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李笑绝望地看着余惠。

“刚才我可真担心,看到我快死了你都没有开口,我吓死了,结果没想到你居然还是说话了,什么‘我爱你’、‘不要’之类的。”余惠的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

“混蛋,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都在骗我!”
“对不起,李笑,生命可是比爱情更可贵呢,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余惠面带遗憾地摇了摇头,消失了。

“别走啊!”李笑痛苦地喊道,发现自己的脚纹丝不动。
“既然输了,就接受惩罚吧,接下来,让我来为你介绍新的住所——地狱吧。”死神微笑着拉起了李笑的手。

——车子冒着烟,外面的人七手八脚地将扭曲变形的车门锯开。
“啊,这个女的还活着!”一位救援队员兴奋地高喊着。

“男的呢?那男的还有救吗?”另一人喊道。

“可惜,好惨啊,胸前破了个大洞,已经断气了。”正说着,这名救援者将那名女伤者的身体抬了出来,发现似乎哪里卡住了。

他低头一看,原来女伤者的手被那名男死者紧紧抓住,无法松开。死去的那个男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深黑色的血液从额头流过眼皮。

救援者低头看了看女伤者,虽然昏迷了过去,但眼睛两边都是泪水。
“真是对相爱的人,太可惜了。”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死神的考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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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亡者的礼物(枕头)


抱着枕头的我听着方晓兰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袋子里的枕头越来越重。不对,应该是在慢慢蠕动才对。
呼哧呼哧呼哧,从袋子传来这种声音。
黄色孤独的马路一直朝前延伸,仿佛根本看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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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何时,开始在意参加熟悉的人的葬礼了。毕竟比起婚礼来说,快乐容易感染,但死亡的悲伤即使有了感觉谁也不愿意承认,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站在一条长长的队列上

,歪着脑袋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进入那名为死亡的大门,想要离开,却又无能为力。行礼过后,主家叫住了我们。

“你们都是小儿生前的同窗好友,他在临终前坚持要将这些礼物送给你们。”

说话的语速非常缓慢,语调柔和得像刚从被紧紧包裹着的的衣服里掏出来的温润玉块。我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中年妇女比起大多数同龄的妇女要大方高雅得多。据我所知,这个女人就是死者的母亲,准确地说该是继母。

我们三人都不约而同地表示了些许惊讶,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却可以看到米军和方晓兰的。

米军的小眼睛飞快地转了一圈,接着吞了口唾沫,而方晓兰本来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方形眼镜背后的眼正死死地盯着那妇人的脸。我看着已经瘦成照片的昔日同窗好友,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仿佛根本就不认识此人,根本找不到半点想回忆的地方。

妇人招了招手,从身后走来一个穿着西装的高个男人,他手里拿着三个一样大小的黑色所塑料袋,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不过看样子东西的外形很大,袋子鼓鼓囊囊的。

“这是你的,小刘。”妇人将期中一个袋子递给我,我惶恐地收下了。奇怪,看上去很大一袋的东西提在手里却分量颇轻。

“谢谢阿姨。”我点点头表示了谢意,本来不想接受,但在这种场合下收下就收下了吧。
“他们家这么有钱,礼物肯定不会差啊,也不枉我们大老远来参加葬礼。”这是米军的原话。

说这话的时候站在一边的方晓兰冷冷地哼了一声,或许声音小,或许米军根本不想理会,总之我笨以为他们会吵架,结果却相安无事地一直到葬礼结束。

“天色太晚,不如在这里用过晚饭住上一夜,明天我派车送你们回去?”
我回头看着米军,他有些尴尬的表情。

“不用了阿姨,我们现在就回去。”方晓兰摇了摇手。
妇人看上去没有勉强的表情,只是笑了笑。

“太可惜了,我本来打算留你们吃顿晚饭的,既然坚持要回,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礼物只是一点心意,多少你们和小儿同学一场也是缘分,请千万收好。”
我们三人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气氛颇为沉闷,我们都没有打开袋子看里面是什么,虽然我伸手挤压了下发现居然很柔软,但是看着其余两人一脸严肃,我也不好劝说大家来比较下礼物。

万幸车速很快,十几分钟后我们就在市区十字路口了。
“今天周末,要不要去喝一杯?”下车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街上人头攒动,米军似乎在葬礼上压抑许久的热情终于显露出来,他大力地吸着鼻子邀请道。

“和你没兴趣。”方晓兰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提着所料带转身就走。
“真是败兴的家伙。”米军转过身来看着我,我一脸苦笑地摇着手。

“明天还要出差,等我回来一起聚聚吧。”我央求道。米军呲牙咧嘴地骂了几句。

“你们这些家伙,就是看不起我而已,罢了罢了,要是今天趟棺材里的那个家伙还在的话,一定不会拒绝的。”米军叹了口气,一个人朝着不远处的大排档走了过去,没多久背影就被人流淹没了。

我站在原地,口里小声嘀咕着。
“不是不会,是不敢吧?”

三人终于散开,我脚步不停地朝着自己的家走去,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的心情折磨得我太难受了。从小便是如此,我对密封的东西都有一种要拆开的冲动,如果有一盒礼物,我绝对不会等着让它过夜的。

算上大学四年,到这个城市已经七年了,在这个狭小的一居室房子里也住了两年半了,我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重复机械的工作,我害怕改变,害怕新鲜的东西。

房间里一片漆黑,我也懒得开灯浪费电,径直走到那套二手沙发前坐下,扭开台灯急不可待打开袋子。
啊?有没有搞错?
居然是个枕头!

如果有镜子,我当时的脸孔一定可笑至极,我拿着那个白色的柔软枕头在等下呆了足足有好几秒钟,无论如何我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个女人要给我一个枕头。

枕头倒是不错,白净柔软,上面也没什么图案——这倒符合我的喜好,我喜欢淡色调的东西,花里胡哨的看着难受,越简单越好。

一想到自己最近睡眠不好,枕头也破旧不堪,虽然礼物有点出乎意料的普通,却十分适合自己的需求,所以我也很乐意地接受了。这段时间我的睡眠很糟糕,几乎整晚睡不着觉。

把原来的枕头扔掉,我将那个白色的枕头整齐地摆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接着疲劳感突然涌了上来。
要不,现在就来试试这枕头吧,我这样想,几乎同时身体也躺了下去。

黑暗之中从脖颈处传来的是绵软的柔和感,就像有一只女人的手捧着我的脖子,比起以前坚硬凹凸不平的枕头,真是太舒服了。两耳和颅骨被枕面完整地包了起来,恰到好处地抵挡了窗户外面的嘈杂,我顿时感觉到自己以前真是太愚蠢了,干吗不用个号枕头呢?

对了,为什么他临死前要送我枕头?

或许是某个我自己都不记得的时刻抱怨过睡眠不好吧。这家伙总是十分细心,就像女孩子一般,闭上眼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擦过的都是他那双略带讨好味道的细长单眼皮和总是时刻低垂着的眉毛。

突然觉得老是想着一个死去家伙的脸颇有点不吉利,我努力让自己去思考些别的东西,顺便赶紧睡着。

很快,我觉得身体松软开来,像被融化了的蜡,整个身体似乎都与床融合在一起了,我知道自己即将睡着,我很享受这种感觉。

呼哧呼哧呼哧。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就像是窗户没关紧顺着缝隙进来的风声,我不以为然,可是那声音又来了。

呼哧呼哧呼哧。
我不耐烦地转过脑袋,侧着头睡着。
呼哧呼哧呼哧。

声音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大,就在耳边。
我睁开双眼,那声音又消失了,一闭眼那声音又出现了。

奇怪的是,我反而没有醒过来,那一夜被这奇怪的声音折磨下的我居然一觉睡到了天亮。爬起来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那枕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难以名状的感觉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并没有欺骗米军,我今天的确要出差,所以我顺便洗漱了一下,简单地收拾好行礼就准备去火车站了。
临行前我看着枕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了一个带着这个枕头一起走的怪异想法。

我有严重的失眠症,特别是在不熟悉的陌生环境里。
即使是好不容易睡着也会被无休止的梦境烦扰着,但是昨晚虽然听到了整晚的奇怪声音却睡的很舒服,梦什么的也没有出现过。


想到这里,我讲枕头拿起来塞进了昨天的黑色塑料袋。

路途不算近,我买了硬卧中铺,车子上的人不算太多,我这里的六个床位只有四个人,对面的两个和我的下铺,三个人都是年轻女孩,笑嘻嘻地洋溢着青春的可爱,我恨羡慕她们。几年前我也曾经有过,但现在这玩意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可以和三个女孩一起享受旅途,我的运气似乎不错,也许是托了枕头的福吧。上车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稍微休息了一下后三个女孩一起坐在我对面的女孩的下铺聊天,我躺在中铺时不时地插上一句。

“你的枕头怎么比我们的大啊,真不公平!”一个年轻的长发女孩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指着我的枕头,其余两人纷纷表示同意。我只好告诉她们这是自己带来的,看着三人怪异的眼神我只好解释说自己有失眠症,必须使用这种特别枕头。

“哦,原来如此,不过你听过关于枕头的怪谈吗?”另一个小脸蛋留着刘海的圆脸女孩眨着眼睛神秘地说。
“哎呀,快说快说!”其余的两人坐在她的两侧很有兴趣地抓着短发女孩的双手。

“说一下吧。”我也笑了。
“那好哦,不过大叔千万不要假装害怕跑来占我们的便宜哦。”短发女孩朝我笑道,我也只有尴尬地笑了笑。

“据说很久以前,多久我也不知道啦,反正是古代,有一个很有钱的人,他很年轻,继承了自己父辈的丰厚财产,但是身体却十分羸弱。这个年轻的富人有三个朋友,

四人经常一起出游娱乐,后来这三人在赌场中输掉了钱财,于是打算从这个富人朋友那里讨要一些,起出的时候年轻的财主还算慷慨,对朋友的要求一一满足,

但是时间长了这三人居然将他当作了付款的机器,理所应当起来。年轻的财主有些生气,开始拒绝朋友的请求,三人之分恼怒,加上外面的债主逼迫,于是一起合谋

打算夜里去财主家里偷盗,当天夜里事情十分顺利,因为三人经常进出,所以对路线什么的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可惜的是正当得手之后想要离开时,年轻的财主因为

身体不适剧烈的咳嗽起来,惊醒的他看到了三个平时的好朋友居然来自己家里偷盗,他怒不可遏地打算阻止他们。

三人慌乱之中打算制伏财主,他们一个人按住财主的双腿,一个人按住他的双手,另外一个死死地捂住财主的嘴,可惜这年轻人本来身体就弱,这样一来居然窒息身亡了,

他就这样死在了自己家的床上,死的时候双目圆瞪,一副仇恨的样子,三人吓坏了,立即逃离了现场。第二天便传来了死讯,财主家一片戴白。”

说到这里,女孩突然停了下来。
“这和枕头有啥关系?”长发女孩问。

“笨蛋,关键部分要来了哦!”短发的女孩嘿嘿地笑了两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一阵寒意,那温度从脖子下面换换升起来,直接钻入皮肤渗入骨髓,就像被鞭子在后背上狠狠抽了一道。

“话说没过几天就是头七,这三个凶手打算去奔丧以掩人耳目。虽然有些良心不安,不过还是去了,万幸的是没有任何人怀疑他们,这三个人觉得幸运的时候,死者的母亲忽然提出要交给三人礼物。

三人一人一份,而且叮嘱回家后再打开。这三人觉得有些奇怪,但看主人家如果真的知道是自己所为早就应该报官严办,所以也就没有怀疑,拿了礼物回家了。”


“其中一人回到家后打开一看,居然是个全新的布枕头!他有些不解,但想想也没什么,就拿来用了。”

“结果奇怪的事发生了,自从找个人使用枕头后,每当即将入睡的时候总会听到呼哧呼哧的硬物碰撞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声的呼吸声,由轻到重,脸颊两边总觉得有东西贴着一样,这人终日惶恐不安,直到有一天…”

啪,讲到这里的时候灯突然灭了,列车员走了过来大声说:十点熄灯,大家睡觉吧。
黑暗之中我听到几个女孩相互嬉笑了几句,然后其中一人扭开了床头的小灯。小灯昏黄不堪,照不到多远的地方,我只能勉强看到她们几个。

“继续啊,继续啊。”另一个女孩拉着短发女孩的手摇晃着。
“后来那人怎样了?他扔掉那个枕头不就好了吗?”长发女孩不解地问,忽然又看了看我。

“我说大哥你那个枕头看上去也挺新的哦。”
“那男人之所以不扔掉枕头,是因为一旦离开那个枕头他就再也睡不着觉了啊,就像这位大哥一样。”短发女孩回答道。

三个女孩忽然笑了起来,我觉得有些尴尬。
“好了,继续讲故事吧。”我回答说。

“哎呀,不记得了,我也就听到这里为止呢。”短发的女孩冲我吐了吐舌头,“我只是看到你的枕头,突然想起来而已。”
我突然又想把枕头扔到她脸上的冲动。

列车渐渐恢复了安静,我下铺的女孩和对面的闲聊了几句后也很快睡着了,随着列车的节奏晃动的车厢让我也很快有了些倦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呼哧声。

不由自主地睁开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动着。
我眯起眼睛,这时候车窗外正好经过一辆对面开来的火车,车灯将车厢里照得通明,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我分明看到,一条手臂从我上面的床铺垂了下来,微微蜷曲着的如同青虫般的手指头在离我的眼睛最多只有几公分的地方来回晃动着。

那一刻,我的呼吸都骤然停止了,列车试过铁轨的声音也一下子停了下来,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
等对面列车驶过,我立即扭开了床灯,结果发现那手臂又没有了。

也许是我睡眠不好眼花了吧。
我自己安慰道,突然觉得一阵口渴,慢慢爬下床的我拿起桌子上的被子超车厢尾部的饮水机走去。

走过一个又一个床位,看着两边叠放着的三层床铺,我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恶心感。看着各种睡姿的乘客,我觉得他们就像电影里停尸房里码放起来的一具具尸体,整个车厢就如同狭窄的停尸房。

咽下一口唾液,我走到车厢连接处,扭动了一下门把手。
居然打不开!

我又试了几下,还是一样,没有办法,我只好返过去朝另一边走去,可是那边也同样锁住了。

是列车员干的?也许她是无意的?
我看了看手表,十二点了。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没有办法的我只好拿着空杯子朝自己的床位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走过过道的时候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车厢里什么时候这么多人了?

我明明记得上车的时候很多中铺、上铺甚至整个床位都是空荡荡的,而现在斜眼看去,全部水满人了。
如果是中途上车的话,第一次停战的时间明明是一点半啊。

更奇怪的是,在狭窄的车厢过道上居然排起了队伍,在我面前整齐地站着好几个男人,虽然身材、衣着不同,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全部低着头颅站在我面前,随着车厢的摆动身体有节奏地左右晃动着。

这怎么可能?哪里有同时起来上厕所的啊?
我的腿有点哆嗦,希望尽快回到自己床上去就这样躺倒天亮。

不知道何时,队伍朝前移动了,我看到他们似乎一个又一个走进了其中一个床位。
我算了一下,有四个。
莫非这些家伙逃票?两个挤一个床位吗?

也可能是本来买了硬座票的人实在太难受跑到卧铺车厢找空床位歇息一下吗?这种事情我以前倒也是常干,也许他们就是趁着车厢里的其他人睡得正熟的时候趁机找空床位躺下来吧。

前面的人数一个一个在减少,我终于看到这些人走进去的居然正是我的床铺。
不会吧?加上我和三个女孩,这里只剩下两个上铺了。

上铺。
我又想起来刚才 好似幻觉般的垂下来的那只手。
疑惑地抬起头,我看到这的确是自己的床位。

走廊过道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走了进去看到下铺的女孩子睡得很熟,转过头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床位上躺着人。

嗯,躺着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中铺的空间很窄,也就七八十公分,我看到自己的床位上像搭积木似的一个摞着一个躺着四个男人,全部脸朝下地趴着。虽然瘦小,但依然像塞沙丁鱼似的一条一条压得紧紧的。是啊,那瘦长的男人就好像一条条死鱼一动也不动地压在床铺上。

那场景就好像商场里堆放的废弃的假人。
几乎是同时,我听到了那种熟悉的呼哧声,这是我第一次清醒的时候听到。

走错床位了?
不可能啊!
呼哧呼哧呼哧。
声音更大了。

我追寻着声音的源头,发现就是趴在最底下的那个人传出来的。
他的脸完全陷进了那个松软的枕头里,那怪声变得密集而清脆起来。

看着眼前的六个人,我只好爬上了右边的上铺睡下,可是不管如何总是会在意自己旁边层叠着趴着睡在床上的那四个人。
我突然想起死去的小C也喜欢趴着睡,而且他就睡在我的上铺。

因为实在没有勇气踩着那趴着的四个人跑到那边上铺,我只有睡到旁边女孩的上铺去了。可是从上往下看去更加难受起来,那四个家伙像一团巨大的肉果冻,随着车厢的摇摆颤动着,让我一阵恶心。


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我是个女的,可以放声尖叫,但我知道这只会让自己停站后被拉到精神病院去而已。那一晚我不知道该用什么睡姿,

背对着吧,总觉得好像有人用眼睛看着自己,正对着吧,又怎么都睡不着,结果我就这样两个姿势来回翻腾着,仿佛自己就是一张煎饼。

接近天亮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我睁开眼发现对面的床位已经空了。
床下一阵嬉笑声。我也爬了下来。

“啊,我还以为你上厕所了。”长发的女孩惊讶地看着我。
“我说你怎么跑到上铺去睡了啊?”短发的女孩调侃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跑到上铺去了?”

“看不出你胆子这么小啊?”
“大哥有幽闭恐惧症吗?”

“可能是我的故事吓到他了,罪过罪过。”短发女孩子的嘴巴就像机关枪一样,我叹了口气爬到中铺睡了下来。

刚刚下站我就买了回去的火车票。当然,这次我买的是软座,我得赶快回去,着枕头有问题,我必须找米军和方晓兰问清楚。

我还不知道他们受到了什么礼物呢。
回到A市我就打电话给米军,虽然我已经全身酸痛两腿晃悠着快支撑不住了。

“我在广场钟塔下,快出来。”我知道这个地方离他家没几分钟路。
“我在打牌,你不是出差了吗?”米军懒洋洋地回答。

我觉得奇怪,他听上去似乎挺安逸。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走出来,二是滚出来。”
米军沉默了下,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终于坐了下来,靠着墙休息了会,没多久米军晃悠着脑袋走了过来。
“你找死啊?火急火燎叫我出来!”他骂道。
我跳起来抓住米军的肩膀摇晃起来。

“礼物呢?给你的礼物是什么?”我喊了起来,米军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什么狗屁礼物?哦,你说那次我们三个接受的?我带回家就扔沙发上了,然后被朋友喊去打牌,打了整整一夜,这不刚被你拉过来,有话快说啊,我还得回家睡觉。”米军打了个哈欠,嘴里喷出一股子酒味。

难怪,他一直没睡觉吗?
“回家,你带我回家,去看看你的那份礼物。”我拽着他的手。
“急什么,你想要的话送你好了。”

“送个屁,回去我再告诉你!”我吼了起来,米军没吭声,通宵玩他都是这样,没力气高声叫唤,以前大学的时候我都是等他通宵完后再骂他或者揍他的。

米军的家比我家还乱,他老婆半年前就跑了,这家伙一直单身。米军一边打着哈欠流着眼泪,一边在一堆脏衣服臭袜子空酒瓶子里翻出了那个黑色礼品袋子。

我迫不及待地拿过来打开它。
果然,那东西也是个枕头。

不用问了,方晓兰的也是个枕头。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要不说,我可要睡了。哟,这枕头不错,我拿去用用。”米军一把从我手里抢过枕头。

“别他妈睡了,现在就和我去找方晓兰。”我一把扔掉枕头,拉扯着稀里糊涂的米军夺门而出打了个出租直奔方晓兰的家。

方晓兰是我们几个之中混得最好的,毕业那年就直接分到市宣传部。我知道他是靠了女朋友的关系,当然他也的确有本事,一个寝室里方晓兰虽然也和我们一起光屁股洗澡、

打着赤膊喝酒、通宵上网、逛酒吧,但他身上始终散发着和我们不一样的味道,那味道就好像狮子同老虎的区别,那味道提醒着我们,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不会走一条路。

不过方晓兰对大家依旧热情,这也是他的最大优点,无论对谁都是笑脸有加,没人讨厌他,除了一个人。
米军。

方晓兰从来不给米军好脸色,米军也不喜欢他,这两人不管一起通宵过多少次,喝过多少瓶酒却始终保持着距离。或许米军也的确不招人待见吧,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方晓兰总是那么在意米军说什么。

说的什么呢?
其实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第一次见面的一句话。

“你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米军接过方晓兰递过来的香烟的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我也吓了一跳,当时生怕两人打架,但方晓兰脸上丝毫没有变色,只是笑了笑而已。
当时我就知道,方晓兰不是普通人。

因为他的忍耐力不是普通的强,换句通俗的话就是脸皮不是一般的厚。那之后我问过米军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突然说出这种话,米军只是埋头抽烟,半天才挤出一句。

“没什么,我只是有感而发。”
“那你看我和C君像什么?”
“你们?”

“嗯。”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米军吐出一口烟圈。
“两只羊,一只有角,一只没有。”米军笑嘻嘻地说,他说完后我就揍他,大家又嬉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