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代表大会不是解散了吗?”阿强一头雾水,对学校当前的局势一概不知。“被学校强制解散了,但是还在地下活动着。”他的眼睛突然放出了光芒,对着阿强和李焕然道:“只要学生会还在一天,学生代表大会就不会消亡。”阿强沉默了,他明白那眼光中所包含的热切含义。两位大一的学生在学生会生死存亡之际就这样仓促套上了命运抉择的绳索。
他们两个匆匆赶回学校,参加了秘密的学生代表大会,全体绝大多数人通过了对阿强和李焕然的任命,两人宣誓正式成为学生会主席和副主席。与此同时,由学校一手扶持的以刘镇雄为首的学生会也正式成立。学生们私下称之为官方学生会和民间学生会。两个学生会成立后针锋相对,火药味越来越浓,官方学生会的命令几乎传不出去,他叫往东学生们偏就往西,与此相反,民间学生会却是令行禁止。官方学生会的不满日渐增长,双方终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学校几次想指使保安暗算阿强和李焕然,都给他们巧妙地避开了。
U然而,情势越来越紧急,阿强和李焕然不仅要统筹规划整个学生会的工作,还要自个儿非常小心,以免给学校抓住错。但万分小心毕竟不是长久大计,阿强有一次便给两个便衣保安盯上了,他七拐八拐好容易才甩掉。他急忙下楼时,却跟一个人迎面撞上。只听那个人“哎哟”
一声,手上捧的书本全部散落在地。阿强忙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抬头一看,却不由惊呆了,原来那人竟是冬蕗。“啊……那个……我……”一向伶牙俐齿的阿强马上结巴起来,“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下文来。冬蕗微微一笑,轻声道:“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应该我说对不起才是。没撞着你吧?”淡淡的阳光射在她如花的娇颜上,焕发出一种粉色的光晕。冬蕗又看了一眼窘迫不安的阿强,低下长长的睫毛,蹲下身来捡书。阿强站了一会儿,觉得异常尴尬,便也俯下身来帮着捡书,心里在酝酿着该说些什么,然而,千言万语都不争气地化作了一缕缕细细的思念,游离在毫不知情的冬蕗身边,弥漫在渐渐强烈的阳光下。不知不觉中,书只剩下一本了,两只同时凑近的手不经意地碰到了,又立刻触电般地各自缩开。阿强惴惴不安地抬眼偷觑了一下冬蕗,见她只是低垂着头不说话,于是慢慢地又捡起最后那一本书,递给冬蕗。冬蕗接过书,两人不约而同立起,相对无语,两个人影就这样雕塑般地站着。阳光忽而变得柔和了,懒洋洋地拂拭着每一个人。
身后远远地传来一片喧哗声,阿强转头看了一下,回过头来刚好对上冬蕗惊惶的眼神。刹那,理智又重新回到阿强的身上。他没有忘记一个学生会主席在此时此刻肩负的责任。回复了平素的冷静,阿强开口道:“没有关系,这些家常便饭了,不好意思,我不得不先走了。”说着,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冬蕗,毅然准备擦身而去。
“阿强君。”一声柔柔的呼唤从身旁传出,就在阿强刚经过冬蕗身边时。阿强一怔,已然停住了脚步。冬蕗从来没这样叫过他的名字,在他们那个年代,叫君无非是一种尊敬的表示。冬蕗对自己难道是……阿强缓缓偏过头去,冬蕗俏丽的身影还定在原地,头低得不能再低,长长的秀发遮住了那绝代的姿容,好一会儿,才听见冬蕗低低地道:“请……请阿强君……务必小心。”没等阿强反应过来,冬蕗抱着书已经跑上了楼梯的拐角,消失在阿强的视线里。阿强最后只来得及看清楚冬蕗脸上那一丝含羞带怯的微笑。
背后的喧哗声越来越大,阿强眷念地望了一眼冬蕗消失的地方,抽身向前方急速走去。迎面便是笑容温和的孙中山铜像,不知道怎地,阿强感觉到有点晕眩,可是他丝毫不以为意,因为他的心里,正汹涌着满腔爱意。他发誓,等学生会事情一过,他要好好爱她,尽他的所有去爱她。
“主席,你回来了?大事不好了!”阿强回到秘密办公室,发现学生会干部全部聚集起来,正围在李焕然的身边着急地讨论着什么,办公室里面一片吵嚷喧闹的混乱气氛。李焕然眼尖,发现了阿强愕然站在门口一头雾水的样子,忙推开众人道:“现在什么都不必说,所有部长带领自己手下的人出去,务必以稳定人心为主,其它的暂且不要做,还有,要注意别给军警拉了去。主席办公室的干事也跟着出去。”待众人散去,李焕然一直按捺住的焦急终于显露出来:“阿强,你去哪里了?军警又来捣乱了,他们说要驻扎在学校里,因为有乱党。”同时把一沓资料递给阿强,阿强接过看了看封面,刚来得及问一声:“是针对我们的么?”门口立时有一个干部跑过来大叫道:“坏了!主席快出来啊!”李焕然怒道:“你在外面大呼小叫干什么?想给军警抓吗?”那干部哭丧着脸道:“是我……太急了,校园……失火了……”
“什么?!”李焕然一个箭步冲出门外,抓住那人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那干部道:“我也不是很知道,只听得人说西三那里首先起火,现在已经蔓延到教学大楼了。”李焕然放开他,刚想出去查证一下,蓦地,一簇火苗从西北角上空清晰地蹿起,远处惊惶的尖叫和噼里啪啦倒塌的声音混成了一片。“军警吓得全部跑出去了,学校叫了消防局的人来,但是火势太大,灭不了……”李焕然回头看了看阿强,阿强平静地望了望那火海,打断了那干部的絮絮叨叨:“去叫所有干部回来,其余人分散就地援救。”那干部忙先走了。李焕然道:“你……打算怎么办?”阿强走过来,攀住他的肩膀,炯炯有神地望着他道:“以乱击乱,大势终成。小李,这次失火可以说是一切事情的契机。成,则王,败,则寇。所有的决定权现在就握在我们的手里。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契机?李焕然愣在那里。部长们陆陆续续赶回来了,李焕然只见阿强的眼里火光一闪,转身便去招呼部长们开会,他的身子猛地一颤,突然明白了阿强语气凝重之所在。果然,这是一场不能败的仗,输了,便连东山再起的资本都没有了。
后来事态发展和阿强所料的丝毫不差。民间学生会全面出击,转地下活动为公开,而学校方面因为失火的关系正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民间学生会的挑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阿强和李焕然深知这个道理,与学校和官方学生会专注于向外界求助不同,民间学生会集中精力,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把全校的学生动员了起来。地理系和建筑系的同学发挥了最大的作用,以至于形成了这所大学流传至今独具特色的地下水消防系统。全民动员,火势奇迹般地被控制住了。等到火被完全扑灭,外界赶来的救援队伍才刚刚到学校。后来清点,整个学校被烧毁近一半,但却无一人伤亡。当时,这个结果震惊了整个社会,大量媒体以“学生的救星”为主题进行了全面跟踪报道,同时官方学生会和民间学生会的斗争也被迫曝光。学校迫于压力,撤消被外界一律斥为无能的官方学生会。阿强和李焕然趁机召开了史上最大规模的校友大会兼学生代表大会,从而确立了能与学校相抗衡的权力保障制度。至此,“校园双雄”鼎立,繁荣的民主格局渐渐形成。
第十四章谁是凶手
“校园双雄”的故事终于结束了,何健飞早听得忘了记录,只是拿着笔呆呆地看着紫金钵,谁能料想到,如此辉煌的背后竟然隐藏了如此龌龊剧烈的权力斗争,校园双雄的至高地位看来也是应得的。李老伯见阿强已经说完了,何健飞还兀自拿着那个笔出神不说话,以为他在思考,忙上前碰了一下他道:“喂,小子,要想回去再想,你不能让人家老待在那里啊。”何健飞这才回醒过来,忙敷衍似的在纸上动了几下,这才对紫金钵道:“那么,请阿强前辈说一下冬蕗之死的真相。”终于到了最敏感最关键的部分,以往大家都忌讳甚深,如今阿强是否可以顺畅地说出来呢?李老伯担心地看了一眼紫金钵。
果然,阿强沉默了半晌,才道:“冬蕗是被我害死的。”这个答案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房间里顿时一片难忍的死静。何健飞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纸张,李老伯也不好说话,良久,才听见阿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讲出来也罢了,多年的心结,总该解开的。我在日记里也写得很清楚了,就在我登上宝座达到我生涯的最顶峰的时候,厄运也同时开始降临了。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她和学生会上面的我,丝毫没有注意到孙中山铜像的光泽是那么刺眼,每次我路过那里都会一阵眩晕,有一次还打了个趔趄,我总是安慰自己道:‘没事的,是自己太劳累,是太久没来到这个世上,还不习惯阳光。’而此时,我体内真正的阿强已经开始了属于他自己灵魂的觉醒。
“也许是我和她真的有缘没份,在我还没有尝到她的微笑只为我绽开的甜蜜时,我一直引以为傲的聪明第一次害了我。我不介意只能和她进行精神上的恋爱,可是我不能忍受她的圣洁同时被另外一个男生的肉体玷污。狂热的爱恋最终促成了那个卑鄙计划的实施。与此同时,真正的阿强也开始了他那严密的反计划。然而,我的计划虽然失败了两次,但毕竟比真阿强快了一步,致癌计划成功了。欣喜若狂的我回去之后左思右想,竟来不及细细参详,约了她出来想当面告诉她。可是你们说,有谁会相信这个荒谬的附身解释呢?我一时糊涂,被爱情蒙住了眼睛,丝毫没有考虑到一般常人的心理接受程度。可怕的瞬间来临了。我恐怖地发现,她一贯的微笑慢慢从脸上褪去,那些我至爱的温柔和涟漪都在慢慢僵化消失。我吃了一惊,对她说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施展法术证明给你看。她的脸上却平静得出奇,从容地道:‘你不需要辩解,原因,我并不想知道,有时候,知道结果就行了。’紧绷的轮廓勾画出了一种至极的冷艳。
“我愣在当地,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想不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巨大的打击使我丧失了应对的能力。这时,她却突然缓缓向我走来,来到我的面前立住了。我以为她要和我说话,然而从她的嘴里却迸出了冰刃般的两个字:‘走开!’我这才发现她的眼神是空荡荡的,她是在望着远方,而不是在望着我。我踉跄退了两步,骇然道:‘你……’她飘飘摇摇地从我身边经过,口里喃喃地念着:‘真爱……妈妈……真爱……’她的脸色如此可怖,我居然不敢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发愣。就那么一犹豫,我铸成了终生的大错。等到我醒悟过来,四处跑着喊着,着急地找她的时候,她已经用一根绳子在马岗顶那棵她常在下面早读的树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当我找到她并把她放下来时,她只有出的气而没有进的气了。我抱着她哽咽得不成声音,我的目的达到了,可是我心中却为什么没有任何喜悦,取而替之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悲伤和落寞?她慢慢睁开眼,细细打量着泪眼模糊的我,断断续续地道:‘我妈常说……女人一辈子……只能有一次真爱……而当爱错了一个人的时候……便连……假爱也没有了……我……不信,结果真的……真的应验到了我身上。’说完,她双目缓缓合上,头娇弱无力地垂在我的怀里。我只觉全身剧烈一抖,身上的青气已经源源不断地流到了她的体内。冤气吸附!我万料不到她的怨恨居然高过我!她带着比我昔日还要仇恨的心离开了这人世。刹那间我痛彻心扉,放声大哭。爱得越纯,恨得也就越深,我一直怀疑她喜欢的究竟是我的灵魂还是真正的阿强的躯体,没想到她的眼里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从来都没有第二个阿强,在她的心目中,我就是阿强,阿强就是我啊!是我亲手毁掉了我和她同时找到的真爱!是我说过要永远保护她却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最爱的人给了她最深的仇恨,她怎么能够安心地去投胎呢?”
李老伯见他讲话越来越急,不断地喘气,忙道:“阿强,你累了,休息一下再说吧,不急的。”阿强置若罔闻继续道:“我的冤气被大大地削弱了,可是我还能勉强抵挡孙中山铜像的正气,我想找到她的魂体,尽我最后一丝力量去挽救我最后悔的决定。另一方面,真阿强得知冬蕗之死的事情后,也疯狂地展开了对我的反击。终于,当我有一天再次逸出肉体寻找无果,于晚上疲惫地返回时,发现在宿舍前的废弃广场上早已人头济济。所有班里的同学站在那里,神情冷漠地望着我,他们的眼里充满了切齿的仇恨,中间簇拥着一把藤椅,上面坐着真正阿强的灵体。我大吃一惊,这才发觉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他们似乎对我非常忌讳,连给我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发动了攻击。我只听得真阿强喊了一声:‘开始!’一阵刺眼的白光和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后,我便又回到了这所破庙,含恨期冀着再一次出到人世。我到最后都没能做一个好人,反而给所有爱我的人带来了无法平复的伤痛。老天对我的惩罚是对的,我永远也不配做人!”
阿强仿佛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十分痛惜,草草便结束了这段惊心动魄的描述。何健飞看了一下在旁边暗暗伤心的李老伯,开口问道:“你知道阿强,我说的是真阿强,是用什么法术攻击你的呢?”阿强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清楚,但是我看见那些同学站立的方位十分古怪,好象是使用了什么阵法,但是和一般的八卦阵、乾坤阵有很大不同。对班里事情的疏忽是我失败的主要原因。能让全班同学相信我是厉鬼的事实,并且不惜牺牲性命来杀我,就凭这点,我远远比不上真阿强。”事情讲到这里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再问下去只是揭别人的伤疤。何健飞放下一字未记的纸,站起身来,李老伯忽然发现他的脸上有种莫名伤感和内疚的表情,正自寻思间,何健飞已经恢复正常,向着大殿的方向行了一个礼,对着紫金钵面无表情朗声道:“阿强厉鬼,你在人间作恶多端,残害人命,一手促成冤鬼路,致使生灵涂炭,理应受到天惩。今五台山已受冥界所托,依法术界中条令决定你应该去的地方。你听判吧。”
“什么?”李老伯绝望地看向何健飞“不要——”
紫金钵里传来平静的语声:“我听判。”
“阿强厉鬼,原名籍贯已不考,先致一城人于死地,后为害一方,掀起血光,再者一手制造校园噩梦,累及无辜,你恶贯满盈,本应令你魂消魄散,念你校园双雄期间,全校失火,挽救生灵无数,功过相抵,判你永世禁押于五台山妖灵塔,未经特许不准踏出此山一步!”是这样的结果!李老伯和阿强都愣住了,但同时也都松了一口气,与阿强相比,李老伯心里有着更深一层的疑惑,这个结果对于阿强来说已经算是很让人惊喜的了,那为什么何健飞脸上还出现那种感伤和落寞交织的表情呢?难道他从阿强的话中发现了另外的内幕?
何健飞宣判完,也吁了一口气,笑道:“阿强前辈见谅,我也是公事公办,不敢有丝毫徇情。”阿强道:“应当如此。不过我怕那老道未必服你判决。”何健飞肃容道:“五台山乃佛家第一大派,论起来要比他属的道派辈分高,五台山不轻易宣判厉鬼,他不敢相强,你放心好了。其实,我还有事求阿强前辈。”李老伯惊诧地望望何健飞,阿强已接口道:“你是想求我向冬蕗解说个明白是吧?”何健飞道:“不错,要想解冬蕗前辈心结,只有阿强前辈出马才做得到。你也不想看到冬蕗无法超度而魂魄飞散的局面吧?”阿强笑道:“我当年发下毒誓要得到冬蕗,我现在这样做等于自己违逆誓言,是要遭天谴的。”何健飞也知道此事为难,正想作罢,阿强又道:“不过,你如果真想我这样的话,你叫小李求我,那么或许可以逃过劫难。”
“我?”阿强发的毒誓跟李老伯又有什么联系?何健飞和李老伯面面相觑,均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见何健飞直向他努嘴,李老伯只得开口道:“阿强,我求你……”
“我答应!”
何健飞愕然道:“为什么你现在又答得这么爽快?”阿强笑道:“小李是我生死之交,天地间最重的是情义,就冲着这个‘义’字,我破誓老天也不能把我怎地。”
李老伯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汹涌起伏的情感,伏地大哭泣不成声。何健飞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拉起身,送他回房里休息。
好说歹说劝了一通,见何健飞要离开,李老伯忙叫住道:“对了,你可想出来阿强说的全班同学对付他的那个阵法没有?”何健飞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什么阵法需要二十三个人,好像二十三这个数字在法术中算是不详的数字,我需要再翻翻典籍,你先睡一会儿吧,看你现在眼睛通红,想出去也出不了。”原来何健飞早有计划,李老伯心中安定下来,也决定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道老年人本来身体就弱,再加上这几天舟车劳顿,一睡就差不多一天,待到醒来时已经是次日黄昏了。李老伯忙直起腰来,却发现何健飞一脸愁容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发生什么情况了?”李老伯冲口而出。何健飞无奈道:“我飞回了五台山一趟,都快把藏经阁翻过来了,结果还是没找到那个阵法。”李老伯紧张道:“那怎么办?线索不是又要断了?”何健飞道:“那也未必,我在想着一个大胆的计划——去冥府把真阿强叫出来问问。”李老伯道:“真阿强还在吗?五十多年过去了,他早已经投胎转世了。”何健飞道:“阿强前辈并非到了非镇压不可的地步,而且用二十三个人的血光去封杀他一个,我总隐隐觉得这阵法有凶气。上天是公平的,就算是为民除害,但是伤人太过,也会被拒绝轮回,而永世沉沦地狱的。不试试怎么知道他还在不在呢?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去冥府看看。”说着,看了兴奋的李老伯一眼道:“当然,首先,要做的事是要填饱肚子,我已经叫了外卖。”
外卖吃到一半,何健飞说天色差不多了,要准备工具先行离开,留下李老伯一人哪有心情吃得下去,匆匆填了几口也跟着上来。冥府对于凡人来说总带有极其神秘和恐怖的色彩,只在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里听闻,而法术界对于与冥府的交流也很是保密,不肯对外开放,现在难得见识一下冥府的玄机,李老伯宁愿饿着肚子也要跟着过来的了。却见何健飞拿了一张黄纸过来,用朱砂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趁着他点香的机会,李老伯忙抢过那张纸来看,上面写着:“五台山第四十七代入室俗家弟子何健飞谨拜冥界使者阁下:前次烦扰,未及相报,实甚感激。人世孽缘尚存,非召阿强之真魂难挽劫难于千钧之际,因特借我佛普度众生之大义,唯请使者再开鬼府之门,他日一并供奉答谢。”那边何健飞已点完三炷香,一把抢了过来道:“你好奇心太重,不要乱看,马上就开始了。”李老伯愕然道:“这么简陋?”何健飞笑道:“你以为太繁琐的东西我会有耐性去学吗?”
何健飞拿着纸张对着香案阅读完毕,把那张纸放在香案上,一会儿,那张纸上突然起了一阵浓烟,何健飞“咦”了一声站了起来,脸有异色,果然,待拿了那张纸过来时,纸上已是另外的文字:“阿强真魂尚在,但他罪孽深重,依例拘押不能出界,倘贵派确需此人,有请方丈亲至。”罪孽深重?难道真阿强使用的阵法真的是某种有违天理的邪阵?他并非法术界中人,又如何得知这门连何健飞也不会的法术呢?何健飞和李老伯面面相觑。李老伯拿着那张纸道:“又要请禅月大师来吗?那不如我们亲自再上五台山好了。”何健飞想起满山的积雪和连滑几跤的惨状,心有余悸道:“不用了吧,我把紫金钵拿来,看看冥府会不会看在它面子上放出来。”说毕,回自己的房拿了紫金钵来放置在台上,又重新写了一张符纸道:“方丈难以亲临,紫金钵可以为证。”
孰料没几分钟之后,纸上又起了一阵白烟。这次李老伯快一步拿起了纸,果不其然,冥府仍然是拒绝:冥界认人不认物。李老伯看着何健飞:“怎么办?我看还是辛苦禅月大师一趟好了。”何健飞站在那里呆呆出神,回想起禅月大师谈及三花护体术的遮遮掩掩,以及对那个老道士的敬畏,冤鬼路究竟有什么威力能让一向和自己推心置腹的师兄如此遮掩?想到此处,何健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不能去。这件事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听何健飞的口气,竟像是要把禅月大师排除在外。不容李老伯多想,何健飞已将那张纸往台上一拍,喝道:“紫金钵至,如方丈亲临,这是五台山定下的规矩。事急如水火,冥界难道就一点也不会变通?”李老伯急得在一边摇手道:“轻声点,小心触怒冥界。”
话音刚落,案台后面倏地起了一阵白烟,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逐渐凝聚成形。何健飞忙扯扯李老伯的衣服:“是不是出来了?”李老伯却全身一震。那挺立的身影,飘飞的发梢,鲜明的轮廓,一切都熟悉得好像昨日一样。李老伯眼睛竟湿润了,左腿颤抖着微微迈出一小步,禁不住开口呼道:“阿强”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是谁?是谁把我从千年的囚牢中唤上来?”这与昔日阿强坚毅的嗓音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李老伯这才醒悟过来,眼前这个空有其形的阿强并不是那个与他并肩把持校园大局的兄弟了。李老伯心里一阵难过,低下头不再说话。何健飞见李老伯欲言又止,只好借口道:“是我。你是真阿强吗?”
“真阿强?”那声音透着一丝迷茫,同时,那个身影面容也慢慢变清晰了。这下子,连何健飞都吃了一惊,他竟然与校史室里挂着的巨幅相片一模一样,只是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果决和霸气,取而代之的是平和温柔的疑惑。真阿强立在那里,全身弥漫着浓浓的温文儒雅的书生气,乍一看,像极了橱窗里摆设着的那种清秀的男生木偶。真的是这个外表看上去极为柔弱的人一手策划了颠覆阿强厉鬼的缜密计划吗?正想间,真阿强却开口道:“真阿强?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找我了。”话语里包含着厚厚的一层悲伤。
何健飞一时也觉得尴尬,拾起一个纸凳子烧了说道:“既然前辈明白了,请坐下来说话。”真阿强点点头,端端正正地坐在那把椅子上道“是那个厉鬼叫你们来的吗?叫他死心塌地呆在破庙里吧,为他昔日的恶行承受后果。”何健飞道:“不是。他已被永世禁押在五台山妖灵塔。我们来找前辈,其实是为了冬蕗前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