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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一个离奇故事之惊悚夜 作者:王雨辰
惊悚夜 第一夜 雪屋
雪如松土一样,踩上去嘎吱作响,几乎淹到大腿了,每走一步都要用手将脚十分费力地拔出来,陆建一摘下箍在额头的墨镜,喘着粗气转头看了看,四周都是一片惨白,几乎逼着眼睛漫天地压过来,陆建一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懊悔没有听从刚才那位猎人的话。
“建一,到底走哪边啊?”身后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让陆建一觉得舒坦许多,被冻得冰冷的耳朵也觉得软绵绵的了。
说话的是一名戴着黄色编制绒帽的少女,她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铁棍做支撑,也娇喘连连,两人身边还有三个年轻人,他们都穿着厚重的棉袄,背着大号旅行袋,在这种天气里,一行五人走在这几乎荒无人烟的雪山上。
“我早说不要这时候来,我爸说这段时间是山上最冷的时候,即使是动物也不会出来。”身材最高的男孩对着陆建一略带指责道。
“龚平,如果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话,那就不是探险而是野外郊游了,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和挑战?”陆建一反问道。
“就是,龚平你除了开口就是你爸爸你妈妈,还有没有自己的主见啊,都几十岁的人,别老像以前小时候啦。”一个语速极快如吐豆一般的女声响起,说话的是一位短发少女,她叫杨蔻,同样是陆建一的大学同学。
“是啊,蔻蔻说得对,你说对吧艾云?”先前那个带着黄色绒帽的少女转头问身材最为矮小、穿着厚实笨重的羽绒服的少年,他叫艾云,比其他四人低了一个年级,艾云由于风声没有听到少女的问话,只是一个劲地看着前面的雪地发呆。
“喂,文秀问你呢!”身材高大的龚平站在艾云面前简直悬殊极了,犹如巨人与侏儒一般,原来黄色绒帽少女叫文秀。
“这里进山只有一条路。”艾云指了指前面,但说话却又像是自语一般。
“差点忘记了,艾云是这里出生的,让他带路就好了。”杨蔻走过去摸了摸艾云的脑袋,那动作犹如抚摸自家的宠物一般。艾云没有躲闪,只是有些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那大家快点吧,现在离天黑只有两个小时了,我记得这里应该会有猎人修筑的供人居住的木屋,那里会有干柴和食物,大家加油。”陆建一很有风度地挥了挥手,接着戴上墨镜朝前走去。
身后只剩下杨蔻一人叽叽喳喳,倒是艾云依旧落在队伍的最后面,时不时地停下脚步望了望身后,眼睛里充满着难以捉摸的味道。
两个小时后,一切照旧,唯一改变的就是他们的体力和逐渐暗淡的光线了,四周白色的雪仿佛要将他们淹没掉似的,逐渐昏暗的视野里,反倒是白色的雪地反光更加强烈,那种带着让人刺眼腻味的光芒,很像公路上洒下的汽油被折射的样子。
这个时侯即便是杨蔻也无心说笑了,虽然大家不愿意承认,但是一丝丝难以察觉的不安夹杂在冷风中,袭进众人的骨髓里。
“到底还要多久啊,艾云。”杨蔻用手勒着艾云的脖子,她身上的行李已经全部扔到艾云身上了,包括文秀的,一向如此,只要杨蔻要出去游玩,就一定带上艾云,什么跑腿拎包全是他做,而艾云似乎也很乐意做这些事情,有时候文秀也觉得过分。
“你根本不知道,狗有权利拒绝主人么?”杨蔻冷冷地回答文秀,既然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文秀也就懒得管了。
“艾云,我走不动了,你背着我走吧。”杨蔻将另外一只手勾住艾云的脖子,朝着艾云的脸吐出一口暖气,艾云觉得鼻尖一热,眼睛都有些花了。
“够了,你想杀了他么?”陆建一转过脸,走过去将杨蔻的手从艾云脖子上拉扯下来。
“别碰我!”杨蔻忽然用极其刺耳尖锐的声音吼道。
“对,你凭什么责怪蔻蔻,要不是你所谓的英明领导,我们会落到这份田地么?你总以为自己是对的、聪明的,从来不把别人的意见当回事,不如进山前的那个猎人说的话。”龚平也突然发难道。
五个人围成一个圈,开始了争吵,但突如其来的激动终究也只是让神经兴奋了一下子而已,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疲惫和麻木。
文秀有些懦弱地看着众人,只是拉扯着杨蔻说些无用的规劝的话,这也难怪,有陆建一这样强势的恋人,的确即便是有性格,也会慢慢磨平了。
陆建一的确有过反省,龚平说的没错,这次的确实自己失算了,但错不在自己,在老天爷。
他如何想到今年会发生几十年不遇的冰雪天气?
而且大家坐的火车会在这种穷山僻壤的地方居然熄了火?
自己又头脑发热地决定带着众人步行去城镇坐汽车回学校?
这些都是连锁反应啊。
还有刚才进山的那个猎人。
对,他也是这一环中的一部分。
三小时前。
“进山?”
“是的。”两个字的问,两个字的回答,这就是陆建一的风格,从不拖欠别人,但别人也别想占便宜,他很看不起这种在城乡结合地带逛游的灰色人群,靠着从城市学来或者说自己上过当的低劣手腕,忽悠比他更天真的人群,可此时没有办法,无疑眼前这个裹着廉价、尚未洗净带着些许霉味的军大衣的瘦削男人,对这一带如了解自家后院一般了如指掌。
地图和对其他人的询问都很清楚,翻过这座小山就是城镇,那里有直接绕过雪灾重情区的公路直通学校,到了学校就好了,但是眼前的前提是必须先绕过这座小山。
但即便是小的山,那也是相对而言,就好像最强壮的蚂蚁,也打不过最瘦弱的大象。
虽然五人都是校内登山队的骨干,但毕竟没有准备和工具,贸贸然进山非常危险也耽误时间,陆建一希望找个导游,之前他想过艾云,但是这小子推说自己离家太久,而且这里也从未下过如此大的雪,他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普通的山和雪山的确实是两个概念,陆建一宁愿将指挥权给外人,也不想给这样一个小子。
这个人背着一杆看上去比他的年岁还大的木托双管猎枪,腰间插着一杆一尺长的猎刀,眯着眼睛叼着廉价的烟嘴,上下打量着陆建一和他身后的女孩,眼睛里露出轻蔑的眼神。
“不可能,即便是我上去也要在白天,这年头猎物也不好打啊,都不肯出来觅食,装的铁夹两个礼拜连根兽毛也没有,我还正打算上去收拾屋子呢,自己都在犹豫到底去不去。”猎户虽然邋遢,却一脸的诚恳。陆建一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山地确实难过了。
“我劝你们在这里待一会儿,这雪说不定过几天就化了。”
“那您看要多久?”
“不知道,说不定今天夜里,说不定一个礼拜。”猎户不像是开玩笑,陆建一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旁边的四人,把猎户的话告诉他们。
“那怎么办,现在回火车上去,还是再找个小村子待上几天?”龚平问道。
“火车上很冷,也没吃的。”陆建一否定了这个提议,“干脆我们和那个猎户一起上山,他说山上有个供迷路旅客过夜的木屋,有干柴可以生火。”
“可是他不是说上山很困难么?”杨蔻问道。
“没事,我们好歹也是半职业登山的,天黑之前爬到木屋不成问题。”陆建一之所以这么自信,是因为他向猎户打听到了木屋的详细地理位置和路线,虽然从来没来过这里,但他相信爬这样一个小山没问题。
“我觉得还是回火车上吧,要是夜里还在雪山……我听阿爸说夜里还在雪山上会很危险,这里很少下雪,尤其这么大的。”艾云忽然低着头小声说。
陆建一鄙夷地望着艾云,冷笑了一下。
“这么说你来带队好了,我忘记了,你从小就住这里,是专家啊。”
其余几人笑了起来,艾云把头弯得更低了。文秀有些不忍。
陆建一本来就有些不快,这会儿找到了发泄的借口,他走过去用力拍打着艾云的后脑勺。
“说话啊,你不是什么都懂么?”
文秀很奇怪,陆建一很少对人这么粗野,她马上冲过去拉开了艾云。
“别欺负他了。”文秀将身体挡在艾云前,艾云缩着脑袋站在文秀身体后面,将双手搭在文秀肩膀上,那情形犹如三人在玩老鹰抓小鸡。
陆建一有些生气,“你就护着他吧!”说完气冲冲地背起旅行袋。
“我们上山!”他快步走在前面,振臂大喊了一声。
“没事吧?”文秀拍了拍艾云,艾云点了点头。龚平和杨蔻也像做游戏一样高兴地向山上走去。
猎户在旁边格格地笑了起来。
“虽然是冬天,还是要小心啊。”他在众人身后喊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文秀觉得那猎人总是怪异得很。
陆建一没想到看似低矮的雪山居然会爬得迷路了,而且本来停了一夜的雪居然又下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大,还夹杂着大风。
“还是我来带路吧,你把木屋的位置告诉我吧。”艾云忽然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对陆建一喊道。
陆建一停了下来,踩着厚雪走到艾云面前摘下眼镜,死盯着他看,艾云立即低下了头。
“我说建一还是让他带路吧,要不然……”龚平也走过来将手搭在陆建一肩膀上,陆建一回过头将龚平的手拍去。
“要不然什么?都会死在这里?你怕了?”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我怕了?你看看杨蔻和文秀,她们还能支撑下去么?”龚平愤怒地指着相互搀扶的文秀和杨蔻,因为在文秀的劝阻下,杨蔻没有让艾云背着自己。
陆建一沉默了。他掏出自己在猎人那里得知的木屋位置画成的建议地图交给艾云,艾云愣了一下马上接过来,然后测算了一下方向,接着他高兴地朝着文秀喊道:“文秀姐,还好,偏离得不远,再走上四十多分钟一定能到木屋。”
文秀也很高兴,大家都松了口气,艾云也从队伍的最后挪到最前面,和陆建一走在一起。
两人并排走着,默然无语,陆建一忽然将身体靠近艾云低声呵斥:
“不许你叫文秀那么亲热,你干的事情我都知道,不要以为你真成了这里的头,登山社不是你说了算的,记住,你只配帮我们提东西!”陆建一说完,拍了拍艾云的脑袋,艾云低着头,一声不吭。
四十分钟后,果然在满天弥漫的风雪中,一栋两层的木屋在不远处若隐若现,一行人高兴异常,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五个人排成一条直线,在苍白的雪地里犹如一只黑色的虫子,慢慢地朝着木屋蠕动过去,仿佛那木屋是自己的巢一般。
木屋的门只是稍稍带着,一推就开了,最先进屋的是杨蔻,她刚才还让文秀搀扶着,这会儿突然一下蹿到最前面,跑进屋子。
“啊!太舒服了!”杨蔻发出一声娇叹,闭着眼睛举起双手坐在木屋中间垫着厚厚毛皮的木椅上,的确,少了风雪让人舒服很多。
等大家都走进屋子放下行李,陆建一马上将木门关上,整个一层木屋很宽阔,大概有三十平米,里面有一个火炉,几张木椅,以及一堆木柴,柴火很整齐地码放在墙角。奇怪的是似乎有人来过,在火炉里还有尚未烧尽的木柴,可惜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先前将近几个小时的辛苦跋涉,他们已经将仅存的粮食吃光了,现在歇了下来,反而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先生火吧。”文秀说。
很快,一堆红色的火焰在火炉里跳起舞来,外面已经全黑了,五个人围坐在火炉边非常高兴。
“好险啊,要是没有艾云,真的要迷失在雪里了。”文秀冲着艾云笑道。艾云憨厚地摸了摸头。
“我说还是建一哥的决策英明,要不然我们得在火车上熬夜了,现在那帮傻子还蹲在火车里跺脚取暖呢,而我们只要睡上一觉,等明天雪停了,翻过山,就能在明天下午到学校宿舍了。”杨蔻笑嘻嘻地看着陆建一,但是陆建一却一声不吭板着脸孔环视着木屋。
“可惜没吃的,我真的好饿。”龚平摸着肚子叹道,还未说完,肚子发出一阵长鸣。
“这房子没锁门,房屋里面的椅子很干净,火炉看上去也是经常清洗的样子,而且还有烛台和新的蜡烛,看来经常有人来照顾。”陆建一说着,走到烛台前拿起蜡烛看了看。
“这蜡烛怎么缺了一块?”陆建一转动着蜡烛低声自言自语着,发现中端少了一部分,如果只是单纯地因为气温冻掉的,倒不足为奇,关键是他发现蜡烛有些不同寻常。
那上面有着很明显的牙印。他没有声张,而是将被咬掉的部分转了过去,没有说什么。
“对了,还有二楼,我上去找找有没有食物储藏在里面。”艾云站了起来,陆建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什么时候轮到你分配食物了?我上去。”说完他朝着二楼走去,艾云缩着身体又坐了下来,文秀只好好心安慰他几句。
“我上去找找有没有吃的。顺便看看有没有毛毯之类的。”陆建一走上楼梯对下面的人说。
艾云见陆建一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上去了以后又说,“我们也在这里找找吧。以前我和阿爸上山,有些猎户习惯把鹿肉獐子肉风干后吊起来,以防冬天没粮食的时候应急,一般吊肉的地方很隐蔽,怕被野兽发现叼走了。”艾云一边说一边在房子里走了起来。
“啊?还有肉?能有一碗方便面我就很知足了!”龚平嚷嚷道。
大家听了艾云的话忍不住起了兴趣,在不大的木屋里找了起来,果然,文秀无意间抬头一看,房梁上挂着一个灰白色的布袋子,看上去挺沉的。
他们兴奋地搬来凳子将袋子取了下来。
果然,里面装着的是数块黑乎乎泛着油腻的腊肉,闻起来香气扑鼻,金黄色的是脂肪部分,如一块奶酪一般夹在肉皮和富有弹性的黑色瘦肉之间,让人看了就有食欲,肉上还有一层白色的微粒,应该是用来腌制的细盐,猎户喜欢将细盐涂抹在肉上风干,好吃且保持原味,又防腐。
在这种日子里有食物和火,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他们将腊肉拿出来,用带来的本来准备登山用的铁丝工具串起来拿在火上烤,本来冻得硬如石头的腊肉经过加温,发出了类似干柴燃烧的劈里啪啦的声音,接着是脂肪融化成动物油在表面生出了无数个小气泡,整间屋子都笼罩在一阵诱人的香味里,与平日吃过的肉类不同,这些都是天然的野味,有着特殊的味道。
艾云从肉上撕下一块最嫩的想递给文秀,不过看到杨蔻正盯着他手里的肉,只好献给了她。
“哇,艾云你还真是烤肉的天才,太好吃了!”杨蔻将肉丝全部塞进嘴巴里大口咀嚼起来,还将指头也用舌头舔了一遍,文秀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忽然她想起了陆建一,为什么还不下来。
她走到楼梯口朝二楼喊了一句,但没有回音,于是文秀打算走上楼梯,但正巧在楼梯上遇见了急匆匆下来的陆建一,他的神情很奇怪,似乎非常紧张,但脸上却又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建一,怎么这么久不下啊,你手上提着的是什么?”文秀关切地问道,却注意到陆建一的左手提着一个厚实的白色编织袋。
“哦?建一哥你拿了什么啊?”杨蔻也凑了过来。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陆建一的袋子吸引了。
“是小米,看来是先前住这里的人遗留在这里的吧,我背包里有折叠锅,我们去外面弄点干净的雪化掉熬粥喝。文秀,你帮我整理一下,我怕这米放太长时间可能会有些变质。”陆建一拿起手中的袋子晃了晃,然后递给文秀。
“LUCKY!”杨蔻兴奋地跳起来,冲过去挽着陆建一的手臂,眯着眼神看着他,文秀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陆建一从杨蔻手里挣脱出来。
“杨蔻,你不怕文秀吃醋啊?”在一边烤着腊肉的龚平怪怪地说道。
“切,小家子气的男人,我和文秀是高中好友啊,建一哥还是我爸爸战友的儿子,他还是我介绍给文秀认识的呢,我们三个就是亲密的吉祥三宝啊。”杨蔻的样子很可爱,文秀也觉得方才自己有些失态,过去从陆建一手里接过米袋子。
“我去整理一下,怕里面时间太长生虫子了。”文秀温柔地说。
“那我和建一哥出去弄点雪吧。”杨蔻笑道。陆建一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文秀,文秀也笑着说好。
外面的大雪似乎小了很多,看情形过了今晚就能完全停住了,明天,明天他们就能坐在开往学校的公共汽车上了。
是的,前提是要熬过今晚,短短的一个夜晚而已,文秀认为这个夜晚和自己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普通罢了。
天已经接近全黑,文秀叮嘱了陆建一几句。陆建一告诉文秀,自己不但要拿些干净的雪来化水,还要去看看周围的地形和天气情况,是否明天可以启程翻过雪山,而杨蔻则一个劲地说要去外面打打雪仗,毕竟这么大的雪十年也难遇见一次,杨寇又是富家千金,自然对这野外的大雪非常感兴趣,看样子两人是不会这么快回来了。
龚平嘴巴里使劲嚼着腊肉,皱着眉头看着杨蔻和陆建一朝着雪地走去,刚走出门,杨蔻就趁着陆建一不备,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揉成团砸向陆建一,然后自己像只兔子一样跑开了,陆建一也笑着从地上捧起雪砸向杨蔻,两人自小便是这样玩雪仗,直到越跑越远。
龚平实在看不下去,将嘴巴里的肉吐了出来,他转头一看,正在烤肉的艾云正享受着肉香,便一巴掌朝他脸上扇过去。
“你得意个屁啊,烤的是什么肉?这么难吃!”艾云被打蒙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蔻姐说很好吃啊。”他分辩道。龚平更加生气,又是一巴掌。
“别他妈地叫这么亲热!”龚平气急败坏,再次抬起了手,艾云也不躲闪,只是将头往下缩了缩,那情形犹如一只乌龟,可惜艾云没有可供他躲避的龟壳。
不过这次手被一旁的文秀抓住了,龚平转过脸看了看文秀,气呼呼地挣开了。
“你们为什么总是欺负他?艾云烤的肉是不错,你不是没事找事么?”文秀质问道。
龚平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让文秀发毛。
“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是个傻瓜,全世界都知道杨蔻和建一不清不楚,亏你还能装做一无所知地在夹两个人中间,一个是好友一个是恋人,我说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傻充愣啊?”龚平的话像锥子一样扎在文秀心里,风言风语她不是没听过,但是她坚信互相信任是两人相爱的地基,否则即便上面的大楼再多么华丽高耸,也是一推就倒,经不起风吹雨打。
“你胡说!杨蔻只是把建一当大哥一样,何况你有什么证据?我知道你喜欢杨蔻,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她眼界又高,你们追不到人家就造谣!”文秀厉声说道。这话倒是捅到了龚平的软肋上,他一时说不出什么,闷着头烤火,几分钟前房间里的欢快气氛就这样消失殆尽,整个屋子如无人般死寂下来,只能听得到燃烧着的干燥木柴发出的劈啪声。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陆建一和杨蔻还没回来,手里的小米已经被文秀挑挑拣拣好几遍了,暖和的炉火让众人昏昏欲睡起来。
忽然,二楼传来了一声响动,声音沉闷,三人都惊醒过来,那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摔下来一样。外面的雪忽然大了许多,一片连着一片,就好像方才停下来蓄积了一般,这下子被老天爷直接端盆倒下来,雪花连成一片,漫天蔽日,文秀有些担心陆建一和杨寇二人。
文秀看了看龚平,龚平也朝上看了看,声音过后继续是一片寂静。
“话说回来,好像除了建一,我们还都没上去看过。”文秀说。
“我记得那猎人谈起这木屋的表情很怪异,难不成这房子闹鬼么?”龚平将脸靠近文秀,唬着脸压低声音道。
“你别吓唬我!”文秀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心中怯怯的,倒是艾云有些无所谓的神情。
“山里面的确有些鬼怪啊,任何住在山里的人都多少听说过,像山神,雪妖,魍魉或者伥什么的,说不定运气好还会遇见雪狐之类的,不过都没人亲眼看见过。”艾云笑嘻嘻地说。
“你懂个屁!”龚平骂道。艾云立即收起笑容低下头不说话了。
“别瞎猜了,我上去看看就知道了。”龚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待久了也要活动一下,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文秀使劲摇着头,龚平哼了一声,唱着歌朝二楼走去。
没过多久,二楼传来了龚平的呼喊声,文秀和艾云对视了一眼,马上冲了上去。
文秀终于看到了二楼的全貌,比一楼似乎略小一些,但格局一样,龚平一脸无法抑制的惊恐,手指向地上。
文秀也吓了一跳,因为地上躺着一个几乎已经僵硬的人,或者说尸体更为恰当吧。他仰着脸躺在龚平和文秀脚边上,穿着一身草绿色军大衣和黑色皮毛,而且那人好生熟悉,一只手拿着一张字条,另外的手里紧紧攥成一个拳头。
是先前他们见过的那个猎人,文秀和龚平总算想了起来。
他也打算上山打猎收拾屋子,为什么现在却躺在这里了?而且看样子似乎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文秀想过去仔细看看那人,看是否还来得及救活他,忽然艾云走上前一步。
“别碰他,山里的毒物多,即便是冬天,它们也不会死亡,说不定这猎人是在外面碰到了有毒的植被或者被咬伤了,坚持走到这里才死去的,文秀姐和平哥过去些,还是我来看看吧。”艾云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龚平也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样子,连忙缩到一边去,顺便将文秀拉开。
“艾云你也要小心啊。”文秀说到。艾云笑了笑。
他蹲下来小心地拨弄了一下那猎人,试探了下他的鼻息和心跳,然后摇了摇头。
“他已经死了最少几个小时了。”艾云抬起头,看到尸体倒下的位置正好是一个大衣橱,里面空空如也,足够一个成丶人钻进去,似乎开始他是被藏在衣橱里,然后因为衣橱的门被尸体的重量压丶迫,最终搭扣松开才掉在了地上,发出刚才听到的沉闷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居然会有死人?刚才建一不是上来过么,为什么没看到?”龚平像发疯似的着急喊道。
“不,我觉得可能建一哥上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艾云将死者的手拿了起来,掰开食指和拇指给两人看。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文秀好奇地问。
“你们看,天气很冷,在他的食指和拇指上有两道很深的细窄的血痕,就像是类似刀背一样的钝器挤压过一样,你们再看那衣橱,门的内侧有竖起的枝干,外面又没有上锁,他极有可能是蹲在里面用食指和拇指扣住枝干让外面无法打开,而当他死去后手指保持这个姿势,淤血无法散开,时间长了他朝着外面滑动,所以撞开了衣橱的门吧。”艾云慢慢分析着,又打开衣橱的门,果然内侧有两根细长的木质枝干,上面的宽度正好和死者食指上的血痕一致。
“好厉害。艾云看不出你分析得很到位呢。”文秀惊讶地看着平日里很少说话的艾云,连龚平也有些始料未及。
“可是他是怎么死的?”龚平问道。
“恐怕,是食物中毒,他身上的尸斑都是鲜红色的,脸色发青,而且还呕吐过,有股子苦杏仁味。”艾云继续看着。
龚平嗅了嗅,“的确有些苦杏仁的味道。”
“是氰化物中毒,这山里不应该会有这种毒药啊。”艾云非常奇怪,他又看了看死者死死攥着的那只手,艾云使劲掰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纸团。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进来的人只有一个能活着出去,解药就在……”艾云费力地念道。
“解药在哪里?”龚平抢过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