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音榛道:“那岂不是说,只要解开了张君行设的新谜,便什么都知道了?”李老伯道:“应该是这样,说不定君行死和谭星莞失踪都是这事造成的。”陈老伯忙抓起日记副本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快研究吧。”何健飞阻止道:“且慢,日记本上只做了强调和提示,如果张君行没公布出来,谁都不会知晓。所以第一页可以不去理会它,‘大年初一’的源头是在那张相片上,张君行写在那上面必有缘故,我估计会不会跟相片本身有关系呢?音子,把那张相片拿出来。”田音榛依言拿出相片,李老伯捡起细看,依然毫无头绪,不由嘀咕道:“这张君行和阿强一个样,老爱设什么破谜给人猜,只有何健飞那种古灵精怪的小子才猜得中。”何健飞瞪了他一眼,问田音榛道:“你的结果出来了没?”田音榛这才想起来,笑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经过我专业的电脑扫描分析,判定你推断正确,是有个人藏在那里。”陈老伯忙问道:“什么人藏不藏的?”田音榛指头发那地方给他们二位看,陈老伯惊道:“那到底是谁?冬蕗?”李老伯道:“她刚才不说藏在那里的是人吗?我琢磨着是施婷。”何健飞道:“甭管她是谁,她藏在那里的事张君行是肯定不知道的,连照相的沈放也没瞧见,因此和‘大年初一’是无关的,不过和张君行的死可能有关。我们还是撇开她来想吧。”
田音榛道:“我已经想过了,张君行留下这张相片给大多数人,只怕沈放和谭星莞也有,那么他要求的解谜方法必然是统一大众化的,可各个性格各异,彼此之间思考方法不同,最有效的统一方法就是让大家模拟他的性格来推理,这样就不会产生分歧了,谜底也是七样八样的了。”何健飞笑道:“你讲得好复杂。我也是同样的意见,还有,我想,相片是4月发放的,那时他还没跟谭星莞闹翻,一旦出了什么事,能最先猜破这字谜的当然是那两个跟他很熟悉且智商不低的人。所以这个字谜可能也照顾他们三个人的共同爱好。”
“你是说《红楼梦》?”李老伯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了:“男不读红楼,女不读三国。四大名著中我就红楼没碰过。这个忙我帮不上了。”何健飞哭笑不得道:“李老伯,你不用一天下午都跟我对着干吧?”李老伯这才想起刚才的话似乎有指何健飞不是男儿之意。
点算起来,只有何健飞和田音榛读过红楼,但何健飞只粗略翻看了一下,不及田音榛曾系统地研究过红学,所以三人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田音榛在皱着眉头回想《红楼梦》的内容,期望这位才女能想得出答案。外面的屋檐下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来,越落越急促,汇成了三人心跳的节奏,就在这时,田音榛终于开口道:“我猜不出。红楼何其博大精深,涉及的人和事成百上千,你叫我从哪里猜起?”何健飞忙道:“不用全部,你挑前八十回跟大年初一有关的说说就行了。”田音榛没好气道:“想过了,大年初一那会儿,王夫人和凤姐连日被人请去喝酒呢。”何健飞道:“不对吧?我恍惚记得好像还跟一个人有关。”田音榛道:“皇妃贾元春的确是以大年初一命名的,可是描述她出场最重的一个情节是省亲,但省亲发生在元宵。”李老伯和陈老伯一听,都有些绝望了,只有何健飞不死心道:“难道这元春除了省亲就再没别的好提?”田音榛被他这么一提醒,倒想了起来,笑道:“还有一首在十二金钗里面的判词:二十年来辩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
虎兕相逢大梦归?霎时三人脸色大变,同时站立起身,何健飞喊道:“你那个副主席是叫什么名字?”李老伯则指着相片只是连连道:“是他,是相片里的人,他说的是相片里的人!”陈老伯激动得双手剧烈抖动:“是小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田音榛坐在那里早被吓呆了,那边三人乱成一片,你一言我一语,众人都声嘶力竭地想把自己的疑问表达出来,但又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李老伯大手一挥,总算止住了大家的情绪,何健飞一等静了下来,便抢着问道:“张君行和小虎平时关系怎么样?”陈老伯还没来得及回答,李老伯已打断道:“不,不,你还是直接说是不是小虎杀了张君行吧。”陈老伯脑海几乎陷于一片空白,迷迷糊糊道:“不……不,张君行出事那天晚上小虎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啊。对了,我可以证明他不在场的证据!”陈老伯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他兴奋的东西又挺直了腰板,打击瞬间似乎化为乌有,无论如何,他接受不了小虎是凶手的结果。田音榛也支持他的观点道:“现在并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小虎就是‘大年初一’的答案,或许我们想的角度都错了,一首诗而已,是我们太钻牛角尖了。假如虎就是小虎,那么还有个兕又是代指谁呢?”
何健飞也渐渐冷静下来,田音榛讲的道理他和李老伯都明白,不过被一时的激动冲昏了头脑,只好无奈地耸耸肩,对李老伯笑道:“我们都快变成神经病人了。”
“慢着!”陈老伯猛地立起身来,把李老伯的调侃又咽进了肚子里“我想起一件古怪的事情了。张君行的人缘很好,跟学生会的人个个相熟,惟独除了小虎,就算两人碰面,也不过是点点头招呼而已,连寒暄都没有,开会两人也从不坐在一块。我推荐张君行出任组织部部长时,小虎不大情愿地勉强赞同我的决定。我曾悄悄问过沈放,得到的答案只是说两人性格不合而已,张君行不喜欢小虎的为人太过虚伪。”李老伯又兴奋起来道:“看来我们还不算是敏感啊,这个答案摆明是说谎。再性格不合也不至于一点接触都没有,毕竟是共事的干部。如果因为个人喜好搞分裂,还怎么领导学生会啊?张君行难道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吗?照我说,他们之间的仇恨一定不简单。”何健飞忙附和道:“这个没错。虽然目前无法证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但我们可以运用反推理啊,只有张君行和学生会里的某个人存在仇恨,才符合把谜设在相片上的特点,才能揭示出张君行为什么处心积虑地设置大年初一之谜,从而才吻合张君行赋予冤鬼路杀人能力的真相。”
李老伯匪夷所思地望向何健飞道:“你说什么?张君行赋予冤鬼路杀人的能力?那他的杀人能力是哪里来的?”何健飞笑着摊手道:“我只是猜想,有了动机,有了迫害的对象,假如又那么巧的话,张君行在调查冬蕗的途中发现了一种特殊的可以致人死亡的能量……”说到这里,何健飞有意无意地望了田音榛一眼,田音榛心头一跳,莫非何健飞是在暗示她五台山……她不敢再想下去,却听见何健飞道:“他日夜钻研想用它杀死仇人,细心的谭星莞无意中发现了这个阴谋,以他的为人,万万容不下张君行这种人。相对怒视甚至于打架一系列离奇的事件在两人之间发生也就不稀奇了。张君行的尸体上没有发现任何伤痕,自动流出的鲜血,自动停止的心脏,所有现象都在暗示我们,张君行既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而是意外死亡,意外死亡于那种可以致人死亡的能量。”这是第一次有人提出第三种观点,按照何健飞的设想,张君行的死是咎由自取,这是陈老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打断道:“到底是什么致人死亡的能量呢?”何健飞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瞧了瞧李老伯,瞧得李老伯不寒而栗,但他很快又发现,何健飞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脖子上那道符,阿强?李老伯心底一沉,何健飞已经轻快地接口道:“比如说,在冤鬼路上也有一个跟鬼界相通的点。”李老伯只觉脖子一颤,阿强震动了,李老伯也动容了。向来不轻易断言的何健飞说出这么一大段,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但环环相扣带有浓重假设色彩的话来,可见他对于这个推断有着十足的把握。只要破了一环,全环皆破,迎刃而解。
B田音榛摇摇头接道:“其它的我不敢说,不过谭星莞跟张君行的关系的确值得商榷。在同学们的供词中,沈放多次落泪,悲痛不已,而谭星莞仅仅是茶饭不思,毫无哀伤的表情,甚至连去张君行墓前拜祭也半路跑了回来,这对于感性的谭星莞来说实在有悖他的性格。但那是否从另外一个侧面说明了,谭星莞早就料到张君行死亡的必然。所以我觉得张君行并非像何健飞所说的死于意外,他是被谭星莞有预谋地利用那个致人死亡的能量而遇害的。更精确点来说,张君行是被谭星莞杀死的。”
“什么?!!”陈老伯苦笑着望着何健飞和田音榛“你们俩提出来的设想为什么一个比一个令人吃惊?”何健飞也没想到田音榛会提出这样一个结论来,呆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好了,我们还是不要再猜下去了。恐怕几万种答案都是有可能的。我想目前最紧要的应该是查清张君行和小虎之间的问题,到时谁正谁邪自有分晓。哦,对了,说起谭星莞和张君行的关系,我想起有个问题还没问陈老伯。你说张君行和谭星莞、沈放两人都交好,但总有一个关系比较密切一点吧。”陈老伯道:“那自然是非谭星莞莫属了。他和张君行相识在先,在一起的时间也比较多。谭星莞在很多方面都影响了张君行,比如对红学的爱好,张君行在安排工作遇到棘手问题时,也时常去请教谭星莞。”何健飞笑道:“虽然我还不是十分清楚谭星莞是个怎么样的人,不过你说了这么多,我倒真有点悠然神往了。能够被陈老伯看上的人,一定不是个很差的人。”陈老伯点点头补充道:“一个很超然的男生,很特别的气质,就是太凭自己喜好做事了,可惜最后他也受到诅咒,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可怜了这么一个好师弟。”何健飞道:“论心机城府,张君行是比不过谭星莞的,但是论手段,张君行是远远胜过谭星莞的了。我个人以为,手段才是决胜负的关键。这也是最终谭星莞输给张君行的原因吧。”田音榛抗议道:“我反对。你分明是有话没话找话说,妄想支持陈老伯接受你的观点。我不是说了吗?谭星莞是杀死张君行的真正凶手,有什么好输给他的。你分明是采用卑鄙的手法来打压我的推断,好让你占上风。”何健飞笑骂道:“去死,我发发感叹碍着你什么了?你看不惯也可以去拉票的,我又没阻止你。”
陈老伯站起来道:“先不说那么多了,我要马上动身,你们先休息吧。”李老伯道:“你要去哪里?”陈老伯道:“去小虎那里,我要问个明白,解我的心结。如果真是他坏了事,我不会放过他的,如果是张君行……”陈老伯一停顿,不再说下去,心里翻滚难受异常,张君行,这个曾被他认为最年轻有为充满朝气的男孩子,仿佛还活生生的,微笑着立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他会承担起学生会的一切,现在却要亲手给他贴上罪名的标号,他于心不忍啊!众人都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时间,大家又都沉默下来了。
窗外,有一只酷似乌鸦的鸟儿,在静静地梳理着自己乌黑光亮的羽毛,屋里的大叫和安静似乎都没能影响到它分毫,只是在太寂静了的时候,它会偏着头放在自己的羽毛上,疑惑地打量着里面的人,揣摩着他们脸上怪怪的表情,是不是在商量怎么捉住自己。
良久,天边响起飞机起飞的响声,何健飞走到窗边,呆呆地看着那只鸟儿,那只鸟儿却不理他,只顾整理羽毛,身后传来阿强略为激动的声音:“你说冤鬼路上有鬼界相通点,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有,我哪怕不走那条路,光呆在校园,都可以感觉出来的。”厅里两边坐着神情复杂的李老伯和田音榛,阿强站在中央,紧紧地盯着何健飞。何健飞苦涩地一笑:“我有说它从来都有的吗?”阿强身躯微微抖动,低下头去。李老伯道:“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打通鬼界啊?”何健飞只是专注地看着那只不畏生的鸟儿,田音榛把玩着自己的辫子,很久,阿强才低声回答道:“那个想毁灭整个鬼界的人。”

第二十一章半鬼界

天色渐渐晚了,各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寝。仍是李老伯和何健飞一房,田音榛单独一间。李老伯又跟阿强说了几句话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眼前却开始出现一幅朦朦胧胧的画面,自己好像来到一栋灯火昏暗的半旧宿舍前面。李老伯只觉得很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地方,无意中看见房子里的一盏灯,是四五十年代独有的那种老式灯,才恍然大悟,这不是早被学校拆了的学生宿舍吗?以前记得是给女生住的,自己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呢?就在这时,画面又自动地转移到宿舍对面的那片竹林中,平缓地前进着,李老伯只觉得好像自己在走动似的。竹林里传来一阵女子飘渺的哭声。啊?难道是冬蕗?李老伯突然想起冬蕗,吓出一身冷汗,想努力退出,可是脚却不听使唤地反而加快了向前的速度。一个男子高大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不是冬蕗?李老伯刚觉得宽心些,脚在这个时候停住了,离那男子大约十米远的地方。“你是谁啊?”李老伯出声招呼道。那男子似乎没听见他说话一样,瞧都不往他那边瞧,只是死命地往地上拨弄什么东西。李老伯这才发现在他下面还匍匐着另一个身影,长发垂地,小腹隆起,好像是怀了孕,抱着那男子的脚哭着不肯松开。那飘渺的哭声就是从她嘴里发出的。那男子又挣了几下还是没能挣脱,沉声道:“你放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那女子只是哭着越抱越紧,那男子似乎有点急了,蓦然间伸出另外一只空着的腿,竟朝那女子的腹部猛踢一脚,那女子忍不得痛,大叫一声,松开了手。李老伯早就看呆了,瞧两人的关系似是男女朋友,此时也不由怒声道:“你这个男人怎么如此卑鄙狠毒,这脚你也伸得出?”那男子冷笑数声,随即扬长而去,当李老伯是透明空气一样。那女子伏地大哭,痛不欲生,李老伯心生恻隐,想上前也上前不了,只得站在当地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那女子抬起头来,一张清秀憔悴的面容清晰地显现在李老伯眼前,杏唇微张,似乎要诉说什么,这时,一股大风突然刮了过来,瞬间带起漫天尘土,迷住了人的眼睛。李老伯只好蹲下来,用衣袖护住眼睛。然而,这大风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又连风丝都没了。李老伯站起来,却发现面前已没有人影。那女子呢?她去哪里了?李老伯忙四处张望,肩膀上感觉一阵冰凉,低下头看时,一只毫无血色的手正搭在上面……
“啊!!”李老伯的惨叫划破长夜的漫漫寂静,何健飞一骨碌翻起身来一连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火灾?”却见另一边床上阿强正在唤醒李老伯,李老伯猛然从床上坐起,两只眼睛睁得许大,急促的呼吸还没有平复,全身上下已出了一通冷汗,一眨眼见到阿强关切的面容,才心定下来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做噩梦了。”何健飞在对面掖掖被子,睡眼惺忪道:“梦是谁都会做的,可是李老伯你也叫得太夸张了点,阿强前辈不用睡觉可是我用啊。”李老伯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噩梦,梦境里连一草一木的纹理都看得清清楚楚,好像在放电影似的,情节也很连贯顺畅,我还没做过这样的噩梦。”阿强道:“那你到底梦见什么了啊?”李老伯的讲述还没到一半,何健飞已“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早年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心里内疚,所以梦回以前。不过你放心,我会当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李老伯气急败坏道:“你这个小王八蛋,血口喷人,我哪像你……”一边要下床来打他。阿强伸手阻拦笑道:“现在是半夜,你嚷嚷着起来不怕人家说你吗?还是回去睡吧,没做过就没做过,你这个样子倒像做贼心虚似的。明天再起来算帐也不迟。”一番话说得李老伯没了声响,何健飞也强忍笑意钻进被窝里。
又是暗黑的竹林,暗淡的月光,模糊的小路,呜咽的竹叶呼啸声此起彼伏,近处的平房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显得格外沉重和诡异。李老伯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又到了这里?对了,是做梦,我不要做梦,我要醒来。李老伯猛力往自己的脑子里灌输这个思想,可是周围的情景依旧如同现实般向他一幕幕展开。蓦地,地上多了一个渐渐升起的人影,李老伯蓦然回头,果然便是先前所见的那女子,已哭得红肿的眼睛早已恢复正常,眉目间也并无任何哀伤,只是淡漠地望着李老伯一语不发。李老伯有点手足无措:“你……你干吗?”“滴滴”的轻微声响从地下传来,李老伯不经意一瞥,却把他吓得魂飞九天云外,那女子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衣服外面赫然浸染了一大片血色,还在往下滴着血。李老伯指着她的肚子结结巴巴道:“你……你流血了,要不要看医生啊?”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记住,”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李老伯呆在当地,看着那女子仇恨的目光,以及从她背后拿出的一条绳子,猛一用力,她已经绷直了那条麻绳,横在脖间,对李老伯道“今天的离去不过是明天的聚首,我对你情义已尽,你仍然如此,怨不得我。”说完,一步步紧逼过来,狞笑着把绳索往李老伯的头上套了过来……
“阿强哇——”李老伯的第二声惨叫更加高亢和持久,再次无情地把何健飞拉出了被窝。“又来了!”何健飞恼火地准备下床算帐,只见李老伯比手划脚激动无比地向阿强“叽里呱啦”说着什么,何健飞刚要插话,却见阿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末了,突然转头对何健飞道:“你不觉得奇怪吗?那应该是四五十年前的事。小李怎么会无端梦见这个。那个女生……”阿强说着,最后已经有点自言自语了,不顾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何健飞,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眉头一皱道:“不对!事情大有蹊跷!”随后对李老伯果断地道:“小李,穿上衣服,我们走。”何健飞忙拦住道:“喂!你们要去哪里啊。”走廊里传来远去的声音:“警察局。”李老伯赶紧穿好衣服夺门而出,只剩下莫名其妙的何健飞还在床上寻思:“又回警察局干什么?”
田音榛梳洗完毕,来到下面的餐厅,见只有何健飞一个人闷闷地坐在位子上无聊地东张西望,奇怪地问道:“李老伯还没起来吗?”何健飞一脸不爽地说道:“别提他了。昨天夜里把我吵醒了两次,一大清早就被阿强前辈捉去警察局了。”田音榛听完经过,拍手笑道:“好哇,我可是听到爽极了,想不到世间还有我们何大帅哥没想到的事情,看来阿强的确是你的克星。”何健飞一听这话,马上拉长了脸道:“你要喜欢他便找他去,别在这里干坐着。”田音榛笑道:“未尝不可,人家各方面可都比你强呢。”话刚说出口,才知道不妥,瞬时红霞布满了脸颊,嗔道:“谁说我现在喜欢你了?”何健飞见她窘迫的样子,在对面不由笑得前仰后合。
两人吃完了饭回到楼上,何健飞开了房门,见田音榛也跟着进来,失笑道:“你不是想伺机报仇吧?”田音榛“哼”了一声,道:“才不是呢。”扬了扬手中的本子“我跟你说说张君行日记的事。”何健飞道:“你又钻研出什么来了?”田音榛坐下,说道:“你昨天所说的可导致人死亡的能量是不是指日记上第一页所记载的?”何健飞反问道:“你说呢?”田音榛道:“我瞧他所写的有点像十八地狱中的情形,但后来又迷惑不解,他一个凡人怎么可以下到这么深的冥界而安然无恙呢?”何健飞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张清芳的事么?她的心中明明无半点怨恨,却不能去奈何桥,反而被冬蕗控制住用来杀人,还有恐怕五十年来这被杀死的冤魂都聚集在那里无法散去。莫非冬蕗真的有什么可以凌驾于冥界之上的权力?还是冥界无法管到她?我一直也对这个问题迷惑不解。后来我见到阿强,当年和他一起被砍头的人也全都没有超生,而是听命于阿强进行杀人害命,我才得到了启发。”何健飞坐了下来,斟了一口茶,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田音榛,一字一句道:“所以,在西安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冤鬼路上存在与鬼界相通的点!”
“你说得不错!”李老伯和阿强突然推门而入,把何健飞吓了一大跳。阿强神采飞扬道“小李说过这个猜测。我当时就觉得未尝不是一条路子。经过一番比较之后,个人认为,只有油岗顶是和鬼界相通的。这个说法才能最合理地解释为什么冬蕗的法力突然强大了许多倍的原因。不过油岗顶原本普普通通,张君行是怎么使他与鬼界相通的呢?”
何健飞摆摆手道:“哎!等一下,等一下。先不忙讨论这个,你们是不是应该先说一下这一次出行的收获呢?”
李老伯把一张复制的相片扔到桌上,道:“我们终于把梦的事情弄清楚了。”阿强笑道:“不错。小李确认他梦中所见的女子便是施婷。不,应该说是五十年前的施婷。”
“施婷?!”田音榛惊呼一声,忙抢过相片来看。何健飞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阿强道:“你是说李老伯那个梦……”
阿强道:“小李是一个近乎灵媒介质的人,这里离学校又近,我们又在讨论她的事情,引起了魂体的反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残留意念有一些飘了过来,被小李的大脑接收,便形成了那两个古怪清晰的梦。严格点来说,小李的那个不是梦,而是施婷的怨恨和她自杀前的情景。我听他说了之后,对那栋旧宿舍起了疑心,照理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李既然不认识那女子,不可能梦回那个时候,所以我们就去了警察局一趟,找了施婷的相片来看。果然证实了,那个女人就是她。”
李老伯补充道:“而且我第一次梦见施婷的时候,她是红红的眼睛,大大的肚子,但再见到她时,眼也不红了,大肚子也没了,从衣服的边沿上滴滴答答往下直流血,明显是刚刚分娩。正好跟施婷死的时候肚子上有明显裂口的说法对得上号。”
田音榛忙插口说道:“那岂不是说,那个男人便是张君行了?”阿强道:“应该就是他。如果是谭星莞或者其他人,施婷是没理由做出这种举动的。不是恋人一般不会跑到小竹林里来幽会。”田音榛听得连连点头,眨眨眼看看旁边一脸黑黑的何健飞道:“我们聪明伶俐机智过人的全省高校第一大帅哥还有没有其他疑问啊?”
“有!”何健飞一屁股坐下来道“就依你的推测,那个人是张君行,照李老伯的梦中所见,似乎是张君行对不起施婷,事后又不肯负责任才一走了之。所以施婷后来觉得生存下去没有意义而上吊死了。如果是这种情形,根本无法解释张君行主动帮施婷请假这件事情。我想李老伯接收到的梦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并非是整个残留片段,在梦中还渗入了他自己的添加因素,不可全信。”
阿强道:“这是比较通行的一种想法,但张君行拂袖而去是由于其他隐秘的原因呢?比如说,他要找小虎报仇,遭到施婷的阻拦,也会发生上面两幕。施婷说的情义已尽中的义恐怕就是指这件事。为了报仇大业,而她抛下急需照顾的女朋友和胎儿,不是正与大义相悖逆么?”李老伯道:“但是现在并不知道张君行是否跟小虎有仇啊。”
“不!张君行和小虎之间的确存在着深切的仇恨!”陈老伯突然撞进门来,吓了众人一大跳。李老伯忙向旁边一看,阿强不知什么时候已没了踪迹。陈老伯进屋以后,眯着一双因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房间里四处搜寻,田音榛忍不住问道:“陈老伯,你在找什么啊?”陈老伯揉揉眼睛道:“不对呀,刚才我进门之前明明听见有一个陌生人说话声音的。怎么一进来就不见了?”田音榛忙解释道:“不,是你听错了。刚才是何健飞在说话呢。他早上起来嗓子不大好,有点感冒,声音也有点怪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