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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天天在田里发呆,不觉得难受吗?”一次,一个伙计这样问我。
我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的云,似乎是一幅连环画。
“那是因为你身体不错,过往的经历丰富多彩,兄弟也都在身边。”伙计说道:“你这叫隐居,如果是这里的人,一出生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就会想去外面看看。”
我躺在躺椅上思考他的说法,恍惚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在铺子里的时光,那个时候,我确实满心都是去外面看看的想法。
“如果,我是说如果。”伙计问我:“外面还有更广阔的、你没有了解过的世界,你还想去看吗?你还会重新出发吗?”
“你在哪儿学来的破词?”我有点惊讶。
“网上。”
我想了想,没有回答。
我对未知的渴求得到满足了吗?我觉得已经满足了,但如果未来我重新踏上旅程,肯定不是为了得到更多。
而是为了避免失去现在。
在阿姨出征前的几天,事情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我和阿姨其实不太熟悉,出发前进行突击培训时,我在旁边看阿姨和胖子的交流状态,发现阿姨的很多习惯性动作,已经和胖子很像了。
虽然很难说出口,但我确实觉得他们像是亲生的,这感觉特别怪,有时候阿姨在干活,我觉得好像看到了女性版本的胖子。
闷油瓶也教了一些很好的技术,为了避免阿姨尴尬——阿姨也会有害羞的时候——我和胖子也一起跟着学。他的方法很简单,但是很实用,基本逻辑就是:每个人的腰部力量都很巨大,但自己是不知道的,所以在攻击的时候,抢先使用腰部力量进攻,会让对方措手不及。
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踩着墙壁跃起,然后借着惯性把膝盖落到对方的肩膀上,夹住对方的头180度转动腰部,直接扭断脖子。
但如果做不到的话,可以用低配的版本,就是跳起来夹住对方的腰部,然后借着惯性像鲤鱼打挺一样用腰发力。这样对方会直接被甩得失去平衡,之后就可以继续用摔跤技术得分。
没想到利用膝盖拧断脖子属于简单的攻击方法。
我就问闷油瓶,那复杂的攻击方法是什么?闷油瓶思考了一下,看样子应该很难描述。
我对阿姨的训练就非常简单了,主要是心理战。
在过往的岁月里,我开窍之后最先学到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定理:人和人是不同的。你不能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去揣测他人,因为对方很有可能和你完全不一样。
很多人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就是别人的想法,别人可以看透自己。但这不是事实,事实上,大部分时候,你身边的人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会做什么。
当我明白这一点之后,立刻就感受到了一种最微弱的安全感。对方是看不透你的内心的,那么,在斗争中,你就可以使用诡计。
第一步,做出无数没有逻辑的事情,让对方无法看出你的动向。
比如说,在玩石头、剪子、布的时候,如果你什么话都不说,对方就会非常专注,拥有绝对的勇气和决断力,变成很难缠的对手。
但我会直接和他说:“我会出剪刀,一定会出。”
那么对方的大脑就会开始转动起来,最后猪脑过载烧掉。因为大脑是被动的,控制大脑需要严格的训练。
第二步,在无逻辑的迷惑中,找到那一丝进攻的灵感,然后立即发动。这一点很难懂,但善于在变化中寻找机会的人,对此会深有感触。
我教给阿姨一些能迷惑别人的简单技巧,比如在对方第一次进攻的时候,忽然拍手然后躲掉;在对方第二次进攻的时候,继续拍手,但手的位置放到和眼睛一样的高度,然后再躲。
这时对方一定会迷惑,进而思考:这是什么奇葩的习惯?
这四分之一秒,就是进攻的灵感点。如果运气好,可以直接秒杀对方。
当然,如果对方非常厉害,是不会被这些小伎俩迷惑的。受过训练的战士,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击杀对方。但在日常搏击中,遇到职业杀手的几率非常低。
我带着阿姨练了三天,她已经可以举一反三,除了拍手,有时还会忽然做出一些奇怪的手势。
我觉得阿姨是一个难得的奇才,如果当年换她入局,那汪家早五年就会被踏平,而且还是被彻底推平的那种。
我做梦的时候,还梦到阿姨站在汪家的废墟上,对面前的汪家人说:你已经死了。
就像健次郎一样。
随后我就梦到健次郎是崇明岛人。
于是阿姨在梦里就对面前的汪家人说:侬要紧西特啦咧。
几天之后,我和阿姨就随着胖子出征了。
我们在赛场旁边的酒店住下来,换上喜来眠的运动服,参加了开幕式。
主办方是一家体育用品厂商,这场比赛是和当地的政府社局合办的。
我们特意去看了第一场比赛,想看看赛事的烈度,但进场之后才意识到,这是很正经的赛事。
首先,人非常多,观众席几乎坐满了;第二,参赛队员里有很多人是少数民族。
一问才知道,这个比赛在当地很有名,就像很多村联合组织的足球赛一样,并且这里大部分的少数民族都有摔跤的传统。
我本来以为就是一个空荡荡的比赛场地,一个裁判加一些工作人员而已。
如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阿姨直接就怯场了。
第一场上来的是两个阿姨,如果不是长着中国人的五官,我都以为是两个黑人,虽然年纪看上去有点大了,但都非常兴奋。
比赛开始,两人瞬间打在一处,我们都看呆了,胖子说:“我操,我上去都不一定能赢。”
我回头一看,就发现阿姨不见了,赶紧和胖子追了出去。
第154章 雨村笔记 田园篇(45)
阿姨没有跑远,就站在体育馆门口,我们追过去时,她往后退了几步。
胖子就问道:“怎么了?”
“胖老板,我觉得,我儿子现在挺好的。”阿姨说道:“这个比赛,太多人看了,我、我不行的。”
胖子又问:“你是怕人太多,还是怕会输?”
“都有一点,胖老板,我本来也没答应你,我一直觉得自己不行。”阿姨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胖子,心说原来人家没有答应啊。
“不答应你还练那么起劲。”
“我们家的地卖得太贵了,我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你。其实你说的很多事情,我都听不太懂。”阿姨说道:“这个比赛太正规了,我不行。”
胖子沉默了,他想了想,深吸一口气说道:“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好不好,如果第一轮输了,我们马上就走。”
“胖老板,我真的不行。”阿姨说道:“你、你不能用你的立场来想我,我这辈子没在这么多人面前那个过,我、我不行。”
体育馆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应该出现了精彩的对决,阿姨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我明白这种恐惧,确实很难克服,但晚上就轮到我们了,如果阿姨短时间内无法克服,我们只能打道回府。
此时,我心里已经有了退意,我觉得阿姨说得对,她儿子的事情已经解决大半了,但我也知道胖子为什么坚持。
肌肉是会消失的,只有切身经历所激发出的自信,不会消失。
但我也知道,人是无法被勉强的,或者说,至少我不太会鼓励别人。
胖子想了一会儿,他也在犹豫,不到生死关头,我们都不喜欢逼迫别人。
就在这时,阿姨的儿子默默从旁边走了过来。
我完全没注意到这小子躲在哪里,他的表情有些微妙,应该一直在体育馆外面徘徊,内心斗争很久才走进来。
阿姨看到他,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想过儿子会来。
这种家庭,她儿子应该从小到大都对她做的事不感兴趣。
“妈。”那小子看到妈妈站在门口,也愣了一下,脸跟着红了。
阿姨急忙走过去,我看到那小子手里捏着票,应该是偷偷买了票,过来看他妈比赛的。
母子俩都有点手足无措,阿姨把他拉到一边,回头看了看我们,眼神从来没有那么复杂过。
她的儿子,来看她的比赛了,他心里开始在意妈妈了。
我和胖子倚在栏杆上,我说道:“你看,终究,这是他们的家事。”
胖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道:“有点感动。”
作为妈妈应该很高兴吧,但我仍旧没有原谅这个儿子。
“那还比不比?”胖子问我。
“和我们没关系了吧?”
“我这几身衣服花了1200呢!”
“不然这样,我们去批发市场买点花生和猪蹄,拿到里面去卖,然后再发点宣传单之类的。”我说道。
“也行。”
胖子刚想告诉他们,我们打算弃权,阿姨忽然转身朝我们走过来,说道:“老板,我去做热身准备。”
“不怕了?”
“不知道,好像忽然就不怕了。”阿姨说道。
“说来说去,我们——”胖子想说点烂话,被我拦住了。
我们和阿姨的缘分到这里刚好,就不要再生因果了,无论现在的发展是否符合我的喜好,但对她来说是圆满的,既然圆满就不要再问出处了。
于是我点点头。
她儿子还是很怕我们,怯怯地走进会场,去看比赛了。
到了晚上,我们热身完毕,从后台直接来到比赛场馆,晚上的人更多,中场休息时还有舞龙和乡村的卡拉OK表演,也就是工作人员和观众PK唱歌,如果喜欢某一方还能买花篮送进比赛场地,花篮最多的一方得胜。
胖子上去唱了一首《刀剑如梦》,收获了几个花篮,我虽然在下面叫得很起劲,但胖子让我上去的时候,我忽然有些怯场,直接尿遁了。
闷油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留意看台上的某一个方向,时不时就看一眼,也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我观察了一下,发现看台上有人时不时用镜子把灯光反射到台上。
在比赛的时候,这会不会是一种作弊的手段,用来吸引选手的注意力?
于是我去外面给阿姨买了一副墨镜,让她戴着上台,等她戴上墨镜,我还拍了张照片发给瞎子。
瞎子回复: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阿姨没有丝毫犹豫,但她的对手是上一届的冠军,走上台时我和胖子都出了一身冷汗。
我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位对手阿姨,她之前是职业运动员,现在退役了。
她也有单独的赞助商,是一家武汉的品牌运动鞋,我看着,忽然觉得不妙。
第155章 雨村笔记 田园篇(46)
我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果然,那个运动鞋品牌的法人是孙耀族。
不怕流氓有文化,也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流氓有毅力。
我不知道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因为他被迫赞助了这个比赛,觉得既然掏钱了,自然要让前冠军来给自己的新公司代言;还是说,他知道阿姨会参赛,特意来恶心我们。
因为这种做法不是直接伤害我们利益的那种纯粹的恶意,所以我没有升起绝对的杀心,只能说Well Play。
我先看了看看台,镜子的反光依然在擂台上晃来晃去,时有时无;然后又看了看对面那个自信的前冠军;最后看向阿姨,阿姨的眼神竟然非常安静。
哦,不对,她带着墨镜,看不到眼神。
胖子在我耳边说道:“不慌,这个前冠军虽然技术非常好,但肯定会轻敌,她来参加这种比赛,肯定没想过自己会遇到对手,所以我们有机会。”
我说道:“那进攻的速度就得快。”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这种村际比赛的流程本身也非常简单。
阿姨和前冠军先后上场,村里的人欢呼起来,还好观众是来看热闹的,所以态度很温和,给与了双方同样热烈的掌声。
两个人站在台上,对面冠军的肩膀比阿姨的还要宽。胖子捏紧拳头,有些担心自己的徒弟。
比赛铃一响,阿姨就做出了谨慎防御的姿势。
果然,前冠军非常淡定地慢慢走位,眼神死死盯着阿姨,两人都猫腰看着对方,我忽然看到有镜子的反光瞬间划过阿姨的眼睛。
光一闪而过,阿姨虽然带着墨镜,但还是迟疑了一下。话又说回来,按规则选手是不能带墨镜的,但有人用镜子反光闪擂台都没人管,墨镜自然也没人管。
不过前冠军并没有发起攻击。
两人开始绕圈,阿姨尝试用拍手来延迟前冠军的判断。
我觉得非常不妙,因为前冠军并没有做出完备的防御姿势,这是因为在她的判断里,对方的重量级和自己不在一个等级。
如果两人差了一个重量级,那么有可能阿姨冲撞上去就被直接按倒在地,无法再站起来。
不过胖子之前教过她,对手的重量级很大的应对策略,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意识到,毕竟之前的陪练都是胖子。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阿姨忽然发起了进攻,她上前直接掰对方的脚,打算之后接一个地滚,然后压在前冠军身上。
阿姨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但掰脚这个动作,只让对方的身体略微失去了平衡,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果然,前冠军直接调整重心把阿姨压住,失去重心加上对方的身体重量全部下压,阿姨瞬间就跪了下去,之后前冠军锁住阿姨的脖子,一翻身把她的双肩压在地上。
阿姨被死死地控制住,裁判直接读了三秒,我们失了第一局。
两个人被分开之后,阿姨的头发已经乱了,胖子在边上大叫:“用脑子!用脑子!”
阿姨点点头,喘着粗气来到擂台边上,我对阿姨说道:“这里的裁判不是专业的,计分也不那么精确,所以对面上来直接就用双肩落地的方法取胜,因为她不想麻烦,她所有的战术都是为了让你的双肩触地。”
“你说点能用的。”胖子说道。
我又道:“她对自己的技术有绝对的自信,只要你被她抓住特定部位,就会被她的力量控制,接着双肩落地,但这也是她的弱点。”
“只要她发起进攻,抓住了你,那么她接下来的所有举动,你都可以预测。只要比她发力快,你就能赢,因为她现在的发力速度很慢,她对自己的力量太有自信了。”
“对。”胖子听懂了:“虽然很危险,但你听懂了吗?一旦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要你比她快,就可以顺着她的发力方向,借力打力!”
第二局马上就开始了,阿姨点点头。
如果再输一场就不用比了,休息时间一分钟,一场比赛是两分钟,这些日子努力的结果很快就会显现出来,生活就是这么残酷。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阿姨和前冠军回到擂台上,这次阿姨直接露出一个破绽,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前冠军就上前抓住了阿姨的前臂,开始慢悠悠地发力,就在那个瞬间,阿姨忽然变成了一道残影。
她极速调整动作,一下翻到了对手的背后,同时绊腿,前冠军从来没想过业余组的速度会那么快,身体瞬间被压倒。
胖子大叫了一声好,但前冠军的经验非常丰富,立刻单手撑住了自己,竟然没有直接贴地。
但这样就会进入防御阶段,阿姨未必能把她掰到战术认定输赢的位置。
我很快发现,阿姨压根就没想过这么做。
胖子可能根本也没教过:阿姨直接锁了对方的喉,墨镜也掉了,坚毅又充满杀气的眼神瞬间露了出来。
在业余赛上,应该从来没有人用过这招,对方确实轻敌了,毕竟很多人都会疏忽阿姨的臂力,前冠军挣扎了30秒,几乎失去了意识。
两个人很快被分开,前冠军被扶起来的时候,身子摇摇晃晃的,她和阿姨对视了一眼。
比分1比1拉平,阿姨的眼神让前冠军脸色发白。
场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可能从来没有人会想到,眼前这个阿姨竟然有这样的战斗力。
她那残影一样的反杀,观赏度很高。
胖子让阿姨对观众致意,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让阿姨明白,自己能做到什么,自己值得什么。
全场的欢呼声震耳欲聋,阿姨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她也有些恍惚起来。
决胜局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现在比胖子更操心,因为我最在乎的就是决胜局。
我的人生一直是这样,先输后赢,然后无比焦虑地开拔进入决胜局。
我对阿姨说道:“冷静,一定要冷静,她现在对你有所忌讳,刚才太轻敌了,所以没看清你的动作。要知道,80%的胜负都来自于心理,她现在不明白你是什么情况,所以在思考和揣摩你,这种时候,要全力进攻,全力迷惑!”
阿姨一脸懵逼。
胖子大喊:“那姐们儿被你干傻逼了,糊弄她!她脑子一抽,你就直接把她甩出场外。”
阿姨立即点头。
两人在场上再次对位,阿姨直接连续拍手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看台上的镜子反光也一直在阿姨的眼睛附近滑动,想要干扰她。
但他应该没有想到,反光一闪而过时,前冠军也会产生瞬间的疑惑。
拍手加上反光,让前冠军出现了一丝迟疑,一旦有迟疑则先手必胜。
阿姨立刻进攻,之前的胜利让她气势如虹,她直接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冲向前冠军。
对方完全可以直接抓住阿姨,像第一局那样压制她,但此时对方心中会有一个杂念——这会不会是陷阱?
会不会和第二局一样,直接中招被秒?
于是对方迟疑了。
四秒钟,阿姨就压制住了前冠军,而且她把时机掐得非常巧妙,前冠军一半的身体被压出了场外。
毫无意外,阿姨赢了。
本来看裁判的表情,似乎是想判阿姨犯规。
但我和胖子都盯着裁判,眼神里明白写着:你他妈根本不专业,连个回放都没有,犯规完全是你主观的想法,要不然你就是收钱了。
最终裁判宣布:阿姨赢了。
我们冲上台,胖子拿出啤酒,用力摇晃之后喷洒出去,想模仿赛车夺冠的场景,但啤酒只是咕噜咕噜地冒出来,被他喷到我脸上。
全场爆发出欢呼声,胖子把背上的喜来眠Logo展示给大家,大喊道:“欢迎大家去喜来眠吃饭,带着这一场的票根打八折!!!!”
之后我们就被保安请了下去,因为下一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们在台下大笑,闷油瓶抱着双臂看着我们,胖子用啤酒泼他,被他轻松地一偏头躲过。
阿姨离场的时候,通道口聚集了很多人,纷纷和阿姨击掌庆祝。
体育运动就是这么热血,阿姨此时走路的样子,逐渐生出一种潇洒来。
她拿起一边的毛巾给自己擦汗,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她浑身开始散发光芒,她所有的动作都不像之前那么拘束,变得轻盈自如。
这只是初赛,但我们已经拿到了属于我们的冠军。
后面的比赛,阿姨所向披靡,再无对手。
毕竟在第一场比赛的时候,阿姨就发挥出了潜力,当她用策略和体力互相配合迎敌时,普通人不是她的对手。
这件事情竟然真的做成了,虽然这只是一个乡镇企业举办的村际老年运动会。
但赛场良好的氛围,让我觉得参加这个比赛的开心程度,远超过看某些国际赛事。
听说这样的比赛,最近在十里八乡变得越来越多,时运变化,老百姓在农闲的时候,也开始肆意地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
我原本以为,在赢了第一场之后,就会渐渐败下阵来,但阿姨比我们想的还要稳定。
她直接夺得了冠军。
回去之后,阿姨仍旧在店里帮了一段时间的忙,因为确实有很多人慕名来吃冠军菜,后来,阿姨在镇上有了个对象,是个搞黄金生意的,她就到镇上的金店帮忙了。
为了感谢我们,她对象送给我们一只黄金小猪,大概有大拇指那么大,是空心的,胖子有点唏嘘。
胖子宣布集训正式结束时,伙计和阿姨都哭了,那一天大家全都喝得酩酊大醉。
毕竟人不可能一直为了中老年摔跤比赛而活着,大家都要回归自己的生活。
阿姨走了之后,胖子格外空虚,一直提不起精神来,而我也再次回到那片田地上,继续看云。
天气渐冷,等我再次来到那片田地上,我忽然意识到,这整件事情给我带来的意义是什么。
我真正感觉到,这块田地是我的了。
之前,我内心里一直觉得,我在帮阿姨管理这块田地,终有一天,我是要把地还给她的。
但这次,阿姨和这块田地的链接断了,她走向新的人生,不再留恋过去了。
而我,正式接替了这块地原来的主人。
我竟然有一种感觉:在这一刻,这块田地接受了我。
果然,就在当天晚上,我又做了之前的那个梦。
第156章 雨村笔记 田园篇(47)
这个梦和之前的几乎一样,但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我有记忆的地方,是在那个大礼堂里,月光从上面照下来,出奇的明亮,让人瞬间就意识到,眼前这一切是虚假的。
我大概是被火车带到这里的,外面那个废弃的站台,如今已经被山精野怪利用起来。
土地爷坐在我的对面,边上是一排黄鼠狼,它们手里举着横幅,还是白底黑字的那种——这种东西我只在很多烂尾楼工地上看到过,上面写的都是业主要求开发商退钱之类的话。
横幅上写着:吴邪淹了我家,十年经营毁于一旦,天理难容。
我有点莫名其妙,土地爷给我泡了一杯草药茶,悠悠说道:“你往田里灌水的时候,是不是忘了黄鼠狼洞还在里面?”
我愣了一下,忽然一股寒意从背脊冒上来——西巴,我还真的忘了。
我看向黄鼠狼,它们全都怒视着我,很多雄性小黄鼠狼几乎忍不住要上来干架,被大黄鼠狼们死死拦住,并对它们做出被黑金古刀砍的动作,表示对我下手会被报复,还有很多母黄鼠狼坐在旁边,全都眼泪婆娑。
“淹了?”我结结巴巴道,因为是在梦里,我还有点走神,发现它们的横幅上写了好几个错别字。
“现在已经是水下洞穴了。”土地爷说道:“不是让你种旱稻吗?”
“旱稻不是只在收获的那段时间,才不需要水吗?其他时间也一样需要水啊。”
“谁说的?这块山地的旱稻,是可以做到全周期不需要水的。”土地爷说道。
我心说这几个月的琐事那么多,我真的顾不过来。
助人为乐、勤恳耕地、财务危机、以暴制暴、夺得冠军,我很忙啊!根本没想过连黄鼠狼都要我来处理,到底你是土地还是我是土地!
“哎呀,我真的忘记了,大哥们,那咋整呢?兄弟我先陪个不是。”我只能认怂。
土地爷抬起手:“你看,黄鼠狼这事呢,我只是带它们来表达一下抗议,其实我已经替你处理好了,你们等会儿就自己商量赔偿方案吧。”
黄鼠狼们冲我比划着各种骂人的手势,然后纷纷离开,只有一只小黄鼠狼,忽然从父母身后探出头,举起一个粉红色的小横幅,上面写着:你做得没错,做你自己。接着就被父母拽走了。
土地爷又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我这才发现他头发里全是飞虫,他说道:“我这个问题更严重,你看看怎么办吧!”
“这是什么东西?”我凑到近前看,发现全都是稻飞虱。
“你还真是这块地的土地。”我喃喃道:“地上长什么你头上就长什么,你头发怎么就不绿呢?”
“这太不成体统了。”他看着我:“看在我帮你安抚了小黄的份儿上,还望您及时处理。”
我只能点头答应,之后又回到月台,月台上站着好几个陌生的神仙,她们都带着伞,安静地站在那里等车。我回头看这个车站,意识到这是上一个梦里没有到过的一站。
福建是千神之省,半城烟火半城仙,说千神都是谦虚的。我没有等车,而是选择步行回去,但车站边上都是虚空,任我怎么走,都走不出这无限大的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