,沿原路返回。只是这次她脚下没生风,因为她又将玻璃底下的深渊敛进了眼中。
林温看向其他游客,有人寻寻常常聊天闲逛,有人扒着栏杆不敢迈步。
她羡慕前者,但她属于后者。
肌肉反应很难控制,林温多少有点腿软,脚步不由放慢。
脑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说的要是歪理,你现在在磨蹭什么?”
林温头皮一紧,快走也不是,慢走也不是。
周礼上前一步到她身侧,垂眸盯她脸上。
林温深呼吸,被“逼”着再次生猛起来。
当少了瞻前顾后,行就如风。
第二天回程,林温难以静心。
她来的时候为了陪独自一人的老太太,公司大方同意她买高铁商务座的票。
回去的时候老太太身边跟了好几人,所以她就买了二等座,否则公司不会给她报销。
林温坐在靠窗位,车程两小时五十分钟。期间邻座乘客换了两拨,她无所事事,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网,提前工作起来。
写了一会儿东西,电脑上微信显示新信息,林温顺手点开,是老太太发来的一张照片。
“昨天忘记发给你了,你看看我拍得如何?”老太太问。
林温把照片点开。
背景是浩瀚蓝天和险峻群山,她目不斜视地走在玻璃栈道的中央,背后离她一步之遥的男人嘴角噙笑,微耷着眼皮,像在专注看她。
这是她往回走时,老太太顺手拍下的画面。
林温不由想起昨天离开栈道时周礼跟她说的话。
当时大家都在下行,老太太几人走在前面,她和周礼垫后。
有个游客脚步匆匆地往下冲,林温对这样的情景警惕性很高,毕竟她脚伤才好没多久。
她一听到动静就尽量缩到最边上,那游客冲下来时果然撞到了人,只是撞到的不是她,而是周礼。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周礼肩膀太硬,撞人的游客差点摔倒,周礼却站得稳如松。
林温眼睁睁看着那游客一边道歉一边踉跄着继续往下冲,周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然后在她头顶说道:“你总不能因为被撞伤过一次,以后走楼梯就竖块牌子,让别人离你一丈远。”
林温侧仰头。
周礼原本就比她高很多,现在周礼站高一级台阶,比她高更多,也将她完全拢在了楼梯扶手这一角,行人根本走不近她。
周礼道:“你可以把我当成那个六号,给我一个相亲考察期。”
这就是他要求的公平。
高铁平稳前行,林温看着电脑上的照片,迟迟没有动作。直到一道阴影落下,边上空座一沉,她才抬眸,见到了照片上的男人。
周礼一边调整座椅角度,一边评价道:“老太太的摄影技术还能再进步。”
林温把照片关了,想公事公办地问他是不是有事,又觉得这种问题纯粹白问。
周礼躺靠下来,头偏向林温,说道:“我睡一会儿,你忙你的。”
“你回去睡,万一待会儿上来人。”林温说。
“你把我座位号告诉他。”
林温张了张嘴,没把话说出口,只是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周礼确实是想补眠,本来都要眯眼了,见到林温的小表情,他想了想,问:“你不会想说,干脆你跟我换座?”
林温闭嘴不言。
周礼气笑了,握着扶手直起身,林温立刻转回去看电脑。
过了几秒,“咚”一声,周礼的手机突然被摔在她键盘上。
手机屏幕亮着,界面显示的是高铁订票信息,上面有座位号。
周礼靠回座,闭上眼睛,语气还算温和地说:“你过去吧,那里比这儿舒服。”
其实用不着甩座位号,商务座车厢就一节,老太太几人都在那里。
周礼这一觉睡得微沉,期间没其他乘客出现,边上的人也没要出去,说些让他挪个腿之类的话。
中午时分高铁到站,商务车来接。
张力威回了荷川市收拾行李,这趟没有跟过来,晚两天再到。
老太太早已饿了,打算先去吃饭。
“你跟我们一起去,吃完饭再送你回家。”老太太很喜欢林温,拉着她的手不放。
林温没有拒绝,她也很喜欢这位睿智并且特立独行的老人家,更何况老太太还是她公司的客户。
林温跟随众人坐上车,没多久到了一家中餐馆。
包厢在二楼,服务员带路,走过转弯角时迎面走来几人。
为首的女人中短卷发,穿一身职业装,惊喜含笑:“郑爷爷,郑奶奶,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阿尤!”郑老太太笑着对覃茳尤道,“我们刚从外地回来,你在这吃饭?”
“是啊,我已经吃好了,你们还没吃?”覃茳尤问。
“还没呢。”
覃茳尤边上的电视台台长说:“二老第一次光顾这家?给您推荐这儿的飞龙汤,这里的主厨是东北人,飞龙汤做得非常有特色。”
几人都认识,也不耽误彼此的时间,简单聊了几句,台长又对周礼道:“这趟出差辛苦了,回头好好休息。”
“那就给他多放几天假吧。”覃茳尤说着,转向周礼,“你有空也回家吃顿饭,爷爷已经念起你好几次。”
周礼站在两位老人身后,闻言他掀起眼皮,浅浅勾起嘴角说:“有时间就回。”
覃茳尤眼尖,注意到他脸颊上有淡色淤青,“你脸怎么回事?”她问。
周礼敷衍:“不小心撞了一下。”
“你也太不小心了。”覃茳尤对老太太和郑老先生道,“看他,跟没长大似的。”
“我看你也还像小孩。”老太太调侃。
“我当您在夸我了。”覃茳尤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您二老有空也来家里坐坐。”说完告辞,走过几人身边时,覃茳尤视线从林温脸上划过,朝她和善一笑。
林温礼貌回应。
她知道覃茳尤,上回在焕乐谷举办相亲大会,同事向她科普过,覃茳尤是覃氏集团董事长覃胜天的孙女。
林温抬头看周礼,周礼瞥她一眼,简单介绍:“我表姐。”
“周礼跟覃老先生是……”走到楼下,台长问起覃茳尤。
覃茳尤说:“他是我表弟,我亲姑姑的儿子。”
台长笑着说:“周礼怎么从来没提起过,上回他还去采访覃老先生,竟然也没说。”
“他就这性子,向来喜欢低调。”覃茳尤淡淡道。
饭后林温坐老太太的商务车回去,下车时周礼也跟了下来,提起林温的行李箱说:“我帮你拎上去。”
“不用了,自己来。”林温伸手。
“让他跑跑腿。”老太太在车里道,“女孩子应该多享受。”
行李箱重量不轻。
林温这趟出差十天,时间长,带的东西自然多,她自己拎箱子费力,对周礼来说这点重量轻而易举,即使他现在还带着病。
送人到六楼,周礼没打算多待,楼下车还等着,他下午也要回台里工作。
“明天下班我直接去你公司接你,你把要带的东西带上,省得来回一趟。”
汪臣潇和袁雪的订婚宴安排在后天,地点位于汪臣潇父母所在村子的大礼堂。
汪臣潇的别墅离镇上远,那个村子看起来不比别墅近,加上订婚宴是上午开席,如果当天早上才出发,不一定赶得上。
汪臣潇和袁雪明天上午就走。林温和周礼都要工作,肖邦又恨不得半步不离店,他们三人只能安排在明天下班后出发。
林温就算再想跟周礼划分界限,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去,她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而且那地方太远太偏。
林温觉得可以考虑买辆便宜的代步车,她的驾照总不能一直当摆设,以后再遇到这类事情,她也可以独立。
洗了个澡后林温把旅行包收拾出来,第二天她拎着旅行包去上班。
一直忙到快五点,周礼电话打来。林温看到手机屏幕显示出“周礼”两个字时,心头莫名划过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她慢半拍地接起电话:“喂?”
“我这边还要半个小时才能结束,大概六点到你公司,你先去吃点东西,到了打你电话。”周礼赶时间,简明扼要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温放下手机,坐了一会儿,她才继续忙手头上的事。
五点多工作完成,办公室里只剩两个同事。林温不是太饿,但想到路上时间长,她还是拎上单肩包下了楼。
随便吃了点快餐,林温想了想,又去附近便利店买了点矿泉水和饭团。
拎着一袋东西回到公司,林温才发现公司大门被锁了。
林温愣了愣,使劲推几下大门,又打电话给同事。
“啊,我不知道你还要回来,所以就把门锁了。现在怎么办,我已经上地铁了。”同事抱歉道。
“没关系,那你回去吧。”林温无奈,旅行包还在公司里面。
林温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四十七分,周礼应该快到了,她不好现在回家,只能下楼等着人。
但这一等却等到了六点十五分,大厦一楼小厅没有座位,林温从站姿变成蹲姿。
周礼到时,隔着大厦玻璃,一眼就看到林温蹲在亮堂堂的厅里。
这栋大厦很老旧,外观看起来十分复古,像是林温现在住的房子,给人感觉仿佛时光停留在几十年前。
室外夜色朦胧,室内暖光融融,蹲着的人显得小小一团,这幅画面莫名有几分酸软。
周礼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等见到林温挪了挪脚,似乎蹲得腿酸,他才回过身。
周礼降下车窗,又摁了下喇叭:“林温!”
熟悉的声音一入耳,林温立刻站起来。起得太快,她腿还弯了一下。
出了大厦,林温走向车子后座,她刚要拉车门,周礼扒着车窗对她说:“前面来。”
林温一顿。
“肖邦要睡觉。”周礼提醒。
林温这才想起肖邦的习性,这样的话她坐前面更合适,林温只好坐到副驾。
“怎么在这儿等?不是说了,到了会给你打电话。”周礼等她上车后开口。
“我下楼吃饭的时候同事把公司门锁了,我进不去。”林温没提旅行包的事,反正就一个晚上,她可以借用袁雪的。
“……你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