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很不详的预感,我总觉得有某种无形的东西在控制着我的生活,让我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感到怀疑。本来从母
亲那里回来,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劫难后,只想一切恢复平静,好好的生活,然而,昨天深夜那个电话,却又把
我无情的拉回到深深的恶梦中。

接到电话前,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到了何秦安跟安依云的婚礼,客人都已经到齐了,安依云却突然失
踪了。我记得刚开始我还在洗手间看到安依云的。洗手间很大,象那种酒店里的洗手间,安依云穿一件红色的旗
袍,好象特别生气,她对着镜子把头饰取下来扔到地上,又打开水龙头卸妆,我问她怎么了,她咕哝了两句我没
怎么听清楚,好象是责怪没把她的妆化好,她把头发用水打湿梳了梳就出去了。

这会儿大家都在找她,我把在洗手间看到她的事告诉启凡,我怀疑她是出去重新化妆了。启凡什么也没说,
骑着摩托车就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结婚时间到了,安依云还是没有回来,启凡去找她把自己也找不见了,不知道是谁提议让何秦安跟杜枚先假
结婚,我看见杜枚早就穿好了婚纱,看着她美丽娇媚的脸,我心里对她产生反感,暗暗骂了她一句“狐狸精”。
曾经怀疑她跟启凡,所以一直对她有怨恨,可是大家都不反对她跟何秦安假结婚,我也无话可说。

一会儿我看见自己孤零零的坐在大厅中央,客人早已散去,外面开始下雪,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我心里
想,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然后我觉得特别的冷,我想应该去房间拿床被子下来盖的,可又想到结完婚了这
会儿何秦安跟杜枚应该在房间里睡觉,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越来越冷,思索了半天,我终于还是决定去拿。

我敲了一下门,门没关好,敲了一下就自己开了,我看见何秦安睡在床上,杜枚睡在地上,我这才想起来他
们是在假结婚,于是我走过去挨着杜枚躺下来,杜枚说:“本来我跟秦安应该睡在一起的,可我们不是真的结婚,
所以我就睡在地上了,我不能对不起依云。”我连连点头,觉得杜枚人还是很好的,也许她跟启凡的事是我误会
了,对她的怨恨不仅消失得无影无踪,还觉得有些喜欢她了。

这时,安依云突然推开门,她的样子把我吓了一跳,她的脸上黑一块紫一块,难看得不得了。我惊讶的问她
:“姐,你去哪了?大家都在找你,启凡呢?”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也没有看我,就那样直直的走到何秦安的床边,“通”地一声跪了下去,何秦安马上从
床上坐起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疯狂的亲吻她的嘴唇。

我问安依云:“你脸上这是怎么了?”

她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上次买的化妆品不好,涂上去就变成这样了。”

我说:“那怎么行,我们得去找那间店,涂成这样以后怎么见人?”

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那间店,我要他们赔给安依云一百块钱,他们不肯,说是卖出去的产品概不负责,就在我
们争执不下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把我吵醒了。

我接起来,迷迷糊糊的“喂”了一声,然后等对方说话,那边似乎信号很不好,传进来的是断断续续“沙沙”
的声音,没人说话,我又等了一会儿,见仍是没人说话就挂了,刚放下去,电话又在响,我接起来听,仍是只有
“沙沙”的声音。突然,那种久久不曾有过的恐惧迅速的向我扑过来,到底是谁?是谁在跟我玩这种捉迷藏的游
戏?

我惶恐的盯着电话,惟恐它再响,这几天我没有开机,怕温可原打过来,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他的好,他就是
太好了,好得让我差点犯错。酒店里的电话只有启凡或者总台打过来,再没其他的人,还有谁知道我住在这里?

电话终于不再响,我翻过身去抱着启凡,他可能太累,睡得很死,两次电话响都没把他吵醒,听着他均匀的
呼吸,我的心跳就象一个初学者敲出来的鼓点,又快又没有节奏,敲得我心神不宁。

就在我意识渐渐松弛下去时,电话又一次骤然响起,我心中掠过一阵尖锐的刺痛,冷汗“嗖嗖”的从毛孔里
往外钻。我盯着电话,仿佛那是一颗定时炸弹,在这寂静的深夜,那铃声又象是黑白无常来索取人的性命。

打电话的人似乎不甘心,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打着,我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了。我终于忍不住这种煎熬迅速
的接起电话,轻轻的放在耳边,仿佛那是一块被烧红的铁,贴近一点就会把我的耳朵烫烂。

“喂……”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我竟是如此惧怕电话那端的人。

在潜意识里,我其实是希望那头一直没有声音的,可是事与愿违,这时却偏偏传来一个又冷又苍白的声音:
“你……好吗?”

“小宇,你在哪?”在我刚脱口问出这句话时,我就后悔了,夏小宇明明死了,而我还要问她在哪。顿时,
心脏上象被粘了千万只虫子在舔噬一样。

“我……很冷,这里……很冷……”

我说不出话,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我想伸手去拉启凡,可是我发觉我根本动不了。

“你……来陪……我,我很……怕冷……呵……”

一阵诡异的笑声由近而远,终于消失不见,电话也随之断线。

我拿着话筒呆呆的躺在那里,害怕得近乎麻木,为什么?夏小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从来没对她做过什么,
就算她死得冤屈,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吓我?

终于忍不住丢掉话筒,趴在枕头上哭出了声音。

我的哭声总算惊醒了启凡,他吓了一跳:“七月?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我钻进启凡的怀里:“不是不是,电话……”

他抬起身子:“电话怎么了?还没挂?谁的电话?”

他刚想去挂电话,我一把按住他:“别动它!别动!我真的害怕,启凡,我是不是前世做错了什么要来惩罚
我?我快要死了,启凡……”我泣不成声,想着夏小宇在电话里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拍着我的后背:“别哭别哭,乖,怎么会要死了呢?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骚扰你,吓唬你
了?”

“是小宇!夏小宇!是她打来的!”

“小宇?她吓唬你?你们不是玩得很好的吗?”

我再也控制不住,不顾一切的说着:“不是,不是,她死了!她早就割脉自杀了!我知道她不是自杀的,她
是被别人杀的,可是我没有不管她,我一直都在查的,我查不出来,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真的没有……
她为什么一直打电话来吓我?她刚刚还说要我去陪她,说她很冷……”

启凡微笑的看着我,天!就在我碰到这么害怕的事情时,他居然还用微笑的表情来对我。他伸手摸了一下我
的额头,心疼的说:“还说你没做恶梦,都吓得说胡话了,别怕,让老公抱抱。”

我推开他:“我没有说胡话,小宇真的死了,去年就死了,我一直没告诉你。”

“不会吧?去年就死了?你不会拿这种玩笑来吓我吧?”

“我又不是神经病,我好好的拿小宇的死来开玩笑?”

“你亲眼看见的?”

“嗯,就死在她家的阳台上,阿辉也在的,我本来说要报警的,阿辉不肯。”

启凡脸上开始还有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

“什么怎么可能?”

“她上次还来找过我的。”

我惊呼:“什么?在哪里?”

“在我的诊所。”启凡的样子不象是在开玩笑。

“什么时候?”

“你回去的时候,也就是上个月的事,她好象瘦了一点,头发也剪短了一些,她来找我,样子看起来很憔悴,
她跟我说了很多,她说她的男人爱上了别的女人,问我该怎么办,我以为她说的是阿辉,她说不是,她说是阿辉
另外的男人,她跟阿辉没有爱情的,她说本来跟那个男人感情很好,自从另一个女人出现后,那个男人就变了,
不但不爱她,还经常对她躲躲闪闪。我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就劝了她几句,开导她,她还问我,如果我的女人爱
上了别的男人我会怎么做。她一点都不象以前的她,我看得出来,她心里的仇恨很深。”

“你不会看错吧?”我觉得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我怎么会看错呢?奇怪的是,她临走的时候让我不要告诉你她来找过我,我们本来就要尊重病人的要求,
所以我也没跟你说。”

“那后来呢?”

“她再没来过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没死?怎么可能?我记得她那天晚上在暴雨中的样子,阿辉第二天就把她送
去火化了,怎么可能没死呢?那去找启凡的又是谁?难道是她的鬼魂?为什么交代启凡不要告诉我?她说的那个
男人又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然后,我想到了一个人,她可能知道关于夏小宇的一些事情,可是我电话本没带出来,她的号码我没存在手
机里。启凡马上说:“我知道她的号码。”

“你记得那么清楚,你是不是喜欢她?”我心中涌出一丝不快,我总怀疑他跟杜枚的关系不寻常。

“什么话嘛,女人就爱疑神疑鬼。”他本来是打算直接说杜枚的号码,听我这么一说,他就打开手机来翻,
这让我更加怀疑。

我照着启凡翻出来的号码打过去,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第十二章荒废的精神病院1 我跟启凡坐下午两点的火车,因为不是特别远,七个小时就到了,晚上我们留在
镇上住,我连夜就通知了当地的派出所,请他们帮我打捞父亲的尸体,他们找我录了口供,我只说是父亲托梦给
我,他们认为我是在开玩笑,或者神经不正常,单凭托梦就要他们兴师动众。但看到我严肃而又认真的说出父亲
身上有几处刀伤,又是以一种怎样的姿势被放在箱子里的,他们半信半疑的连夜就出发了。我不敢同去,我无法
用平静的心态去面对父亲的尸体被打捞上来真实而又残酷的一幕。启凡也觉得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可是我坚持,只是父亲托梦而已。他永远不会明白,忆南留给我的记忆,就象是插在心脏上的一把刀,轻轻一转
动,就会疼痛而血流不止。

“你肯定有事在瞒着我,七月。”

“我没有。”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

“知道我也没有。”我仍坚持着。

“你在你妈家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没有。”我什么也不想对他说,包括母亲和继父的死。

“我知道你不会拿警察开玩笑,那么,你能告诉我吗?这里就我们俩,告诉我,是谁……杀了你爸爸?”

“不知道,都说了是我爸托梦。”我心情烦躁。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托梦这一说法并不可靠,纯属推托之词,七月……”

我瞪了他一眼。

“OK,我不问这个了,那我可以问别的吗?”

见我没说话,他继续说:“中间有段时间你为什么一直关机?而且关了快半个月了。”

“我手机丢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

“不是,我总觉得你这次回来怪怪的,你肯定有事不想告诉我。”

“没有!我说过我没有!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我忍不住想对他发脾气,我本来就为回来打捞父亲尸体的
事心里难受,他还要一直纠缠……

他看我不高兴了,语气马上软下来,把我搂在怀里,柔声的说:“好,好,没有就没有,我不再问了,我不
是不相信你,我是怕你把什么事都一个人憋在心里,我爱你所以才担心你,我是你老公,你应该把什么事都告诉
我的,或许我能够帮你啊,就象小宇的那件事,你如果早告诉我了,你也不至于会怕到今天,我那天看见她就会
注意的,至少知道她没死呢,还是她的鬼魂,不过鬼魂好象白天不能出来的,你知不知道,七月?”

我没有搭理启凡的话,但我突然之间明白了一件事,我说:“启凡,你知道小宇那天去找你为什么不让你告
诉我吗?”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我没有把她死去的事情告诉你。”

“那你为什么当时没告诉我呢?”

“我答应过阿辉不告诉任何人的,他怕张扬出去会影响到他的事业跟家庭,不过第二天他打电话跟我说过把
小宇送去火化了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说不定是他在骗你呢?他根本没送小宇去火化呢?”

我说:“他骗我这个干嘛?”

他想了想说:“你确定当时看见小宇,她已经死了吗?”

本来我一直坚信夏小宇是死了的,可是经启凡现在这么一问,我反而不敢确定了,我说:“应该……是死了
吧,她流了那么多血,而且当时的样子很可怕,感觉是……已经死了。”

他说:“感觉就是不确定,不然我真的很难理解小宇死了以后又怎么会去找我的。”

“那你的意思是……她根本没死?”

“我不知道啊,我当时也不在场。”

我想了想启凡说的话,又想了想当时看见夏小宇在暴雨中的样子,她不可能没死的啊。

启凡问我:“对了,你刚刚说小宇知道你没有把她死去的事情告诉我,她怎么知道你没告诉我?”

“她连我们住的酒店房间电话号码都知道,她还有什么不知道?你要说她没死的话,那些电话怎么解释?她
何必要装神弄鬼来吓唬我?”想到夏小宇在电话里的声音,我浑身打了个哆嗦。

启凡思索着我的话,半天才喃喃的说:“我在国外留学那么多年,从来不相信鬼神的,怎么现在被你一搅和
给弄糊涂了,唉!真是嫁鸡随鸡,嫁……”

他后面的话硬是被我的白眼珠给瞪回去了。

我有时候想不通启凡怎么会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我觉得他简直狗屁不通,还亏了有些人给他红包,我不
管跟他说什么,他都不懂得怎样去分析,就象上次那个蜡烛邮件,最后还是交给了警方……回家了一个多月,我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启凡,我回家以后,你收到过邮件吗?”

“嗯?什么?”他已经快要睡着了。

“邮件啊,蜡烛邮件。”

“哦,没有,我都说了可能是跟你闹着玩的。”他一把将我搂了过去,关了灯:“睡觉了,宝贝。”

“你去看过苦婆跟苦儿吗?”

“忘记了,等回去我们再一起去看吧。”

我想了想,说:“苦儿也快六岁了吧,我们是不是帮忙送她去上学?”

启凡没再说话,他已经睡着了。

一会儿听见启凡的手机发出短讯的声音,我摸索着打开看,是杜枚发过来的,信息显示:你睡了吗?我喝多
了,好冷,晚上特别想念你。

我的心里痛了一下,准备给她打过去,想一想算了,我把手机放回他的枕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看来,我
的怀疑并没有错。

下午快三点,我们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说尸体已经打捞上来。我跟启凡马上就干了过去,由于时间太久,尸
体已经完全腐烂,但从骨骼的形状来看,跟我说的姿势完全吻合,派出所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认为是一起蓄意
杀人案件,他们推翻了我一再坚持的托梦说法,要将我跟启凡扣留,我跟启凡一直解释,村里的一些好心人也出
来作证,说我的确是离开了十年,一直没回来,折腾了一个下午,终于确定我们没有杀人动机跟作案时间,因我
仍死咬住是父亲托梦,他们找不到凶手,但拿我也没办法,只好将我跟启凡无罪释放了。

第二天找了村里人帮忙,草草将父亲的尸骨安葬了,我不禁难过起来,他跟母亲夫妻一场,如今,死后却天
各一方,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一辈子。

我跟启凡去镇上坐车的时候,我远远的看见一个蓬头散发,衣衫破烂,光着脚被一群孩子追着跑的女人。十
年了,她老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丰满,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的女人了,我曾经那么的恨她,如今已是面目全非,
过分的放荡和不可理喻,导致她在父亲死的那一刻精神失常,失去了一切。

我想起了在卧岭村寺庙的密室里跟忆南说的话。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他是你爸爸呀,你是他生的。”

“他虐待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她是你的继母,是爸爸的女人……”

“你不明白,是她让我知道自己是一个男人。”

“不是这样的,忆南。”

“我爱她,所以我杀了爸爸,我爱你,所以放你走。我这一生爱过两个女人,都是错的。所以,我一无所有
……”

启凡把手放在我的腰上:“怎么了?你认识她?”

“哦,不认识,看了挺可怜的。”

“走吧,回去了。”

是啊,是该回去了。坐上车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象一瞬间失去了好多东西,我回想着童年
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很小,依稀记事,我跟忆南躺在竹席上,听母亲讲故事,父亲总在一边抽烟,偶尔插一两句
嘴纠正母亲讲错的故事,可是这一切都太遥远了,恍若隔世。我也有过快乐的时光,温馨的家庭,父母不争吵的
时候我们是幸福的。然而,这一切都被现实赤裸裸的扼杀了,常人都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我问自己,究竟
是哪里出了错,让我在一刹那失去了母亲、父亲,还有忆南?尽管忆南还活着,可是我知道,这一生我们终将不
再见面,他的心态已经扭曲到无药可医,他这样活着,跟死人又有何区别?

我将头疲惫的靠在启凡的肩膀上,他抬起手臂将我轻轻搂在怀里,我的眼泪无声的落下来,风干在寂寞的车
厢里。

2 安依云又失踪了。

跟上次一样,我半夜醒来时,她就不翼而飞了。

启凡给何秦安打电话,他说没看见,这次安依云真的没去找他,我坐在沙发上看焦急的启凡,我也跟着莫名
其妙焦躁得不行。我怎么觉得生活就象一个转盘,转来转去终又转回了原地。人总是逃不出命运这张网。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何秦安打电话过来,他说,他可能知道安依云去了哪里。启凡挂完电话拉着我飞快的往
楼下跑,我们拦了一辆Taxi去接何秦安。我理解启凡的心急如焚,如果换作是忆南出事,我也一样会不顾一切。

启凡一看见何秦安就紧张的问:“你知道依云会去哪里,对不对?”

“呃……,我也不确定,不过我估计她会去那里,她这个样子不会去别的地方。”何秦安的声音听起来很茫
然,他的表情也一样茫然,他把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拉开前排车门坐了进来。

“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弄了半天你说不知道?”启凡叫起来,他因为心切有些失去理智。他实在不适合做心理医生,
如此沉不住气,我不知道他的同事怎样想,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哦,不是,我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何秦安慌忙解释。

“哦——”启凡长嘘了一口气。

“她这段时间有经常失踪吗?”我问何秦安。

启凡说:“没有。”

“我不是问你。”

“有过一两次,也不是经常,前段时间她已经平静了很多,我不知道……”按何秦安指的方向,车已经开离
了市区。

“她没有什么反常吗?”

“也没有,只是常常做噩梦,有时尖叫。”何秦安的声音里夹杂着痛苦,似乎是他自己经常做恶梦,尖叫一
样。末了他又支支吾吾的轻声加了一句:“她……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叫谁?”我跟启凡同时问。

他不确定的说:“我也不知道,我听不清楚,她的声音很含糊,但我知道,她……叫的人不是我。”他后面
的话声音很小,小得象是在说给自己听的,那声音里揉进了伤心、失落、痛苦,所有无法言语的矛盾心情。

我想,我能理解,启凡也能,一个自己如此深爱的人躺在枕边,口里喊的却不是自己的名字,此中滋味,如
何体会不到?

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沉默,大家都各自想着心事。

车很快开到一条偏僻漆黑的路上,朦胧的车灯照在窄小的路面,感觉到压抑,司机可能也因为紧张,伸手扭
开了唱机,车厢里的僵闷立刻松弛了下来,何秦安点了一根烟,我问他要了一根,他又想起来给司机点了一根。
这三更半夜的,跑到这荒郊野外来找人,确实是件让人郁闷的事。

车弯进一条岔路再往前开时,何秦安突然说等等。车马上停了下来,启凡问:“怎么?到了?”

我隔着车窗往外看,这是什么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疑惑的看着何秦安,等他说话。

他东张西望着,然后惊喜的说:“对,对,就是这里,没错!”

“这里?”我跟启凡还有那个司机同时叫了起来。

何秦安被我们这么一叫,把他原来的那份喜悦浇灭了,他低下声音,委屈的说着:“我上次就是跟到这里,
结果跟丢了。”

“切。”

启凡问:“前面开进去是哪里?”

司机想了一下说:“好象是国道。”

我们哭笑不得,无奈只得掉头回去,计程表已经跳到了45块,何秦安一路上说着对不起,启凡只是一个劲的
叹气。

车快开到市区的时候,司机突然说:“那条路开进去,前面好象有个医院。”

“什么?医院?”

“不是,好象是个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不是在青山那条路上吗?”启凡问。

“我知道,那是以前的,听说出了事以后才搬到青山路的,现在一直荒废着,我突然想起来的。”

我接过来问:“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我那时还小,是听老人家说起过,想到不关自己的事,于是也没问,刚刚不知怎的想起来了。”

司机的年龄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他那时如果还小的话,算算也应该是30多年前的事了,要查起来并不容易。
但转念一想,我又觉得不对,我们是来找安依云的,查那个精神病院30多年前的事干嘛?那时候安依云还没出生
呢,而且,她跟那个精神病院根本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关系。

正想到这里,我听见启凡还在问那个司机:“现在那精神病院还有没有住人?或者病人之类的?”

“那就不知道了,都荒废了那么久,我们也不管那些事情,不过可以问一下老人,估计能有人知道。”他可
能觉得我们叫他的车来回白折腾了一下很不好意思,又接着说:“我看啊,八成是他记错了地方,不然那里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