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我完全能体会罗天的心情,他是一名警察,再没有有人被害而凶手仍逍遥法外更让他苦恼的事了。然而,我总觉得10年、20年前的案子跟现在的三宗命案有着太多的不同之处。于是,我把自己的疑惑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如果这次的命案真的是10年、20年前的同一个凶手干的,罗天,你想想,为什么凶手10年、20年前没有在案发现场留下什么魔鬼牌?又为什么在杀死高敏和刘小惠的时候也没有留下,唯独留在周子扬的案发现场?还有高敏、刘小惠跟周子扬的死法也有着很大的差别,高敏虽然符合"七宗罪"中之"淫欲",但她只是后脑勺有撞伤,脖子上有扼痕等等,而刘小惠也只是被割断了手腕,何以周子扬会死得那么残忍,遭凶手斩断双腿?还有最后一点,我们前几天也说过的,凶手到底为什么要把刘小惠的死状模仿成跟去年吊死在荷花池的女生一模一样?这些问题我真的想不明白。"

罗天轻轻一笑道:"不明白是吗?那我分析给你听,我们这次面对的是一个极其冷静而又聪明的罪犯,从这三宗案子来看,我们不难发现凶手的心理实际上也在变化,比如刘小惠的死,很可能就是他在迷惑警方,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对自己以前的杀人手法已经感到厌倦了——以前他只是单纯地杀人,不会在受害者死了之后还惩罚受害者的身体--这一点从周子扬被斩断双腿可以看得出来。因此,我怀疑今年将会是凶手最后一次作案,也许他得了不治之症,也许他觉得自己老了,10年后再杀人已力不从心,所以他才会在周子扬的案发现场留下一张魔鬼牌,他在挑战警方的同时,也在跟警方玩一场智力游戏,我相信,今年的命案将会比以往更加残忍、更加棘手。"

罗天分析得似乎有些道理,可是我却更加茫然了:"就算是这样,那又能怎样呢?这张魔鬼牌暗示的范围太大了。好,我现在假设它暗示的就是"愤怒",那么什么是"愤怒"?脾气暴躁吗?我想,每个人都会有脾气暴躁的时候。还有,你知不知道江川大学一共有多少学生?要想在他们中间找到"愤怒"或"傲慢",太多了,也太难了。"

罗天说:"我知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这张魔鬼牌真的是暗示,那下一个受害者的特征绝对不会含糊,他们的"愤怒"或"傲慢"应该是很典型的,就像周子扬的"懒惰"一样。"

我没再说话,勉强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但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刘小惠的贪婪之罪会那么模糊呢?她只是有一点爱贪小便宜而已,我想,比她更符合贪婪之罪的学生应该多的是,凶手为什么偏偏选了她?真的只是在迷惑警方,或者是想换一种杀人手法?

这时,罗天的手机发出短讯的声音,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没理它,又把手机装回了兜里。

我看看他:"谁发的信息,怎么不回?"

"哦,叶寒,那丫头三天两头给我发信息,问我借书。"

"叶寒?"我心里突然酸酸的,挖苦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在而不方便回信息吧?"

"说什么呢?对你,我可是没有任何隐瞒的。"

"谁知道啊,你们男人都一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我可不是这种人。"

"你要不是的话,干吗把手机号码告诉叶寒?假惺惺。"

"嗯?我没告诉她呀,我还以为是你告诉她的呢。嗳,小烟,你有没有跟她们说我是你什么人?"

"说了,我说你是我表哥啊。"

他立马做晕倒状:"那完了,我说你是我表姐。"

我扑哧一声笑了:"讨厌!"随着这一笑,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忙说,"对了,水房里那个大叔......"

罗天说:"哦,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他叫蒲鹏,是江川大学的校工,当晚因为闹肚子去上厕所,看到水房里有异样,所以就进去看看了。"

我狐疑地问:"闹肚子?这么巧?"

罗天耸了耸肩:"也许吧,有校医给他证明,他在案发当天傍晚的确去医务室拿过药。"

"这就说明他更有问题啊,也许他是故意的呢,说不定我跟关雨菲走进水房的时候,他就躲在水房里,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依我看,那个蒲什么的校工就是凶手,我才不相信有那样的巧合。"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这只是猜测而已,破案讲的是证据。"

我不乐意地撇了撇嘴:"猜测有什么不对呀?只要凶手没找到,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杀人犯,你不是也经常凭感觉推断一些事情吗?哼,典型的"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罗天看了看时间,拍拍我的手:"好了,小烟,咱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吧,越快越好。"

我悻悻地"哦"了一声,有些气馁,虽然罗天说下一个受害者的特征会很明显,可是这学校少说也有五六千名学生,而且,凶手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暗示,那就证明他早已有下一步的计划。我有些不明白,干吗不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呢?让那些符合"愤怒"或"傲慢"的学生自己小心或者寻求警方的保护不是更好?

罗天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说:"如果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只会让大家更加人心惶惶,而且,很多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缺点。"

20

宿舍里,叶寒正斜靠在床上看杂志,杂志摊在膝上,手指来回地卷弄着头发,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关雨菲则趴在床上,拿着一个小本子,像是在写日记。

一看见我进门,关雨菲便坐了起来,忧心忡忡地望着我:"古小烟,你说我是不是很胖?"

她的确是很胖,但这话我肯定不能说,于是我摇了摇头:"没有啊,也不是很胖啦,怎么呢?"

关雨菲垂下头,沮丧地说:"我知道你这是在安慰我,我上午才去秤的体重,还是118斤,我饿了那么多天,一点都没瘦下来。"

我笑笑说:"那有什么关系?没瘦就没瘦呗,你这叫丰满......"

还没等我说完,她就红了眼睛,一副要哭的样子。我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忙坐过去安慰她:"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呀?你真的不胖,我不骗你的。"

我不说还好,我一说她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伤心极了。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旁的叶寒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她疯了。"

我看了看叶寒,心里有些不悦,关雨菲都哭了,她不仅不安慰,反而说关雨菲疯了。

叶寒见我没答话,便又自顾地说:"你不知道,她这一整天,见到谁都问她是不是很胖,这还用问么?要我说啊,没什么大不了的,死神真要找到你的话,躲也是没用的,就像《死神来了》那部电影一样。所以说,还不如想开一点,学校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胖子。"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问:"什么死神啊?跟胖子有啥关系?"

叶寒说:"她在担心自己会成为凶手下一个目标。"

我有些吃惊,转过头来看着关雨菲:"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啊?"

关雨菲抽出几张纸巾,擤了擤鼻涕,哭哭啼啼地说:""七宗罪"里有一种罪是"暴食",我问过了,10年、20年前死于"暴食"的都是......都是胖子,其实......其实我不贪吃的,我真的不贪吃,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会、会这么胖,我以前用过很、很、很多方法减肥,一点用都没、没、没有......"

她说得断断续续,再加上又口吃,听得我心里很是难受,我完全能理解她心里的那种恐惧,再没什么比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更可怕的了。我揽住了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叶寒不是说了吗,学校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胖子,何况你又不是特别胖的那种,不会有事的。"

她的眼泪更加汹涌了:"可我真的很害怕,当我看到周子扬死、死、死得那么惨的时候,我真的......也许下一个就会是我了,我该怎么办?我为什么要这么胖?我不、不、不想死......"

看她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我真想告诉她凶手下一个要杀的不是犯有暴食罪的人,可是我又不知怎么跟她说,因为我自己也不能确定那张魔鬼牌到底是不是在暗示下一个受害者。

这时候,叶寒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知道有一种减肥秘方,就是每天吃两到三条生的苦瓜,保管有用。"

晕死,生的苦瓜?只是一想,我的嘴里似乎就涌出了一股苦液,更别说吃了。

我刚准备说话,只见关雨菲抬起了那张泪痕遍布的脸,竟极其认真地问叶寒:"真的有用么?"

叶寒说:"当然有用啊,就怕你坚持不了,生的苦瓜哦,很苦很苦的。"叶寒边说边用双手在身前晃了一个很大的圈,形容那苦瓜有多苦,动作夸张。

关雨菲连连点头,迅速地抹了一把泪,跳下床,直奔门口而去。

她该不是真的去买苦瓜吧?真要命。

21

待关雨菲走后,我问叶寒:"苦瓜真的能减肥吗?你不会是忽悠关雨菲的吧?"

"当然是真的,我忽悠她干吗?"叶寒挥了挥手,走到桌子边拿出两包话梅,扔了一包给我,"不信你上网查。"

"可是,生的苦瓜......多难吃呀。"说话间,我吞了一口口水,仿佛嘴巴里都是苦的,我赶紧拆开叶寒扔给我的那包话梅,塞了一颗到嘴里。

"是啊,但苦瓜必须要生着吃才能有效的达到瘦身的效果,而且一天要吃两到三条才可以,因为苦瓜里含有大量的清脂素,这是很有根据的。想减肥嘛,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难道让你吃苹果减肥?"说到这里,叶寒转了转眼珠,突然压低了嗓音说,"其实我觉得关雨菲想减肥的真正原因不是怕自己会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哦?"我诧异地问,"那是什么原因?"

"就是想减肥呗。"

见我一脸的茫然,叶寒皱了皱眉,那样子仿佛我是一个笨蛋,"这你都看不出来啊?她不是跟苏晨阳分手了么?我猜想,肯定是苏晨阳嫌她胖,所以不要她了。"

"不对吧?好像是关雨菲不要苏晨阳的。"

"哈!你听她瞎吹,就她那样还不要人家?苏晨阳可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校草啊,关雨菲不要他?真是笑死我了。"说罢,叶寒当真笑了起来,倒在床上,笑得前俯后仰。

我不满地白了她一眼,有这么好笑么?

叶寒见我对她翻白眼,反倒笑得愈发厉害了,就像被人点了笑穴一样,止都止不住。我不再搭理她,从关雨菲床上站了起来。站起身时,左手一挥,不小心把床边的小本子打翻在地,我弯腰去捡,却无意间瞥见了其中一页写着这样一段话:

今天,她又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如果我不按照她说的去做,她就会把真相说出去,而且还会伤害他,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她把真相说出去,这一切原本就不是我的,我只是......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痛苦,好痛苦......

"老大!老大!"不用猜也知道是连城来了,我赶紧捡起地上的日记,手忙脚乱地把它放在床上,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快速跳着,虽然我不是有意的,但偷看别人的日记始终不是件光彩的事。

我刚把日记放回去,连城便一阵风似的卷进了宿舍——自从她知道我住这间宿舍后,有事没事就往这里跑。此时,她满脸通红,额头上全是汗水,用衣服兜着一堆湿湿的枇杷,应该是刚洗过,衣服全湿了。

我赶紧拿出一个脸盆,把那些枇杷装进去,不解地问:"连城,你干吗不用袋子装啊?"

连城正用力地拧去衣服上的水,嘟着小嘴,委屈地说:"袋子还不是破了么?所以我只好用衣服兜着啦。"

叶寒跳了过来,随手抓起一个枇杷,用手指着连城身上那个大得惊人的挎包,打趣道:"那你怎么不用包装?"

连城眨巴着那双小眼睛,诧异地看着叶寒,那样子仿佛叶寒问了一句多么白痴的话似的:"你不知道包里有书吗?打湿了怎么办?"

我跟叶寒互视一眼,无言以对。

这时,关雨菲回来了,只见她右手正拿着一条苦瓜在咀嚼,左手的袋子里还装着好几条苦瓜。我们全都停了下来,呆愣愣地看着她,她也不理会我们的反应,自顾地吃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见她吃得如此津津有味,连城好奇地问:"你吃的是苦瓜吗?不苦?"

关雨菲点头说:"当然苦啊。"话虽如此,但她仍大口地咀嚼着,一点都不像很苦的样子。

连城站了起来:"骗人!如果很苦的话,你怎么吃得那么津津有味?我吃一口看看。"说着,她也不管关雨菲同不同意,夺过关雨菲手里的半截苦瓜一口咬了下去,然后,她脸色一变,箭步冲到门外将那口苦瓜全数吐了出来,大声地嚷着:"太苦啊!根本就不是人吃的,骗人!"

叶寒笑得快要岔了气,边笑边喘:"就没见过像她那么傻的,都说了很苦还要试......哎哟,笑死我了。"

连城走进屋里,涨红着脸,白了叶寒一眼,嘟哝着:"你才傻呢。"然后又指了指关雨菲,"她更傻,居然吃生的苦瓜。"说着,便从脸盆里拿出两个枇杷给关雨菲,关雨菲连连摇头,说:"我吃这个。"又拿出一条苦瓜吃了起来。

连城立即皱紧了眉头,像看怪物般地看着关雨菲,还夸张地用手摸了摸胳膊,敢情是关雨菲的举动让她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着关雨菲,我的心里突然难受了起来,连城刚刚连一口都吃不下去,可想而知,那苦瓜有多么难以下咽。想到这里,我拍了拍连城的肩膀:"走,陪我出去买点东西。"

连城仍一眼不眨地看关雨菲吃苦瓜,被我这么一拍,她惊跳了一下:"啊?去哪?"

22

走出门后,连城侧着头问我:"老大,关雨菲好奇怪哦,她为什么放着枇杷不吃要吃苦瓜呀?"

我淡然一笑:"她想减肥嘛。"

连城惊呼道:"减肥?那也用不着吃苦瓜啊,太苦了,根本就不能吃的,老大,你不知道......"

我轻声打断她:"连城,其实你不用叫我老大的,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古小烟,或者叫小烟也行。"

连城立马急了:"那怎么可以?你本来就是我老大嘛,只要有你在,我就觉得特别安全。"然后,她突然停下脚,哭丧着脸说,"是不是我哪里做错惹你生气了?你跟我说,我马上改,你知道,我很笨的,她们总是取笑我,只有小惠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可惜她已经死了......现在,连你也嫌我笨......"她撇撇嘴,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见她这样,我还真没了辙,赶紧揽住了她的肩膀,笑着说:"傻瓜,我怎么会嫌你笨呢?况且你也不笨哪......好了,你如果不喜欢的话,那就还是叫老大吧,啊。"

听我这么一说,连城又立马开心地笑了,真是个小孩子。

我接着问:"连城,你们班有谁脾气很暴躁或者很傲慢的?"

连城不假思索地说:"有啊,他们都很暴躁很傲慢,尤其是坐在我后面的马峰,对我最凶了,每次都让我帮他抄作业,我要是不肯他就......"

"不是,"我打断她,"我说的是那种特别暴躁特别傲慢的,不单单只是针对你的。"

"不是针对我的?"连城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那我就不知道了。老大,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随便问问。"连城太单纯了,指望从她这儿问到什么,估计是不可能的。

就在我对她没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她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高兴地说:"啊!我知道有一个人很符合老大所说的愤怒和傲慢了,就是那个大姐大,你还记得么?那次她插队你帮我教训了她的,她脾气特别暴躁,动不动就要跟人打架,而且她仗着家里有钱,傲慢得不得了,谁都瞧不起......"

我心弦一动,可不是吗?愤怒与傲慢那个"大姐大"都占全了,不管那张魔鬼牌上的撒旦是在暗示愤怒还是傲慢,"大姐大"都符合。

那么,下一个受害者会不会真的是她?

23

我在超市买了一个体重秤,付钱的时候,连城不见了,找了半天,我才发现她正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的一块大广告牌下面。我走过去,用力在她肩上一拍:"喂,干吗呢?"

连城吓了一大跳,回头看见是我,便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立马又将食指竖在唇间,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我打趣道:"你偷人家东西了?"

她没答话,而是困惑且兴奋地指了指马路对面,小声说:"嗳,老大,那不是关雨菲的男朋友吗?"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对面一间音像店门口站着一男一女,那男生的确就是关雨菲的男朋友苏晨阳,那个女子我不认识。此时,他们正在拉拉扯扯,像是在争执着往哪个方向走,最后,苏晨阳妥协了,女子挽着他的胳膊眉开眼笑,看起来很是亲热。

看到这里,连城叫了起来:"难怪苏晨阳会跟关雨菲分手,那女孩多漂亮呀,真是一对金童玉女。"说着,又自顾地咂起嘴来,一脸的羡慕。

我不禁纳闷了,难道真的是苏晨阳不要关雨菲的?可我为什么感觉不是这样?

我想着关雨菲的日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看到的那一页,应该是关雨菲在小树林里接到电话的那一天写的,日记里提到的"他"大概是苏晨阳,可是那个"她"又是谁?是现在跟苏晨阳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吗?"她"要关雨菲做什么?为什么关雨菲不照做的话,"她"就会把真相说出去,还要伤害苏晨阳?从日记里来看,"她"显然不止一次威胁过关雨菲,是不是关雨菲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所以关雨菲才不敢把"她"对自己的威胁告诉别人?关雨菲有好几次对我欲言又止,她是不是想告诉我这件事情?她所谓的真相又是什么?难道是日记里所说的"这一切原本就不是我的"?那么,"这一切"指的又是什么?

我恍惚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苏晨阳和那个女子,心里迷迷瞪瞪的,关雨菲到底隐藏着一个什么秘密?

回到宿舍后,我把体重秤送给了关雨菲,她有些惊讶,问我为什么送体重秤给她,我笑笑说:"你不是正在减肥么?这样就能更清楚地知道减肥的效果呀。"

关雨菲连连点头,站到体重秤上量了一下,说:"这个主意不错,我每天秤一下,如果到时候没效果,我非让叶寒吃一筐生苦瓜不可。"

叶寒立即不满地叫道:"好你个关雨菲,我教你怎样减肥,你不仅不感谢我,反倒让我也吃生苦瓜了?真是好心当成驴干肺。不过你放心吧,只要你能坚持的话,一定有效果的。"

关雨菲嘻嘻一笑,把体重秤放到床底下,又拿出一条苦瓜啃了起来,边啃边说:"我一定可以的。"说完,左手握拳,用力向下一拉,做了个坚持就是胜利的动作。

我皱了皱眉:"你吃几条了?"

"这是第四条。"

"不是说每天只吃两到三条就可以了吗?"

"没事,多吃几条也许效果会更好呢?反正......也不是很苦。"

我没再说话,知道说了她也是听不进去的。于是,我叹了一口气,在冷梦凡的床上躺了下去,关雨菲这样拼了命地减肥,到底是在害怕自己会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还是为了苏晨阳?如果真是为了苏晨阳,那我要不要把刚才在街上看见苏晨阳跟别的女子在一起的事告诉她?

我侧过头瞟了关雨菲一眼,她已经收起了笑容,正坐在床上呆愣愣地吃着苦瓜,眼睛透过窗户失神地看着外面,那眼神是如此的空洞而了无生气,一副元神出窍的模样,让人看了心情压抑得很。

我打消了要告诉她的念头,翻了个身,干脆脸朝着墙壁不再看她,很显然,她刚开始跟我和叶寒的谈笑风生都是装出来的,隐藏在她心里的那个秘密已经像毒汁一样肆无忌惮地在她的体内蔓延,倘若我要再告诉她苏晨阳跟别的女子在一起,只怕毒汁会浸入她的心脏,使她毒发身亡。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离上课还有一会儿,我可以小睡一下。

就在我刚闭上眼睛的时候,叶寒冷不防冒出一句话来:"我上午接到冷梦凡的电话了,她明天回来。"

闻言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冷梦凡明天回来?那我岂不是要回到高敏的床上去睡?只此一想,我的心情便格外郁闷了。

24

下午放学去食堂吃完饭后,关雨菲又拉着我陪她去小树林散步。其实她压根儿就没吃饭,只喝了几口汤,任我怎么劝说,她就是不肯吃半口米饭,一脸的惶恐,好像我劝她吃的不是米饭,而是老鼠药似的。见她如此,我不再劝了。我只是不明白,她既然死不肯吃饭,还陪我来食堂干吗?看她左顾右盼、心神不宁的样子,想必也不是为了来喝几口汤的。直到在小树林里遇见了苏晨阳,我才醒悟到,她是拉我来当电灯泡的,这鬼丫头!

苏晨阳似乎等了很久,一看见我们便奔了上来,当我是透明的一般,一把就抓住了关雨菲的手,急切而又肉麻地唤了一声:"菲菲。"

我立马清了清喉咙,说道:"怎么,嫌我这个电灯泡还不够亮啊?"说完以后,我又有些恍惚,这个苏晨阳变得可真快,看他此刻面对关雨菲时流露出来的急切、诚恳,有谁会想到几个小时前他曾跟另一个女子手挽着手逛街?这么一想,我顿时对他没有了好感。

关雨菲挣开苏晨阳的手,东张西望着,神色慌乱,倒显得她跟苏晨阳像是在偷情。她支吾着:"有什么话你就快、快说吧。"

苏晨阳看了看我,我当然明白他眼神里的含义,是以知趣地走开了,身后马上传来关雨菲焦急的声音:"古小烟,你别、别、别走。"

我回过头,发现关雨菲哭丧着脸,眼里全是乞求。跟自己的男朋友见面,她何以这般紧张、害怕?我想了想,安慰道:"没事的,我不走远,就在这附近。"

关雨菲这才很勉强地点了点头,并且交代我一定不要走远。我注意到她一直畏畏缩缩地躲着苏晨阳,苏晨阳稍稍一碰她,便让她骇然失色,那样子仿佛苏晨阳是一个麻风病患者,又或者是一只超级大色狼。这叫什么事儿?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了。

我突然想到了罗天,他该不会也像苏晨阳一样吧,表面上好像对我很好,可是背地里却在搞三搞四,上次他还说叶寒三天两头给他发信息。想到这里,我很快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他的号码,被他挂断了,没一会儿他就打过来了:"怎么样,我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我支支吾吾:"呃......还在查。"其实我压根儿就没查,因为我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着手。

他说:"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吗?有事?"

我嘟哝着:"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啊?人家想你了嘛。"

他有些不耐烦地说:"行了,别闹了,我正忙着呢,你抓紧时间查,就这样了,啊。"说完,也不再等我说话,他就把电话挂了。

我没好气地白了手机一眼,没见过比罗天更不解风情的男人了,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没对我说过"我想你"三个字,也没有说过"我喜欢你"之类的话,最亲密的就是那句"乖",跟块木头一样,天知道我喜欢上他什么了。

我把手机装回口袋里,环顾了一下四周,一眼瞧见前面不远处的小亭子里坐着一个如石雕般的男生,不用说也知道那是高敏的男朋友林帆。我不禁有些感动,高敏都已经死去半个月了,他还每天在这里打坐,真是个痴情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