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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惊魂六计:旧衣柜里谁在哭 作者:王雨辰/大袖遮天
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1-01-01
内容简介
《新惊魂六计(第3辑)1:旧衣柜里谁在哭》辑录的十四万字的中短篇悬疑故事,均来自国内第一线恐怖悬疑作家。题材涉及面广泛,情节悬念重重、扑朔迷离。电梯、楼道、教室、公路,处处可能上演鬼魅迷局,情人、亲人、朋友、同事,人人可能置你与恐怖绝境。来享受让血液倒流却不忍释卷的阅读快感吧。谁能逃过冥冥之中早已设定好的死亡循环?谁能揪出自己内心不断滋长的黑暗?
目录
CONTENTS
故事一下沉
故事二深夜,请不要登录手机QQ
故事三嗅声匿迹
故事四驯服
故事五同居和眼珠
故事六盐罐
故事七蜕皮
故事八每个人都有故事
故事九200楼
故事十一、二、三,我等你
故事十一死亡摄影
故事十二四人电梯
故事十三人皮气球
STORY故事一
下沉
文/王雄成
其实,你有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生活中有那么多烦恼和出其不意的变故,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仔细地想一想吧,现在死去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1
我最近经常会思考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寻不着答案,这让我很苦恼。似乎有人拿着细小的不锈钢铁锤在敲打我的太阳穴,它并没有选择沉默,而是像弹簧一样变得更加不安分起来。我意识到一些事情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哪怕开始的时候只有一点点,但最终都会渐行渐远,面目全非。
我所在的城市在这个燥热的夏天让我感到陌生和前所未有的恐惧。曾经有过很多关于世界末日的谣言袭击过这里,但那些最终只是沦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这一次似乎真的有些人相信了。他们说太阳黑子在这个夏天会集体爆发,世界将变成一个巨大的烤箱。我并不相信这种骗人的鬼话,只是空气里不断攀升的温度似乎总想努力验证一些什么。
这几天来警察局登记家人失踪的报案者越来越多,我这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实习警察俨然成了接待员。我拿出表格让他们填写失踪者的姓名、户籍信息、样貌特征,最后一次看到对方时的精神状况。然后我会帮他们贴上一张失踪者的照片,将整个表格装到资料袋里。这就是我的工作。有时候我也会好奇地看一眼他们写的家人失踪前的征兆,总能看到一些诸如情绪低落,难过不爱说话,或者恐惧发抖之类的词语。
我想这些人的失踪跟凶杀案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确切来说他们应该是离家出走了。我将这些资料整理后堆到档案室里,或许很久以后这上面会落满灰尘。那些失踪者可能自己回来了,也有可能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警察局有很多重要的案子等着去处理,这里毕竟不是专业的寻人机构。当然,也有可能是报案者将自己的亲人杀害了,他们自认为将现场处理得很漂亮,所以来这里寻求一份心安。只是他们脸上虚伪的焦急看上去更多的像是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正式上班我已经开始讨厌在这里工作了。
中午的时候终于忙里偷闲,我打电话约夏容出来逛街。夏容是我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我们一直感情很好。其实说起来我并不喜欢逛街,但是我怕她觉得我最近疏远了她。我想我只是工作太忙了而已。夏容撑着一把遮阳伞姗姗来迟,她将自己在电话里的抱怨又在我面前复述了一遍。她说,你真会挑时间逛街,这样的天气会热死人的。
我有些歉意地笑了笑,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好的预感。我总在想这个夏天太奇怪了,说不定真的会死很多人。我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夏容。我只是接过夏容的伞撑到头顶,拉着她的手。
中午的温度确实太高了,像是一块巨大的烙铁就近靠在离皮肤不远的地方,似乎只要稍微不注意就会闻到毛发烤焦的味道。我抬了抬头,阳光很强烈,眼前飘浮着的灰色圆块让我的头有些发涨。身边偶尔会感觉到几丝风,只不过那风像是从吹风机里喷出来的,并不比太阳的灼烤逊色。我的皮肤不停地往外冒汗,身上穿着的短袖警察制服都快湿透了。我转过头看到夏容的脸上也在大颗大颗地出汗,原本精致的淡妆看上去有些滑稽和诡异。
我拉着她的手。我们的手心都在出汗,我感觉自己的手里像是握着一条滑溜溜的蛇。
夏容看到了路边的一家甜品店。她说想去买冰激凌吃,我摇头说我不吃。夏容神秘地笑了笑,自己跑过去买了一个拿在手里。她把冰激凌凑到我的嘴边,我偏过头去,闭上眼睛。
夏容像个玩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坏笑道:“你的冰激凌恐惧症还没好吗?”
我点了点头。
夏容笑得更灿烂了,那笑声在我听来更像是一种讽刺。她说:“你毕业了以后要去当警察,一个警察竟然怕看到冰激凌。那些罪犯只要在手里拿着一个冰激凌,你就不敢上前了。”
我没有答话,耳朵难受极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看到冰激凌,或者是想到那个味道身体都会莫名地疼痛。要不是讨厌进医院,我真的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它以一种古怪的方式扭曲着匍匐在地,像是一个陷阱,紧紧地跟随在身旁等待着我跳进去。
夏容津津有味地吃着她的冰激凌。她没有跟我说话,我知道她肯定是因为刚才我的不回应而生气了。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僵,我决定主动讲话示好。
“你听说最近的谣言了吗?关于世界末日的。”我问她。
“什么谣言?”夏容忍不住好奇。
“他们说太阳黑子会集体爆发,世界将会成为一个烤箱,而我们则是被烤熟的食物。”我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岂不是走到哪里都能闻到肉香了。”夏容笑了起来。她并不是真的生气。
“看来你不相信?”我笑道。
“鬼才相信。”
夏容拉着我走进百货大楼,这里的中央空调高速地运转着,周遭的温度一下子低了很多,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夏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看,这里不是很凉快吗?事实上,人类的智慧是可以战胜灾难的。”我点头表示认可,因为我也不相信那些谣言。
百货大楼左侧观光电梯的门口有很多人挤成一团,争先恐后。
夏容说:“我们走扶手电梯上去吧。”
我说:“女装在九搂呢,等两趟吧,观光电梯快一些。”
夏容摇头道:“不要。你不觉得这种电梯像是一具棺材吗?摆在殡仪馆的那一种。从外面看进来,像是瞻仰遗容。”
有些人听到了夏容的话,转过头来并不友善地看着我们俩。但是他们很快被后面的人推进了像棺材一样的电梯里。我拉着夏容的手往扶手电梯的方向走。她是一个总能为自己的决定找到理由的人。我站在夏容的后面,她的眼睛盯着脚底往上移动的黑色阶梯。那些长方体的黑色阶梯从地底下冒出来,然后钻进上一层的楼面里。夏容突然回过头来对我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踩在一具小棺材上面?”
“你说什么?”我诧异地张大了嘴巴。
“我是说每一级阶梯都像一具小棺材,里面或许躺着一个死去的孩子呢。”夏容故意做了一个鬼脸。
我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脚底一阵发凉。夏容今天有些奇怪,她的话总是带着瘆人的味道。这让我不得不怀疑燥热的天气让她失控了。她让我觉得死亡的气息充斥在身边的各个角落里。
好在那些花花绿绿的夏装很快就引开了她对棺材的注意力。她穿梭于试衣间和镜子这条既定的线路上,而我无聊地站在一旁,对她的试装作出并不中肯的评价。大部分的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
“上次在你家看到的那个男生是你表弟?”夏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我道。
“嗯,我姑姑的儿子韩哲。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所以一直住在我们家。”
“哦,那还蛮可怜的。”夏容低声道。
“你可不知道,我爸妈对他比对我好多了。尤其是我爸爸,简直对他是有求必应。”我有些丧气地说道,“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自己是被捡来的。”
“对他好那是自然的,否则会让他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呢!”
“你真是善解人意。”我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并不反对父母对他好,可是无论是怎样的关怀,韩哲都似乎活在自卑的世界里。他就像是一个鬼魅,总是沉默地出现,沉默地离开。我一度怀疑家里怪异的气氛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形成的。虽然他来到我家的时候我也很小,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我觉得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应该是有说有笑的,但是因为韩哲的存在这一切都变得尴尬起来。因为他不说话,所以我们都不能说话。因为他不喜欢笑,所以我们也跟着哭丧着脸。吃饭的时候是这样,看电视的时候也是这样。我很难想象自己竟然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了十几年。我想等正式参加工作了,我一定会搬出来住的。
夏容并没有觉察到我脸上的异样,但她还是说出了一句让我感到惊恐的话:“但那个韩哲看上去真的有些奇怪呢。他,像一个死人。”
2
整个下午我都魂不守舍,脑海里不断闪现韩哲沉默而怪异的画面。据母亲说他是三岁的时候来我家居住的。而我比他大两岁。那个年龄段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了记忆,所以我一直都习惯了他住在我家里,并没有思考过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夏容的提醒突然让我不安起来。
我没有回家吃晚饭,而是在一间小店里吃了碗面条。我决定去找冷颜。他是我在学校里的一个非正式社团认识的朋友。因为他对神秘文化颇有研究,所以我们曾经有一段时间聊得很投机。后来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很久没有联系了,但我知道他就住在离警察局不远的地方。
冷颜看到我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惊奇,像是知道我会来找他一样。
我坐在一条板凳上,风扇正对着我吹着干热的风。冷颜没有找我说话,他很细心地蹲在茶几旁处理着一些奇怪的小家伙。我凑过头去问道:“这是什么?”
“你没有见过吗?”冷颜皱了皱眉头,“是蚕。”
“还真没养过。这就是传说中的‘春蚕到死丝方尽’吧。”我笑了起来,仔细地观察着冷颜的举动。那些蚕是白色的,跟毛毛虫的大小差不多,只是身上没有毛而已。它们不停地抬头,一排细小的脚像是锯齿一般。冷颜提起一片被吃得只剩下经脉的桑叶来,用手将上面攀附着的几条蚕移到新的桑叶上去。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那个竹条盘上有近千条的蚕。冷颜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将它们重新安置好。我没有打扰他的举动,这个过程用了一个多小时。
“我不知道原来你还养蚕。”看到冷颜大功告成的样子,我说道。
“也是今年才开始养的。”冷颜移过身子来坐到电风扇的下面,他已经满头大汗了,“你来找我是因为最近传得很离奇的世界末日的事情吗?”
“嗯,”我并没有否认,而是接话道,“你相信吗?”
“看着这样的天气,不相信都难呢。”冷颜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我并不相信世界末日的说法。灾难也许是有的,但还不是世界末日。你听说过诺亚方舟的故事吗?”
“嗯。《圣经》里的故事,洪水泛滥的时候诺亚遵从上帝的意思用一艘船保留了物种的事情。”我复述道。
“所以我想一定会有办法度过灾难的。至少我可以。”冷颜看上去很悠闲,“你相信我们都会热死在地球上吗?”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因为我一直都认为那是个谣言。只不过我并没有对冷颜的话提出异议,因为他是个固执而神秘的人,我不想去争辩。
“你相信鬼魂吗?”我突然问他。
“为什么问这个?”冷颜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因为我怀疑我的表弟已经死了很久了,或许是跟他父母一齐死的。可是他在我家生活十几年了。”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太安静了,几乎找不到存在感。”
“十几年?那不可能。”冷颜分析道,“他一直在长高长大,一个鬼魂怎么可能做到?”
听了冷颜的话,我突然恍然大悟,不禁对自己荒诞的想法感到吃惊。如果他早死了,怎么还可能长成少年的模样呢。我想一定是大热天把我烤傻了。
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我特地找了一些冷颜感兴趣的事情和他讨论。我喜欢看到他滔滔不绝煞有介事的样子,我觉得他能让我感到安心。
离开冷颜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我特地站在他的竹条盘边看了会那些蚕,它们吃桑叶的时候发出“沙沙”的声音,有点像挠痒痒的感觉。
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大多数的人都选择在家里吹风扇或是空调。
空气里的温度并没怎么降低,我的衣服很快又湿了。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这样的热让我有些喘不过起来。就在我慢慢走路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些古怪的声音,有哀伤,有叹息,甚至还有哭泣,那些声音混杂在炎热的空气中似乎是从地面往上升腾的。它们就待在我身边的某个地方,带着疼痛的绝望。我努力地去分辨,却又听不太清楚。我怀疑是因为听久了蚕吃桑叶的声音而产生的幻听。回到家的时候我发现双手冰凉冰凉的。
第二天上班我有些无精打采,但是来警察局登记失踪的人依然很多。我坐在办公室里,外面的队伍排得长长的。一个男人填完资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帮他找到亲人,我微笑着点头应允。紧接着走进来一个中年女人,她的头发随意地绾在一起,穿着一件很过时的大红色长裙。她的神情憔悴,脸上有点神经质的感觉。我连忙坐直了身子,生怕她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她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我很快递过去一张表格。“把基本的信息都填一下吧。”她把表格拿在手里看了看,摇头道:“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说道:“这里是警察局,你是不是走错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放到办公桌上:“我是来拜托你们帮我找这个人的。”
我拿起照片看了看,那是一个小孩子,两三岁的样子。“可是你没有相关的资料,恐怕我们帮不了你。”我回答她。
听完我的话她突然冷笑道:“我有资料你就能找到吗?你们都是骗子,登记了以后就什么都不会管了。”
对于她的变脸我有些手足无措,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更加得意了,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疯狂。“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否则我还会来的。”
我猜想也许她受到过什么打击精神失常了,所以我并没有打电话叫警卫进来。她也不拖泥带水,说完这些话就站起来推开排队的人群走了。我尴尬地笑了笑,继续接待其他的报案者。
整个一天我都不是很舒服,尤其是那个疯女人来过之后。我总觉得她一直站在我的背后,用诡异的眼神盯着我,露出冰冷的笑。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把饭菜做好了。父亲坐在桌子前没有说话,脸色并不好看。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拿起筷子来自顾自地吃。
“最近工作怎么样?”母亲问我。
“嗯,挺忙的。很多人失踪,我要负责接待。”我回答道。
然后母亲没有再问什么,而我们也没有多余的话语,整个餐厅里只能听到扒饭和咀嚼的声音。父亲突然咳了咳,盯着我。我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你这些天看到韩哲了吗?我今天打电话去他工作的超市了,他已经有五天没有去上班了。”父亲的嗓音很沉。
我愣了一下。如果不是父亲的提醒,我都没有注意到韩哲没有坐在餐桌旁吃饭。这真是一个不妙的感觉。
“你说最近很多人失踪?”父亲突然焦急起来,“难道韩哲也失踪了?”
“我不知道。”我有些不怀好意地讪笑道,“反正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我都怀疑他在很多年前就死了,跟个鬼魂似的。”
“你个浑蛋,你在说什么?”父亲猛地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他的眼神看上去很凶残,虽然已经习惯他对我的不冷不热,但这个样子还是吓了我一跳。我转过头去向母亲求救,母亲的脸色煞白,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你明天去警察局也登记一份韩哲的失踪资料吧,让你的同事一起帮忙找找。”母亲怯懦地说道。
“嗯。”我应允了母亲的话。虽然我很想告诉她警察局对这种事情不会怎么上心,但我看到父亲激动的模样还是没有说出口。
“要是没有生下你就好了。”父亲重新坐了下来,冷冷地说道,“如果你找不到韩哲,就不要回来了。”
我很想反驳父亲,顶撞他,但我没有这个勇气。我感觉不到任何的父爱,他和大街上其他彪悍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区别。要是没有生下你就好了——这真是一句残忍的话。但是我的心里没有任何的感觉。
那天我很早就上床休息去了。我把灯关了,拉上窗帘,屋子里漆黑一片。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片黑色的沼泽地里,不断地下沉,找不到任何的支点。很多人都站在岸边,他们冷笑着看我,不管我如何地求救都不愿意伸出自己的双手。我恐惧极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巾都湿了。
父亲边拍卧室门边喊道:“你给我出来,快点。”
我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我听到母亲无力地阻止着:“先问清楚吧,你这样该吓着他了。”父亲并没有听从母亲的劝告,拍门的声音更响了。我站在门后想了想,最后还是将门打开了。父亲凶神恶煞地站在我的面前,他的样子像是要把我杀了。我看到了父亲手中的照片。他把照片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兜里的照片哪来的?”
我接过照片迅速瞄了一眼,这才想起是昨天下午那个疯女人的,当时顺手把照片放到了口袋里。一定是母亲洗衣服的时候掏出来的。
“怎么了?一个报案者提供的照片。”我如实回答道。
“还撒谎!”父亲不由分说地给我一巴掌,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这是韩哲小时候的照片,你怎么会有?是不是你把他杀了?”
父亲的话吓了我一大跳。我辩解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把他杀了?”我看到父亲越来越激动,似乎他的眼前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小恶魔。
“你就是阎王爷派来害我的,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父亲转过身去往厨房里走。
母亲一看情形不对,也管不了那么多,迅速地将我推出门外。“你快走吧,否则你爸真的会杀了你的。”
3
我并不觉得母亲在危言耸听,快速向楼下跑去。大街上早已是人来人往,他们都在赶着去上班。我停下脚步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不是滋味。今天的温度还是一如既往的高,稍微动弹一下都有些气喘吁吁。我决定直接去警察局上班,在那里让我多少会有点安全感。
报案者填表的空隙时间里我也拿出一张表格自己填了起来。我努力地回想韩哲的种种特征,却总感觉模糊而不真实。我最后一次见到韩哲的时间真的已经记不起来了,他太平静了,让我总是无视他的存在。填完后我将那张照片仔细地贴了上去,这个时候我才特别注意到照片上的小孩子确实和现在的韩哲有几分相像。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和韩哲到底有什么关系呢,真是让我费解,只是当时却忘了问她了。不过她说自己还会回来找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下午的时候我走出警察局的大门去买饮料。回来看到门口警卫的时候随口问道:“你今天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头发乱蓬蓬的,看上去有点神经不正常。”
“你认识她?”警卫皱着眉头说道,“那个女人十几分钟前来过,我看她像个疯子,所以没让她进去。她嘴里还骂骂咧咧呢,最后往那边走了。远大路的方向。”
我没有迟疑,转身迅速往远大路的方向跑去。太阳直直地照在我的身上,我感觉自己的皮肤上燃起了火,好像要脱下来一般。扑面而来的热气从嘴巴灌进肺中,像是一个火把硬生生在胸腔里搅动。尽管整个人难受极了,但我还是尽力地往前跑。我意识到自己一定要找到韩哲,否则我的生活将无法继续下去。
眼前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我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这让我的精神有些崩溃。我想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韩哲默默无闻了这么久,为什么突然跳到了事件的中心呢。我努力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最开始的时候是夏容提到韩哲的,她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我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夏容。
“你终于想起我来了?”夏容讪笑道。
“别生气了,我有正事。”我没心情开玩笑,直接说道,“韩哲失踪了。我上次跟你说过,我爸很在乎韩哲。他以为是我杀了韩哲,他几乎就想要了我的命。”
“啊,这么严重?”夏容愣道,“你爸也太可怕了吧。”
“你前天怎么突然提起韩哲来了,你知道些什么?”我问道。
“这个——不好说。”
“别磨蹭了,快说吧。”
“唉,就是一个礼拜前他写了封情书给我。他说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欢上我了。”夏容说完紧接着补充道,“我当然拒绝他了。”
“啊——他可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难不成我应该答应他?”夏容有些生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解释道,“我是想问他当时是什么样的反应!毕竟他去找你表白已经是耗费了他所有的勇气。”
“他当然很失望啦,说早知道就会是这样的结果。而且临走的时候他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说了什么?”
“他说人迟早都会死,与其这样像个垃圾一般地活着,还不如早死了好。”
“难道他自杀了?”我惊恐道。
“你可别吓我,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岂不是间接地成了杀人犯?”夏容胆怯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别担心,我先找找看,回头再给你电话。”我安慰道。
“嗯,你也要小心。”夏容说完这句话又补充道,“上次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在你面前吃冰激凌了。”
我战栗着挂了电话,环顾四周,内心升起一种奇怪的恐惧感。我突然记起有一次一家人去游乐场的时候经过前面路口的一个小巷子,母亲对我说你姑姑家以前就住在这里。当时父亲很生气,骂了母亲,说她总喜欢唠叨。我之前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想,父亲应该不是嫌母亲唠叨,而是这里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我将整个事情联系了起来,如果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要找韩哲,又往这个方向走,那她是不是会去韩哲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呢?
想到这里我连忙往那个巷子里走去,迎面看到一个老太太,赶紧问道:“以前这里有没有住过一户姓韩的人家?”
老太太往身后一指,说道:“往巷子里面走,倒数第三家就是了。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家人早就不在了。小警察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警察制服,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事,例行调查。”正说话的时候我往巷子里望去,突然看到了那个穿红色长裙的女人。她背对着我的方向,匆匆忙忙地从巷子的另一出口走了出去。“站住。”我边喊边往前跑。老太太在我身后吓了一大跳,我也顾不得跟她解释,直接朝那个女人追去。
到了巷子口,我努力去寻找那个红色身影,却再也看不到了。我丧气地握了握拳头,见鬼,又让她跑掉了。重新返回到巷子里,我找到了姑姑之前住过的房子。铁门是虚掩着的,上面锈迹斑斑,我的手刚碰到铁门就马上收了回来,太烫了,像是特意灼烧过一般。我用脚将门踢开,后面是一个不大的小院落。院落里长了一些不知名的杂草,我还看到远处有个破旧的秋千。很显然,刚才那个女人来过这里。我用脚拨开杂草想去寻找一些可能的线索,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红色的编织袋。我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棍捅了捅,那个编织袋的口是开的,里面似乎装了一些什么东西。而且我突然发现那些东西竟然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