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大无私说话感动了禅月大师,也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看向吴刚英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禅月大师道:“他这番话没错,师父还是告诉他吧。”智能大师道:“告诉你也无妨,但是若你知道其中渊源,会否迷途知返,以心立地,认清正邪呢?”吴刚英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如铁的坚定:“若此物真如大师所言,会给尘世带来血光之灾,弟子自当一力促成封印之事!”智能大师眼里射出赞赏的光彩:“好,呵呵,师侄佛缘颖透,落伽山有此弟子,真乃福气。既然如此,请进方丈室叙谈。禅月,去请紫金钵到我这里来。”禅月大师吓了一跳:“请紫金钵?”正待继续发问,智能大师已迎迓吴刚英直往内殿去了。
就在吴刚英上五台寻访究竟的同时,林鸢茵却耐心的在那座小屋子里面等候。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梁大叔急得从屋里走到屋外,再从屋外走到屋内,实在忍不住了,看一眼坐在床边慢吞吞的缝补衣服的林鸢茵,开口问道:“林……林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现场啊?什么时候可以知道埋着的那个东西在哪里啊?”林鸢茵抬起眼看他一眼道:“总要等多一个人再去啊,我们两个一个老的,一个弱的,过去不是送死吗?”梁大叔道:“可是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啊,那个什么东西会不会力量越来越大,到时都扩大到学校外边去了?”一滴殷红的血滴掉在衣服上,却是针刺破了手指,林鸢茵斜眼看了一下旁边的日历,半晌没有作声。杨淙没有这么快回来她是料到的了,毕竟查探那么久远的资料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吴刚英只是回山请教师父,何以数天没有消息?“注意二楼的柱子……必须要亲自到幻境里面才能看到……只能你一个人进去……”星晨断断续续的话语在林鸢茵的脑海里如同回忆的碎片一幕幕掠过,林鸢茵心念一动,放下衣服,叹了一声道:“好吧,我明早去学校看看,但是大叔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梁大叔着急地搓搓手,道:“我自己会小心注意的,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我陪你去好了。”林鸢茵道:“大叔你是现下唯一清楚第八间课室本体所在的人,也是解开传说谜底的关键,你要有什么不测,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你放心好了,我只是看看就回来,决不会招惹传说。”
第二天清晨一早,林鸢茵如约来到学校里面,军警人员对她前前后后频繁出入校园给予高度的关注和怀疑,但林鸢茵外表上实在不象一个作奸犯科的坏人,再加上她的确是这里的学生,谈吐并无不当,所以还是让她进去了。林鸢茵来到教学大楼面前,出于谨慎,并没有过于靠近,只是站得远远的望着建筑出神。一阵清凉的风吹拂过来,撩起了丝丝葱黑的发丝,还是在几个月之前,在她的旁边还陪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而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只是觉得你应该配一个比较漂亮一点的名字。”缥缈的语音如同涟漪般层层泛开,带着最动人心魄的美丽,这瞬间,林鸢茵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经不觉之间,一直想要抓牢的东西却在放肆地笑声中渐渐地远去。
正黯然伤神间,背后忽然传来几声轻微到如同昆虫飞过地声音。林鸢茵虽然在心神俱哀期间,可是并没有丧失最基本的警惕。她蹲下身,利用眼角余光谨慎地打量着身后的情形,发现在左后角一侧的枝叶有轻微的颤动。难道是同一伙人?在吴刚英回来之前,林鸢茵并不想惹事,她回身想循原路回去,却发现路的两边同样有隐隐约约的人影。他们是来监视我的么?心念刚转,一道急速的“嗤嗤”响在后面响起,林鸢茵大惊之下,跃地跳开。地上起了一阵腐蚀的浓烟和臭味,果然是有人要杀她!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嗤嗤”声,林鸢茵忙不迭连续跳开,声音越来越密,若非林鸢茵轻功了得,早就中毒身亡。眼见随时可能顷刻毙命,情况险急,慌不择路之间,林鸢茵竟直奔大楼里面而去。
林鸢茵的举动也使那些妄图暗杀她的人惊呆了。“头儿,怎么办?”十几个小青年从草丛里奔出,齐齐来到一个穿着花格衣服的人面前,那人看着建筑犹豫了片刻,一咬牙道:“追!长老说过,无论如何要取她性命!”“可是第九间课室在里面啊,听说随时会出来杀人,上次主上不是拼了个半死才逃出来吗?主上都这样,何况我们?”那人怒道:“怕死你就不要来!两手空空回去见长老,你以为我们能活得下去?拼死也要拿了她的人头来,死在传说手里也好过被长老活活用酷刑折磨至死?”想起以前被施以酷刑的例子,所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低下了头不再说话,的确,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这么一条路——哪怕死都要跟着进教学大楼。
醒悟过来自己所逃方向正在后悔不及的林鸢茵发现要杀她的人也一窝蜂的涌进建筑里面来了,而且还大有勇者无惧的气势,林鸢茵着忙了,难道说这段时间传说停止活动了?自己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不要说同时对付十几个人,就是对一个人也是惊险无比。无奈何之下,林鸢茵只好往上一层跑去,同时心里追悔莫及不应该来到这样的死路。但是传说绝对不会因为这难得鹰兔追逐的场面而放弃参与盛宴的机会,果然,当林鸢茵气喘吁吁准备跑第三层的时候,当追杀的人已经肆意的在走廊里面狂奔的时候,微妙的改变出现了。身为灵媒介质的林鸢茵最先察觉到周围空气的异常拨动,她大惊之下顿时停住了飞快的脚步:“瞬间场景?”那些人却并不知道林鸢茵为何无缘无故的停下来,只道她被吓走了魂,眼见任务很快就可以完成,狂喜之下,更加加速狂奔。
林鸢茵明白自己要想逃得性命,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把这群来历不明的人拖进传说幻境里面去,诚如星晨所说,灵媒介质的优势只有在这种鬼界制造出来的幻境中才能得到最充分的体现。林鸢茵立时转变逃跑的方向,转身朝那些人迎了上去,她这个举动吓住了那些杀手们,趁他们一分神的时间,林鸢茵已经用身体撞开了旁边一间课室的门,跌跌撞撞的冲了进去。与此同时,任是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了周围环境开始跟刚进来的有所不同,空气中起了一阵异常的波动,明明没有风,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股毛发悚然的冰凉,头发被无形的手指一缕缕的撩乱,连平整的衣领也好像湖里的水波一样出现了均匀的条纹。打头的那个人早已经脸如金纸,脚一瘫软,差点没坐到地上去:“这……这个是……”他抬头正看见站在教室里的林鸢茵一脸意味深长的冷笑:“欢迎来到第九间课室的幻境!”
“传说?!”所有的人的脸上都不可避免出现了惊惶失措的神色,他们开始慌不择路,开始恨爹妈没多给自己生多几条腿的想逃。可是传说虽然在开始出现的时候很缓慢,可是它就象一只经验丰富的猎豹,一旦发现猎物发觉自己的行踪,就会果断迅速的出击,不会让猎物再有逃脱的机会。在短短的一秒钟之内,周围的天色立刻暗了下来,还有六成新的阳台立刻石灰剥落的老式图案所覆盖,走廊的地板也变了另外一种质材,就像洪水蔓延一般,变化由近及远,一瞬间,新颜换旧貌。那些人再也没有飞扬跋扈凶神恶煞的表情,有一个吓得怪叫起来,那个打头的人虽然还勉强把持得住,但是目光已经呆滞。传说从来不曾失手,除了那一次,那是因为对手是星晨和吴刚英,所以每个人虽然吓得五官都已经变形,却没有一个人再想逃跑。林鸢茵站在教室里面,尽管脸上表情很是镇定,但是心里其实七上八下,全身的细胞都紧张得快要爆裂,纵然星晨直言自己必定能逃出幻境,纵然自己现在能清楚地分辨出幻境与现实世界之间的缺口所在,可是她还是紧张,传说历久弥新的恐怖魅力仍然在她的心里投上了巨大的阴影。
传说杀人的前奏如约登场了,在走廊的尽头,一间课室的门被慢慢地推开,一个手持蜡烛的黑影在火光的跳跃和闪映中逐渐逼近,周围变得更加黑暗,不少人吓得肝胆俱裂,爬在地上声嘶力竭发出近似哭声的尖叫,剩下的张大着嘴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瞳孔放大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林鸢茵还是第一次直面黑影,呼吸也不由越来越急促。“注意二楼的柱子!”星晨的话语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暂时压抑了汹涌而上的恐惧。见那些人或痴或呆,早已被传说震吓住了,林鸢茵不顾危险,赶紧跑出了课室,对着最近的一根柱子打量起来。
柱子有什么不同吗?除了比真实场景里的那些要旧点,要泛黄点,要斑驳一点,看来看去实在没有什么不同。林鸢茵急得额头上满是汗珠,身边的那些人早已经丑态百出,痛哭以及撕心裂肺的叫声撕扯着这片原本就不平整的时空。要镇静,镇静!要说林鸢茵一点都不怕那连佛祖都不信,她会时不时不自觉的把注意力转移到追踪那个瞬间场景的漏洞是否还存在上面。这样一来更加无法静下心来查探这个区别,林鸢茵知道星晨不是随便一个下定论的人,既然他这样说,肯定有所不妥但却无法查探到实证。那么星晨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现这些柱子隐藏着什么东西吗?
眼见死灵一步步走近,眼看漏洞一点点缩小,林鸢茵情急之下采用了换位思考的方法,她对星晨再熟悉不过,上次星晨遇到跟她一样的情况,他会怎么办呢?他肯定不会象自己一样只盯着柱子看,他会很紧张的抵抗死灵的进攻,在想办法脱离这个特殊的环境。林鸢茵思索着,假装着自己是星晨,在走廊上尽量去捉摸去确定星晨应该站的位置。跟死灵正面对抗无疑是没有胜算的,在这种情形下,星晨必须要想出避其正面锋锐趁机逃走的性格,他必须要考察四周的有利环境,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他猛一回头,看到了身后的柱子。林鸢茵学着星晨的样子转身,结果鼻子差点碰到了柱子上面。林鸢茵一惊之下退开,柱子突如其来的高大让林鸢茵的视觉有点不适应……等一下,高大?林鸢茵心中电光火石般一闪,难道说星晨所提示的柱子的秘密是那个?林鸢茵顾不上已经逼近的死灵,也再没有心机去顾及那个漏洞合拢了没,而是冲上前去抱住了那个柱子。这一抱之下,立见分明。果然,果然那个柱子要比真实场景的二楼柱子要粗大很多,条纹要细致很多,林鸢茵万分震惊之下,放开柱子,怔怔的倒退了两三步。如果是这样,如果星晨的设想跟我的一样,那么也就是说,校长利用这二十年的时间,利用这巧妙的空间变幻造成的视觉和常规逻辑错位,为世上的人导演出了一出最巧夺天工的腾挪大戏!最完美的隐藏了第八间课室本体的存在!!
知悉了这个惊天的大秘密之后,林鸢茵再无犹豫,利用自己灵媒介质的感知能力,确定了漏洞的所在地之后,对着地上已经瘫作一摊不成人形的那些人嫣然一笑道:“各位,我先出去,大家在这里慢慢玩吧。”说完,纵身一跃,身边早已是鸟语花香。走过一遭之后,才知道原来脱离幻境并不难,当然是对自己而言。正在考虑下一步行动是什么的时候,远处又有一个身影向这栋建筑奔来。难道是后续部队?林鸢茵一惊,赶紧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待那人跑到近处仔细一看,竟是杨淙。杨淙万分焦急地朝大楼里面探头探脑,却没敢进去。“杨淙!”林鸢茵现身叫道。杨淙一见她顿时松了口气:“阿弥托佛,你怎么躲在那里?我听梁大叔……”林鸢茵打断她道:“查出来没有?”杨淙点点头道:“查出来了,那个女孩死的时间……”身后突然传来草木擦动的声音,林鸢茵即时反应,用手快速封住杨淙的嘴,同时以不容置疑的果断低声道:“跑!”然后拉着还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杨淙就往旁边的林荫小道上窜去。
跑了一阵,原本就累得够戗的杨淙现在更是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了,眼见林鸢茵专拣那种崎岖泥泞的小路上跑,又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杨淙把手一甩,气喘吁吁道:“林鸢茵,你到底干什么?!”林鸢茵猛地一回头,用一双精光威慑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杨淙,看得杨淙一阵发毛:“有人想灭口!”杨淙身躯一震:“什么??灭口?有人要杀我们?!”林鸢茵冷冷的道:“是有人要杀我!”杨淙猛地想起星晨的话:“你有根据没有?”林鸢茵回头朝教学大楼的方向望去:“刚刚才有一拨人来,我差点丧命。”“那现在那些人呢?”林鸢茵悠悠地道:“估计现在已经融合在第九间课室那个伟大的传说里了。”杨淙惊叫道:“林鸢茵你竟然身犯险地……”她话没说完,身后的草丛中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这下杨淙再也不敢抱怨什么了,反扯住林鸢茵大叫一声:“跑!”可怜两个弱质女流如何跑得过那些专业的杀手,只跑了不到500米,声音离她们越来越近。林鸢茵叫苦不迭,她没有料到这帮杀手居然人数如此之多,出动次数如此之密,看来背后的确是有人操纵,不择手段务必要置她们于死地。现在既没法进第九间课室,也不可能指望星晨和吴刚英的突然现身相救,看来今天要命丧此地了。可是死归死,如果柱子的秘密就此湮没下去,她就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同学,对不起为了追寻谜底苦苦战斗至今的杨淙他们,想到洪京他们留下的那本鲜血斑斑的日记,林鸢茵心念一动,趁势甩脱了紧紧抓住她的手的杨淙。
“你……”杨淙跑得根本无法说出下面的字来,林鸢茵脸色如常,淡淡的道:“跑不掉了。”杨淙一把抓住她道:“不!你怎么可以现在放弃?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你有一丝意外!”看着杨淙坚决的眼神,林鸢茵一阵感动,不过她还是轻轻推开杨淙道:“是我的错,我没有正视星晨的警告,我没有料到他们杀我的决心是这么地坚定。有些东西,是命中早就注定的,我也不想抗争,今天他们的目标在我,只要我们两个分开,他们一定不会跟你为难。只求你出去之后,为我做三件事。第一,我虽然接受这个结局,但我死不瞑目,希望你跟吴刚英能查出究竟背后置我于死地的是何人,然后在坟前告知于我。第二,第九间课室里面究竟藏着的什么东西,你姐姐的魂灵是被束缚还是早已经烟消云散?”杨淙忍不住泪花迸出:“不,林鸢茵你在说什么?你不会死!你不会死的!我现在就叫人来救你!星……”林鸢茵及时封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知道,用星晨的命换我的命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停顿了一下,她又低低的道:“我问过他,他不肯回答。如果将来一切都水落石出,请你帮我问问他,他对我……这是第三件事情。”身后的声响越来越大,眼见那些人就快欺近身边,林鸢茵慢慢地放开了掩住杨淙嘴的手掌,戚戚一笑道:“除此之外,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谢谢你,杨淙,陪伴我走了那么久。转告吴刚英,我在下定决心探寻这个秘密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了。黄泉,并非我所惧,所以你们不用悲伤。”
“林小姐误透佛性,堪破生死,实在让人可歌可泣。”身后的树林中突然出现了十数人,都紧身装打扮,为首一人,头上插着两朵极怪异的短羽毛,看上去有点象中世纪的帽子,此刻正阴沉着脸对林鸢茵道:“但是林小姐最让我们佩服的,就是竟可利用传说的力量将我们的精锐同门消失殆尽。只是,第九间课室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一世,早知如此,何必反抗?我们必定让你来个痛快。”眼见有人出现,杨淙吓得惊呼一声,随即紧紧抓住林鸢茵的手不放。林鸢茵转过身来微微一笑:“虽说众生平等,但是自有污秽,佛性从你们的口中说出来绝对是一种侮辱。面对死亡并不等于堪破生死,一时的生死也不代表永久的轮回,虽然我先下黄泉,但说不定过些时候我们也就重逢了。”那人冷笑一声道:“林小姐好口才,不过就算你再怎么不情不愿,这些都是宿命,无法更改的。”林鸢茵道:“宿命可以逆转,乾坤可以回旋,但是邪不胜正,这却并非宿命,而是天行之道,地存之理。”林鸢茵这一句话顶得那人半天说不出话来,末了把脸一沉道:“任你口舌生花,有再多的理跟阎王老子说去罢!”说着就要动手,林鸢茵道:“且慢!动手可以,但是你们必须要放过我身边这一位姑娘。”那人道:“凭什么?老子向来不在乎多杀几个人。”林鸢茵脸色一变道:“可是下面的阎王老子在乎,阴司里面是讲报应的。有因必有果,今日你杀我,下去之后可以把责任推到你们头儿身上去,可是杀了她,你往哪里推了去?是下油锅还是入火海,你自己选吧。”一席话说得那人犹豫起来,旁边有一小卒靠近他道:“这话不得不听啊,听说我们之前的那一个主上就是因为杀人无数,听说现在在下面受尽万般苦楚呢。”那人一咬牙道:“好,我不杀她,但是你必须要合作。”林鸢茵道:“我会配合你的,但是能不能先让我跟我的同伴说几句话呢?”那人想了想道:“也罢,快点就是了。”
林鸢茵悄悄的靠近了杨淙的耳边:“听着,第九间课室的真正地点是在……”杨淙眼睛猛得睁大了:“你说什么,它在……”林鸢茵点点头:“这就是校长跟我们玩的最荒谬的一个把戏。你快走,记得把这件事告诉吴刚英。”杨淙惊慌的拉住林鸢茵的袖子:“可是你自己……”林鸢茵平静的道:“放开我,我从来到这个校园开始,我就已经作好了今天的这个准备。死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遗憾。你不会希望我跟你姐姐一样吧?你应该知道孰轻孰重吧?”一番话说得杨淙面色苍白,她颤抖着放开了手,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传说真相大白之日,却是你永远离开之时。既然如此,我们去追寻这个传说还有什么意义?”林鸢茵温柔的看着杨淙,她的秀发因为刚才急速的奔跑而散了开来,凌乱的卷曲在眉毛边上,竟有一种分外怦动人心的美丽,只不过那是诀别凄然的美丽:“生死并不是衡量意义的标准,做到这个份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奢望的了,只是……”林鸢茵清秀的面庞掠过一丝忧郁。“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清澈的语音在她耳边如同清风旋绕,盈盈而过。那么星晨,在黄泉之下,我会一直等到你的这个答案。
想及这里,林鸢茵转身朝一众人缓缓走去,从容的道:“放了她,我跟你们走,任凭你们处置。”那人沉声道:“姑娘好胆识,我们也不过是跟着上头的命令行事。我们下手会快一点。冤有头,债有主,姑娘要寻仇可千万别祸害无辜。”林鸢茵嫣然一笑:“我是那种会留下做冤魂的人么?废话少说,动手吧。”“不——”杨淙只觉五脏六腑象受到了什么冲击,瞬间绞成一团,那是一种熟悉而遥远的痛楚,深入骨髓。第九间课室与林鸢茵孰轻孰重,她一直以为是课室重,甚至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它更重的东西,可是经过了那么多场残酷的血的洗礼,目击了那么多场生离死别的揪心,她蓦然发现,生命,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的砝码。这个传说牵扯到了太多的势力斗争,牵扯到了太多复杂的关系,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涉足这里。既然无法挽救那几百人的生命,也该好好的让自己活下去。然而已经迟了,她必须眼睁睁的看着林鸢茵死于自己的脚下,她必须亲手埋葬同伴的尸体,她必须一辈子被良心狠狠的责备。
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垂落下来,痛不欲生,却不能让别人延续这生,也不能代替别人去承受这死,迷蒙中只看到林鸢茵缓缓的闭上眼睛,那人缓缓的抽出了匕首,一阵狂风刮过,瞬间卷起漫天的落叶,那是一抹如此颓败的风景,却拥有着摄人心魂的魄力。在最后的时刻,杨淙口里喃喃的说着:“星晨,你在哪里?”
星晨此刻正在自己舒服的家里对着一个并不舒服的人,自从上次跟他们正面冲撞过一次之后,长老今天主动过来找自己,态度那是万分的恭谨,口口声声的“主上”“天体安康”让星晨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他细细想了一回,觉得实在没有什么把柄给他们捉住。是因为法术界临近,他们终于意识到了只有我才能与之抗衡了吗?想到这里,星晨嘴角掠过一丝浅得不能再浅的微笑,他拈起一个白棋,放在棋盘当中,道:“长老的棋艺真是越来越精进了。”长老凑过眼去看了半晌,哈哈大笑道:“再精进也比不过主上啊,这不,我这个角上的棋子又全死了。”星晨道:“死了也没什么,还有盘活的机会么。法术界那些人现在如何了?”长老一怔,忙答道:“好戏快上场了呢,各派的掌门已悉数到齐,看到这次是倾巢而出了。不过有主上在,我们胜券在握,想来只要五台山不到,应该无人能抗衡。他们这次也不过是以石击卵,自寻死路。”星晨道:“我觉得很奇怪,这件事明明很隐秘,为何法术界却那么及时的收到了风声?”长老道:“耳目之事自古就有,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也是没办法的。我们作好准备就是。”他答得那么干脆,星晨反而起了疑心:难道不是为了这事奉承我的?莫非是林鸢茵?想到这点,他眉头一紧,随即又放松开来。没事,好歹有吴刚英在,那些不成气候的手下做不了什么。想到这里,他继续放心的下棋了。
而林鸢茵那边,眼看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风刮得更大了,落叶如同凶猛的野兽铺天盖地的朝人劈头盖脸的打下来,那人眼睛被刺了一下,忙用手去揉时,从旁边迅疾的窜出一条庞大的黑影,将林鸢茵和杨淙卷了起来,等到风势减弱,众人眼睛适应过来,两人早已不见踪影。打头那人又惊又怒,禁不住破口大骂:“是哪路卑鄙人马,搞这种下三滥手段?有本事出来跟爷打个痛快!”雄厚的声音在树林里回响不绝,却只有回响,没有回音。众人的脸“唰”的一声都变得苍白如纸,这下一来,回去等待他们的,就只有酷刑和死亡了。那人一咬牙:“兄弟们,我对不住你们。反正回去也是个死,不如就地自己了结算了。”说着凄然一笑,把那把原本要杀人的匕首在自己脖子上一抹,众人纷纷效仿。顿时,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几具不是人的尸体!
即便是林鸢茵和杨淙本人也没搞清是怎么回事,等她们回过神来,黑影和狂风都不见了,两人并排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依稀看得出似乎仍然是在校园的范围内。九死一生之后,杨淙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这是怎么回事?是吴刚英的法术么?”林鸢茵道:“不可能,别说是他,法术界也没有这种邪门的东西。”话音刚落,她突然皱了一下眉头:“有死气。”杨淙浑身一哆嗦,只见林鸢茵朝旁边跑了过去,但她只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在林鸢茵的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石碑。林鸢茵喃喃的道:“难道这里是碑林的后方?”碑林向来被学校严加看守,非组织参观不得入内,竟没人想到碑林后面会是如此广阔的天地。然而,更令人惊奇的事不在于此。在石碑壁上,一个光点正在逐渐的扩大,到大概有半个石碑那么大时,光点的光亮突然增强了,林鸢茵和杨淙赶紧眯上眼睛,幸好那强光瞬间就过去了。在光点出现的地方,站立着一个身着校服的女学生。
“呀”,杨淙情不自禁轻声叫了起来。她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女学生的面貌还算秀气,却略显憔悴,脸上带着一股看起来特舒服的腼腆,全身透着一股纯纯的味道。突然,杨淙的身子震了一震,这身校服……那个陈旧的胸前的蝴蝶结式打扮……这个是……这个是几十年前的校服式样!!杨淙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指着那女学生,掩住嘴,倒退了几步,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一直在旁边呆呆站着的林鸢茵却有了举动,她伸出双手,眼里噙着泪花,竟象是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开心的,欣喜的迎了上去:“你真的解脱了吗?”。林鸢茵?杨淙想喊住她,可是不由自主愣了一下,死气对于灵媒介质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