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你…”我们都被吓住了,白药师猝然出手,太狠了。
“亏你是我的门徒,竟然想害死我。”白药师对着倒在地上、胸口鲜血汩汩直流的老丁啐了一口后,挥手将墓穴里面点燃的蜡烛全部吹灭。
蜡烛熄灭后,白药师打亮手电筒,他显得很愤怒。躺在他脚下的老丁已然惨死,白药师还上去踩了几脚。听他的意思,这老丁好像是他的门徒,可是老丁哪里想害死他呢?难道是蜡烛?完了,白药师属于“焚香”一派,这么说来,老丁也会制造毒香制造蜡烛。看着白药师,我愣愣地说:“老白,我们…”
说到这里时,我身边的胡工“扑通”的一声摔倒在地,好像晕过去了。紧接着阿真也顶不住了。她晕倒之后,我也摇摇晃晃,脑袋沉痛,眼前的白药师瞬间变得模糊,刚想问清楚,人却晕倒了。过了一会儿,我感受到一阵清流的凉爽,连忙睁开眼睛,哪知道刚睁开眼便看到白药师的一张臭脸。我脑袋昏沉,身体酸麻,胡工却笑嘻嘻地跟我说:“小巴哥,你总算醒了,老白说你中毒太深,我还以为你要挂掉了。”
“屁话,我好好的怎么会挂掉?”我骂了一句。
“嗬,你不知道你险些就死掉了吗?害我还瞎担心。”胡工冷冷地回了一句。
我抬起头向四周看了一眼,现在我竟然跟白药师、胡工、阿真同坐在一条船上。船颤颤地开动着往前面走去。四周水花四溅,左右一看,两岸悬崖峭壁,青葱嶙峋,奇峰突兀,峭壁屏列,绵延不断,云烟缭绕。我们这是在哪里?我坐起身子往前面看去,前面河流缓缓流动,水面上流动着不少的杂草、垃圾、木块,流水曲折,河湾众多,看上去非常惊心。
“老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出声,我只有问了。
“这里是巫峡。”白药师嘿嘿一笑,说道。
“啊?怎么跑这里来了?”我着实吓了一惊。
“记得武落钟离山吗?我险些死在那里,那个老丁啊!他其实是个叛徒,巨川集团的熊霸川花钱把他给收买了。他把我们带到‘廪君王墓’,骗取了我们的信任,其实是想利用有毒的蜡烛杀死我们好夺走所有的‘图腾石’,还好老白神机妙算,关键时候杀死老丁将我们救出来。”胡工绘声绘色地跟我描述着。
“那么干吗跑这里来呢?”我更是不解了。
“‘虎图腾’已经从‘廪君王墓’里找到了,九枚‘图腾石’已经集齐,我们当然是来找‘饕餮残骸’。”坐在船头的阿真说道。我有些晕了,难不成“饕餮残骸”会在巫峡这里?白药师在珙县玫瑰山庄的那间住房中好像读懂了三张残图的拼图。地图指示“饕餮残骸”在巫峡吗?想到这个,我有些亢奋,好像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巫峡河流两岸层峦叠嶂,云腾雾绕,江流曲折,百转千回。船行其间,宛若进入奇丽的画廊,充满诗情画意与惊险刺激。胡工好像还是第一次出来玩,看到应接不暇的巫峡景色,他不停地喊叫。我问阿真我们这是在巫峡的哪一段,她说是铁棺峡。这么说来我们是在大宁河河段?我看着白药师说:“老白,巨川的人会知道‘饕餮残骸’在这里吗?”
“其实巴旦死后,我们兄妹俩就被巨川集团的人盯上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在找到‘饕餮残骸’之前他们可能不理会我们俩,这次他们不但掌握了我们来铁棺峡的行踪,还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我想,不但巨川的人会跟来,其他的驮尸人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阿真这是在帮白药师回答吗?难怪我醒来之后,白药师和阿真神色极为不安,只有不懂事的胡工在这里大喊大叫自娱自乐。
“熊霸川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跟上来。”白药师神色凝重,看来这一次他是要豁出去了。
“真麻烦。”我叹着气说。要是这样子的话,我们势单力薄,这下可惨了。刚刚到口的鸭子就这么给飞了,我实在不甘心,于是我接着问道:“有什么办法吗?想办法骗走他们。”
“办法就是第一时间找到‘饕餮残骸’,只要抢先一步就没事了。这些人不好对付,怎么骗他们?文斗武斗,我们都不是对手。我们能做的只是争分夺秒尽快找到‘饕餮残骸’。毕竟第一个知道‘饕餮残骸’所在地的是我们,拥有九枚‘图腾石’的也是我们。”
“有道理,这么说来,咱们可不能慢了。”我立马斗志昂扬。
“唉!你们挣来抢去的‘饕餮残骸’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我现在只想找到不死药,我真想念我的女朋友。可惜,我们很快就要分隔两地了,不过,这样也好,做一对鬼夫妻。那么多人要对付我们,你们又不让我报警。这一次黑吃黑,我们死定了。”胡工一脸悲伤地说道。他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看来阿真和白药师对他全盘托出了。刚刚他还在欣赏风景,我还以为他不知道此行的凶险,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立刻走到他身边伸手一拳打在他的头顶,骂道:“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船到桥头自然直。”
“船有一条,桥呢?哪里来的桥?”胡工故意指着铁棺峡两岸说。
“那你干吗还跟着我们?我们又没有强迫你,你大不了自己下船,谁拦你了?”
“呸呸呸…我才不下船,这是贼船,上来容易下去难。”
“那你还嚷着死啊活啊的干吗?”
“老子高兴就喊,反正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死药,我还傻乎乎地相信,跟着你们几个,我现在也明白了,反正我也活腻了。”
“你小子老老实实待着吧!实在不愿意跟着送死,你大可以说一声,到岸边我们放你下船就是了。你小子要是有种,你就跟着咱们,保证让你大开眼界。”我这么一说,胡工给了我几个媚眼,他笑道:“哟!小巴哥,你说到我心坎里面去了,我这一次是死活都要赖着你们,我就是想看看那玩意是什么!”
“哼,你这个臭小子,没事找打是不是?”我恼羞成怒,胡工这小子分明在耍我。
“好了,别吵了,我们到了。”白药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我们的船在他的驱动下突然一调头,接着便往河岸边上的一座峭壁撞过去,马达“轰隆轰隆”的,水花猛溅。我和胡工本还在吵着,这一刻险些摔进江水里面。恢复平衡之后,我看到我们的船像失去控制一般往石壁撞去,吓得哇哇大叫:“老白,这是干吗啊?找死吗!”
胡工吓得紧紧抱住我,嚷道:“我们要不要跳船啊?”
哪知道白药师跟阿真都无动于衷,完全不顾我们俩的惊惧和慌张。眼看我们就要撞到石壁上粉身碎骨了,白药师这才站起来,随手一甩,一颗香丸飞出直射在石壁上面,轰然一声巨响。我还以为是船撞上去了,再仔细一看,原来前面的石壁被炸开一道门缝,我们的船“呜呜”震动着冲进了石壁里面。
我一开始看不清,还以为我们要死翘翘了。谁知道石壁里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我们的船进去之后,颠簸了几下便继续往前面航行。
“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会被吓死。”胡工不停地喘着气说道。
“老白啊!你明知道石壁里面是个溶洞,你干吗不知会一声呢?刚刚把我吓得七魂六魄都没了。”我埋怨着坐下来。白药师这时候递给我一支手电筒,顺手也给了胡工一支,冷笑道:“拿好了!这里面会越来越暗,等一下小心点,这地方说不定有什么鬼怪。”
“要是见鬼了,老白你可得照顾我一点。”胡工说道。
“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只怕知道这里的人没几个。”白药师这话一出,我和胡工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么说,白药师也没有把握?溶洞水光摇曳,里面凉飕飕的,进入溶洞越深越觉得有寒意。我们的船缓缓地在水面上行驶,倒也不见有什么不对劲。
我抬头一看,溶洞特别高,很空旷,上面悬挂着无数的石钟乳,颜色绚丽,乳白、浅红、淡黄、红褐,多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如同少数民族的锦绣图案,异常夺目。它们的形状也是千奇百怪,笋状、柱状、帘状、葡萄状、树状、花草状、鸟兽状、人形等等,清晰逼真,栩栩如生。
“真漂亮。”胡工已经在一边对着溶洞顶端的石钟乳感慨。
然而,一切并非我们想的那么美好。此时白药师突然喊道:“小心点,快躲进船里,不要伸出头和手。”他语音刚刚落下,突然一阵“轰隆”巨响,我还以为是下雨打雷,哪里知道下的是“石钟乳雨”,一块又一块的石钟乳从溶洞上面掉落下来。石钟乳多半呈尖锥状,要是被刺到,哪里还有命?石钟乳不停地往下掉,砸得四周水花四溅。我和胡工赶紧将身子缩进船里面,这船只是一个小艇,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我们只能缩着身子尽量不要被从天而降的石钟乳所砸到。
我的心一阵一阵地揪着,我们现在面对的可是锋利尖锐、杀伤力极大的石钟乳天然尖锥。
“果然是天然陷阱,你们抓稳了。”白药师大叫一声,似乎要加速前行了。
“老白,我的命交给你了,你可不要乱来啊!”胡工这时候还不忘贫嘴。
石钟乳越落越多,一块接着一块,大的如同石盘,小的如同我的小腿。水面“扑通扑通”地响着,水花都快把我溅湿了。我们的船在白药师的掌握之下,一边往前跑一边躲着天上掉下来的石钟乳,时而左拐时而右转,时而快如离弦之箭,时而戛然停止。
我和胡工躲在船尾,摇摇晃晃,鬼哭狼嚎,想起来也好笑。最可怜的是胡工,也不知道是不是晕船,三番五次地往船外呕吐,看来白药师驾船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在石钟乳的威逼之下,这船晃得实在厉害。白药师也没有理会我们俩,他绷着脸掌着船的方向。
让我诧异的是,阿真很镇定,竟然一动不动地坐在船头,直把我吓出一身冷汗。一路狂跑,石钟乳好几次就要砸到我们的船上,说来还真是命大,航行了一段之后,石钟乳明显降得少了。这么一来,我们几个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我的天啊!这比遇到活尸刺激多了,再多几条命也不够玩啊!”胡工叹着气说。
“还好我们的船不大,不然的话,哪里还能这么幸运?”我一边擦汗一边感慨。
“据说离‘饕餮残骸’越近越危险。”白药师干笑一声说。
“如果真有那么危险,我们为何…”我还想说干脆回头算了,看来我是被刚刚的石钟乳雨吓坏了,脑子都进水了,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居然想着放弃。
“‘饕餮残骸’到底有没有被下‘尸谶’,这是每一个驮尸人都想知道的事情。如果真的被下了‘尸谶’,‘饕餮残骸’本身就具有诅咒,我们若要靠近,只怕还得看自己的命够不够硬。”白药师淡然一笑,说完之后,他把船头往左边靠过去,然后将船速减慢。
船缓缓前行,从天而降的石钟乳渐渐稀少,而溶洞里面也越来越黑暗,我和胡工打开手电筒,四周嶙峋的石头形同鬼怪。我暗暗吃惊,溶洞黝黑深邃,也不知道在里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东西。“尸谶”到底是何等的诅咒?据李古教授的笔记所说,当初爷爷他们得到国家的指令组成探险队去寻找“饕餮残骸”,便是为了解读“尸谶”。溶洞幽静无比,我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我都快崩溃了,也不知道黑暗之中隐藏着什么杀机?
“好了,咱们靠岸了。”白药师嘿嘿一笑,船已经停下来。他举起手电筒四周照射一番后便拿起他的背包从船上走下去,阿真跟在他身后。我和胡工对视一眼,赶紧拿着背包举着手电筒匆匆下船。我们刚刚上岸,脚下似乎并非实地,沙滩似的软绵绵,我的脚好像要陷进去一样。我叫道:“喂!这地能走吗?”
“走过来就是了,你这臭小子还没有胆子啊?”白药师一边骂着一边快步往前走。
我悻悻然地跟着,心里不大愿意踩着泥浆一样的水岸,但是我又不想一个人独处,这种阴森之地,丢了性命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没多久便来到一处石壁面前,白药师在石壁前停住,他举着手电筒照射着石壁底部,那里有一块石头,石头形同圆盘,中间有个黑洞隔开,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这石头是用两块石头粘在一起的,石头左右,一黑一白,一干一湿,双石合抱。我问道:“咦,这不就是传说里的‘阴阳石’吗?”
“阴阳石”在史书古籍中有不少的记载,据说是一块非常神秘的石头,可以呼风唤雨。《水经注》记载:“西面上里余,得石穴,把火行百许步,得二大石碛,并立穴中,相去一丈,俗名阴阳石。”《太平御览荆州图》记载:“宜都有穴,穴有二大石,相去一丈,俗云其一为阳石,一为阴石。水旱为灾,鞭阳石则雨,鞭阴石则晴,即廪君石也。”这石头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在廪君的出生地武落钟离山才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石头潮湿的部分为阴石,干燥的部分为阳石。
遇到“阴阳石”,白药师拿出一把匕首突然划破自己的仲指。我愕然,问道:“你干吗自残?难道你鬼上身吗?”
我这么一说,胡工一把揪住我,看着我说:“我好像听到什么诡异的声音。”
“有吗?”我侧耳去听,还真的有,四周在黑暗的掩盖之下,似乎隐藏着一阵诡异的笑声。而且前面的水面“哗啦哗啦”地响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我们。
我举着手电筒照射过去,但见不远处的水面上趴着无数的长头发黑影,它们匍匐着身子,形状如同猿猴。它们在水面上游动,看样子就要往我们这边过来了。我粗略算了一下,那些鬼怪竟然有三四十只,有几只已然爬到了岸边。它们抬头的时候,我险些尖叫出来,它们的脸上竟然只有一张血淋淋的大嘴巴!
“喂,完了,看到没?吃人的怪物出现了。”胡工举着手电,好像也看到了。
“看来是‘阴尸奴’,它们被‘饕餮残骸’所吸引常年隐居水下。”阿真说道。
“这是什么玩意?”胡工大叫。那些“阴尸奴”已然站立在水岸上,目测它们的身形高大如同猩猩,身上长满了黑色长毛,双腿肥大,却看不到手臂,脸膛如同脸盆,没有眼睛、鼻子、耳朵,只在脸的中间裂开一张大嘴,大嘴长满了刺猬状的牙齿,又尖又细,血红血红的。它们爬上岸之后,晃动着身子往我们挪动过来。
“老白…”我只好向一直沉默的白药师求救。白药师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将手指上滴落下来的血滴在“阴阳石”左边那块“阳石”上面,“阳石”蘸到白药师的血液之后,立马变得通红,感觉像要烧起来一样,而“阴石”则渐渐变得干枯,留在上面的水迹被蒸干之后,石头爆出无数的裂纹。
“阴尸奴”就快来到跟前,我气急败坏,正想着拔出匕首与“阴尸奴”血战,眼前却“轰隆”一声,石壁居然在震动。我回头一看,身边的胡工叫道:“老白,真有你的,咱们快点躲进去吧!”
石壁露出一道门,门高一米七左右,宽可容纳一人。
白药师此时已经走进去,胡工猴急,晃着手电筒跟进去,阿真随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就要扑过来的“阴尸奴”,也紧跟着他们钻进门缝里面,心中还不停地感叹自己命大。门道有一百多米的样子,我们走了没多久便走到尽头。走出门道之后,我们眼前一晃,全部都是火红色,门道尽头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洞天,洞天清一色的红,赤红、火红、紫红、大红、朱红、血红…溶洞的四壁全部都是火红色的石头,火光闪耀,我们都眼花了。石头的形状如同莲花,一朵挨着一朵簇拥在一起。一眼看去,这里好像一个大火炉的内部,虽然没有热量,但是置身其中,我们由内而外地感到闷热。我们震惊不已,白药师却笑道:“这地方叫‘赤壁红莲’,我想我们找到‘饕餮残骸’了。”
“是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有些得意了,不过我看不出“饕餮残骸”在哪里。眼前一片火海似的,溶洞的下面是一个大水池,水面倒映着火色石壁,像一个置身地面的大红色天然染缸一样。
“把九枚‘图腾石’给我。”白药师跟我说。
“好。”我慌慌张张地从背包里面掏出九枚晶莹剔透的“图腾石”递给白药师。
白药师拿着九枚“图腾石”走到大水池前面,将九枚“图腾石”摆在地上,环放一圈,然后点燃一根青色的蜡烛,放在由九枚“图腾石”绕成的圆圈中间。摆好之后,白药师走到我们身边,叫我们退到门道附近。我刚想问白药师为什么要这样子,白药师却“嘘”了一声,我们都凝神屏息,定定地看着前面血池一般的水面。白药师这时候显得特别地严肃,不许我们出声也不许我们动一下,哪怕手指头轻轻抖了抖,白药师都瞪我们一眼。就这样持续了许久,放在“图腾石”中间的那根青色的蜡烛眼看都要熄灭了。我浑身僵硬,脖子感觉就要断掉了。我心中不停地抱怨,等了那么久,也不见有什么奇迹出现,“图腾石”还是“图腾石”,“赤壁红莲”还是“赤壁红莲”,只有我的脖子、身子、四肢感觉已经脱离了我的肉体。
“来了。”我浑浑噩噩之际,身边的白药师脸上突然涌出一股欣喜的笑容。
水面上突然出现一圈涟漪,平静如同镜面的池水出现了第一个涟漪后,水纹开始变得多起来,一圈一圈荡漾着,而且越来越激烈。池水好像在加温,这是要被煮沸了吗?血红的池水不停抖动,先是出现一层层的涟漪,接着便是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水泡冒出来,水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抖动,一个黑影模糊地出现在水里面。
“水鬼?”胡工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
“嘘!”我叫他不要多嘴,我也很期待这水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影慢慢地浮向水面,越来越清晰了,我的心“怦怦”乱跳,急促得我都没有呼吸了。
“哗啦”一声,一个白色的人影从水里面冒出来,水花四溅,青丝飞舞,一个美丽的身影涌出水面之后便往水岸游过来。她完全无视我们四个人,抖着娇躯缓缓地爬上水岸。她爬到了九枚“图腾石”面前,突然伸手捡起一颗“图腾石”,看了一眼之后便放进嘴巴里面咀嚼。
“美女?”我心速加剧,血红的池水里面出现一个裸身的美女,这景象完完全全跟爷爷小时候和我说到的差不多。我左右看看他们,胡工傻了眼,阿真在冷笑,白药师面无表情。眼前的那个皮肤白皙、青丝披肩、赤裸着身体的女人吃完一颗“图腾石”之后,又捡起一颗,她一颗一颗地将“图腾石”吃光,皮肤也随之变化。白若霜雪的皮肤在她吃掉“图腾石”之后渐渐地露出了细小如发的青筋,这些青筋形成了各种各样的纹络,我眯着眼睛看,却看不出这些纹络是什么。
我眼睛都看花了,心里感觉那充满青筋血丝的皮肤既恶心又可怕。身边的白药师叱叫一声,飞快地跑到从血池里面爬出来的女人面前,我们来不及眨眼,白药师手里的匕首已经插进了女人的眉间,一道鲜血喷出,女人应声倒地,一动不动。
我们惊呆了,白药师却嘿嘿笑道:“这便是‘饕餮残骸’。”
我们走过去,看着已经死亡的女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白药师说她便是“饕餮残骸”,我们很难理解。眼前的女尸慢慢地收缩,像是被抽水一般,她臃肿的身子渐渐变小,如同泄气的气球,光滑的皮肤渐渐干枯,如同一朵凋谢的莲花。
我和胡工还以为要诈尸了,吓得直后退。女尸瞬间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化为一具干尸,白药师拿着匕首去剥落干尸那布满饕餮纹络的皮。干尸的皮坚韧无比,白药师费了很大的劲才彻底地将干尸的皮肤剥下来。阿真冷笑着对白药师说:“拿到手之后,你打算怎么做?”白药师一把将干尸的皮放进他的背包,一边笑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拿到“饕餮残骸”之后,白药师便带着我们由原来的门道走出“赤壁红莲”,来到溶洞的前面。奇怪了,我们根本没有动手,那些“阴尸奴”却死了一地。我举着手电筒四周照射,不知道是谁下的杀手。难不成巨川集团的人已经追到我们了?还是有别的驮尸人在?看到“阴阳石”旁边插着三炷已经烧完了的香火,我幡然醒悟,正想说什么,已经走到船上的胡工他们叫了我一声。我愣愣地回到船上,船在溶洞里面开了一阵后便来到外面的铁棺峡河段。

第十九章 巫医峒(大结局)

我们的船由铁棺峡掉头往龙门峡开去。按照白药师的意思,我们要到龙门峡地段的巫山县下船,然后找到我们的汽车马上回成都。关于“饕餮残骸”的秘密白药师绝口不提,还说接下来要面对巨川集团的人,叫我们自己小心一点。听他这么一说,我们便警惕起来。
大宁河小三峡又被称作“巫山小三峡”,此地风景旖旎,山河秀丽,是一个绝佳的内河航道旅游景点。大宁河发源于陕西省平利县的中南山,流经崇山峻岭和大小峡谷,穿过巫溪、巫山之间的云崖险峰,最后注入巫峡西口的浩浩长江。大宁河山奇水险,神秘莫测。小三峡分别为龙门峡、铁棺峡、滴翠峡,南起巫山县,北至大昌古城,全长约六十公里。我们在铁棺峡拿到“饕餮残骸”之后,便顺流而下。
铁棺峡最出名的便是岸边的悬棺,河流的东岸离水面四五米高的绝壁石缝中露天摆放着一具又一具黑色的悬棺,棺材外形黑如铁,所以又被叫做“铁棺材”,这也就是“铁棺峡”一名的由来。我们的船航行其间,两岸的石壁上,确实看到不少的黑色悬棺,据说这“铁棺”乃是战国时期巴人的悬棺,它们暴露在石壁上面,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看上去诡异无比。我们的船来到布满悬棺的河段时,悬崖石壁上的黑棺竟然一具接着一具从悬崖上掉下来。我们吓傻了眼,大大小小的黑棺,一个个好像中了魔法一般,掉下来后浮在河面上,顺着河流朝我们冲过来。
“糟了!”白药师喊了一声,他看着我们,紧皱眉头。
“怎么了?”我心里疑惑,紧张地问道。黑棺掉落后紧追着我们的船,我感觉到这不是正常的状况。看白药师的表情,这件事显得非常诡异。
“后面有船追上来了。”胡工这时候喊了一句。
我们回头看去,后面果然游来一艘大船。
“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阿真低声说了一句。
那艘大船速度极快,没多久便追上了我们,船头上站着一个长发的身影。我怔了怔,说:“那家伙…”我认得出来,他竟然是我在长寿古寨里面遇到的孙地王。他手里好像提着一个全身软弱无力的人,仔细一看,竟然是白骨丁。白骨丁浑身是伤,抬眼看了看我们几个,叹了一口气后又低下头去。站在孙地王身边的是阿鲁巴尔,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手里拿着一把弯刀狠狠地瞪着我们。此时,孙地王大喝一声,漂在我们身后的那些从悬崖上掉下来的黑棺立马抖动起来。“啪啪啪”,黑棺的棺材盖被震裂,一具又一具的黑尸从棺材里面跃起来,它们舞动着双臂作为船桨,黑棺在它们的驱动之下,很快便追到我们的身后。
我和胡工坐在床尾,我们俩哪里敢想象孙地王竟然能这么驱使悬崖上的黑棺,更不能想到孙地王还能驱使黑棺里面的古尸。古尸们奋力划动,似乎想占领我们的船。
这些古尸面孔干瘪,皮肤黝黑,五官已经被腐化,周身爬满了蛆虫,恶心无比。孙地王对我们喊道:“白药师,你的兄弟在我手里,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知道你们已经拿到‘饕餮残骸’,那玩意是属于我的,谁也夺不走!”
他这么一说,我回头看了白药师一眼,白药师只顾开船,完全不理会孙地王。我正想说什么,河道上面又冒出来两艘大船,一艘挂着巨川集团的旗帜,另一艘则站满了人。大船靠近之后,我看到巨川集团的船上站着“九尾”毛尖、阿日娜等人,另一艘船上居然是“独臂”铁蛮,而在他的身后,除了“蜘蛛”彭花,森美莎他们竟然也在上面。
“这一次死定了。”胡工仰天长叹。
“看来还会有别的驮尸人出现。”我话音刚落,追着我们的三艘大船后面隐隐约约地又出现了几条船影。
“前面…出事了…出事了!前有狼后有虎,这一次是死定了。”胡工着急地大叫起来。我看向我们的船头,前面竟然有无数的船逆流而上,这是要把我们困在铁棺峡吗?我们好不容易才拿到“饕餮残骸”,这么一来,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十八地狱尸”会被视为最难得的十八具古尸了。
“居然是逆流行棺。”船头的阿真说了一句。
“逆流行棺?”我向前面遥遥看去,之前我认为的一艘一艘的船只,竟然是一具又一具的船棺!
船棺最早在四川境内被发现,这是战国至西汉前期巴蜀民族的下葬风俗,多为楠木制成。尸体和随葬品放置在中部“舱”中,上有木盖。船棺葬分露天葬和土葬两种。船棺露天葬流行于东南部古越人所在地,主要在福建及江西的武夷山区。福建崇安武夷山的船棺是独木舟形,史称“架壑船棺”、“仙船”、“舟船”等,曾流行于商周至西汉年间。这种船棺分底、盖两部分,均由整段木头刳成,上下套合。底部为船棺的主体,中为长方形盛尸处,盖作半圆形,内部刳空如船篷状。
除了四川、重庆、福建、江西等地,其他地区也有这种葬法。如湖北称“敝艇”,湖南称“船”,广西称“沉香船”、“仙人舟”等等。当然除了中国之外,东南亚和太平洋一些岛屿也喜欢这样的葬俗,如越南海防等地曾发现大量的船棺墓,婆罗洲也出现过船形棺,所罗门群岛的重要人物一般都会以船棺入葬,汤加和萨摩阿群岛酋长的船棺埋于近海处或任其在海上漂泊。巴蜀地区船棺葬的出现其实跟古代巫术有着极大的关系,一般白杀而死的人就会实行船棺葬。古蜀人和古巴人的巫师认为自杀者属于凶死,死后会变成孤魂野鬼,这样会招致百祸,大不吉利,因此他们利用船棺,让死者随着河流漂流,这么一来,死者灵魂便会得到安息。这和古埃及人的太阳船差不多,寓意死者升天,亡灵安息。
大量的船棺逆流而上,完全阻挡了我们的去路,如果和船棺相撞掉进大宁河里面,我们哪还有命?我急得满头大汗,胡工则呆若木鸡,他刚刚还大喊大叫,现在似乎已经麻木了。白药师继续开着船,也不管前面大量漂来的船棺。
我们身后的黑棺穷追不舍,那些被孙地王控制的黑尸站在黑棺上面嗷嗷叫着。有一些黑尸从漂流的黑棺上奋力跃起,想跳到我们的船上,不过距离有一点远,它们都掉进了河里被激流卷走。追在黑棺后面的孙地王、毛尖、铁蛮等人好像产生了分歧,互相开骂。人人都想独霸“饕餮残骸”,看样子他们还要打上一架。
“水流越来越急了。”阿真提醒开船的白药师。而白药师这段时间变得无比地沉默,他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我急得就要往河里跳了,胡工也急得都快晕过去了,他居然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对他而言,这只是小事情。他永远都是那么淡定,完全不顾我们的感受。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后面那些追着我们的驮尸人的实力有多强。水流变得湍急,前面逆流而上的船棺速度渐渐地变慢,它们已经拦住了河流的去路,像形成了一堵墙似的,难不成我们真的要撞过去?白药师这时候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们好像出铁棺峡了,嘿嘿,这里应该就是银窝滩了吧!”听到“银窝滩”三个字,我张了张口,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银窝滩可不是个好地方。
这地方滩险水急,最大的水位落差在八米左右,河水飞泻而下,一不小心,就会船毁人亡。银窝滩当地的民谣有一句叫“银窝子,银窝滩,十船开过九船翻”。从古至今,不少的货运船在此倾覆。“银窝滩”的意思是指这里水下金银珠宝特别多。据说以前有无数的运银船经过此地,船被水流冲毁之后,无数金银掉入水中。附近的居民都有过在河里捡到金银的经历。不过当地有个传说,都说银窝滩的银子被下了诅咒,凡是捡到银子的人都会遭到巫毒,轻者半身不遂,重者死无全尸。
我们的船进入银窝滩之后便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小巴哥,你说我们能逃过此劫吗?”胡工吓得脸色铁青,抓住我的手,看着我说。
“放心,死不了。”我应了一句。
“这种时候,就看谁的水性好了。”白药师回头跟我们说了一句。
“这话怎么说?”我疑惑地问道。
“他们奈何不了我们,‘饕餮残骸’已经拿到,咱们几个就各安天命吧!”白药师说完之后,松开操纵船只的方向盘,走到阿真身边,回头对我们笑了笑,突然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跳进了银窝滩的激流之中!
我和胡工吓得站起来,白药师这是要干吗?水流不停地冲撞着我们的船,小船哪里经得起这般折磨。银窝滩水流如同洪水,几个浪头飞起来,船都要翻了。追在我们身后的黑棺和黑尸,被湍急的水流冲击,大多数已经毁坏,黑尸们则纷纷被急流卷走。
“老白他是逃命还是送死?”胡工看到白药师跳船之后愣愣地问我。
我也不清楚,可是我该做什么呢?前面堆积着逆流而上的船棺,已经来到我们的面前。船棺大小如同一艘船,长三四米,高一米左右,红色、黑色、棕色都有。
“这里很快会形成‘死亡漩涡’,咱们还是赶紧下水吧!”阿真在船头站起来,看着我们两个,笑了笑后说道。我大声叫道:“我怕水啊!”阿真却冷笑一声说:“怕水就去死吧!”想不到阿真会这么说,我愣了一下说:“阿真,你怎么能…”阿真嘿嘿笑道:“饕餮残骸已经拿到手了,巴郎,实话跟你说吧!巴叔是我害死的,嘿嘿!我是白药师的人,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我自幼就被他安排在你们身边了,为了不泄露自己的身份,我装哑巴装了那么久,真辛苦,嘿嘿!不过也值得了,如今我们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巴郎,你别傻了,我不是好人,也不是你妹妹,你好自为之吧!”
我和胡工还没有反应过来,阿真一个转身就跳进河里面。
“阿真…”我跑到船头,阿真已经不见踪影,水浪哗啦,水流激荡,跳下去的话会死掉吗?我感觉有些惨,阿真和白药师这是在干吗呢?“死亡漩涡”又是什么?阿真她还活着吗?她是不是被流水卷走了?尽管她这么说,说得我心慌意乱,我还是很担心她,从她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她有问题了,可是她竟然是白药师一手安排的人,潜伏在我家那么多年,她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吗?竟然亲口承认自己杀死巴叔,唉!我感到一阵怆然,胡工走到我身边他问道:“小巴哥,你会开船吗?”我摇摇头,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完了,这船没人驾驶,就算河流很慢,我们也会翻船。”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开船的白药师已经逃跑,船现在根本就是任由流水带着往前冲去。看着船尾,追着我们的那几艘大船也进入了银窝滩,正摇摇晃晃地随着激流冲过来,不过,他们的船比较大,显得比较安全。
“完了,完全不管用。”我从船头走到驾驶船的地方,双手放在方向盘上面,开车我倒是还行,开船的话根本派不上用场。胡工这时候跑到我身边,正儿八经地说:“我们这么努力,饕餮残骸还是被白药师和阿真带走了,很不甘心,对不对?”我点点头,他继续说:“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们吗?”我摇摇头,他笑了一下说:“我一直在找不死之药,你也知道的。你肯定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不死之药,嘿嘿!我死乞白赖地跟着你们就是想利用饕餮残骸找到不死之药。”想不到胡工这个傻乎乎的小子竟然也暗藏鬼胎,看到我满脸疑惑,他笑道:“传说中不死药就在饕餮残骸附近,找到饕餮残骸就可以找到不死药,嘿嘿!”我愣住了,说:“饕餮残骸已经被白药师拿走了,不死药呢?”胡工笑道:“别急,嘿嘿!据说不死药藏在巫医峒里面,嘿嘿!”我狐疑地问:“巫医峒吗?”
“不错,藏不死药的圣地,嘿嘿!小巴哥,咱们这一次虽然没有拿到饕餮残骸,但是如果能拿到不死药,咱们还不算失败。”
“说得容易。”
“嘿嘿!不是说得容易,是不死药就在我们眼前。”胡工望着盘旋的水流笑着,“传说死亡漩涡是巫医峒的大门,死亡漩涡千年不遇,今天白药师带走了饕餮残骸,估计也因为拿走了饕餮残骸才会引出死亡漩涡,这说明什么?说明巫医峒就在附近,不死药就在附近,小巴哥,饕餮残骸被白药师拿走了,可惜他根本不相信会有不死药,咱们这一次发达了。”
“你不是想找不死药救你的女友吗?发达什么呢?”我愣了,感觉胡工有些满嘴胡言,世界上怎么会有不死药呢?更不敢想象会有巫医峒这种地方,就算有个叫巫医峒的地方,里面也不会存在不死药吧!跟着李古教授,跟着白骨丁,跟着白药师,一路寻寻觅觅,“饕餮残骸”没了,爷爷巴不二的消息也真假难辨,还被阿真骗了,我心里烦躁无比,胡工却告诉我这个大秘密,感觉像个笑话,这是在逗我吗?
“水流好像停止了。”
胡工的话刚刚说完,我们的船就停下了,一动不动。刚刚水流那么急,这时候水面竟然平静了,流水好像变得相当缓慢,感觉根本就没有在流动。
我正诧异的时候,水里面却突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感觉水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和胡工面面相觑,几条大水柱如同几条巨龙,突然从河底喷出来。水柱爆炸似的冲向天空,然后“哗啦啦”地往下泼洒,我和胡工都被淋湿了。此时,水面开始流动,随着水柱的喷发,水流又变得湍急,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地滚过来,水花不停地挥洒。
突然,一个巨大的浪头铺天盖地而来,“轰”的一声,我们的船翻入河里。我和胡工被甩进了激流之中。此时,我感觉到河流竟然在旋转。这便是阿真所说的“死亡漩涡”吗?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与此同时,那些阻挡在我们前面的船棺也被滚动的水流击垮,木板四处纷飞。
我本来想抓住一块棺材板,可左右一看,胡工居然也不会游泳。他在河面上扑腾着,不停地惨叫,急流不停地撞击他,他已经哭了起来。我奋力游到他的面前,伸手刚刚抓住他,一股强而有力的水流就冲击过来,我和他马上被一个巨大的浪头覆盖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河底一股强大的吸劲正吞噬着我们俩。水流的压力越来越大,我们也越来越难受,胡工已经晕过去了。
我拼命地抓着他不放,水流带着我和他卷进了一个黑暗的洞穴里面。
待我们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朦朦胧胧地晃动着几个身影,这些身影跟我平时看到的人并不一样,他们的脸最为古怪,一半黑色一半白色,看上去有些诡异。他们留着长长的头发,身体裹着白布,手臂上带着石镯,脖子上挂着贝珠。他们赤着脚,脚上有太阳刺青。我头很疼,像是被哪个混蛋拍了一板砖似的。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你醒过来了?真好,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
“你是?”我奋力撑起自己的身子,眼前围着一群黑白脸的人。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多岁左右的女人,她脸型不错,五官也很精美,只是这张阴阳脸实在令人不敢恭维。眼前的人都很讶异,一个接一个抢着要看看我,简直就是把我当猴子围观。看到我有些怒意,眼前的女人招了招手,那伙好奇心极大的人离开了房子。
她说她叫巫灵,是巫彭族人,我所在的地方名字叫巫医峒。我有些没有明白她的话。她说这是一个生活在巫山大宁河底部的地方。她是在巫医峒入口处发现我的,看到我奄奄一息便将我带回来。我问她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看到其他人?她摇摇头。
我想胡工这小子只怕已经挂了,不由得感慨:我们为了“饕餮残骸”居然变得这么狼狈不堪。跟巫灵聊了几句之后,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是不是进入了一个类似“桃花源”的地方?巫彭族?巫彭是谁?我在脑海里面想了许久,才想到巫彭是我国医术的发明者。巫彭这人真实存在吗?这都是上古时代的人物了。《吕氏春秋》记载说:“巫彭作医。”《说文解字》里面记载:“医,治病工也…古者巫彭初作医。”
巫彭是所谓的“灵山十巫”之一,《大荒西经》说:“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有灵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灵山有十巫,这些神巫经常出没在灵山附近采集药草。巫灵号称巫彭后裔,这地方又叫巫医峒,这么说来,驮尸人所说的“十八地狱尸”里面的“三不死”之一“巫彭遗骸”也不是假话了。
我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巫灵,巫彭后裔居然都是黑白脸。
巫灵问:“你是外面的人吗?”
我点点头,她顿时显得有些害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人,我还以为你们长得和我们相差很大,想不到都差不多。”
“这个…”我在想,哪里差不多?明明差远了,我要是长着一副黑白脸,只怕连家门也不敢出吧。
“你肚子饿了吗?”巫灵想了想,嫣然一笑,忸怩着说了一句。
我摸摸肚子,这肚子也不争气,一碰它便“咕噜”叫半天。
“我去给你拿吃的。”巫灵低头轻声笑了笑,站起来往外走去。
没过多久,巫灵便端着一碗白米粥进来,白米粥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她把白米粥端到我面前说:“你们在外面吃的跟我们一样吗?”
我饿极了,也顾不上回答。这碗粥有好浓的药味,喝了几口白米粥之后,我有点想吐。我勉勉强强咽下几口,说:“好臭的药味。”
“臭?”巫灵用鼻子嗅了嗅,摇摇头。
“外面是不是很多草药?”一阵一阵的药草味飘进来,我已然有些扛不住了,感觉好像进入了一家药材铺,但是一般的药材铺也没有这么强烈的药味。这些巫彭族人,平时都干吗?采药吗?看到我难堪的样子,巫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从身上的一个小袋子里面拿出一枚香丸递给我:“给你含在嘴巴里面。”
我接过香丸塞进嘴巴,一股清冽的气息贯通全身,一会儿是薄荷香气,一会儿是茉莉香气,清爽无比,药草臭味顿时消失。
从此我便留在巫灵家里面养伤。大概过了三四天,巫灵来找我聊天。我问她:“你能把我送出去吗?”我有点怀念外面的日子,在这里躺着特别乏味,每一天都被那些“黑白脸”围观,但他们对我特别好奇。而且整个巫医峒全部种满了药草,他们还养虫子,蜘蛛、蜈蚣、毒蛇、蛤蟆什么的都有。我觉得我也该走了,我心里还惦记着“饕餮残骸”里面所藏的“火风凰”秘藏,好想知道阿真和白药师是否还活着。
“你要走了吗?”巫灵好像有些舍不得。这些天她好像很少上山找药草,也不去打理自己家的药草,没事就来找我聊天,天上地下的无话不说。我好奇她,她好奇我,我们聊得也挺好。
我点点头,执意要走,留在这里我迟早变成一个废人。
“那好,我送送你吧!”我跟着巫灵走出她家的房子,朝一座山丘走去。每走过一地,就会有人对我议论纷纷。这也太惨了,我去跟“地龙帮”的探花“鬼脸猴子”侯一尾混算了。
“我以后还可以回来看看你吗?”眼看小山丘就快到了,我突然有些舍不得身边这个生活简单、性格单纯的女人。
“看缘分吧!”巫灵好像心情很失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要走的缘故。小山丘已经在我们的面前,我发现小山丘底部有一个洞穴,如同火车通过的隧道。
巫灵说:“你走了以后还是不要回来了!这里的人不怎么喜欢和外面的人交往。”
她这话让我很尴尬,但我也知道,他们虽然不喜欢和外人交流,但是内心还是很渴望和外面的人接触。隧道的尽头,是一条河流,水流很平静。
巫灵指着河流跟我说:“顺着河流往外面游,很快可以回到你的世界了。”
我往前走了一步,这时只要我轻轻一跃便可以进入河流之中。
“一路顺风!”巫灵低着头,样子看上去很难过。
“我想我还会回来的。”
我说完之后正想跳入河流,隧道里突然有人喊道:“阿灵,快抓住他,快抓住他,他是个坏人,他偷走了我们先祖的遗骸…”
纷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伙怒气冲冲的“黑白脸”手持着刀棍正朝这边赶来,看样子是要抓我,但巫灵却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我不解。
“你走吧!”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巫灵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
我整个人坠入河流里面。那伙“黑白脸”已经来到巫灵的身边,他们纷纷将手里的刀棍扔向掉进河流里面的我,怒骂着,说我是盗贼。看着他们一片乱糟糟的样子,我很疑惑。有人偷走了他们巫彭族先祖的遗骸?会是谁呢?难道是胡工这小子?我恍然大悟,“巫彭遗骸”便是不死药。《山海经》里面记载:“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巫彭既然能操作不死之药,他的遗骸又是“三不死”之一,胡工这小子为了救他女朋友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想爬上去澄清自己的冤情。巫彭族后裔不停地责骂巫灵,我有些不忍心。我想游过去,但平静的河流显然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被巫灵推下去之后,河流下面的水流便不停地冲击我,使我根本无法稳住身子。
我扑腾着要爬上巫灵他们站着的隧道口,一个巨浪突然卷过来,正好扑到我身上。我根本抗拒不了,巨浪狠狠地将我冲进河底。河流底部的水流凶猛地推着我往外面流去。我被河水呛住,脑袋一沉便不省人事。
我醒来之后躺在一家医院的病床上面。捶捶疼痛不已的脑袋,我竟然记不起任何一件事情。我的手脚都缠着白色的绷带,稍微动一下,关节部位就会传来一阵阵的剧痛。我有些慌乱,想挣扎着起来,一个漂亮的护士走进来,她对我微微一笑,说:“醒过来了?昨晚你又说自己是驮尸人,嚷着去驮尸,结果从三楼摔了下去。”
“怎么回事?我在哪里?”护士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我摸着疼痛不堪的脑袋问道。我拼命地去回忆,自己却好像失忆了一般完全想不起任何事情。
“你不要担心,你只是轻度的精神分裂,好好养养就会好的。这里啊!你忘记了吗?这里是成都精神病医院呀!”小护士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支注射器走到我面前。
“成都精神病医院?!”我胸口如同被一个大锤重重地捶了一下。怎么可能?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天啊!我这是不是在做梦?我很不安,想离开这里,可是双腿却像瘫痪了一般动弹不得。
“狂躁不安、偏执、抑郁、恐惧、焦虑、幻听幻觉、敏感多疑、强迫急躁、思维紊乱、胡言乱语、乱摔东西、冲动伤人、不能控制自己…这些精神分裂症的病状你都有,唉!我给你注射一针,再好好睡一觉吧!”女护士一面说着一面要给我注射。我想奋起反抗,身体却不听使唤,骨头里一阵阵的剧痛,整个身体好像已经四分五裂。一针下来,我突然觉得很累,闭上眼睛后便呼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