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着窗户的座位已经待了足足一个下午了,几乎是一杯杯的咖啡灌下肚子,去不曾点别的东西。男人带着厚实的黑色宽檐帽,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脸,加上竖立起来的如硬壳纸一样的风衣领子,根本看不到他的相貌,只是能发现拿咖啡的手苍劲有力,手指修长却粗糙,就如同未雕刻完工的爪子。只是手背上有道非常显著的伤疤,像一条丑陋的毛毛虫趴在上面一样。
或许,他在等人,也只有这个原因了。女孩心里暗想,他一定是在等自己心爱的女人。男人通常是没有耐心的动物,能让一男人等待这么久,一定是一位非常漂亮动人的小姐,服务生小姐忍不住好奇起来,到底那人长什么样呢?只要是女人,都是好奇心组成的动物,不过罗伯特要是知道女孩心里的想法,估计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他等的人会让服务生小姐相当失望。
罗伯特当然知道那位小姐在看自己,他也不愿意在一个座位上待上一个下午,因为对他这种职业来说,有的时候是以时间来计算收入的,可是委托人迟迟不肯露面,自己又不好离开。
没有名字、资料、联系方式,甚至连通话都没有过,罗伯特只是开门的时候发现地板上有一封没有任何地址的信封,而里面的字也是打字机打的。
很简短,与其说是信件,不如说是字条更恰当。对罗伯特来说,他本不愿意接受这个案子,但迫于生计的压力——他已经拖欠了楼下胖胖的房东亨利先生两个月的房租了,虽然亨利经常笑嘻嘻的提醒自己,但他很清楚说不定哪天回去了,自己的行李就仍在马路上了。
“真是个小心的人,或许是宗大买卖,越是怕暴露自己,证明这个人的地位越高吧。”罗伯特喝下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他知道在这个国家,找私家侦探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将他晾在咖啡店整整四小时。
不过他不会生气,三十岁的男人往往是最为张狂的,他们看不起任何人,可罗伯特不一样,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与其漫无目的地暴怒,倒不如心平气和地接受,于是他决定离开了。
当罗伯特放下空空的还带着余热的咖啡杯时,眼前的座位凭空多了一个人。
远远望着罗伯特 服务生小姐吓了一跳,因为他也发现那个走过去的人动作太快了,几乎不像是正常人,那情景和猫科动物扑向猎物颇有几分相似。
当然,罗伯特没有看到,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窗户外面,他早早地来,就是为了找到一个靠着门的窗户,可以观察任何一个走进来的客人。
可他也没想到,原来自己已经被人观察了很久了。
罗伯特没有显示出过多的惊讶,因为这些事情已经不足以让他动容了。
“来了?说吧。”罗伯特清了清喉咙,他喝的都是不加任何奶茶或者糖的纯咖啡,喉咙有些干涩。
面前坐着一个身材消瘦、面白如纸的东方男人,他的头发就像画上去的一样,薄而且紧紧的贴着头皮,细小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仿佛打量着货物一般看着罗伯特,穿着高档的西服,但自己却像衣架一样把西服撑了起来。男人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接着努了努自己光滑而尖溜溜如鹅卵石般的下巴。这些家伙通常行为非常小心谨慎,甚至带着些猥琐,在这个街区有很多不是白皮肤的家伙却拥有着大笔的金钱,这让罗伯特很无奈,他经常抱怨,但是眼下他依然必须为一个亚洲籍的美国人打工,虽然他除了一张黄色的皮肤外,完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纽约人。
“不错,如果连这点耐心都没有的话,就谈不上做私家侦探了。”他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如石的牙齿,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递了根给罗伯特,被拒绝了。
“好吧,不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也是你的职业习惯吧。我就长话短说,其实你的任务就是去监视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女人。”男人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犹如铺了霜,他的眼神像碎了的玻璃渣,可以扎得人生疼。罗伯特熟悉那种眼神,那种商人特有的眼神,让人看上去似乎软弱善良的人发出这种眼神的,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金钱。
果然又是这档子破事,罗伯特心里嘀咕了一句,十个找私家侦探的有九个都是为了监视自己的配偶是否有不忠行为,不过罗伯特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不过当罗伯特接过雇主递过来的资料的时候,他忍不住手指颤抖了一下,他尽量没让自己的惊讶显露出来,借着端起咖啡杯的功夫努力平静下来。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漂亮的女人,一个罗伯特非常熟悉的女人。
那女人罗伯特躲了十年,结果还是遇到一起了,他们仿佛两辆背道而驰的赛车,在圆形的赛道上经过满场的行驶,最终又遇到一起。
罗伯特拿着照片端详了很久,照片很新,应该是她最近拍摄的,但是让罗伯特惊讶的是,除了衣饰和发型不同外,她 几乎和十年前没有任何的变化,罗伯特很难理解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几年的光阴在某些人身上的变化如此之大,而在她身上仿佛一刹那似的。
“我怀疑她 有不轨的行为,我们结婚六年,婚前有协议,离婚她 可以分得我一半财产和名下的别墅以及三辆新车,但是如果证明是她有外遇在先,我只需要支付每年六万的生活费而已。现在我们两个感情不和,所以我打算离婚,但是我不想把自己苦苦经营这么多年的东西都给了这个贱货。”东方男人的话像锥子一样扎在罗伯特的心上,他不明白,为什么过了十年,自己还是如此在乎这个女人。
“六万而已,呵呵。”罗伯特笑了一下,语带讽刺。
“是的,钱我可以出,只要你拿到她和别的男人鬼混的证据,我可以给你一百万美元。想想看,有了这笔钱,你可以几年不用工作,好好享受,而我也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婚,至于这个女人,那是她咎由自取,大家皆大欢喜不好么?”雇主的笑容让罗伯特反胃,喝下去的十几杯咖啡在胃里仿佛又重新凝固,在里面滚来滚去,扎得胃痛。
“好吧,我答应,不过我需要时间,一个月后在这里等我消息。"罗伯特收下资料以及男人给的一张支票,钱不多,不过足够前期的费用了。
“那我一个月后等你的消息,记得一定要来哦。嘿嘿。”他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双褐色的眼球,笑起来嘴巴咧得很开,他的笑总让罗伯特不舒服,罗伯特厌烦地点点头,尽量不去看他,直到确定那男人离开了咖啡厅,才喝掉杯子里最后一点咖啡,付完账走了出去。
罗伯特回到那个姑且可以称着“家”的地方,除一张大床和一个挂衣服的橱子外,什么也没有,这么多年,他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为什么,为什么还会遇见她,不,可能只是长得像而已,哪里有人这么多年来没有一点变化?不,嘴唇右边的黑痣,那绝对是她,没有人能如此相像。
她真的嫁给那个男人了吗?又矮又丑陋的家伙,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因为钱多罢了。罗伯特不无鄙夷地哼了一声,然后狠狠滴朝着地上跺上一脚。不过说归说,必须马上执行任务,因为他太需要钱了。
根据地址,东方男人提供的住宅在富人别墅区,那里的房子与其他地方的有很大不同,从设计施工甚至到原料,全都不同,可以说每栋房子都不一样,都是原创的,并不是一般的富翁可以住得起的。不过这家伙却不愿意为妻子多付一分钱。
妻子?本来她是我的。
罗伯特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事情如幻灯片似得一张张从眼前闪过,有的清晰,有的模模糊糊。
凯西漂亮,可是却带着刺,那是个尼绝对无法理解她想要什么的女人,她有着满头的金发,漂亮的蓝宝石般的双眼,在高中的时候就是全校男孩子憧憬的对象,可是她似乎对谁都很友好,又对谁都毫无爱意,她越是对别人亲切,越让人觉得疏远。那时候罗伯特是学校篮球队的前锋,他也喜欢凯西,但他知道自己这样的穷小子是没有资格去追校花的,这种暗恋一直被带进了大学,然后到大学毕业,罗伯特考取了西点军校,成为一名美国军官。而他同时也打听到漂亮的凯西去了好莱坞,或许那里才是她的舞台,才适合走到哪里都期望引人注目的她。
罗伯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只能在梦里遇见凯西了,可是万万没想到,有一次一个电影剧组来到西点军校取景,而里面的一个角色正是凯西,两人大概六七年没见了,可是罗伯特觉得凯西始终如以前那么美丽可爱。
像电影里的男女一样,这神奇的巧遇让罗伯特与凯西的感情迅速升温,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拍摄时间,可是还没等拍摄结束,罗伯特和凯西已经如胶似漆了。
“其实在高中我就喜欢你了,每次你大比赛,我都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你,但是你从来都没有找我说过话,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凯西用手指撩拨着自己的金发,躺在罗伯特的怀里,罗伯特紧紧地抱住凯西柔软似无物的身体,心里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们一度做了结婚的打算,可是这时候罗伯特的部队要去伊拉克开战,两人又如电影里那样分别了。虽然罗伯特向凯西约定,等回来两人就结婚,但是事实是难以预料的。
罗伯特是一名军官,名牌军校毕业,本来经过这场战争的洗礼,回国后会有更好更远大的前途,不过这一切都被一个叫李的臭小子毁了。
罗伯特每当闭起眼睛,就会想起这个家伙。
他有着一双褐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和小而圆的稚嫩脸庞,以及黄色的皮肤,这些都让罗伯特看着不舒服,每天军营里罗伯特喊得最多的话就是“李,认真点!”“李,你到底是从哪个教官手里毕业的?”之类的。他没有种族歧视,只是看着这些人有些不适,但是罗伯特发誓,他绝对没有想过要杀死李,一丁点,哪怕一丁点也没有!
那个夜晚非常的热,沙子在白天吸收足够的阳光后,在晚上拼命地发着热,整个营区像放在一个巨大的桑拿房一样。罗伯特睡不着,只好拿起枪在营地外散步,外面很黑,连 月亮也觉得酷热而藏起来了。沙漠上很安静,除了偶尔有一只在沙砾上摸索前进、忙着找食物的蝎子发出的嚓嚓的响声外。
今天是李在外面值班,罗伯特忽然心血来潮,决定去看看这个新兵蛋子,说不定可以抓到他打盹,想到这里罗伯特忍不住笑了一下。
前面有个黑影,身材消瘦,罗伯特走了过去,当两人相距十五米的时候,罗伯特忽然听到咔嚓一声。
那是m16被拉动枪栓的声音,同时他似乎看到那黑影动了一下。
“什么人?”李的声音很小,这时候忽然刮起一阵沙风,风向对着罗伯特,他张不开嘴,嘴里全是沙子。
他下意识朝前走去,晃动着手臂,希望李能看到,但是很快一声沉闷的枪响回荡在沙漠上空。
“见鬼!”罗伯特感觉到右手臂一阵冰凉,接着感觉到一股股液体涌了出来,他连忙趴了下来,而m16的枪声依然在响着。
“这个白痴!难道真想打死我?”罗伯特感到一阵心寒,平时他没少吗李执行任务时的过错,而每次他都看到那双褐色的、带着不服与仇视的眼睛。
罗伯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军队内的小道消息,据说很多巡夜的长官都会被值岗的哨兵当作敌人打伤甚至击毙。
李该不会趁机打死我吧?
风似乎小了些,但眼前依旧一片黑暗,罗伯特听到轻轻的脚步身越来越近了。
我要回去!我还要回去和凯西结婚!罗伯特顾不得这么多了,猛地跳起来掏出手枪,同时对面的李也端起了步枪。
一声枪响后李倒下了,罗伯特满头大汗,四周安静得吓人,当罗伯特清醒过来,他意识到出事了。李躺在对面一动不动。
为什么?!罗伯特没想到自己开出的那一枪居然打中了李的心脏。
李死了。随后而来的就是隔离审查,应对军队里的谣言和冷眼,罗伯特被立即遣送回国,并且很快接受了军事法庭的审判。可是罗伯特非常幸运,由于死的不是美国人,加上他自己人缘很好,学校的老师和同事力保他逃过了法律制裁,但是他无法在军队待下去了,他被剥夺军衔,开除了军籍,而且此事被媒体广加报道,一度让罗伯特背负着杀人犯的罪名四处躲避。
法庭结束后,罗伯特见到了李的母亲,一个悲伤欲绝的中年妇女。
“你一定会比我儿子死得还要惨,一定,我发誓!”那女人的眼神和李一样,但更加可怕,那双眼睛想起来都让罗伯特胆寒。
事情结束后,他没有去找凯西,他四处躲着,虽然凯西想和他重新开始,可是他自己却认为已经配不上凯西了。就这样,罗伯特的生活让那该死的一枪彻底改变了。他一无所长,为了维持生计,只能去做低下私人侦探,在被那个秃头找到之前,罗伯特都为下顿饭发愁。
“我要去内华达州的女儿家一个多月,这房子本来是我和妻子一起住,不过她 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房子可能稍微旧了些,不过这个街区房子都比较贵,希望你不要介意,你预付三千美元的押金就可以了,具体租多少天,等我回来再说吧。我不缺钱,只不过需要人来照顾我养的兰花和金鱼,还有些需要打理的草坪,所以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做的好,我不会收取你的租金。”老人一边走一边把罗伯特带到离凯西家一百多米的一处两层木质老宅前。房子很漂亮,虽然有些式样老旧,但是泛着桃红色的房门和斜拉式的窗台,都是罗伯特喜欢的那一类型。
进入房子,里面很宽敞,不过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罗伯特也知道老者为什么放心让他住了,总不能担心罗伯特带走他几条金鱼或者干脆拆了房子吧?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金鱼缸,还有一套沙发,墙上还挂着一个制作良好的驯鹿头标本,那驯鹿的眼睛像活的一样,罗伯特走到哪里都觉得仿佛咋看着他一样。
墙角还有暖气和冰箱,卧室 也有床和家具。从窗户朝外望去有一片草坪,上面还有水管和割草机,而且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凯西家卧室和客厅的窗户,真是非常适合监视。
“你可以使用这里的所有家具,不过你不能碰我客厅和卧室墙上的标本和灯具。”老人将手里的饲料洒在金鱼缸里,接着转身微笑这望着罗伯特不语,罗伯特很识相地掏出钱包,拿出三千美元递给老人,老人眼前一亮,高兴地走出房门。
“那,我们一个月后见,希望你住得愉快。”老人朝罗伯特招招手,走了出去。
罗伯特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开车把一切需要的东西拉过来,包括监视用的望远镜、高倍照相机之类的。
就要见到凯西了,罗伯特有点紧张。
透过望远镜,他看到凯西来了,依然没变,海水那么漂亮可爱。凯西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纸包装袋子,接着她 接了一个电话,通话的时候面带笑容,似乎很开心,放下电话后她 又来到房间打开电脑,微笑着望着显示器。
“在看什么呢,这么开心?”罗伯特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他喝下一口浓咖啡,咖啡豆是老头另送的,很不错,正宗巴西产。
就这样一复一日,罗伯特犹如看电影似的,看着一部由凯西主演的真人秀,包括她平日里的一言一行,但奇怪的是,似乎只有凯西一个人住,他没有看到那个东方男人出现过。
看来她丈夫根本不回家住啊,罗伯特对着望远镜感叹。不过从凯西脸上也没看出很难过的表情。
罗伯特就这样观察着凯西,凯西在笑他也微笑,凯西在哭他的心也揪起来。罗伯特发现自己心里始终都有凯西的位置。
第四天,罗伯特刚从梦中醒过来,还没洗漱,他下意识地对着望远镜看过去,却得到一个惊人的发现。
一个高大的穿着讲究的中年男人在凯西门外敲门,凯西对着猫眼看了看,就只穿着睡衣过去开门了,如果只陌生人,绝对不会如此随意的。果然,开门后那男人就和凯西热情地拥抱在一起,两人还深情地长吻。
该死的,是真的!罗伯特不知道哪里来的火,一拳头砸在窗户上。他心里很复杂,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痛苦。
那男人没待多久,就开车走了,凯西的眼神有些失落,不过马上又进去了。
罗伯特立即拍下两人在一起的照片,不过还不够,他需要更多一些。接下来的日子他又拍摄了许多照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那男人和凯西在一起有亲呢动作的时候,凯西总会把窗帘拉上,然后走进卧室,所以罗伯特虽然有些进展,但这些东西不足以说明凯西出轨。罗伯特也不着急,反正时间很多,于是他决定先调查那个男人。
很快,罗伯特便知道这个人叫文森特,是华尔街的金融分析家,在业内名气不小,为许多富翁提供投资分析,不过他最近由于一系列的失误,导致债台高筑,真忙着四处借钱来填补空缺,但收效甚微,难怪每次他和凯西见面不久就一脸愁容,看来所谓的富人们也有许多烦恼。
说不定,这小子很快就要破产了,可能想从凯西这里借钱来顶债,罗伯特忍不住为凯西可怜起来,说不定她 还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只是想利用她拿到钱而已。
树荫下很凉爽,罗伯特走在路上很惬意,只是依旧觉得有点头昏脑涨,这几天都如此,罗伯特觉得自己用眼过度了,长时间盯着望远镜很容易疲劳。所以罗伯特决定出来透口气。他腰间带上枪,虽然这是富人区,但歹徒也喜欢光顾这里。前几天罗伯特出门忘记带枪,就被抢劫了一回,还好只是损失了几十美元而已。
忽然,罗伯特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是凯西,她居然也在街上散步,两人隔着几十米,凯西没有发现后面的自己。
就这样罗伯特跟在凯西后面,心情复杂,他忍不住回想起两人以前在一起的时光,觉得仿佛回到了过去一般。
忽然前面一阵嘈杂声惊醒了他。
居然有几个流氓围住了凯西。
“把钱掏出来,否则我划烂你的脸!”其中一个染着红头发的小伙子吼道,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在凯西面前晃悠。凯西很害怕,双手抱在肩下不敢说话,罗伯特立即冲过去,挡在凯西面前。凯西如一只受惊的雏鸟,双手紧紧搂住罗伯特结实的胳膊。
“滚!”罗伯特低沉着吼道。这伙流氓笑了,笑得很厉害,然后将罗伯特围了起来。
“又来了个多管闲事的笨蛋。”红发小伙子大声笑起来。罗伯特刚想拿出腰间的手枪,忽然觉得全身无力,接着他感觉到脖子一阵剧痛,然后眼前一黑,他最后看到的是凯西那依旧美丽却带着惊恐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伯特醒了过了,却发现自己住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漂亮的红地毯,古典式家具,大型数字液晶电视,还有自己躺着的真皮沙发,罗伯特猛地从沙发上起来,但脖子依旧一跳一跳的,疼的厉害。
“你被打晕了,是我把你抬……哦不,拖回来的。”凯西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拿着一袋冰块和可乐。罗伯特将冰块敷在脖子上,喝下可乐,觉得舒服多了。
罗伯特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枪,但是腰间已经空空如也了。
"见鬼!“罗伯特狠狠地 将冰块摔在沙发上。凯西惊恐地用双手盖住脸,好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他们抢走了你的枪,我很害怕,不敢拦着。”凯西颤着声音解释道。罗伯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走过去扶着凯西瘦弱的肩膀安慰她。
“对不起,我不是怪你,其实能见到你我很高兴,枪丢了就丢了吧。”罗伯特言不由衷,他最喜欢手枪,可能里面保留着一份对军队的怀念吧。
“真的很久没见面了。”凯西坐在罗伯特身边,显得有些羞涩。
“你,结婚了吧?”罗伯特低着头结巴着问道。虽然是事实,但罗伯特还是希望从凯西嘴里得到证实。
“嗯,我丈夫对我很好。”凯西从座子旁边拿过一个相框,果然,里面是她和那个东方男人的合影。
在说谎啊,那个男人根本没来过这里。罗伯特望着凯西,忽然觉得她偷情也是因为寂寞孤单。
“进来坐坐么,我给你看看我最近的照片,还有我们以前拍的,我都留着呢。”凯西站起身,拉着罗伯特走进卧室。
卧室很简单,凯西的房间布置和以前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只不过多了台电脑。
“你经常上网么?”罗伯特问道。
“哦?你怎么知道?”凯西笑着说罗伯特有些尴尬,连忙说自己猜的。
“这抽屉好像卡住了,你帮我拉一下好么?”凯西对在房里张望的罗伯特喊道。罗伯特走过去,帮她拉开了抽屉,结果里面装的是一个巨大的铁盒子,和一些现金以及首饰。
“哦,那错了,是这个才对。”凯西不经意的说,不过她却将那个铁盒子那了出来。
“这是什么?”罗伯特奇怪地问。
“是手枪。”凯西打开盒子,罗伯特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是一把左轮手枪,枪管修长,枪身是闪闪发亮的金色,枪把是纯木质。罗伯特将手枪那起来,手感非常舒适。
“这是美国柯尔特24k镀金工艺手枪。”罗伯特是爱枪之人,他爱惜地抚摸着冰冷的枪身,打开弹匣,里面是空的。
“这枪是我丈夫送我的,我不是太喜欢,没有子弹,纯粹是工艺品。”凯西望着罗伯特。
“这太名贵了,真是好枪。”罗伯特爱不释手。
“如果你喜欢就送你给吧,反正他也不知道。”凯西笑了笑。罗伯特推辞一下就接受了,把枪插在主机原来的枪套里。
正当他要站起来,忽然凯西将身体投入他的怀抱,罗伯特刚要说话,想推开她,却被凯西湿润柔软的嘴唇按在自己的嘴巴上,接着罗伯特觉得四肢无力,便搂着凯西倒在了卧室的大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伯特醒了过来,凯西还在自己身边酣睡,两人赤身裸体,罗伯特有些尴尬,刚想起身,却听到房间外一阵脚步声。
那个中年男人居然冲了进来,他惊讶地看到罗伯特和凯西躺在床上,于是高声咒骂起罗伯特来。罗伯特不知如何是好,忙一边穿裤子一边拼命地解释。可是对方不听,并且拿起旁边的椅子朝罗伯特扔过去,罗伯特躲闪不及,被打在脸上,顿时鼻子和嘴巴淌出鲜血。旁边的凯西也醒了,高喊着让两人停手,可是中年男人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接着有拿起电脑桌上的水果刀捅向罗伯特。
罗伯特看到地上的裤子上插着的手枪,连忙拔出来,他只想吓退那个男人。
“别再动了!否则我开枪了!”罗伯特举起枪对着他,结果那男人看了看枪,又用带着轻蔑的眼神望着罗伯特,嘴角带着笑意,依然冲过来。
罗伯特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回到多年前和李对峙的时候,李也像这个男人一样不听解释地冲过来,他必须扣动扳机,否则会被活活打死。
罗伯特的手指不自觉地扣动了扳机。
他以为枪里没有子弹,可是枪却响了,那男人的胸膛上多了个弹孔,他缓缓垂下头,看着胸前冒血的伤口,又继续大吼着朝罗伯特冲过来,罗伯特继续开枪,那男人又被打中了,接着便轰然一声倒了下去。
那男人倒下去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意,身体抽动了几下后,咽气了。
罗伯特目光呆滞地看着手枪。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没有子弹么?”他望着凯西,凯西则一脸平静的坐在电脑前。
“说啊!这是怎么回事?!”罗伯特将枪狠狠地砸在地上,对着凯西大吼起来。此刻的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凯西没有说话,只是悄然打开了电脑,按动几下鼠标后,屏幕上出现一个令罗伯特熟悉的画面。
望远镜,床,以及经常泡咖啡的咖啡壶。
罗伯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电脑上分明就是自己天天呆着的对面 房间啊。
“其实我一直都在监视着你,你以为你在用望远镜看着我,实际上我比你看得更清楚。”凯西点燃一根烟穿着宽松的丝质睡袍惬意地望着罗伯特。
罗伯特终于明白老头为什么不让他碰墙上的驯鹿标本了,还有那些挂灯,原来里面是监视器。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罗伯特的头想要裂开似的,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太陌生了。
“人是会变的,罗伯特,你真以为我还对你难以忘怀么?你天天喝的咖啡,还有刚才的可乐里都有安眠药,躺在地上的男人不是我的情夫,而是我丈夫。”凯西吐出一口烟,虽然轻松,但脸上带着灰色的悲伤。
罗伯特望着地上死去的那个人,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凯西。
“实际上我极力反对文森特这样做,但我们没办法,他已经债台高筑,而且数周前被检查出患了末期癌症,我们即使卖了这房子,也无法帮他治病和还清债务,所以文森特想到用自己最后一点生命为我的将来作一些规划。文森特爱我,他u愿意我在他死后一无所有,所以我们一直计划如何去骗取一笔保险金。但是这很不容易,患了癌症很难投保,我们陷入了困境。”凯西说到这里,走到文森特的尸体前,流着泪抚摸着文森特已经慢慢变冷的尸体。
“这时候,一个男人找到我们,他说他可以帮我们实现这个计划,而且还可以额外付我们一大笔钱,于是我和文森特答应了。”凯西抬起头,看着惊讶的罗伯特。
“现在,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有你的指纹,还有那个租房给你的老人,他会证明你已经在我家附近观察良久,只是为了这次抢劫。而我的丈夫突然回家,你就用家中的名贵手枪将他击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还有那群地痞流氓,其实也是我雇佣来的,你一直喝到咖啡里含有镇静剂,我一直等你喝完咖啡带着枪出门的机会,然后叫那帮家伙抢了你的枪。几年前你也是用一把手枪杀了一个男孩,但你逃过了惩罚,现在也是,不过这次没那么走运了。”凯西站起身,将香烟熄灭,望着不知所措的罗伯特。
“难道说,那个找到我的东方男人……”罗伯特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他立即拿起枪对准凯西。可是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击,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他在失去意识前,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和凯西对话。
“可以了,我马上去报警。”这是凯西的话。
“嗯,愿我的儿子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息。”是那个东方男人,罗伯特想起他的那双褐色眼睛,和李多么相像啊,为什么自己就没想到呢?
几分钟后,罗伯特醒了过来,凯西也不知所踪,他的口袋里塞满了美元现金和首饰。他的手上握着那把科尔特24k镀金工艺手枪,而文森特的尸体就躺在他的脚边。
房子外响起了警铃声,还有警察的高音喇叭在不停地喊着。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高举双手走出来!”
罗伯特苦笑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枪,他缓缓地将手枪举起,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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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夜.完
第二十夜 13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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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懒懒地从床上爬起来,时钟已经指向上午十一点了,要不是胃部强烈的饥饿感,他还不愿意从邋遢得 如同狗窝的床上爬起来呢。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照例打开电视听听新闻。
艾米随意用凉水漱了漱口,新闻里候选人喋喋不休地谈论着如何限制公民违法行为和如何解决日益增长的犯罪率问题,最近监狱人口暴涨,很多人以坐牢为荣,甚至视为职业,因为出了牢房他们很可能要醉卧街头,在垃圾桶翻找过期的食物,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废弃汽油桶的火半夜熄灭了,他们就会在西海岸的冷风中冻死在纽约街头。
这是时代,无论发展多快,也有人无法适应而被抛弃。
“纽约市犯罪率又创新高,市政府在公众压力下,已经通过了新的财政预算,打算实施新方案,打击犯罪,改革旧街区,相信不久就会初见成效。”新闻了播音员朗声念着,艾米哼了一声,这种套话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近稍微注意点就是了。
艾米也离进监狱不远了。他从那所五流大学毕业后,四处碰壁,找不到工作,父母留给他的那一点点可怜的微不足道的财产很快便在啤酒和大麻叶上挥霍一空,现在他身无分文。他必须走出去,趁自己尚未饿晕,还有一点力气,抢个女人或者孩子,弄上几美元,或者偷一辆廉价二手车,来填饱肚子。车子他有固定的买主,就是街对过儿的那个黑鬼拉索尔,这家伙专门负责销赃,据说赚了不少,对了,为什么这几天都没看到他呢?艾米想到这儿,便逛到拉索尔的店里去,看看能不能讨到一杯牛奶喝,他嗓子都快冒烟了。
很可惜,店里一个人也没有,这几天也没人看见过拉索尔。上个星期这家伙曾经得意洋洋的说以后不再干销赃的事了,说要离开这里去过清闲的日子,从此衣食无忧,大家都把他的话当做吸了大麻后的胡话,可是艾米却觉得拉索尔神情很认真,不像是撒谎。
“该死,还是打不通。”艾米愤愤地放下公用电话,拉索尔还是没有接他的电话,如果拉索尔不在,就没办法将车子迅速卖掉,看来这几天得去偷点东西回来。
这个街区远离城市中心的喧闹,有的只是灰色的天空,互相警惕的眼神,到处是暴力和偷窃,其他区的人没有特别的事情绝对不会到这里来。艾米在街口闲逛,希望遇到一个猎物,但是很失望,要么是比他还穷的穷鬼,要么是一些熟悉的面孔。
忽然,他的肩膀被轻轻地拍了一下,艾米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居然是一个西装笔挺的家伙,他带着墨镜,打扮得体。
艾米心想这家伙打扮成这样出现在这种地方,真是不知死活。
“你是艾米么?”这家伙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来回摩擦似的。
“嗯,是我,找我干什么?”
“是这样的,拉索尔告诉我,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这家伙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在这个街区你居然谈朋友这个词,太有意思了。对了,既然你认识拉索尔,赶快叫他滚出来,我快饿死了。'
"是这样的,实际上我是政府官员,专门负责这个街区的犯罪问题,像你和拉索尔这一类人,虽然谈不上罪大恶极,但是常年偷窃抢劫让这一带居民很头痛。把你们关到监狱里去吧,很快也会放出来,而政府对监狱投入的成本过高,换来的成果却甚微,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谈一笔交易。”这家伙微笑的看着艾米。
艾米有点摸不着头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是这样的,我想制订一项计划,打算为你们建一所 街区,在那里你们的需求可以尽可能地得到满足,但前提是不能踏出街区半步,不能再危害居民的日常生活,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签署协议,这样你也可维持生计,我相信没有人愿意天天偷东西,抢劫行人或者妓女。”这家伙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纸,艾米扫了一眼,的确是协议书。
“还有,如果你能叫上更多的同伴,我们可以让你在街区得到更多的好处,人数不同,好处也不同,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这家伙将协议书扔给艾米,“如果你想好了,就大上面的电话找我。”说完转身走了。
艾米看了看,协议书夹着一张名片,“纽约市犯罪特别处理人员米歇尔”。
接下来的几天,艾米费尽唇舌,让他那帮狐朋狗友签下这份协议。协议规定,政府会为他们在纽约市不远处建造一个巨大的城市生活街区,在街区里有维持生活的日常用品、娱乐设施、水和食物,但是一旦他们在协议生效后到协议到期前离开街区的话,将被射杀。
“射杀?这太离谱了吧?”其中一个人有点不高兴。
“怕什么啊,有吃的有玩的你还走啊,再说协议也规定了,只要我们带上五年,规范自己的行为,就可以离开街区,回到这里,让政府在重建的新地区基础上为我们安排工作。”艾米认真地说,其实他大从心底里讨厌现在这种生活,他渴望能好好工作,不用担心警察来抓他,不必为生计而作奸犯科,可以吃饱穿暖就足够了。
新的街区被取名为“13街区”,最先入住的是让警察们最头痛的一些惯犯,他们被称为“社会的垃圾”、“纽约的毒瘤”,这群人中就有艾米。当他们按照约定来到米歇尔所说的地方时,看到一座规模宏大的半圆柱形建筑。在荷枪实弹的军警押送下,他们在协议上签了字,走进这座银白色的建筑。
楼里很宽敞,但是透着一股子阴冷,这让大家很不适应,米歇尔依旧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走到艾米的旁边,艾米有些不安地问道:“对了,拉索尔呢,你说过他比我们先来这里啊。”
“不用急,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米歇尔的嘴角向上蠕动了一下,露出一丝笑意,但这笑容让艾米更觉寒冷。
穿过狭长的通道,艾米和伙伴们来到一个巨大的白色球形房间,艾米看到很多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在忙碌着,他觉得有些不妙。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要带我们去社区么?”
“别急,你要知道社区是一个集群地带,你们这伙人常年在外,身上传染病菌很多,所以需要先做一个全身检查,注射必要的疫苗才可以进去,放心,这是例行公事。”米歇尔的话不无道理,艾米稍微觉得轻松些。
很快,大家轮流被注射了一种略带奶白色的透明药剂,然后被安排到休息室休息,艾米觉得有些疲惫,他望了望米歇尔,后者站在不远处,正和一个带着口罩的家伙在交流这什么,他的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微笑和兴奋。
艾米想张嘴说些什么,可是喉哝仿佛被堵住了一样,接着他又想到了协议,街区事件已被公开,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美国公民,米歇尔和政府绝对不敢加害自己。想到这里,艾米又 安心地睡下了。
没过一会儿,艾米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这里有宽敞明亮的书桌,有线电视,接了网线的电脑,还有各种应备家具。他兴奋地走出房间,宽敞明亮的街道以及郁郁葱葱的树木 让他心旷神怡,在不远处,他居然看到了拉索尔,拉索尔正得意地朝艾米招手。
真的啊,一想到自己可以在这里免费待上五年,艾米觉得幸福得如同升入了天堂。他连忙朝拉索尔跑去,想问问他这里环境如何。
“见鬼,你也来了?”拉索尔有些吃境地望着他,脸上带着笑意。
“是啊,看来米歇尔没骗我们。”艾米说。
“我们?你把大家都带到这里来了?”拉索尔仍在微笑,可是艾米觉得他的口气和脸上的表情极不相称。
接着,拉索尔似乎要说什么,但总是听不清楚,艾米有些失望地离开了拉索尔,自己在街区闲逛起来。
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啊。艾米继续在这个街区逛着,过来几个小时,他觉得饿了,于是走进一家餐馆。
餐馆里空无一人,艾米习惯了以前的喧闹和嘈杂,他发现,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用餐的确很不错。
中式餐馆的米饭和烤鸭是艾米的最爱,平时他除非偷到了汽车才会去吃一顿,而现在整个餐馆只有他一个人,所有的菜肴在他点好后都自动送了上来。艾米狼吞虎咽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吃多少,他也没有饱的感觉。坐了一会儿,艾米才发现餐馆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想吃什么只要脑袋一想,餐馆的自动售货台上就出现了,他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可是现在有些怪异的感觉了。
艾米困惑地走向厨房,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所有的厨具都是自动运作的,锅铲自己翻动着,菜刀自动切割着蔬菜和肉类。整个厨房除了没有人,其他和外面的餐馆厨房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热火朝天,这里的制作锅铲犹如流水线一般。艾米更觉怪异,他走到一个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炉旁,不知怎的,他下意识地将手慢慢靠过去。
没有任何感觉,艾米不敢相信,他将手完全伸进火焰中心,但是仿佛魔术一般,艾米的手完好无损。
“见鬼,这里果然有问题!拉索尔为什么不告诉我!”艾米气愤地望了望旁边,正好有一把菜刀,他拿起菜刀朝手上割去,可是却没有痛感。
但是没过多久,艾米感到钻心的疼痛,手上满是烧焦的痕迹与刀伤,胃也撑得无法忍受。艾米瘫倒在厨房里,脑海里想到米歇尔诡异的微笑和那些穿着白衣的工作人员,以及那一针白色的注射液,艾米开始高声呼喊,这时候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来。
是米歇尔!他依然穿着黑色西服,带着墨镜,微笑着望着艾米。
“这整个是个骗局!你欺骗了我们!”艾米想喊出来,却发现只是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来。
“忘记告诉你们了,所有的关键字眼都被屏蔽了,你大脑的任何感官神经、记忆系统以及语言识别诉说能力是被计算机控制的,任何关于协议、欺骗、虚拟等关键字眼都被自动屏蔽,你是说不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艾米愤怒地喊道。
“你们是社会的毒瘤,而在强调公民权利和民主的现代化国家里,无法对你们进行有效的管理和制裁,无论是监禁、罚款,还是肉体惩罚,对你们都收效甚微,长期羁押既不人道,管理资本一太大,你们又够不上死刑的标准,为了建设高素质的安定的社会环境,你们这伙人必须被清除。所以我以建设社区的名义让你们进来这个虚拟系统,实际上你们的肉体被好好地保存在那座被命名为'13街区’的大楼里面,这样每天只需要供给你们身体必须的蛋白质和水以维持生命,节省下来的巨额的管理资金和居住空间可以用来做好多别的事情,这就是我的改造计划。当然,虚拟系统还有一些偏差,比如你们的感官和系统里无法达到同步,不过放心,我们会继续完善的,你和你的朋友好好享受吧,在这里待上一辈子。”米歇尔的话让艾米全身发凉。
“见鬼,你别忘记了,我们只签了五年,这是所有公众都知道的事情!”艾米忽然想到了协议。
米歇尔叹了口气道:“忘记告诉你了,虚拟系统里所规定的时间只有外面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说,现实世界的五年实际上是这里的五十年,等协议结束,你们等着出去领救济金吧,那时你们再也没有能力进行犯罪和破坏了。在虚拟世界里所产生的技能老化是同步的,看看你的手,虽然恢复了,但是下次就没那么快了。好了,我说完了,好好享受在这里的五十年光阴吧!!”米歇尔说完,身体消失了。
艾米看着自己的手,果然开始慢慢恢复,他又拿起另外一只手靠近火炉,还没有接近就感觉到炙热,看来自己的身体果然已经慢慢适应系统的虚拟世界,慢慢同步了。
“不!”艾米痛苦地高喊着,声音回荡在13街区里。
米歇尔从系统中脱离出来,他扯掉脑袋上通向13虚拟街区的神经中枢关键器,看了看躺在透明玻璃柜子里身上连着众多线路的艾米。艾米的神情很可怜,手上的烧伤还没有完全恢复。
“对不起,你就好好地待上一辈子吧,或许五年后你还能活着离开13街区。”米歇尔朝艾米挥了挥手,走出了银白色的大楼。
在大楼外,围满了米歇尔的支持者和媒体记者,米歇尔得意地走向公众,他在早已准备好的演讲台上发表演讲。
“今天,我可以向大家郑重宣布,我发明的新的打击社会犯罪计划在纽约的实验非常成功,犯罪率下降非常明显,表明了这个计划的成就,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将这个计划推广到全美国,甚至整个世界!”
下面的支持者欢呼起来,“米歇尔”,“米歇尔”,欢呼声不绝于耳,米歇尔再次露出得意的微笑。
第二十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