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兰啊,”余传波站起来,悠悠地道:“我突然发现,你知道的可真多。”水兰全身一震,不好,刚才一吓之后不由忘情了,竟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的想法对余传波全盘托出,这种分析以往都只有孤星寒有资格说,怪不得他会怀疑。水兰勉强一笑道:“是……是这样的,因为……”余传波突然凝神笑了一下:“你不用解释,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女子,象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看了很多书,知道了很多东西吧?我以前真的是太荒废了时光了。”水兰一愣,忙接道:“是啊,……啊,不,也没看多少,我乱说的,你当玩笑听听就好。”心中却疑窦重生,这猫猫是故意装傻还 是在讽刺警告我不要出手搅乱事情。余传波望着她笑道:“dodo有你真好。”水兰一怔,竟彻底呆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终南山上道尊观前,两个小道士正跟试图闯进道门的张笛吵了个面红耳赤。小道士的眉毛都竖了起来,说话的声音活象下面村子里卖大锣的:“你这个疯子快点给我滚出去,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终南山是圣地,容不得你这样的俗人来践踏。”谁知张笛却更加勃然大怒:“你奶奶的,你以为这样的烂房子我很喜欢来吗??我是俗人,你们就连人都不如!连这点事情都推三阻四的,算什么名家大派?”两个小道士气得直眉瞪眼,正想对骂回去,道观里走出一个人喝道:“发生什么事?清修之地,你们这样大吵大闹,不想活了是吗?!”两个小道士忙施礼道:“三师兄,有个疯子死要闯进来,我们跟他说道理,他不听,还是他先吵起来的。”那个被称作三师兄的人狐疑地看了看张笛,喝道:“你的,是来干什么的?”张笛昂首答道:“我的,八路干活的。”“噗嗤”一个小道士没忍住笑了出来。那人脸红地瞪了一样小道士,才狠狠对张笛道:“我是问你来终南山干什么的?吵架啊?”张笛冷然道:“你还没资格跟我吵,我要见你们掌门,快点让他出来。”
129
“好大的口气!”那人冷笑道:“我们掌门几年前已经不理世事了, 也发誓不再接见任何外人,不再出山门了,你要想见到他那就在这里跪一辈子,看看能不能感动他吧?”张笛道:“你又不是掌门,怎么知道要不要见我?等你做上了掌门,我再跪不迟。”张笛伶牙俐嘴,那人怎么说得过他?呆了半晌,那人却恼羞成怒起来:“你竟然敢辱骂终南山门人,吃我一招,若挡得住就让你过去!”说完一掌拍了过去。那两个小道士见他手掌中隐隐有光芒泛出,知道他用了道术,忙一起叫道:“师兄不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得手掌已拍到半空,却灵巧地转了个弯,原本要拍向张笛的肩头此时却向他怀中的盒子拍去。原来那人见张笛老是捧着那个盒子以为是什么珍宝,起了觊觎之心,不料此举却引得张笛怒从心来,当即也狠狠地举起手掌迎了过去。
那两个小道士见张笛居然这么不知死活去接掌,早禁不住连声惊呼。但是他们的惊呼声发出不久,就立刻又多了一个人加入。那人正是三师兄,他见张笛决意一拼,心下已经害怕,手微微有点退缩,张笛的手重重地跟他相碰,自己手指里暗夹的木符所散发的光芒居然倒转过来攻击自己的手掌,一阵刺痛传来,疼得那人龇牙咧嘴。电光火石之间,局势立刻明朗,那人倒退两三步退入门内,另外一手抚着手掌惊悸的看着张笛。张笛来不及收掌,一股强劲的劲力仍然直奔而去,冲到了道观之内。
张笛手中劲力发出的同时,道观内的掌门室里突然传来惊讶的一声“咦”,外面侍立的几个中年道士忙询问道:“掌门,怎么了?”室里踌躇半晌道:“门外是不是有个人来了要见我?”那几个中年道士面面相觑,掌门天天闭关静修,今天怎么突然破天荒问起门口的事了。最后还是一个中年道士答道:“刚才门口是有点吵,打扰掌门静修了,我过去说一下他们。”掌门室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气:“不用了,你去叫那个人进来吧。”此言一出,大家脸色皆变了:“这个不太好吧?掌门不是发誓不再理世事,不再见外人的吗?如果轻易违誓,恐上天怪罪,还是请掌门三思。”掌门室的门突然缓缓无声的开启了:“你们不知道,这是我命中该遭的一次造化,这个人不是外人,这件事我也不得不管。我算到他也的确是快来了。天机不可泄漏,你们不要多问,只带他来便是了。”众人不敢再违抗,两个当即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那人见张笛轻易破了他的道术,又惊又怒道:“你……你原来早有门派?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算什么好汉?”张笛茫然不知他所言,眼见局势又要进一步激化。门内传来一人的声音:“临膺住手!”两个中年道士从道观内步出门外,那人忙不迭鞠躬道:“两位师叔,我正在教训一个妄图闯……”一个中年道士挥手打断了他的说话,细细地打量了张笛一眼,摇了摇头道:“是你要见掌门么?进来吧,掌门同意见你了。”“什么?!”张笛大喜,另外三人却大惊,那三师兄结结巴巴道:“为……为什么……掌门从来都没问过事了,怎么今天……”中年道士横睨了他一眼:“掌门的事我们插不得手,只带他进去就是了。”张笛如释重负地大跨步就往道观内走,一边扯开了嗓子叫道:“掌门,掌门,你在哪里啊?”中年道士慌忙叫道:“我带你去,我带你去,你就别开口说话了。”
掌门室虽然在内院,却有一条通幽小径很方便到达。不多时,张笛便站在了掌门室门口。只见剩下的中年道士仍然肃穆地站在两边,掌门室房门已大开,只是里面香雾围绕,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张笛不由站住了道:“这是掌门室么?不是你们故意把我弄进来坑我的吧。”那两个中年道士厌恶地瞧了张笛一眼,恭恭敬敬地朝掌门室行礼道:“弟子已经将此人带来了。”说着在张笛背后一推:“进去罢,不用那么多话。”张笛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不由自主地踉跄着进入了掌门室。大门随即也立即关闭了。张笛只觉里面阴森黑暗,到处灰蒙蒙地看不清任何物体,同时浓重的檀香味熏得人有种想呕吐得感觉,顿时冷汗迭出:“这……这是掌门室么?我怎么觉得到了鬼门关?”
待到眼睛适应了黑暗,张笛才勉强可以辨认前面依稀坐着一人,仗着胆子慢慢前进,越往前白雾越淡,人物越清。张笛寻思道:我明白了,原来这烟雾是故意放出来熏昏进来的人,让他觉得这个掌门有多么缥缈多么象神仙,终南山一代名门也喜欢玩这些神棍的玩意么?世风日下啊。正想着,那人的面目已经清晰可见,年龄居然才不过二十多岁,头戴星月清冠,身着丝绦系浅青色细麻宽袖道袍,弯眉朗目,有一种与其年龄并不相称的成熟,坚毅中偏又带着一股清秀之气,神态庄严华贵,稳重沉着,比起羊来竟又有一种令人灿然心动的特殊量度,一双眼睛也紧紧盯着张笛不放,似乎微含笑意。不知怎的,张笛有点惧怕这种眼神,让他的心底发毛的感觉赶紧笨拙地施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你……你是谁?”那人微微一笑:“贫道——孤星寒。”
130
张笛身躯轻轻一颤,整个人象被雷劈中了一样一动不动,眼里充满无法书写的惊诧,向来有话便说从不口吃的他终于尝到了结巴的滋味,从内心猛冲上来的震撼让他根本无法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也无法组织些什么语言,他用一只手指着孤星寒道:“你……你……你会是孤星寒?”孤星寒未曾闭关之前广游名川,见了多少大世面,遇到过多少种人,从来还没有人会指着他的鼻子怀疑他的身份,饶是他聪明机颖,也愣住了:“你认为我不配孤星寒这个名?”张笛才发现自己表达意思错误,忙摇头道:“不不不,我是说,我真的没有想到世界上真的会有孤星寒这个人,我一直以为是他骗我的,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他心中的幻象……”说着,张笛的嘴角禁不住微微上翘,但是相反地,眼泪却象断线的珠簌簌而下——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了自己最痛苦最软弱的一面。
孤星寒默然了,他看着微笑着流着泪的张笛捧着那个盒子,缓缓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他吧?虽然魂魄似乎被封印在什么地方,但是却始终有一股浓浓的眷恋之气围绕在你身边,不肯散去。你是来求我救他的魂魄出来的么?”张笛摇了摇头:“不,那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算要救他出来,也必定是我亲自去。人死得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卷入其他的无辜者。”孤星寒不禁莞尔:“道家宗义本就是降妖伏魔,拼死方为正道,还谈什么卷入不卷入,无辜不无辜呢?罢了,这件事命中注定自有破他的人,我也并不打算多事。你既然坚执自己去救他,那来见我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这个,”张笛递上那个盒子道:“请你为他超度,越盛大越公开的仪式越好,一定要在终南山上,其他地方都不行。”孤星寒微微一愕,接过那个盒子道:“就只是为这个简单的事么?为什么非要我亲自超度?我早就已经不做这些小事了。”张笛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孤星寒道:“成都血光,生灵难逃。”张笛道:“但是我们两个在广州,如果一切都是正常的,那么我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孤星寒道:“那……那你们为什么跑到成都去?”张笛含泪道:“因为这个傻瓜,小时候一直被人嘲笑,所以很想试试被万人景仰的滋味。他只见过你的背影一次,从此艳羡得不得了,也从此开始自己潜心钻研道家的法术,学着怎么去降服冤魂,甚至还傻傻地私自铸了一把剑,叫七星龙泉剑,然后一直就冒充着你的身份到处去帮助人家。你知道的,他只有那么几个三脚猫的玩意,根本对付不了成都那些邪恶的黑暗,可是他执意要去,他说,为道家而死他无怨无悔。他沉迷得太深了!他已经深陷入你的幻象而无法自拔,甚至到最后要面对死亡,他都没有醒悟过来!他死了!是为了你而死的,孤星寒!他到最后牺牲了生命也不过是为你的名气锦上添花而已,而他自己就从来什么都没有得到过。那个傻瓜,他要改变的是自己,而不是要活在你的光芒之下。就为了这个,为了他短暂的生命全部都是为了你的名誉而战,为了你们终南的名誉而死,只有你有为他超度的资格,也只有终南山有举办这种仪式的资格。”
孤星寒从来没听说过这么离奇的事情,看着悲哀不能自抑的张笛,他自己倒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踌躇半晌,脸有难色道:“非是我不肯超度,只是这个……魂魄不在,如何超度?超度书是要送达冥界的,魂魄都不在那里,你叫我说什么好?”“没有关系,”张笛平静地道:“你就写魂魄他日自当送去,其他的事我会自己搞定的。孤星寒一言九鼎,我信得过。这件事就拜托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等一下,”孤星寒忙叫住张笛道:“我有一句话问你。”张笛回头道:“什么?”孤星寒道:“你,打得过他们吗?”张笛冷冷道:“打不过,就死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孤星寒的嘴角边突然浮上一丝莫测的笑:“死?你说你的这位朋友至死都无法领悟改变的真谛,那么你呢?作为一眼看穿他致命弱点的你,又领悟了吗?”张笛心突然一阵战栗:“你……你说什么?”孤星寒慢悠悠地道:“如果死亡可以改变一些东西,那么也是值得的。你心痛的并不是他的离去,而是因为他的迷惘。如果连你都重蹈覆辙的话,那么你指责他不懂得改变又有什么资格和意义?还不明白吗?同样迷惘想要改变却改变不了的还有你自己!”
131
张笛怔怔地站着,千言万语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孤星寒又道:“我原本不理世事了的,但是你和我的相见却是我命中的劫难,我师父与人有约,必须要扶你一把,因此稍作点悟,不过是不想看着你白白送命而已。”“我知道,”张笛脸上出现了释然的笑容:“除了我自己,我从来没佩服过任何一个人。很自大是吧?但是今天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赞美的话你应该都听多了吧,我只想说,你跟一般的神棍真的很不一样。”孤星寒:“…………不一样,那……那是高级神棍吗?”张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你说说,你怎么样帮我?”孤星寒用手指了指自己身后,只见他后面整整齐齐的列着一排历代的终南祖先神位。“难道……”张笛不禁骇然道:“你……让我……”孤星寒微微点了点头,竟自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说起来,到底卡卡这么大费周章地将你找来到底是想告诉你什么?”余传波摇摇头道:“说不出,鬼是不是都有什么禁忌不能说话,我只记得他叫我们不要向祈云飞动手,我问他为什么,他不肯答,只是朝我咬了过来,吓死我了,想不到卡卡也有那么狰狞的一面。”余传波回忆起来至今心有余悸。水兰愣道:“叫我们不要向祈云飞动手?难道他也是祈云飞那一伙的?”“恐怕真相不是这样……”余传波低低地看着脚下的草地:“也许……也许是祈云飞有苦衷……”水兰惊疑道:“你疯了,居然替仇人说话?他能有什么苦衷?他连孤星寒都杀了!还有dodo……”水兰说不下去了。余传波微微一笑:“不是的,我还记得那天我作为羊的转世第一次跟他敌对地见面,他拿出一个心脏给我看说是孤星寒的,还在我面前咬了一口。后来因为孤星寒的死伤心欲绝,没有再仔细想个明白。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卡卡找我一方面也是为了解开这心脏的真相。”水兰道:“什么心脏的真相?”余传波苦笑道:“我们四个人在一起那么久了,你也应该了解张笛的脾气。如果孤星寒的心脏被祈云飞夺走了还如此羞辱,他绝对不会全身而退的,也根本没有脸面火化孤星寒的遗体还护送他回去。那个心脏不是孤星寒的,而是卡卡的!他吃的……是卡卡的心脏!”
水兰倒真的没有想过这点:“但是……但是这个并不能说明问题啊,就算他咬的不是孤星寒的心脏,可是依然掩盖不了他杀死孤星寒和害死卡卡的事实啊!”余传波深邃的眼光望向远方:“可是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既然他没有采用那么残暴的方法对待死去的孤星寒,为什么还要拼命向我和高高他们作出这种假相,增加我们对他的仇恨呢?好像是……好像是故意做给我们看拼命要我们相信他对付人类是如何残忍似的。吸血鬼也是由人类转变而来的,万变不离其宗,这种行为并不符合人类的心理学活动。唯一的解释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祈云飞一定藏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内幕。从孤星寒死的那天开始,我的直觉就告诉我,血之禁忌的秘密绝对不止羊和高高说得那么简单。这里面似乎还牵扯了一段二十多年前的恩怨。”余传波向来很少发表如此精辟的长篇大论,这种角色以前都是由孤星寒承担的,以至于水兰都听呆了,半晌才回醒过来,不服气的继续争辩道:“就算他有苦衷,可是卡卡是知道的,如果祈云飞出手相救,他就不会死的,而且祈云飞最后还把他的心脏给扯了下来,可是如你所说,卡卡脸上竟然还露出了笑容,这不是很不可思议吗?”余传波轻轻叹了一口气:“并非不可思议,卡卡会笑,那是因为————他读懂了祈云飞的心意啊!”水兰怔道:“什么心意?”余传波却不再回答,站起身来道:“走吧,到机房去,在这里讨论到天黑也是没有结果的,不要浪费了时间,还是实地调查来得实在。”
水兰望着余传波的背影呆住了,以前的猫猫从来没有这种举止,彷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彷佛是孤星寒在他的身上的重生,不,应该说是升华,是血之禁忌让大家都前所未有的成熟起来了吗?“对了,”余传波突然回过头来,阴霾的表情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灿烂的笑容:“水兰你听说过这样一个说法没有?我小时候常听老一辈的人说,如果一个人死了以后没有心脏,那么他将永远不被冥界所承认,永远不能轮回。”水兰的瞳孔猛地睁大了,全身有一股激流冲遍血脉:死了以后没有心脏的话……不被冥界承认……不能轮回……永生永世……不能投胎,祈云飞咬了卡卡的心脏。水兰忽然觉得上身有种麻麻的感觉,所有的神经彷佛都生锈了般在钝重地跳动,脑袋不由轻微颤了一下,怪不得余传波说是因为卡卡读懂了祈云飞的心意,这样看来难道……难道祈云飞的心意是……远方传来余传波热切的呼声:“快到了,水兰快来啊!”
132
漫天绽放的花团锦簇让香气弥漫了整个天空,深深的陶醉和温和的风混合在一起,藤蔓上那不起眼的小花的瓣儿也骄傲地微微颤抖着,恰如那似水般的宛转生姿。人们的欢声笑语充满了所有的大庭院,女人们都穿上了家里面最华贵的晚礼服,男人们彬彬有礼地穿过钻石和首饰碰撞的间隙,摆出一副友善的笑容的面孔互相敬酒,于是在这一切虚假得不能再虚假的场景里面,在这一场却是俗世人们最爱的场景里面,小孩成了最快乐的一群。童言无忌的庇护,还有大人们必须作出的宽容的目光,使他们可以在文明里面肆无忌惮地作出一切事情出来。
“我们来玩丢手绢好不好?”稚嫩的建议立刻引起同样稚嫩的欢迎,几乎是那个年代最不厌其烦的游戏。“嘭”的一声皮球落在地上弹起好高,俊秀的小脸划了一丝兴奋的汗迹:“我也来我也来,我先来丢好不好?”一个棕色头发的小孩似乎是小孩们的头儿,原本嘻笑的他突然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那个俊秀的小孩,学着大人的口吻严肃地道:“祈云飞,你是不能跟我们一起玩的。”小祈云飞不禁愣了:“为什么?我保证我不作弊的,我也会玩丢手绢的游戏的哦,不用你们教我的,我妈妈教过我的。”“不,不是那个原因。”那个小孩的眼色里满是和他年龄不相称的凝重和敌意:“妈妈说过的,不能跟你玩,你不是人,你是连猪狗都不如的东西,你没有资格跟我们一起玩。而我们跟你一起玩也会降低自己的身份的。你和你妈妈只配跟我们家的狗玩。”羞辱的泪水夺眶而出,小祈云飞捡起地上的皮球奋力掷了过去:“不准说我妈MD坏话!”“想打架?好啊!”那男孩大叫一声:“大家一起上去打狗啊。”拳脚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落在还经不起任何摧残的幼嫩肌肤上,小祈云飞把嘴唇咬出了血,可是他成功地忍住了没叫,只是一点点的,慢慢的,一点点的抱着头蹲了下来…………直到看到远处有一个长发飘摇的人影焦急地冲了过来,小祈云飞才最终忍不住哭出声音!
“妈妈!!”祈云飞满头大汗地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妈妈?!”他环顾四周,只见宿舍里面的物品依然,是做梦?祈云飞的神色平静下来,可是呼吸还是很急促,怎么回事?怎么最近老是在梦里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是妈妈托梦要告诉我一些事情吗?祈云飞下了床,轻轻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风吹了进来,让人清醒了不少。祈云飞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的手,皱了皱眉头,最近老是感觉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强,难道是那个要复苏了吗?真是个不好的兆头,看来那个计划要加紧执行了。祈云飞托起胸口那个吊坠,打开盖望着里面一个美丽的女子微笑道:“妈妈,你放心,你的飞飞总算能不负你所望,我们所盼望的幸福就快要来到了。这次,我不会让悲剧再重演,一定不会!”
祈云飞抬起头,随风舞动的碎发柔柔地搭在他的前额上,沉静的目光里回复了平静,刚才的喜怒哀乐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幻象而已,自己现在要做的,还是必须冷酷,一直冷酷到底为止,一直冷酷到该醒的醒来为止。然而,祈云飞做梦都没有想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两个人影已经悄悄地潜入了血之禁忌的核心地带————栋力服务器机房。
大厅里面显然已经经过细致的打扫,丝毫看不出来当日惨战的痕迹,一台台机器有序地排列着,代表网络正常的灯一闪一亮地眨着,栋力无悔果然还在正常地运行中,孤星寒的分析说得对,栋力无悔是维系血之禁忌的命根子,所以只要血之禁忌不除,栋力无悔也就永远不会灭亡。余传波站在自己当日倒下的地方,感慨万千,当年四人定下生死联盟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以为自己会先死,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毫无保留地寄托在道家第一弟子身上,不料最后重新踏上这块地板的却偏偏只少了那个最不应该死的人。水兰也在一边怔怔地站着,眼里微微有晶莹剃透的东西闪动,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动人的往事,不时还悄悄回过头来看了余传波一眼。余传波知道祈云飞必在旁边某一个地方守着,因此这里不能久呆,朝水兰点点头,轻车熟路地朝总服务器走了过去。自己上一次来到这架机器旁,正是dodo来拿磁盘之际,卡卡也在场,是他们三个人最后一次聚会了吧?余传波无言地打开显示器,栋力无限上面的上站人数显示为0,余传波对着那个0发呆了好一会儿,直接输入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帐号:SYSOP。水兰一惊:“你怎么是用系统帐号?”余传波道:“这个帐号权力最大,也许就藏在一个我们这些站务看不见的地方。”水兰道:“但是你怎么会有这个帐号的?dodo身为帐号管理员也不能动用的,这可是站长专用的啊。”余传波道:“你不要忘了,高高也曾经是站长。他在这个系统帐号上做了手脚,锁死了密码,所以能登陆的不仅只有祈云飞而已。”
133
余传波顺利地登陆上了,里面的文章依然停留在学校动乱之前,祈云飞 没有做任何修改。余传波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来到了鬼版。鬼版的文章也不例外,没有新的文章。余传波敲打键盘的手稍微停了停,进了精华区。水兰奇怪道:“你干什么呢?”余传波道:“找死亡栋力啊。”水兰道:“死亡栋力在鬼版上面的吗?”余传波道:“你不要忘了,除了高高他们原本知情的以外,第一个发现死亡栋力存在的人是谁?”水兰道:“dodo啊,还有小三。”余传波叹道:“果然忘了啊,也许是因为第一个发现死亡栋力的人没有及时跟我们传递有效的警告,自身的死亡也因为远在他方并没有引起我们足够多的警惕……”余传波还没有说完,水兰已经猛然想起一人,大汗涔涔道:“tina?!!”余传波道:“没错,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tina是如何发现死亡栋力存在的,但是她第一个发现死亡栋力却是不争的事实。Tina曾经跟我说过,她在栋力只看鬼版,其他版都不去看的,那么信息已经很明显了,一定是血之禁忌在鬼版的结界上面出了什么问题,出现了什么漏洞,也许是祈云飞故意弄的,让tina发现了,也招致了这次的灭顶之灾。想进去死亡栋力的话我们只能走跟tina一模一样的路!”水兰道:“那么,tina……还在人世吗?”余传波的手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屏幕,半晌吞咽下一口口水,目光低垂下来道:“有时,我在想,tina的生死也许会是这次事件里的最大的一个谜,也许拼尽我的生命,也许血之禁忌消灭了,都不会有人知道。”水兰道:“会不会象dodo他们一样……被关到死亡栋力里面生死不如?”余传波凄然道:“我不知道,死的人已经够多了。祈祷他们都能成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