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岩石和代珊珊同时出现在病房时,灯光瞬间大亮,那人猛地抬头,目光有些闪烁,并尴尬地笑了两声:“正好到医院送饭,听说这孩子也住在这儿,所以就过来瞅瞅。”说话的是薛姨,当她看到代珊珊满脸狐疑时,有些不知所措。
“薛姨,你不照顾我妈跑到这里干吗?”代珊珊的语气中透着不满。
从父亲的公司出来以后,代珊珊便陪着岩石到了医院。打算看过依灵后再去看自己的母亲,没想到在黑暗中却冒出了薛姨,这让她万分惊讶。
“哦,好,好,我这就回去了。咳咳,这孩子也真可怜,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说话的工夫,薛姨又悄悄将簪子塞到了枕头底下,迈着步子离开了房间。
眼见薛姨走远了,代珊珊嘴里嘟囔着:“真是莫名其妙。”
依灵沉睡不醒,岩石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神情顿时黯淡下来。其实,代珊珊的内心还在挣扎,为了岩石放弃了自己的母亲,她不知道这样做值不值?想起母亲,代珊珊的身体顿时一颤,她和岩石打了个招呼就直奔王翠莲的病房。
母亲住在特护病房,这里非常安静。代珊珊轻轻推开房门探头望去,病房里有沙发和电视,还有独立的卫生间,设施很好。房里安静的很,床上铺着被子,母亲应该在睡觉,代珊珊轻迈脚步走了过去。
母亲闭着眼睛,她的鬓角都白了,银丝散落在发髻处显得很苍老。她和父亲生活了几十年,难道就这样放弃了?离开了父亲的妈妈,活着什么意义…代珊珊站在床头思量着,脑海中又想起了岩石的脸庞,还有那双深幽的眼睛,他身上所有的一切都令自己着迷,甚至欲罢不能。她也不能没有岩石,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了自己的生命,无可替代。或许,这就是飞蛾扑火般的爱情…

17.暗夜惊魂

代珊珊愣神的工夫,王翠莲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四目相对,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内容。刚刚王翠莲做了个噩梦,代胜财和自己离婚了,她被保安拦在了别墅外边,豪华的房子换了新的女主人,她似乎亲眼看到那个女人在别墅里开心地跳起了舞蹈,哼着歌曲…
没想到被惊醒后却看到了自己的女儿,王翠莲有些吃惊,片刻的沉默后她突然坐了起来:“珊珊,你怎么来了,代胜财呢?”
代珊珊迟疑着坐在床沿,轻轻扶弄着妈妈鬓角杂乱的头发,挤出了一抹笑容:“爸爸公司有事,估计今天过不来了。”
“不!他肯定是去找狐狸精了,他故意把我放在医院,现在家里成了他的天下,他肯定带着狐狸精回家了…我刚刚做了个梦,吓死我了,好可怕!”王翠莲捂住胸口,她的心在“扑通扑通”跳,左眼皮也跳个不停,似乎这是个不详的征兆。
突然,王翠莲紧紧抓住了代珊珊的手,声音万分凄凉:“孩子,你告诉我,我到底得了什么病?是不是那个王八蛋故意把我送到医院,然后他好和狐狸精鬼混,是不是他把我扔到医院就不管了,是不是?”
代珊珊的手差点被母亲握断了,生疼生疼的,她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挣脱开,顿时急道:“妈,快放开!你不要疑神疑鬼了,好好在这里修养,等病好了我们就一起回家。”
“不不,我现在就要回家,我马上回家!”王翠莲不停地摇着头,她连鞋子都没穿就下了地,慌慌张张地向外跑。
这下把代珊珊吓坏了,慌忙起身去抱母亲,嘴里大喊:“来人,快来人啊!”恰在此时从房门外进来一人,脸上已现老态,不过一双眼睛倒是很有神,是薛姨。她看到屋内大乱倒也没怎么慌张,而是和代珊珊一起抱住了王翠莲,两个人又重新把她拖回到床上,刚刚给她蒙上被子,王翠莲却又窜了出来,挣扎着向外跑,身体左右摇晃,力气大得惊人。
屋里顿时乱做一团,医生和护士恰到好处地赶来了,他们慌忙给王翠莲注射了镇静剂,刚刚还疯疯癫癫向外跑的女人顿时安静下来,她又重新躺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趁这个工夫,代珊珊向医生询问了母亲的病情,只见主治医生叹口气,轻轻摇头:“病人的病情很不稳定,我们需要做进一步的观察和治疗,也希望家属能够配合,平时多和病人聊聊天,这样有利于治疗的。”
代珊珊先是点头,而后又纳闷:“我怎么感觉自从妈妈住进医院后,好像情绪越来越焦躁了,这怎么回事?”
代珊珊这么说似乎是在质疑他们的医术,主治医师很不满意,他抛下一句话转身离去:“治病都需要过程,既然来了就要相信我们。”听到主治医师的语气不善,代珊珊愣在了原地。
“薛姨,你今晚不要回去了,就在这里照顾妈妈吧,反正家里也没人,回去也没事干。”想到爸爸被桑慧带走了,代珊珊恨得咬牙切齿。
又看了眼睡梦中的妈妈,代珊珊推开房门:“我回学校了,照顾好我妈妈。”薛姨点头,代珊珊推门而去。
楼梯口,岩石站在窗户前正默默等候,他盯着窗外,有些愣神儿。看到代珊珊远远走来,岩石冲她点点头,两人并排出了医院。
代珊珊很自然地握住了岩石的手,两人一起乘电梯下去。从电梯出来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三个人:依灵的养父母和他们的儿子山娃子。那孩子似乎永远吃不够似的,此时边走边吃,嘴里啃着个鸡腿,满嘴的油污。
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依灵的同学,依灵父母站定,声音弱下来:“俺们要回去了,家里的牛和鸡都饿着咧,不能多呆了…”说话的同时,依灵母亲捂捂自己的口袋,里边有三万块钱,是学校给的。
昨天,那个戴眼镜的校长亲手交给了他们一笔钱,并且说道:“学校对这件事也深表歉意,虽然责任不在学校,但我们还是要有所表示,这点钱给依灵付医药费吧。”
看到信封里包这么多钱,依灵的养父母嘴都笑歪了,他们慌忙接了过来,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校长见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事情总算解决了。
殊不知,依灵的养父母怎么可能会将这到手的钱拿去治病?他们出了校长办公室就揣到了自己口袋,车票也买好了,今天晚上的火车,甚至还破天荒地地买了卧铺票…或许看在了这三万块钱的面子上,他们打算临走前再看依灵一眼,这会儿正好碰到了岩石他们。
听说他们要走,岩石的眼睛里直冒火星,他突然激动起来,吼道:“依灵不需要你们的假惺惺,滚,滚的越远越好,希望永远不要再看到你们!”从来没见岩石发这么大火,代珊珊顿时怔住了,她抱紧了岩石的胳膊,示意他平静下来。
依灵的养父母找个没趣,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电梯那有人喊道:“珊珊,你妈妈醒了,又犯病了!”远远跑来的是薛姨,说话的工夫,气喘吁吁地到了近前。
代珊珊一听母亲又犯病了,她慌忙向楼上跑去,同时嘴里喊道:“岩石,我今晚不回学校了,你先走吧。”
薛姨正准备转身离去,却看到前面站着两大人和一个孩子…几个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他们都怔住了,目光似乎有些慌乱。还是依灵妈最先反应过来,她拉起山娃子的手就向外走:“走,快走,俺们回家!”
依灵父母越走越远,薛姨却良久回不过神儿来,她突然有些失魂落魄,盯着依灵父母的背影看了好远。岩石在旁边冷眼相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认识?”
似乎刚刚回过神来,薛姨睁大了眼睛盯着岩石,眼神内多了一丝惊恐,并连连摆手:“没,没,我们不认识,我怎么会和他们认识…”薛姨转身急匆匆上了楼,但岩石内心的疑问却越来越重,珊珊家的保姆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她的行为举止透着一丝古怪,尤其是刚刚见到依灵养父母时,目光里流露出了惊讶和意外。如果自己猜得不错,他们或许认识…可为何依灵妈匆匆离去,薛姨又这么慌张地否认呢?
似乎满脑袋都是疑问和困惑,不想再折磨自己,岩石摇摇头,缓缓走出了医院大门。
岩石暂时还不想回学校,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街上的霓虹灯闪着光彩,汽车疾驰而过,行人步履匆匆…也有些人已经吃过晚饭,他们的脚步中透着悠闲和惬意。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岩石猛然惊觉,天色已经很晚了,自己也该回学校了。
他抬头望去,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僻静的小巷子中,四周的环境陌生得很,怎么会到了这里?岩石左右看看,试图找到通往大道的路口。刚刚走出几步岩石却愣住了,前面拐角处有个身影一闪而过,看背影有些熟悉,短裙、小皮衣…这人好像是白天见过的女人,哦,对了,应该是代胜财的情人,那个叫桑慧的女人。
她怎么会到了这里?岩石满脸疑问并不由自主地追过去。
害怕被桑慧发现,岩石远远地跟着,能听见高跟鞋的声音由近及远慢慢消失在拐弯处…岩石吸口气快步跟了过去。探头,那个俏丽的身影在前方站住了,正疑惑的时候从侧面过来个男人,两人一句话没说便拥在了一起,开始激情四溢地接吻。
岩石冷眼观看,男人的身材不是很高大,穿一件灰色上衣,因为距离较远又是侧面,看不到男人的容貌。或许这男人是桑慧的情人吧,代胜财包养了她,她又在外边找了别的男人?岩石猜测一番没有任何结果,不过现在没心情管这档子事情,他也没窥探外人隐私的癖好,所以看了一会儿后便准备离去。
刚想走,却见他们两个人分开了,开始窃窃私语地聊着天。刚开始声音比较低,随后声音越来越大,隐隐约约地竟然听到了黑洼寨…岩石顿时愣在了原地,凝神而站,竖起耳朵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不过很可惜,除了刚刚的黑洼寨听明白之外,岩石没再听到什么有价值的话语。正纳闷间,耳朵里又闪入了一个人名:栗裕。岩石的身体一颤,脑袋顿时懵了,因为栗裕是他奶奶的名字。
随后,黑洼寨和栗裕的名字被桑慧接连提起好几次,岩石的心在慢慢向下沉。黑洼寨只有一个人叫栗裕,那就是自己的奶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想起奶奶布满皱纹的脸庞以及满头的白发,岩石感觉如坠入了五层迷雾中,实在难以想象桑慧怎么会一直提起黑洼寨和奶奶的名字,难道她有什么阴谋?再说了,黑洼寨距离北市十万八千里,奶奶也从未出过寨子,她和桑慧会有什么交集?
其实,岩石一直对桑慧没什么好印象,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当听到从她嘴里频繁说出黑洼寨和栗裕的名字后,岩石再也站不住了…他要立即回学校,立即赶回黑洼寨看奶奶。
天色越来越暗,大街上少了许多行人和汽车,当夜幕悄悄来临时,城市也终于摆脱了一天的喧嚣和热闹,她用夜幕将自己紧紧包裹,把身躯埋在了最深处…岩石已经坐上了回校的公交车,他靠在车窗,眼睛里闪过一丝迷离和焦虑。
回到学校后已经很晚了,寝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睡着了。岩石摸索着回到自己的床铺,却在上边摸到一个人。他慌忙缩回了手,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竟然是好朋友杨洋。他的床铺在上层,怎么睡到自己床上了?岩石试图拖他起来,杨洋睡得很沉,一动不动。
岩石低头,突然一股酒气迎面扑来,原来这小子喝酒了。岩石不再拉杨洋,而是顾自坐到了床沿边,他甚至还帮杨洋盖上了被子。黑暗中,岩石一动不动,他的目光追随到窗外,天空的乌云笼罩了大地,今夜或许有暴风雨。
“谁啊?”杨洋正睡着,迷迷糊糊感觉床头多了一团黑影,他的酒顿时醒了一半,半躺着低吼。
岩石回过头来,声音压低:“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听出是岩石的声音,杨洋的神经又放松下来,他仰面躺着,答非所问:“我说岩石,你咋就那么有女人缘,瞅瞅我,长得比你高,又比你壮,那些女生为啥就对我不理不睬呢?”杨洋和岩石是最好的哥们,围着岩石的女孩一大堆,可瞅瞅自己还是个孤家寡人,他真是有些不甘心啊!今天看到代珊珊牵着岩石的手上了宝马车,杨洋顿时有些失落,他跑到学校旁边的小酒馆喝闷酒,整整在那儿呆了一下午。
岩石没吱声,其实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他对身边的女孩一向冷淡,却阻挡不住女孩们的进攻,他会在书本里看到卡片,会在饭盒里看到鸡腿,甚至还有塞到口袋里的巧克力…其实杨洋的性格和自己完全不同,他为人豪爽,富有激情,对身边的女孩也很呵护,却很少有女孩对他感冒。或许因为那张脸吧,杨洋的脸微胖,小眼睛、厚嘴唇,再搭配上一个突兀的大鼻子,结果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女孩们都喜欢找他帮忙,但仅仅是朋友关系。
或许是酒喝多了,杨洋嘴里嘟嘟囔囔发着牢骚,岩石坐在旁边默不作声。过了约一刻钟,杨洋嘴皮子都快说破了,岩石照死不回应,他撇撇嘴,有气无力地换了另外一个话题:“对了,那晚你出去做什么了,我半夜起来撒尿没看到你?”
“我去解剖楼了。”杨洋和自己是唯一的好友,岩石并没有隐瞒。
听了这话,杨洋的酒似乎全没了,他腾的坐起来,大惊道:“你有病啊,深更半夜去解剖楼!那地方白天去都瘆人,何况是晚上?”
岩石的身体没动,声音却低沉许多:“为了一个谜底我整整挣扎了15年,所以我不能再等了,一定要寻找裂瞳的真正原因,白雪的死,那个女人的死…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任务。”
杨洋突然听得稀里糊涂,白雪的死在整个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她是因为招惹了红梳女才突然死亡的,据说只要有人看到红梳女背影,都逃不过那个诅咒。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但却传得很玄乎,让人不得不信。当然,令杨洋最诧异的则是岩石嘴里的那个女人,还有谁死于裂瞳?
他自然不会知道,岩石嘴里的那个女人正是自己的母亲,15年了,那晚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看到岩石又闭紧了嘴巴,杨洋气道:“你这人什么都好,不过就是说话特烦人,说一半留一半的,没劲。”随即,他又突然醒悟过来:“明白了,那天送来个患有眼疾的女人,你是为了研究裂瞳才过去看的,是不是啊?”岩石没否定,算是默认了。
窗户上响起轻微的敲打声,起风了,风儿夹杂着雨滴飘落在窗台上。岩石起身,他打算关上窗户。突然,天际处划过一道闪电,将整座校园映如白昼!男生宿舍不远处有个篮球场,空荡荡的球场上却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她面朝宿舍的方向站着,并轻轻扬起了手臂。
岩石顿时呆住了,他吓得手一哆嗦,慌忙揉揉眼睛定睛去看,此时篮球场上什么都没有,难道刚刚自己眼花了?他想起了代珊珊昏倒的那个夜晚,自己在解剖室正专心致志地研究病症,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惊叫,当时他直起腰盯着门口,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置身于这阴森、恐怖的解剖楼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所以当听到尖叫声后岩石并没有贸然出去,而是先观察了一会儿,后来才放下手中的工具缓缓开了房门。令他万分惊讶的是门口竟躺着一个女孩,细看之下愈加纳闷,她是代珊珊。
看到代珊珊昏倒了门口,岩石慌忙掐人中,随后轻轻呼喊她的名字。等代珊珊慢慢悠悠醒来后,第一个动作便是指着不远处喊道:白雪,白雪站在那里…当时的岩石根本不信,以为是代珊珊吓傻了。可就在刚才,随着闪电的划过,岩石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张脸,一张熟悉而又恐怖的人脸…

18.血痕

“发什么愣啊!”肩头被人拍了一巴掌,岩石顿时惊醒过来,回头,看到了杨洋的那双小眼睛。
岩石怔了片刻,还是保持了沉默:“没什么,睡觉吧。”杨洋向外瞅瞅,狐疑地关上了窗户。
屋里又归于平静,杨洋关上窗子后爬到上铺不一会儿就发出了有节奏的鼾声。只是岩石却怎么都睡不着,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睛时不时地看看窗台边沿,似乎那里会随时冒出一张脸来…一直到后半夜,岩石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睁眼时已经是天光放亮。
“快快,要迟到了!”宿舍里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以及杨洋大呼小叫的声音:“岩石,还不起床,快迟到了!”
岩石睁开眼睛,他耳边又出现了那隐隐约约的声音,黑洼寨,栗裕,黑洼寨,栗裕…是的,他必须马上赶回家乡看奶奶,这似乎已经刻不容缓了。岩石爬起来收拾东西,却不是需要上课的课本,而是自己的随身衣物和一个小箱子。
杨洋正欲出门,看到岩石这个动作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慌忙折回身摸摸他的额头:“你傻了吧,我们去上课又不是去旅行,拿箱子做什么?”
“回家。”岩石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杨洋大惊,嘴巴里能塞个鸡蛋进去:“回家?你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岩石起身:“我只是担心奶奶,所以想回家看看。”
看到岩石表现正常杨洋终于放下心来,或许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吧,杨洋暗自思量着…岩石也不想细说,杨洋也没再追问,而是和另外几位同学出了宿舍,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走了。
人都走光了,寝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岩石看看整理好的箱子,目光又投向了窗外。因为昨晚下过一场大雨,一切都被冲刷得非常干净,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篮球场空荡荡的。想起昨夜雨中的白衣女孩,岩石突然摇摇头,他现在都有些恍惚了,或许真是一时的幻觉吧。
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岩石又回头看了一眼,随后推开门走了出去。房间外里静悄悄的,因为只有两边的窗户通气,所以廊道显得有些昏暗。当岩石适应了这抹光线后,他在廊道尽头看到了一个人,身着浅蓝色裙子,正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
岩石诧异:“是你?”
代珊珊缓缓走了过来,她的视线落在岩石手上的行李箱上,脸上的笑容凝固下来,错愕道:“你这是干什么?”
岩石没心思解释,只是搪塞道:“奶奶年龄大了,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想回去看看。”
从来没听岩石提起过家里的情况,只知道他有个年迈的奶奶…代珊珊有些走神,愣在了原处。岩石和代珊珊擦肩而过的时候,却突然被她喊住了:“哎,你就这么走了?”
岩石回头,声音低沉:“依灵先帮着照顾几天,她,她真的很可怜…我过两天就回来,没事。”
听罢,代珊珊的大眼睛笑成了小月牙,她突然跑到岩石近前,满脸含笑:“依灵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是学生也不能天天去医院探望,所以我安排薛姨帮着照顾了。放心吧,医药费爸爸已经支付了一部分,近期医院都不会赶依灵出来了。”这对于岩石来说是个好消息,他眉宇间的愁云瞬时散去,投给代珊珊一个笑容。
昏暗的廊道里,岩石那灿烂的笑容成了最明媚的阳光,代珊珊突然有些激动,她抓住了岩石的胳膊:“我还有个请求,可以说吗?”
岩石愕然,代珊珊却调皮地笑起来:“别慌,不是逼你和我结婚,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回家见奶奶,你不会反对吧?”没想到代珊珊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岩石顿时愣在了原地,睁着眼睛看着她,半天没回过神来。
代珊珊嘴巴一撇,语气轻松:“其实也没什么嘛,我怕你一路上太寂寞,太无聊,所以才想和你一起去啊。两个人同行可以互相照应,还可以打发枯燥的行程嘛。再有,上了大学才知道学校生活真没意思,太没劲了,我都好久都没出去旅行了,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岩石没等代珊珊把话说完脸色就沉下来了:“这可不是去玩,我还有事呢,你不要捣乱了。”
说完这话岩石想走,代珊珊却挡在了他的面前,气呼呼道:“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如果是,就必须带着我一起回去!”整件事情一直是在岩石无奈的情况下才答应的,现在代珊珊又在咄咄逼人,他不禁有些生气,猛地将她推到一边:“别闹了,我要走了。”代珊珊没有防备,她的身体迅速向后倒去并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捂着发痛的肘部,代珊珊脸上的泪水滚滚而落,狠狠地抹了把眼泪,代珊珊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好,你走吧,那依灵的事情我不管了,或许等你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没了…”听到这里,岩石的身体微微一怔,快速地转过身体,瞪了代珊珊足有一分钟。
是啊,救治依灵的前提条件就是要和代珊珊在一起,如果现在给依灵断了药,她或许就要永远沉睡下去,永远永远…想到这里岩石的脊背发凉,他又想起了依灵那双淡然而清澈的眼睛,视线里飘过她柔弱的身体,甚至想到了她被扔出医院的样子…岩石无奈地叹口气,他再次妥协了。
牵着岩石的手,代珊珊和岩石一块离开了,幽暗的廊道又恢复了该有的平静,太阳终于斜射进来,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耀在地上,像极了一个个的铜钱…
正在上课时间,校园里很是安静,两人缓缓向校门外走去。
岩石的脑海里出现了谢老师狐疑的目光。是啊,最近他不停地请假,班主任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不过代珊珊倒是无所谓,她刚刚回了趟宿舍简单收拾了下随身物品,又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请假。当初代珊珊的高考成绩很差,代胜财为了让女儿进这所学校所以赞助了很多基础设施和费用。面对财神爷的女儿,老师都是毕恭毕敬的,代珊珊说要请假,老师连个理由都没问便应承下来。
东西收拾好了,代珊珊的目光落在了白雪的床铺上,上边除了一块木板什么都没有,想起白雪生前的样子,她的脸上有些不自在。视线往下挪便是依灵的床铺,代珊珊鬼使神差走过去,弯腰,竟然摸到了那几件碎花衣服,她的手继续向底下探寻,手里触到一个带齿的硬物,代珊珊抽了出来。
阳光下看得仔仔细细,这是一把非常特殊的红梳子,梳子柄上刻印着奇怪的图形,好像和依灵簪子上的差不多。代珊珊把梳子放在手上左看右看,之后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竟然将依灵的梳子揣到了背包里,快速拉好拉链后跑出了404寝室。
今天的阳光真好,世界上似乎仅剩下了两个人,那就是她和岩石。代珊珊的心情非常好,她甚至欢快得像只小鸟,脸上的红晕飞上两颊。不过,岩石的态度正好和代珊珊完全相反,他的眸子愈加深沉,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现在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周末所以车票很好买,代珊珊把车费全都包办了,甚至还是软卧。开车时间到了,火车疾驰而去,岩石的心又飞回到那座古老的寨子。
第二天的下午,当太阳落下地平线后,岩石和代珊珊终于回到了黑洼寨。
这是个四面环山的小寨子,房子多是木头和石头搭建而成,这里的人们依然沿袭着几百年来的劳作习惯,上山打野兽,开发肥沃的土地耕种粮食,闲暇之余会编制箩筐拿到镇上去卖…
太阳落山了,它那分外的强光从树梢头喷射出来,将白云染成血色,将青山染成血色。代珊珊站在寨子旁,她的脸上带着惊喜和意外,旅途的疲劳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则是无限的欣喜,只见她差点就蹦了起来,嘴里大喊着:“岩石,这里好美,我好喜欢!”
眼看着天色就要黑下来,岩石催促代珊珊快走。他们一路之上没碰到一个行人,猫头鹰趁着夜色鸣叫起来,旁边草丛里不知名的小虫儿也发出了阵阵响声,刚刚还兴致盎然的代珊珊突然感觉有些害怕,她向岩石身边靠了靠,紧张地问道:“这,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岩石没说话,只知道迈着脚步朝前走。代珊珊不敢再问,她一路小跑跟着岩石,唯恐把自己落到后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代珊珊一直感觉身后不太对劲,似乎有双眼睛在如影如随地跟着自己,甩也甩不掉。这让她万分紧张,不经意间猛然回头,果然看到了一双眼睛,油亮油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