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素将材料递给了江之永,冷笑道:“是啊,听起来确实有些天方夜谭。但是,在铁证面前,我们也不得不信。”江之永走到周超身边,翻开材料让他看。
周超看到结果之后,显得有些愤怒:“怎么可能?马和尚死了?怎么可能死了?你们搞错了。他不可能死。”
他的反应正在颜素的意料之中。江之永当即喝道:“喊什么喊,老实点!”
颜素这个时候开口说道:“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可能的?”
周超激动地说:“他每天出去身边都带着七八个人。如果他被人杀掉、顶替了,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
颜素说:“从时间上来看,马和尚应该是2003年9月到11月期间被害并被人顶替,你是2003年年底才和马和尚翻脸,你和他这么亲近,难道一点也没有察觉?”
周超猛然愣住,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两三分钟,他才恢复正常。颜素一看有戏,心里有些兴奋。她镇定了一下,问周超:“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周超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知道了马和尚的死讯后,他心里清楚,假的马和尚一定知道自己和马宏宇贩毒的事,如果这个假马和尚没有落网,他反而可以将所有的事情推到死了的马宏宇身上。
颜素犹豫了一下后,开始整理东西,打算离开。她说:“周超,我很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你要明白,假马和尚一天不落网,你和你的家人也将担惊受怕。你现在是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有可能我们今天从这里离开,你马上就会收到他的恐吓信。你自己做错的事情,可千万不要让你的家人跟你一起承受。今天我们的询问就到此结束吧。”
江之永一看,立马明白了颜素的意思。他也开始收拾东西。周超身后的狱警走过来,准备将他押回牢房。而就在这个时候,周超突然说:“等等,我有话要说。”
第七章 赵旭凤
深秋的午后微风徐徐,杜馨笙捧着一杯奶茶,悠闲地坐在理工大校园内的长椅上。她仰望着蔚蓝如洗的天空发呆,和煦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她打了个哈欠,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她将嘴角散乱的碎发轻拢到耳后,露出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脸颊,身上的藏蓝色警服在校园内格外显眼,也让她平添了几分英气。偶尔有几个路过的男学生看到她后,都会偷瞄两眼,然后低头快步离开。
身后的树林在秋风的吹拂下,发出了窸窣的声音。一片落叶随风而下,落到了张昭的警帽上。张昭似乎老僧入定一般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浑然不觉。杜馨笙看到后,微微一笑,露出甜甜的酒窝,伸手将他头顶的落叶捏在手里。
张昭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去看手里的资料。杜馨笙望着手里的落叶,痴痴地问道:“师哥,你记不记得我们学校操场后面也有这样一片树林?”
张昭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她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我刚上学的时候,经常看到你坐在那里的长凳上看书。有一次,我和同学打赌你在那里假正经。我就悄悄地坐到了你的边上,结果你愣是20分钟都没看我一眼。”说到这里,杜馨笙悄悄看了一眼张昭,“师哥,我是不是特别没有魅力啊?”
张昭还是没有说话。杜馨笙推了他一把,张昭茫然地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杜馨笙俏脸一红,摇头道:“没,没事。你看了这么半天,都看出来点什么了?”
张昭将手里厚厚的资料合上后,说道:“这个项目已经停摆两年,当初参与这个项目的人早已各奔东西。想要找到这个人,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杜馨笙听到后,若有所思地问:“师哥,有没有可能我们要找的这个制毒的高手或许和这个研究课题没有关系?”
张昭点头道:“当然有这种可能。”不过,他又补充道:“只是像这种另辟蹊径用新方法提炼高纯度化学合成毒品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单说合成毒品的提纯,就不是一般的化学制药从业者能做到的。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人背后应该有一个专业的团队。从王院士给我的这份资料来看,这个课题组全部符合我的要求。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人应该就在这个课题组里面,而且担任要职。走吧,我们去交警支队一趟,我想看看陈瑞斌的车祸情况。”
下午,张昭和杜馨笙到了杏花岭区交警大队事故科,找到办案的民警后,调出了当年陈瑞斌的事故档案。张昭查看了当时的事故现场照片和笔录以及尸检报告、处理结果。笔录上显示,陈瑞斌出事当晚参加了课题组的聚会,喝酒后步行回家的路上,被身后的一辆酒驾的捷达撞飞二十多米,陈瑞斌当场死亡。肇事司机承认醉驾并赔偿了陈瑞斌家属80多万,并判处了两年六个月的有期徒刑。
将这些档案看完后,杜馨笙小声地问道:“师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张昭摇头说:“看上去一切都正常。”说到这里,张昭翻出来一份笔录,指了指上面的名字道:“这几个人的名字在课题组里出现过。”
杜馨笙看了一眼,这几个名字是当晚参加聚会的人员,后来被交警找来做了笔录。她诧异地看了张昭一眼,琢磨他的脑子是什么做的,难道王院士给他的资料都被他背下来了?她拿出手机照了一张相,就和张昭离开了。
上车后,杜馨笙开始挨个给笔录上的人打电话。当初在笔录上签字的人一共有7个,如今能够拨通的号码只有一个叫作赵旭凤的女人。听到公安局想询问一些关于陈瑞斌的事情后,她犹豫了一下,最终答应了下来。
见到赵旭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她将张昭二人约到了一家奶茶店里。坐下之后,杜馨笙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按卷宗上当时登记的年龄推算,赵旭凤今年三十四岁,但是保养得很好,身上都是名牌,举止谈吐都让人觉得十分舒服。杜馨笙对她的印象很好。
张昭似乎有些不太习惯这种场合,注意力不太集中,显得十分局促,不停地看四周。杜馨笙知道他有这样的毛病,于是就主动询问赵旭凤这些年的经历以及她与陈瑞斌的关系。
赵旭凤说,陈瑞斌是她博士研究生的导师。用她的话说,她是陈瑞斌的学生,也是他的员工。在理工大学的人都知道,陈瑞斌是个出了名的工作狂。在他手下读硕士和博士,基本别指望有休息时间。他对学生的科研要求非常严格,每周必须在实验室待满六天,论文只能发SCI。学生们在他的“威逼”下练就了一身本领,倒也没什么怨言。
陈瑞斌出车祸的那年,她正好在陈瑞斌的一个项目组里打工。后来项目停摆,她只能外出工作。凭借博士的学历,她很快就在振东药业找到了工作,这两年结婚生子,日子还算过得不错。赵旭凤有些意外,陈瑞斌的车祸当年已经处理完了,怎么还有人来了解情况?
张昭显然对这些家长里短没什么兴趣。他听完后,径直问道:“当年你们这个项目组除了陈瑞斌,谁还是里面的骨干?”
赵旭凤想了想,说道:“这个项目是陈教授一手策划实施的,但是核心研究我们都参与了。非要说骨干的话,我们这个课题组除了打杂的硕士研究生,剩下我们七个博士都算骨干。只可惜这个项目因为陈教授的死而彻底停摆,我们甚至都没有熬到临床阶段。”
张昭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作为一名化学制药方面的博士,应该知道你们当初研究的甲基苯丙胺的左旋体,应该知道它的右旋体就是冰毒吧。”
赵旭凤有些愕然,点头道:“甲基苯丙胺有旋光性,这点我们是知道的。当时,陈教授特意跟我们说过这里面的厉害。不过,虽然外行看上去觉得手性分子机构似乎很容易复刻,但稍微懂行的都清楚,那完全是两种化学成分,互相转化是很困难的。”说到这里,赵旭凤突然明白了什么,马上问:“你们怀疑有人用我们的研究结果制毒?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这是不可能的。你们可以问任何一个内行,这是一个基本常识。”
杜馨笙看她情绪有些激动,赶忙安抚道:“赵博士,您别激动。我们只是来请教一些问题,没有任何人怀疑你们。这一点,请您放心。”
赵旭凤莞尔笑道:“你们即便怀疑,我没有做过,也不怕你们调查。我只是想说明,假设我是制毒人员,我肯定不会笨到用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办法来制毒。这意味着高昂的制作成本,而且实现这些需要固定的场地和稳定的管制原料,成套的制备设备和有经验的管理和运行人员,这和毒品制作的初衷是相违背的。这么大张旗鼓地制毒,估计还没等毒品进入市场,就先被你们给逮住了。”
张昭犹豫了一下,将他手上的一部分资料递给了赵旭凤。赵旭凤接过来翻看了几页,看到一些结论之后,脸上写满了惊讶。等她看完后,张昭淡淡地说:“你说的这种不可能在很久之前已经有人实现了。我怀疑有人盗取了你们的研究成果进行改良,然后用于大规模的毒品制作。所以们想请你帮忙,我们需要找到这个人。”
赵旭凤似乎还停留在震惊之中,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不过,她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脸严肃地说:“警察同志,你刚才说的话我不能认同。我们课题组是2015年5月才成立的,而你给我的资料上说这种‘粉冰’早在2013年就在H省泛滥。如果有人盗用了我们的研究成果,这在时间逻辑上是说不通的。”
杜馨笙也反应了过来,当即问道:“对啊师哥,‘粉冰’出现的时间要比他们课题组成立的时间早。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跟他们课题组没任何关系。”
张昭显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略微不安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说:“我简单地说两点。第一,你们这个课题组成立的时间虽然晚于‘粉冰’出现的时间,但是任何一种化学制剂的研究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个人在课题组成立之前就研究‘粉冰’,而且已经有了进展。他加入课题组后,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利用你们的研究成果。2015年9月,我们再次查过的‘粉冰’纯度已经到了90%,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赵旭凤愣了一下,当即说道:“这意味着他找到了突破的方法。不过,这只是你的猜测,虽然从时间上看,确实是我们课题组成立之后才有了高纯度的‘粉冰’,但是,我们研究的左旋药物和冰毒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你说有人盗用了我们的研究成果,证据呢?”
张昭接着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你们当时的研究课题是对左旋药物的高纯度制备方法及临床药用价值。而你们的高纯度制备方法应该是被他盗用了。他利用你们的方法得到了高纯度的左旋药物,这意味着他有源源不断的高纯度非管制原料,然后他利用左旋转化右旋的方法,制作了高纯度的‘粉冰’。至于证据,我让我同学分析了那些低纯度的‘粉冰’样品之后,确实发现了转化不完全的左旋药品。”
赵旭凤听到这里,似乎恍然大悟。于是,直接问道:“你需要什么帮助?”
张昭说道:“我的第一怀疑人是陈瑞斌,但是他已经死了。我也暂时没发现他和这件事之间的关系。而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他参与了你们研制左旋药物的制备提纯方法的研究,而且是核心人员,我需要一份名单。”
赵旭凤想了想后,飞快地查看了一下手机,然后写了三个名字和他们的联系方式。张昭侧面打听了这三个人背景,然后就跟她分手了。
第八章 重大线索
颜素听到周超喊住他们,心里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周超对马和尚被调包知道的信息有限,而且周超和真假马和尚之间有很多秘密,包括贩毒、奸杀,不知道他讲的话又有多少是真的,但这是目前最有希望的线索了。
颜素调整了一下策略,她坐下后,没有主动出击,而是等待。周超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想抽烟。”
江之永从口袋摸出一包紫云,点燃之后递给了他。周超接过香烟,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后咳嗽了半天,才说道:“我如果说了,算是立功吗?”
“那要看对马和尚的案子有没有帮助。如果有帮助,可以算是你的立功表现。”江之永回答道。
周超默默地将烟抽完,深吸一口气后说:“我真不知道马和尚已经死了,这个你们要相信我。如果我知道当年他被人杀了,而且有人会顶替他,我也不用躲到牢里息事宁人。”
颜素调侃他:“你说得很谦虚。以你当年的江湖地位,如果马和尚死了,老大的位置该是你的。你怎么会让别人顶替他,然后骑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呢?”
周超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我和马和尚是从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他那个人脑子活,讲义气,胆子也大。实不相瞒,其实他第一次坐牢,跟我有很大关系。不然,我也不会在他出狱的那段时间一直接济他,甚至还跟他一起做买卖,让他东山再起。”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马和尚有问题的?”颜素问道。
周超不停地看自己被铐着的双手。颜素知道他很焦虑,他将那双手作为屏障,显然他在犹豫要不要继续下面的谈话。这些是张昭教给她的。她给江之永打了一个眼色,然后道:“再给他一支烟。”
江之永愣了一下,点燃一根烟递给他。然后,他跟身后的狱警小声说了几句话,那个狱警起身走了出去,审讯室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颜素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一些,靠在了椅背上,说道:“周超,接下来的谈话,我们都不做记录,就当朋友之间聊聊天。”
江之永很有眼色地将问卷合上,也点了根烟悠然地抽了起来。
周超是个聪明人。看到这里,他轻叹一声道:“我已经这样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跟马和尚是发小,他一抬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没错,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确实发现他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但是,你们今天跟我一说,好像也隐隐对上了。”
颜素内心振奋,她说:“都有哪些,详细讲讲。”
“老马是个很招摇的人,而且做事太冲,我比较烦他这一点。我家里人也反对我跟他来往,说是我们合伙做生意,其实我只是偶尔跟他吃个饭,缺钱了就去公司支一些,并不参与他的买卖。2002年国庆前后吧,他跟我说要去云南玩,我当时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走不开,他就带着宁涛去了。后来,我老丈人病了,我一直在医院,没有跟他联系。突然有一天,宁涛来了,甩给我二十万,说这是马和尚退给我的公司股份。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凭我跟他的关系,就算是退股,也不止这二十万啊。这事真的让我很郁闷。”
颜素问道:“所以,你就去找他理论,然后大打出手?”
周超摇摇头道:“要就是因为钱,我也不至于跟他翻脸。本来我只是气不过,想去臭骂他两句。结果,我还没见到他,宁涛就把我儿子给绑了。你说,我能不跟他翻脸吗?现在,你说马和尚被人顶替了,这倒是也说得通。他对我真的不至于赶尽杀绝。”
颜素知道周超这话半遮半掩,水分太多。不过,她也懒得深究,直接问道:“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如果有人顶替马和尚,按你的话说,他人脉广、朋友多,平时出门都成群结队,这个人想要顶替他,会这么容易吗?”
周超马上说道:“别说你们了,我都一点也没发现。马和尚虽然朋友多,但那都是酒肉朋友,真正跟在他身边的人其实没有几个。如果是一个陌生人,当然不可能成功。不过,有宁涛帮忙,这事还真行。”
“宁涛?”颜素知道宁涛已经死了,她对这个人还真的不太了解。
周超说道:“宁涛是马和尚的狱友,是个云南人。他是我们开洗浴城的时候找到马和尚的,很快就成了马和尚的左膀右臂。这个人心狠手辣,说句实话,我确实有些怕他。我也劝过老马别跟这个人来往,但是他也不听我的。马和尚将他视作心腹,如果宁涛有意弄一个傀儡来顶替马和尚,确实有可能办到。”
颜素此时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于是又问道:“那你之后见过假的马和尚吗?”
周超直言不讳:“见过。我儿子被绑架后,我一时冲动,就跟他的人打了起来。之后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我确实想跟他来个鱼死网破,不过我有家人,还是放弃了。我进监狱后他来看过我一次,但全程都是宁涛在跟我谈,他一句话也没说。现在想想,这也是个破绽。”
“这么说来,那个顶替马和尚的人应该长得跟他很像,极有可能是他的血亲。你是他的发小,有怀疑的对象没有?如果有,或许会对这个案子有巨大帮助。”颜素问道。
此时,江之永翻开了笔录,说道:“这是你重大的立功表现的时候。你想好了再说。”
周超沉吟了一下道:“说实话,那个人确实太像了,不然我肯定能发现的。可是,马和尚没有跟他长得很像的血亲,他家的那点亲戚,我基本都见过。”
颜素说道:“把你知道的情况详细说说。”
“马和尚是单亲家庭长大的。我只见过他妈,是西山矿务局的职工。他爸患肺癌去世得很早。他妈那边兄妹两个,马和尚的舅舅家只有一个闺女,没听说有表弟堂弟。”说到这里,周超突然想起来什么,突然喊道,“对对对,马和尚的爷爷当年跟随部队去过云南,然后带着马和尚的父亲从云南回到本地。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爷爷又回了云南。说不定这里面有线索。”
此时,线索已经清晰。颜素说道:“谢谢你合作。如果你提供的线索对马和尚的案子有帮助,我们会在材料上注明。至于能争取多少立功表现,这个不是我们说了算。”
周超长叹了一声,显得很失落。颜素知道,他这会儿估计五味杂陈。一个假的马和尚加上一个宁涛,把当年不可一世的周老大骗得团团转。如果换作她,恐怕心里也很难接受。
江之永最后点了一根烟递给他,然后把狱警请进来。狱警等他吸了几口烟后,就把他带走了。江之永问道:“颜队,这周超和马和尚干的那些勾当以及奸杀案怎么办?”
颜素知道他的那些小心思,如果能坐实周超的罪名,这是江之永立功的机会。眼下他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于是颜素说道:“他关在监狱里,跑不了。只是他和马和尚贩毒以及涉黑的部分没证据。除非抓到那个假的马和尚。至于奸杀的案子,你要是能忙得过来,你继续跟吧。”
江之永当下笑道:“得嘞,你就等我胜利的消息。嗨,搂草打兔子,还真有收获。”
颜素却没这么乐观,说:“就现在的证据链来看,还不足以给他定罪。你指望周超自己吐出来,更不可能。要想办成,还得从林卫国身上下手。另外,你得搞定张昭帮你。这种案子他是专家。”
江之永一听张昭的名字,就皱起了眉头。颜素一看他不快,好奇地问:“我说,最近你好像跟张昭不太对付啊,什么情况?”
江之永赶忙摇头道:“没,我跟他风牛马不相及,怎么可能有矛盾呢?”
颜素看他扭捏的样子,马上就恍然大悟了,冷笑一声说:“一个公鸡打鸣,必然和母鸡有关系。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因为杜馨笙?”
江之永显然被戳到了痛处,但他还是嘴硬道:“没,你就别瞎猜了。”
颜素本不想管他们的闲事,因为这是他们的私事,只要不影响工作,跟她也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过作为朋友,她还是说道:“不是我说你,这事我觉得没戏。”
江之永不服气地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颜素知道劝也没用,干脆就把话说明了:“不是我打击你,他们两个的关系,远要比你想的亲密。不然,凭杜馨笙的背景,怎么愿意来专案组当苦力?”
江之永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解地说道:“颜队,我有时候觉得特不公平。就张昭那种木头,怎么能有人喜欢他呢?你再看看我,英明神武,玉树临风,怎么就找不到个对象呢?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颜素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能改了抠门的毛病再说吧。”说完,她心虚地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一排母亲大人的未接来电。她心里也默默地感慨,自己泥菩萨过河,还替别人出主意呢,真是可笑。
张昭此时已经回到了专案组,但他并没有休息,而是坐在桌子边上等杜馨笙的消息。赵旭凤提供的这三个人早就已经离开了A市,分别在北上广的高校任职。张昭只想确认这三人的具体下落,而且公安刑侦有互通系统,暂时还不用跑一趟。
通过对赵旭凤的询问,他可以判断她讲的基本属实。而让张昭隐隐觉得不对劲的还是陈瑞斌的死。从车祸的卷宗上看,陈瑞斌的死并没有任何问题。无论是尸检记录还是处理结果,都看不出有什么纰漏。但他死亡的时间确实值得玩味。
张昭也反思过是不是自己的神经太敏感了,陈瑞斌没法选择自己的死亡时间,或许,这只是一场巧合,一起普通的车祸而已。
正在张昭胡思乱想的时候,颜素和江之永推门而入。两个人都风尘仆仆,但神情似乎有所斩获。颜素看到张昭竟然坐在这里发呆,忍不住问道:“秦队给你们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张昭沉默不语,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一样。颜素已经习惯了他这德行,去找泡面吃,倒是江之永冷哼一声道:“颜队,你说秦队怎么想的?那么重要的线索交给这个木头人,你觉得他这生活技能八级伤残人士,能弄出来个什么结果?”
颜素瞪了他一眼,张昭似乎并没有听出江之永话里的意思,抬头说道:“李小凤的案子我看过了,想通过零口供定罪很难。虽然在她身上发现了周超的毛发,但那只能说明他的重大嫌疑。”
作为刑事案件的五大要素,时间、空间、相关人、相关物及犯罪行为,警方目前只有两个。就现在的证据链,还无法移交检察院。就算是真的撬开周超的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刑警都知道,口供只能作为佐证,嫌疑人随时都能翻供。除非有更加有力的、直接的证据,才能给周超定罪。
江之永心里清楚,犹豫了一下后,讪讪地问道:“老张,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这可是轮奸和故意杀人两项重罪啊,眼看到嘴的鸭子飞了,心里得多难受。”
张昭面无表情又看他一眼,简单直接地说道:“有。”
江之永一愣,顿时喜笑颜开,赶忙问道:“老张,你吃饭了没?我给你弄个泡面。对了,你喝水吗?我给你倒。”说着,他拿着张昭的杯子。
正在喝水的颜素看到颠颠地去倒水的江之永,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她说:“江之永,你的节操呢?”
江之永不以为然地说:“节操是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再说,我这也是为人民服务不是?”
颜素嚷嚷道:“张昭,他这一碗泡面就想打发你,你能忍吗?我觉得怎么也得一顿涮羊肉才行。”
江之永一听就肉疼,赶忙求饶:“我的美女大队长,你就别趁火打劫了。这箱泡面还是我买的,花了六十块钱,你给报不报?收据我还装着呢。”
颜素皱着眉没好气地说:“难怪你找不到对象呢。就你这么抠,哪个姑娘瞎了眼嫁给你。”
“我这叫勤俭节约,这是传统美德。”江之永委屈地辩解道。
此时,杜馨笙拎着两个大口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秦儒。她一进来就问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来来来,先吃东西,边吃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