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差评 作者:上官午夜
书名:致命差评
作者:上官午夜
出版社:长江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3-5
ISBN:9787549219506
精彩书评
上官午夜是个讲故事的高手,兼具独特风格与畅销实力的作家,她笔下的故事很好看而且很有深度。
——求无欲(畅销悬疑作家,代表作《诡案组》)
集社会派悬疑之大成,《致命差评》中巧妙构思的案件、残酷虐心的情感,处理得出人意料,不落俗套。
——早安夏天(畅销悬疑作家,代表作《推理笔记》)
内容提要
社会派悬疑天后上官午夜最新悬疑力作《古小烟悬疑系列:致命差评》,通过构思缜密的杀人事件,揭露网购黑幕及人心险恶。
古小烟(记者)、罗天(警察)遇到棘手的案件了,数位淘宝店老板相继惨遭杀戮,每个受害者的身上均烙有五芒星标志,他们的淘宝店均曾经有过信誉作假行为。
凶手是个憎恨作假现象的地下判官吗?
随着职业差评师及其男友的卧轨自杀,随着古小烟妈妈的遇害,案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抽丝剥茧、层层推理之下,罗天终于知道真凶是谁,可是这时候,一宗突如其来、矛盾重重的溺水案使得谋杀事件陷入僵持局面,甚至让真凶拥有铜墙铁壁般的不在场证明。
真相背后,魔性和人**织。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一份令人心碎的爱情、一段悲壮感人的亲情还有一颗无情歹毒的人心。
上官午夜,摩羯女子,宅居广州。
广东文学院签约作家,曾获得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采访,也是近年来媒体推荐率、人气关注度最高的悬疑推理作家。
其作品秉承“完美谋局”的风格,长于社会派悬疑体,故事饱满真实,笔触细腻灵动、诡谲忧伤,深受两岸三地读者追捧与喜爱。
已出版作品:《猫血》《七根蜡烛》《第三张脸》《天劫》《七杀》《天蝎森林》《血族天使》等。
爱,是人世间最纯粹、最盛大的力量,所有的迷局与悬念,所有的嫉恨与猜测,终究因爱而生,也会因爱而解。
上官午夜
楔 子
1
钟美从衣柜里取出一条紫红色的连衣裙。
这条裙子有多长时间没有穿过了?她在时间长河里细细打捞回忆,最近的一次似乎是在结婚六周年的时候,也就是去年的12月26日。
没错,就是那一天。
弹指间,一年即将过去。
她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明显比去年肥胖许多,原本恰好合身的裙子,如今显得紧绷了,尤其腹部的赘肉清晰可见。脸色也不好看,化了妆仍然无法遮住黑眼圈和满脸的憔悴。
凑近看了看,居然发现眼角长出两条鱼尾纹。
女人啊,实在不该一天到晚坐在电脑前不运动。
尽管钟美的脸上堆满苦恼的表情,可心里却无丝毫苦恼,因为就在不久前,她刚刚解决了一件对她来说十分重要、十分棘手的事情。为了那件事,她已经两天两夜寝食难安,甚至伤心痛哭,跟老公大吵一架。
终于雨过天晴了,而且事情解决得如此顺利、简单,只花了一点点钱。
想到这里,钟美开心极了,瞬间忘了腹部的赘肉、眼角的鱼尾纹,对着镜子转两圈,裙摆飞扬,美滋滋的,像跳进爱河的少女。
出门后,她逢人打起热情的招呼。没嘴葫芦的她平日遇到邻居从未点头微笑,此时难以言喻的喜悦不由得让街坊邻居如堕云雾中。
这件事情还没有告诉老公,他知道后会怎么样?嗤之以鼻,还是对我刮目相看?当然,绝对不能告诉他这件事是用钱解决的。
丈夫林国海曾经说她小题大做、不可理喻,说为这种事情烦恼简直是脑子短路了。他不理解她,根本不明白她付出了多少心血。他总是希望她像有些已婚女人那般,每天逛街、喝茶、做美容、打麻将……她知道老公是心疼她,可是她讨厌那种师奶生活,瞧不起那种靠老公养活的女人,认为她们跟寄生虫毫无区别。她想干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尽管目前所经营的还不能称之为“事业”,但她坚信有志者事竟成。
钟美信心勃勃地想着,走出小区,然后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这是接女儿放学的必经之路。
哦不,其实不算是必经之路,因为从华亭路也能到达“明日之星”幼儿园,但这条巷子是捷径。所以钟美每次接女儿放学都是走这里,久而久之,便成了她的“必经之路”。
她是这么打算的,接完女儿放学,然后去超市买些好菜,再买瓶红酒,晚上一家三口好好庆祝。虽然老公很有可能说“这根本不值得庆祝”,但她还是希望老公看到她如此认真、努力之后不再泼她冷水。
这么一想,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为老公、女儿做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把全部身心投入到尚未成型的事业,完全忽略了家人……
心生不忍,她停下脚步,从挎包里掏出手机。
刹那间,一种不安感扰如寒风掠过钟美周身,紧接着,她的心脏开始微微颤动。
这条巷子太安静了,安静得仿佛天地万物都陷入死寂,仿佛连一片树叶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为什么这条走了近两年的巷子,以前从未觉得它潜藏危机?
钟美的害怕并非无中生有,因为她已经强烈感觉到一种可怕的气息在快速地逼近她。
似乎是鬼魅又似乎是恶魔的气息……
但是她不敢回头,连稍稍转动脑袋的勇气都没有。
距离巷口约摸二十米,她握紧手机,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仿佛看见穿着粉红色公主裙的女儿正跟同学们开心地玩滑梯、玩跷跷板、玩捉迷藏……
快跑——快跑——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命令她,可是她思绪混乱,全身麻痹,木偶般的杵在原地。
猛然间,一只粗壮的胳膊勒住她的脖子。还没来得及尖叫,她的口鼻便被一块白布捂住,随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钻入鼻孔,钟美顿感天旋地转,黑暗来临之际,仅存一念——
谁去接女儿放学?
2
意识是在一阵强烈的颠簸中渐渐恢复的。
我这是在哪儿?钟美尝试动了动蜷缩的身子,蓦地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牢牢捆绑住,嘴巴被封住,就连眼睛也被蒙住了,只感到头痛欲裂。
绑架?天啊!她立马慌了。
又一阵颠簸让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身处汽车后备厢里面。
绑匪准备带我去哪儿?山路才会如此颠簸吧?
钟美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外国小说,书名早巳忘记,但书中的某处情节此时却清晰得犹如昨日所读一样——某君被绑架,藏票地点是一座荒山,因为不慎看到绑匪的相貌而惨遭灭口,警方找到他时,只剩一具骸骨。
联想到目前自身的处境,恐惧感急速膨胀。
不行!我不能死!女儿还在幼儿园等着我!
钟美仿佛看见瘦小的女儿蹲在幼儿园门口,因为看不见妈妈而放声大哭,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无助。
想到这里,她奋力撑起身子,无奈昏眩难耐、几欲呕吐,脑袋重得如千斤巨石。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疯了似的用头撞击车盖,决定拼死一搏。
但一个紧急刹车制止了这举动。
车停住了,后备厢被打开。
钟美立刻绷紧神经,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左边太阳穴的位置往右边滑。
那是汗水吧?
“别折腾了,不会有人发现你的。”一个毫无抑扬顿挫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
钟美浑身哆嗦,这个声音好生耳熟,在哪儿听过?
“一旦拿到钱,我们就放人,你不用虐待自己。”男子说完这句话,“砰”的一声关上后备厢。
果然是绑架啊!
他到底是谁?钟美在颠簸中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现在该怎么办?老公知道我被绑架了吗?绑匪打电话了没有?索要多少赎金呢?老公有没有报警……各个疑问无孔不入直钻大脑,钟美全身剧烈地战栗着,老公,你千万不要报警啊!
不消片刻,钟美感觉自己被扛进一间小屋,绑匪将她扔在阴冷潮湿的地板上,随即转身离去。
她想尽一切办法也弄不开绳索,终于绝望地放弃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从遭遇绑架到现在已经多久了?此时是白天还是晚上?钟美觉得自己似乎被无边的黑暗和恐惧吞噬了,犹如置身于冰柜,寒冷一点一滴地渗入她的肌肤,侵入她的骨髓。
破除黑暗和恐惧、打开冰柜的那把钥匙在哪里?
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钟美从未像现在这般想念老公、女儿。
结婚快七年了,夫妻感情历来很好,只是这一年来,她把所有时间花在“事业”上,经常忙得没时间做饭,让全家人吃快餐。记得几个月前,老公患了急性肠胃炎,她不仅没有陪老公去医院,甚至连一句嘘寒问暖的话都没有。更加不记得多长时间没有过夫妻生活了,每次只要老公一碰她,她就说很累……
对不起,老公!
还有她的宝贝女儿。这一年来,每天陪女儿说话不超过二十句,从未问过女儿在幼儿园是否开心、是否适应,周末或者节假日也从未带女儿出去游玩。以前接女儿放学时,女儿大老远就高兴地喊着“妈妈”,然后鸟儿似的扑到她怀里,在她脸上狠狠亲吻几口。可现在女儿越来越沉默寡言了,不爱笑了,不会像鸟儿似的扑到她的怀里,即使亲她也显得极其勉强,然后默默地跟她回家。然而,这一切都被她忽略了,她真的很忙,忙得忘了自己是个母亲……
对不起,女儿!
还有年迈的双亲,巳经有三个多月没打电话回家了吧?前段时间妈妈打来电话,说想念外孙女了,结果没说上两句话,便被她不耐烦地挂断了,说稍后打回去,事后她却忘得干干净净。不知爸爸的肩周炎好些了吗?妈妈的腰疼病还会复发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好好对待家人。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做个好妻子、好妈妈、好女儿。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
钟美的心揪痛着,为什么须到生死关头才对以前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呢?
老天爷,求求您大发慈悲,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这时候,一只粗鲁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沉声说道:“你老公报警了,看来他并不在乎你的生死。”
绑匪说完便将手机放在钟美的耳边,撕开她嘴上的胶带。
“老婆,是你吗?你怎么样……”
听到老公沙哑哽咽的声音,钟美的心都碎了,泣不成声地说道:“老公,你报警了吗?不要报警啊,他们会杀了我的……我好害怕,你快救救我,不管多少钱你一定要想办法……女儿呢?让女儿跟我说话,让我听听她的声音……”
还未说完,电话就被绑匪拿开了。
钟美顿时抓了狂,语无伦次地恳求道:“求求你不要杀我,我老公没有报警……他很老实的,他正在筹钱,一定可以筹到的。求求你不要杀我……”她一边求饶,一边趴在地板上磕着头。
“你习惯用哪只手拿筷子?”对方忽然打断钟美的话。
“什么?”钟美一时不明所以,呆愣着。
“我问你用哪只手拿筷子吃饭?”对方提高嗓音。
“右手。”钟美脱口而出,右手本能地颤动一下。
“行了,砍左手,下午快递给林国海。”
第一章 医院谋杀案
1
11月6日,下午3点。
他站在2号窗口,将一沓钱递给工作人员,然后笑容可掬地看着对方。
今天他跑了四家不同的银行,以相同的户主名,分别存入8万元、11万元、12万元、7万元。
银行工作人员的态度委实让他不敢恭维,尤其那些女子,个个面若冰霜,精致的妆容犹如一张张冷酷的人皮面具。为什么不能挂点笑容呢?搞得像多么厌恶这份工作似的,既如此,又何必呆在这儿?他看着眼前这位“冰美人”,不由得在心里絮絮叨叨起来。
“对了,先生,您何不把这笔钱存定期呢?我们银行最近推出一个存款送保险的活动,比如您现在存入7万元,那么就可以免费获得一份20万元的意外保险,而且每年都有分红,比您存活期的利息高出很多,您觉得怎样?”“冰美人”忽然抬起头,一反方才的冷漠,露出一脸温和。
“呃……”面对“冰美人”充满期待的眸子,他挠了挠脑袋,“这个……我不是很感兴趣……”
“您在顾虑什么呢?”也许因为他没有直接拒绝,“冰美人”觉得有希望,笑容更加甜美了,声音也更加动听了,“如果是担心理赔问题,您大可放心,由我们银行做担保,绝不会有问题的。这个活动真的非常划算,单单每年的分红就有……”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呢,下次再了解吧。”他看着手表,有些难为情地说。
“其实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的,而且这个活动今天是最后一天,下次就没有了哦。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如果您不想全部存进来,也可以少存些,5万元怎么样……”
“对不起,我真的赶时间!”他不悦地皱皱眉头,再次看手表。
见希望落空,“冰美人”立马收起笑容,再也不看他一眼。
“其实你笑起来很漂亮。”刚说完这句话,他立马就后悔了。
该不会给她留下印象吧?
罢了罢了,没时间后悔了。
他继续跑了另一家银行,幸好顺利,赶着银行下班前把剩余的钱分别存了进去。
六家银行,总共存入50万元。
忙完这些,他站在路边点燃一根烟,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搞定了。可是……警察会发现吗?他有些担心起来。
转身时,一个迎面奔来的冒失女子跟他撞了个满怀。他还未回过神,就听到女子扔了句“对不起”,接着匆匆离去。
有人在追她吗?
摸着揪痛的胸口,他的眼睛立马瞪大了,面如死灰。
钱包不见了,里面有六张尚未处理掉的存根……
2
11月18日,下午两点半。
望着滂沱大雨,罗天将雨衣帽扣在头上,问旁边的女警:“是一群小孩子发现的?”
女警毕恭毕敬地答道:“是的,就在那边。”
顺着女警所指的方向看去,罗天不禁蹙起眉头,“只有两个孩子?”
“报告罗队——”女警前胸一挺,向罗天行了个礼,严肃至极地说,“是六个小孩发现尸体的,但其中四个孩子因为年龄太小,家长不愿让他们录口供,怕对他们造成心理阴影。”
“嗯。”罗天点点头,看着眼前这名刚从警校毕业的青年女警莫涛。她并不漂亮,小麦色皮肤,眼睛炯炯有神,表情如男子般刚毅,笔直的身板在雨中宛如一尊雕像。罗天想起自己刚进警队的时候,带着满腔抱负,誓要维持S市治安,将每个罪犯绳之以法……转眼已经过去整整七年了,他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小心身体,别感冒了。”伸手帮莫涛戴上雨衣帽,罗天转身朝那两个孩子走去。
闷雷在空中一次次地翻滚,看样子雨还会更大。
警界线外围满了正在拍照的记者,一片喧嚣。
这帮家伙的消息总是那么灵通,罗天有时候不禁怀疑是否警察内部有人走漏消息,所以媒体记者总能快速赶到第一线。
罗天一眼瞥见记者群中站着一个被淋成落汤鸡的白衣女子,正在拼命地朝这边挥手。他急急偏过头,装作没看见,心里念道:这丫头怎么连雨伞也不带?
待罗天走近,警员张青说道:“罗队,我已经问完了。”
不等罗天说话,其中一位母亲便开口道:“求求你们别再问了。雨越下越大,请你们为孩子们想一下吧,倘若感冒发烧了如何是好?而且看见那种事情已经非常可怕,还强迫他们回忆细节,你们不觉得很残忍吗?”
话音刚落,罗天立马向她表示歉意,并吩咐队员送他们下山。
另一位母亲却拒绝了罗天的好意,铁青着脸说道:“不用你们送,我们认识路。我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该说的他们已经说了,如果再骚扰孩子们,那我只好见见你们局长了。”
那两个孩子约摸八九岁的样子,方才张青问话的时候,他们脸色惨白、说话直打哆嗦。罗天幽幽地叹了口气,看见那样的尸体,对孩子们造成的恐惧可想而知,也难怪那位母亲言语过激。
“他们是来找太岁的。”
“嗯?”罗天一时没明白张青的话,大滴的雨点打在帽檐上,噼啪直响,“太岁?什么太岁?”
“听说是一种肉灵芝,能冶百病。古时候,传言它能让人长生不老。几个孩子就是上山寻找它……”
“这是谁的馊主意?居然让几个孩子冒着大雨找那玩意儿?”
“哦,不是。”张青囧了,解释道,“是他们的校长生病了,半个月不见好转,所以他们想寻找太岁给校长治病。哎,不容易啊,小小年纪如此懂事。”
“瞒着大人是吧?”
“大人知道的话肯定不让他们上山,多危险啊!昨晚下了一场暴雨,正好把那具尸体冲出来。可怜那个七岁的小女孩,见到尸体以后就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说话了,真是吓坏了!”张青叹道,试探性地问道,“罗队,可以通知林国海吗?”
“你确定那就是钟美?”
“从死者的体型、衣着、年龄,以及被砍断左手来判断,应该就是她。据林国海说,他已经交出50万元的赎金,为什么绑匪还会撕票?难道是死者看到了绑匪的相貌?”
罗天不作声,其实第一眼看见死者时,他已经确定这是半个月前遭遇绑架的女子——钟美。
沉思片刻,罗天踱步来到检查尸体的年轻女法医旁边。蹲下身问道:“尤希,情况怎么样?”
法医尤希拉下口罩,头也不回地说道:“死者的左手自肘关节以下部位被砍断,切口参差,身上多处刀伤。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初步判断死了十天以上。具体死亡时间和死因,我需要进一步解剖。”说完,她起身摘下手套。
一记霹雳自头顶炸响,罗天本能地朝那群记者望去,白衣女子早已不见踪影。
咦,已经走了?
不待罗天思索,那边厢的张青高声喊道:“罗队,前面发现一间木屋……”
3
啊——
她尖叫一声,从梦中惊醒,额头尽是冷汗。
灰沉沉的天让她有些恍惚,一时间忘记身在何处,呆呆地目视前方。
这种鬼天气最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了。
她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罗天在追捕疑犯时掉进河里淹死了,而站在一旁的她竟没有勇气救他,眼睁睁看着他扑腾几下沉入水底。
哎呀!她使劲拍拍脑门,怎么做了个不吉利又丢人的梦?我居然如此贪生怕死、懦弱无能,但话说回来,这个该死的罗天实在可恨,在石鼓山的案发现场不正眼看我,任我站在那儿风吹雨淋。
哼!以为没有你,我对案子便一无所知吗?
说归说。她仍然挂念刚才的梦。罗天已经几天没跟她联系了,她也一直忙着搜集那宗案子的第一手资料,根本没有时间给罗天打电话,而且还要捣鼓报社刚刚布置下来的“打假”专题,早已忙得不识东南西北了。
罗天此时在做什么呢?她忽然有些担心起来。
“古小烟!”一个刺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我让你守在楼下,你竟然躲在这里睡大觉!”
“什么情况?目标出现了?”古小烟弹跳起来,故作紧张地四处张望。
“切!”表姨胡子欣双手叉腰,摆起凶神恶煞的样子,“就算出现了,你能抓住吗?你都在这里睡觉呢!”说着,她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打开矿泉水咕噜咕噜猛灌起来。古小烟用眼角偷偷地观察她,編只见她的样子显然是被气坏了,胸口起伏不定,脸憋得通红,出门前精心化的妆已一片狼藉,假睫毛掉了半边,眼线也晕染出两个黑眼圈,惨不忍睹,想必是哭过了。
“狼心狗肺的东西!”胡子欣抹了一把嘴,丢下狠话,“我一定找人废了那个混球,花多少钱都行!”
“好!如果钱不够,我借……”古小烟后面的话被胡子欣恶狠狠的表情给噎了回去,是以轻声问,“他不肯见你?”
“十天前他就辞职了!”胡子欣火冒三丈、龇牙咧嘴,仿佛古小烟就是那个把她抛弃的负心汉,“我本来想给他个措手不及,大闹一场,让他在公司出尽洋相。如果他偷偷溜走,你就在楼下截住他……谁知道他已经辞职了,谁也不肯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就那么讨人厌吗?为了躲我,他连工作都不要了。我真是瞎了眼,对他千依百顺,把心都掏给他,可是他……现在怎么办啊?”
古小烟耸耸肩,这个结局早在她的预料之中。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若是听得进劝,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于是没好气地说道:“凉拌!”
胡子欣手里的那瓶矿泉水朝她砸来,正中胸口,疼得她“哎哟”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风凉话!”
“我没有……”
“还说没有?滚滚滚!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盼着我闹笑话!”胡子欣捂住脸,稀里哗啦地哭开了。
古小烟忍住胸口的疼痛,只剩叹气的份儿,我怎么摊上这么个表姨呢?
4
胡子欣虽然是古小烟的表姨,实际年龄却比古小烟还要小一岁。
胡子欣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家里为了供她哥哥上大学,便让她早早辍学帮忙干农活,起早摸黑,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家人指望着哥哥大学毕业后混出人样,生活就有盼头了。几年后,哥哥不负众望,果真混出了名堂,不仅在北京一家知名企业任副总经理,还跟他们老总的女儿结了婚,从此在北京扎下根。
万万想不到的是,哥哥结婚后不曾回过老家,每次打电话总是推托“很忙”。
他到底在忙什么呢?连聊两句家常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老爷子终于按捺不住了,担心儿子碰到什么难事而不愿告诉家人,于是四处借钱,千里迢迢赶往北京。他找到了儿子所在的公司,但被保安冷冷地拦在门口,老爷子顿时挺直腰杆子,拍拍胸口大声说:“我是你们胡建平副总经理的爸爸,也是费总的亲家。”
当保安半信半疑,但又点头哈腰地打电话时,老爷子觉得自己就像太上皇,脸上满是骄傲。
这份骄傲是儿子挣给他的。
等待半天,等来的是嬉皮笑脸的男子。
男子跟保安耳语一番,保安的眼神意味深长起来。而后男子将老爷子拉到一边,说他是胡经理的秘书,并说胡经理正在开会。说完,他把老爷子带到一家大酒楼,叫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老爷子越发觉得蹊跷,哪有心思吃饭,便一个劲儿追问原因。秘书吞吞吐吐好半天,才面露难色地坦言:“实不相瞒,胡经理的意思是让您先回去,要是让费总知道他有个像您这样的父亲,呃……费总一直以为胡经理父母双亡……胡经理走到今天不容易啊!费总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所以胡经理将来肯定会坐上费总的位子。您能理解他的难处吧?”说着,他从皮包里拿出5万元现金推到老爷子面前。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瞬间把老爷子炸蒙了、炸糊了。
像我这样的父亲?父母双亡?
怪不得保安后来的眼神那么古怪。
愣了半晌,老爷子才缓过劲儿,当即把5万元砸在秘书脸上:“回去转告那个畜生,我们胡家没有这样的不肖子孙,他不配姓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