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惜梅,居然害怕黑猫?
莲蓬头的热水还在“哗哗”的喷洒,热气依然袅袅升腾。宁惜梅、方媛、黑猫,两人一猫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这样僵持着。
“方媛!”大厅里的苏雅突然叫了一声。
“来了!”方媛一边看着宁惜梅一边缓缓退出卫生间。
宁惜梅只是瞥了眼方媛,什么也没说,眼神也比开始时缓和了许多,不再目露凶光,更多的是疑惑。
方媛刚走出卫生间,黑猫再叫了一声,竟然往窗外跃去。
方媛急忙跑到水房的窗户边,探头往下望,哪里还有黑猫的身影。
“方媛,你在做什么?”苏雅、凌雁玉、柳雪怡三个女生凑成一团走了过来。
“没什么,我刚才看到一只黑猫。”方媛叹了口气,怏怏不乐地关上窗户。
“黑猫?”苏雅眼睛一亮,“是不是以前的那只。”
“应该是。”方媛并不敢肯定,毕竟大多数黑猫都是差不多了。
“什么黑猫?”凌雁玉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别问了。”想起刚才的场景,方媛心有余悸。
现在仔细想想,宁惜梅身上的斑痕很可能就是尸斑,她刚才的确是想对自己不轨。
四人回到卧室。
凌雁玉心情倒不错,对着镜子打扮,又是涂口红又是画眉笔,嘴里还哼着小调。
柳雪怡一直病怏怏的,无精打采,没有说什么话。自从那个男生离开她后,她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本来,方媛还想和苏雅说话,可看苏雅气嘟嘟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过了一会,宁惜梅出现在卧室门口,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方媛,苏雅,你们还不去洗澡?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宁惜梅颐指气使,仿佛喝斥佣人般。
苏雅竟然难得地没有反驳,拿了换洗衣服和方媛一起走出卧室。
两人匆匆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宁惜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催促女生们一起下楼。
方媛和苏雅走在后面,离宁惜梅较远。她看着宁惜梅前行的背影,突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容貌不熟悉,声音不熟悉,但她走路的姿势,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仿佛早就相识相伴过。
方媛轻声对苏雅说:“你仔细看看,觉不觉得她的身影很熟悉?”
苏雅点点头:“是啊,我也觉得她的身影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像谁?”
凌雁玉突然叫了声:“方媛,你倒是快点!”
方媛和苏雅同时停下了脚步,相互对望。
她们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实——宁惜梅的举止,像极了方媛!
14、
苏雅低声地说:“她怎么这么像你?”
方媛也是一脸愕然。
寝室里,苏雅过于苗条,凌雁玉太矮,柳雪怡个头又稍大了些。所以,宁惜梅才会向她借衣服。
她万万没想到,宁惜梅不但身材和她相似,就连走路的姿势也一模一样。从背影望去,宁惜梅简直就是第二个“方媛”。
方媛头脑一阵眩晕,一阵冰冷的寒意悄无声息地爬上她的脊背。
苏雅轻轻扶住她,手腕居然也在微微颤抖。
“我没事。”方媛深深地吸了口气,勉强挤出个笑脸,“也许,我真的和她有缘。”
“我倒情愿你和她没任何关系。”苏雅强自镇定。
这时,一辆崭新的丰田小轿车停在了凌雁玉身边,响了几声喇叭。
紧接着,车窗摇下,闷哥探出头,对着凌雁玉叫了一声:“喂,小玉!”
小玉?方媛摇摇头。两个人才见了一面,居然就叫起昵称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凌雁玉看到丰田小车,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哇!闷哥,这是你的车?”
闷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哥们的车。我借来玩玩的。”
“哦。”凌雁玉有些失落,打开车门,毫不客气地坐到了闷哥身边,“我还以为是你自己的车。也是哦,你一个学生,哪来的车?”
闷哥说:“这些都是你寝室的同学?叫她们上车啊。”
话音刚落,宁惜梅走到了驾驶位旁,弯下腰笑盈盈地看着闷哥。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昏黄的灯光正好投影在她微微扬起的脸蛋上。
“你……”闷哥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好像看到怪物般。
宁惜梅也在观察闷哥:“我怎么看你觉得眼熟?我们认识吗?”
闷哥有些紧张:“我们见过几次。”
宁惜梅盯着闷哥看了好半天,最终笑了笑,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闷哥如释重负。
宁惜梅在车里叫喊:“方媛,苏雅,你们快进来!”
没办法,方媛和苏雅只好钻进小车。在这之前,柳雪怡已经坐进去了。
闷哥发动了丰田车,慢慢地驶出医学院。
车内,宁惜梅似乎对闷哥也颇感兴趣:“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承泽。不过,朋友都叫我闷哥。”
“闷哥,我们以前在哪见过?”
闷哥并没有立刻回答宁惜梅的问题,仿佛在斟酌:“在哥们的聚会上见过。”
“哦,你哥们叫什么名字?”
闷哥突然停下车,回头望着宁惜梅的脸,仿佛要从她脸上找出什么。
半晌,他才说:“你真的不记得了?”
宁惜梅摇摇头:“我的头有些痛。我只记得,你很眼熟,这辆车子,也很眼熟。你会告诉我的,对吧。”
宁惜梅笑了,笑得很纯,很开心,仿佛一朵白莲花刹那间轻轻绽放,别有一番风情。
闷哥看得心神荡漾。他从没看过一个女孩笑起来会这么美丽。
凌雁玉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幽怨的眼神狠狠地瞪着闷哥。
闷哥察觉到凌雁玉的不满,赶紧转回头,开动了车子:“我那哥们叫何家骏,这车子也是他的。他和另外两个哥们在香格里拉大酒店等我们。”
“何家骏?”宁惜梅将这三个字反复念了几遍,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诡谲的笑容。
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了香格里拉大酒店,这也是南江最豪华的酒店。
走进包厢,里面已经坐了三个男生。
“来,我为你们介绍。这是李文渊,我们哲学系的才子,外号老三。”闷哥指着下首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生说。
“这是江浩东,我们都叫他阿东。”
江浩东个头偏矮,长相一般,眼睛却骨溜溜乱转,一看就知道是机灵诙谐的主。
“至于这位嘛,是我们哲学系的领军人物何家骏!才学相貌为人都是顶尖的。在哲学系,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闷哥正吹得起劲,突然发现何家骏的样子极不自然。
他的额头,竟然汗水涔涔。
已是深秋,房间里虽然开着空调有些许暖意,可没道理热得直流汗啊。
闷哥转身,看到宁惜梅正笑容可掬地望着何家骏。
他悄悄地退后几步,让两个人直接面对。
“你……你……你……”何家骏一连说了三个“你”字,硬是没办法说下去。
宁惜梅欢喜地走到何家骏身旁,侧着头,近距离地打量着何家骏,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似乎连一根头发都不放过。
“何家骏?”
宁惜梅缓缓地低下头,身体突然抽搐了几下,仿佛只是打了个寒颤般,然后又慢慢地站直了身体,迅速抬起头来,眼神如火一般炽热。
“家骏!”
声音是一样的,情感却明显不同,疑问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开心。
宁惜梅几乎扑到了何家骏怀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何家骏僵硬地站在那儿,根本就不敢乱动,仿佛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般,显得极为尴尬。
宁惜梅却像久别重逢的恋人般,粘在了他身上,双手毫不客气地挽住了他的手。
闷哥轻轻地咳了一声,说:“大家都坐下来吧。老三,点了菜没有?”
“还没,这不是等你们来了再点嘛!”李文渊双手捧起菜单,殷勤地拿到方媛面前,“这位是方媛吧,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你看看,喜欢吃什么?”
方媛拉了苏雅一把,把她推到了前面:“你弄错了吧,我们医学院名气最大的是她,才女苏雅。你没听说过吗?”
“当然听说过。”李文渊有意无意瞥了眼何家骏,接着说,“我还听说过,苏雅同学的脾气不太好,一般人不敢招惹。”
“老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敢招惹苏雅,就去招惹方媛?摆明了是欺软怕硬嘛。不会是别有居心吧。”没等苏雅开口,一旁的江浩东抢着讥讽李文渊。
李文渊明显不是江浩东的对手,脸上有些挂不住:“浩东,瞧你说的。其实,我真想向苏雅讨教一下写作技巧,这不是不熟不好意思问嘛。”
“这有什么,一回生,两回熟,三回拉着棉被一起睡……”江浩东一边说一边观察女生们的反应。
方媛皱了皱眉,柳雪怡浑然未觉,凌雁玉专心致志的看菜单,苏雅冷若寒霜,冷冷地望着自己。
“哟,不好意思,说错了!是一回生,两回熟,三回拉手是朋友。”江浩东避开苏雅的眼神,将菜单递到了一直没说话的柳雪怡面前,“美女,你想吃什么?”
柳雪怡吃了一惊,“美女”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实在陌生。
江浩东也被她惊讶的样子搞糊涂了:“你怎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你是不是看到女生就叫美女?”
“怎么会呢?”江浩东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般,“如果看到一个丑八怪,我叫她美女,还不被她骂死啊。”
“那是。”柳雪怡居然同意,
“可不是嘛。前几天,隔壁班的一个男同学,看到一个女孩衣着时尚,背影窕窈,和她搭讪,叫她美女。结果女孩脸上长满了青春痘,正为此伤心,满腔怒火发泄到他身上,脱下皮鞋追着他打,从前门追到后门,把他打得像猪头一样……”江浩东边说边模仿,手舞足蹈,仿佛说单口相声般。
“你说得了太夸张了。”
“一点也不夸张,你没看到他那模样。”江浩东眼睛向上翻,嘴巴歪斜,舌头伸出来,活脱脱一个痴呆相。
他的演技,或许不专业,却很滑稽,逗得柳雪怡“咯咯”直笑。
苏雅没理会江浩东和周文渊,眼睛始终不离宁惜梅。
她发现,宁惜梅变了。
从早上见到宁惜梅开始,她就觉得这个人充满了邪气,高深莫测,让她感到压抑。
现在,压力却陡然间消失了。
眼前的宁惜梅,分明是一个热恋中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孩,满心欢喜地靠在何家骏身上,和柳雪怡一样被江浩东的滑稽模样逗得“咯咯”笑。
尤其是她的眼神,失去了冷入骨髓的凛冽,清纯得没有一丝杂质。
仿佛就是短短的一瞬间,宁惜梅完全变了个人,变回了普通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15、
毕竟是豪华酒店,没多久就进来一名个头高挑的女服务员,化着淡妆,乍看过去颇有姿色。
“请问,可以点菜了吗?”
女服务员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笑容,说话时礼貌而谦卑。
“我来点!”宁惜梅毫不客气地抢过菜单,自顾自地念下去,“浔阳鱼片、竹筒粉蒸肠、啤酒烧鸭 、肉沫茄子、藜蒿炒腊肉、全家福……”
说到“全家福”时,宁惜梅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何家骏,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略微扫了眼在场的众人,嘴角突然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纹。
“全家福”是南江的一道名菜,各个酒店的做法不尽相同,大多是用海鲜、飞禽、走兽、蔬菜等配备而成。香格里拉酒店的“全家福”是用虾仁、鱿鱼、香獐、土鸡、鲜菇等材料精心烹制的,色香味俱全,一道菜却有好几种不同的味道,是何家骏最喜欢的菜肴。
不仅仅是这道菜,她所点的菜,几乎全是何家骏喜欢吃的。
“家骏,你还想吃什么?”宁惜梅的声音听上去很嗲,仿佛一个撒娇的情人般。
“可……可以了。”何家骏拿起酒瓶,给自己倒酒,却因为颤抖打翻了酒杯。
宁惜梅轻巧巧地帮他扶好酒杯,倒满酒,递到他的唇边。
何家骏嘴唇哆嗦了两下,终于还是低头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酒。
“还要点什么菜吗?”女服务员记下宁惜梅点的菜,征询其他人意见。
凌雁玉要过菜谱,加了几个菜。其他人补充了两三个后,女服务员识趣地退出包厢。
也许,是酒精发挥了作用,何家骏的气色红润了一点,举止渐渐恢复到常态。
吴浩东打了个哈哈,说:“要不,我给大家讲几个故事吧,都是真人真事,很有趣的。”
看众人没有反对,吴浩东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这个故事是我的朋友说给我听的,网名叫楚州狂生。楚州狂生有一个朋友,就称呼他为小A吧。小A是学画画的,据说在绘画方面颇有天赋,对戏剧、文学、摄影都有研究,可惜他社交能力太差,看到女生就腼腆得说不出话来,以至于读到大三都没有女朋友。不过,小A在QQ群里却很活跃,经常妙趣横生,说话也有深度,引起了一个叫小B的女网友的注意。两人加为好友,又是聊天又是视频,没几天就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于是,小B主动提出真人见面,见面的地点是附近的另一个城市。小A心里那个激动啊,独守空房二十载,终于有美人青睐。他和小B视频了好几次,虽然称不上貌比天仙,但也清丽动人。小A计划先和小B吃饭,然后带她去开房间。”
“不过小A也不是傻瓜,对飞来艳福还是心存警惕的。他怕被别人拍下裸照传上网络,或者被犯罪团伙搞仙人跳敲诈勒索。临行前,他向对推理颇有研究的楚州狂生咨询,如何防范。楚州狂生告诉他,身上别带太多钱,两千元左右就行了,千万别带银行卡。和小B见面时,千万别喝酒。见面的时间你来定,见面的地方她来定。开房的宾馆你来定,房间号她来定。由于时间和宾馆的不确定性,对方不可能偷拍。一切顺利的话,你开了房间后给我发个短信,告诉我宾馆和房间号。如果一个小时内不再发短信或打电话报平安的话,我马上打电话给附近的派出所报警。”
“第二天,小A乘坐火车到附近城市和女网友小B见面了,一切都很顺利,吃饭,开房,并把宾馆号和房间号发送给楚州狂生。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小A给楚州狂生再次发送了短信,告诉他一切都好,回去再联系。”
“第三天,楚州狂生见到了小A,问他,和小B发展到什么程度。小A长叹一声,告诉楚州狂生,开房后,他正哄着小B脱衣服,突然有人敲门,小B打开房门,冲进来三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把他控制在房间里,说他抢了别人的女朋友,问他咋办?他没有办法,只好让那三个人把他身上带的一千多元钱全部卷走。后来,他从房间的窗口看到小B和三个大汉有说有笑的打车走了,知道自己被人仙人跳了。问题出来了,小A从一开始见到小B时,就一直注意着她,确定小B从来没用手机打过电话、发过短信,她的同伙怎么知道他们开房的宾馆呢?”(此谜题引自推理之门楚州狂生原作)
说完,吴浩东笑眯眯地望着众人,那模样特搞笑,分明是一副你们怎么猜也猜不出来的样子。
“这还不简单,小B的同伙们一直跟踪着他们嘛。”凌雁玉颇不以为然。
吴浩东摇摇头:“小A选宾馆时特意拐了好几道弯,还特意往回绕了一圈,肯定没人跟踪。”
柳雪怡沉吟着说:“也许,小B的同伙在她身上或包里安置了定位器,可以准确定位小B。”
吴浩东还是摇头:“这个理论上虽然有可能,但现实中不符合常理。就算他们知道小A在哪家宾馆,也不知道房间号,总不能乱搜人。何况,四个人才骗一千多元,穷到这种地步,还有钱去买定位器这种价格昂贵的高科技产品?”
苏雅本来没心情理会吴浩东,但看不得他那副得意的嘴脸,低声骂了句:“幼稚!”
吴浩东不服气地问:“苏雅,我倒想听听你是如何解释的。”
“原因很简单,有人把宾馆名和房间号告诉了小B的同伙,知道地点的就三个人:小A、小B、楚州狂生,排除小A本人,再排除小B,就是楚州狂生把宾馆名和房间号告诉他们。就这么简单。”
“啊……”凌雁玉和柳雪怡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吴浩东。
“果然不愧是悬疑推理名家,一猜就中。”吴浩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突然夸张地大叫一声,“哇,好香啊,这是什么菜?”
原来,女服务员已经端上了一份浔阳鱼片。
苏雅气结,想不到吴浩东不但幽默诙谐,脸皮的厚度也是超出常人。见势不对,立马转移话题。
还好凌雁玉没放过他:“楚州狂生为什么要这样做?”
吴浩东挟了块鱼肉放进口里,含糊不清地说:“其实,小B和她的同伙都是楚州狂生老乡,出来找工作却不顺利,于是向他借钱。楚州狂生既想帮他们,又不想自己出钱,于是设计让小B出面勾引小A。他深知小 A寂寞难耐,明知是陷阱也会去试一下。而且,他也叮嘱了同乡,注意分寸,骗个一千多元见好就收。真正的仙人跳,哪会这么容易放过小A,本来就是业余客串的。”
柳雪怡说:“这个骗术,也太简单了吧。”
方媛笑了:“傻瓜!真正的骗术,都是很简单的,正因为简单才实用。那些上当的人,并不是因为骗术的手法有多么高明,而是自己犯了贪、嗔、痴等人性弱点。高超的骗术,就是合理地运用了被骗者的人性弱点,请君入瓮。”
说话间,桌上的菜肴也丰盛起来,包厢里菜香扑鼻。
“家骏,你尝一尝!”宁惜梅挟了块啤酒烧鸭,喂给何家骏吃。
何家骏张口咬住,慢慢咀嚼。
“好吃吗?”宁惜梅笑靥如花,只是,她的笑容,看上去总是缺少点什么。
“嗯。”何家骏脸上阴晴不定。
“你知道你刚才吃的是什么?”宁惜梅慢慢收敛她的笑容。
“鸭肾?”何家骏并不肯定。
“不是,是鸭心。”宁惜梅的声音突然变得特别悠远,“听说,吃什么补什么。不知道你多吃些鸭心,能否补回来。我真的好想知道,你还有没有良心。”
宁惜梅眼睛里的神采渐渐褪去,仿佛流星般燃烧了最后一丝光芒,重新变得飘忽起来。她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用看陌生人的眼神俯视着正襟端坐着何家骏。
何家骏打了个冷颤,心悬在半空,整个人都仿佛动弹不了。
他终于知道宁惜梅的笑容里所缺少的东西——真诚。那些笑容,更多的是讥讽和嘲弄。
16、
包厢里的气氛沉重了陡然间许多。
何家骏的额头上又在冒汗。
他低下头,仿佛做错了事的小孩般,僵硬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闷哥打了个哈哈,想要说些什么,被宁惜梅那双阴冷恶毒的眼神恶狠狠地剐了一眼,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窖般,浑身发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吴浩东是个玲珑八面的主,看势头不对,又没搞懂状况,干脆装愣卖傻,自顾自地吃菜喝酒。
李文渊相比之下明显呆板了许多,居然问:“咦,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
凌雁玉向李文渊挤眉弄眼,示意他别乱说话,他居然浑浑噩噩地说:“你干什么?你眼睛有问题?”
“没事,呵呵,来,我敬大家一杯。”凌雁玉端起酒杯,强装笑脸,仰头一口喝干,心里却将李文渊骂了个狗血淋头。
宁惜梅没有举杯喝酒,仍然反复盯着何家骏细细打量,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般,嘴角却露出不屑的嘲笑。
何家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开始微微颤栗。
他哆嗦着拿起桌前的餐巾纸,不停地在额头上擦汗。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吓了众人一跳。
电话是同寝室的杨皓轩打来的。
“家骏,你带闷哥他们去哪里了?寝室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我和闷哥、老三、浩东在香格里拉吃饭,你能不能过来?”
“吃饭?没事跑那去吃饭做什么?又贵又不好吃,纯粹是浪费钱。不是又在追女孩吧,我不过去了。”
“不是追女孩子,是和联谊寝室一起搞活动。你快过来吧。”一向自大的何家骏竟然露出几分哀求之意。
“联谊寝室?我怎么不知道?”
“你别问那么多了,快过来吧,算我求你了。”
杨皓轩听出了异常:“家骏,你们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我们能出什么事。皓轩,你就别问了。总之,如果你当我、闷哥、老三、浩东还是你兄弟的话,现在赶紧过来。”
何家骏不等杨皓轩回答就挂掉了电话,抬起头,意外地发现宁惜梅的脸色居然平和了许多。
“杨皓轩?他会过来?”宁惜梅慢慢地坐了下来,拿起红酒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
方媛松了口气。她一直在暗中观察宁惜梅,生怕她做出后果惨烈的事情。
在宁惜梅讥讽何家骏没有良心的那一刻,她甚至怀疑宁惜梅会杀了何家骏。
这个女人,绝不像表面上看过去的那样柔弱。
“要不,我去接皓轩过来?”何家骏仿佛在征询大家的意见,眼神却始终没望向宁惜梅。
“好啊。”闷哥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那我现在就去接他。”何家骏马上站了起来,想要走出包厢。
“我也去,”宁惜梅对何家骏说,“我们一起去。”
“啊!嗯,这个,我看,还是算了,他要来,自己会来。”何家骏有气无力地说。
“来,惜梅,我敬你一杯,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方媛倒了杯啤酒,站了起来,隔着桌子敬宁惜梅。
宁惜梅把目光从何家骏身上转到方媛身上,高深莫测地微笑着,轻轻地咬了下红彤彤嘴唇,仿佛在抑制某种欲望般。
方媛心里打了个寒颤,毛骨悚然,不知怎的有种莫名的心悸。
这餐饭,吃得很沉闷。
何家骏掩饰不住心中的惊惧,搞得大家都死气沉沉。
现在,不仅仅是441寝室的女生们,332寝室的男生们也感觉到宁惜梅的异常。
从始至终,宁惜梅都没有吃一口菜、一粒饭,只是不断的喝酒。
没多久,她一个人就喝了两瓶红酒,越喝脸越红润,却浑然没半点醉意。
以前,他们也曾经和宁惜梅一起吃过饭,喝过酒,那时的她,勉勉强强喝一杯红酒就醉意绵绵。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仿佛妖魅似的,不仅仅是眼神,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阴冷之气,多看几眼都心寒。
原本,332寝室的男生还要带女生们去看电影、去迪厅,现在却巴不得尽快散伙。
何家骏拿出金卡刷完账单,还在想用什么借口摆脱宁惜梅,她却如影随形地跟着过来了。
“何家骏,我想去一个地方。”
“我……我的头有些晕,可能醉了,”何家骏东张西望,想找救兵,“要不,我让闷哥开车送你去。”
“不行,你一定要陪我去。”宁惜梅斩钉截铁地说,没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你想去哪里?”何家骏无奈地说。
“你还记得第一次吻我的地方吗?”
“象湖边上?”何家骏小心地看着宁惜梅的脸色,搜肠刮肚地回忆,“要不,是在万达影城?金葫芦山庄?万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