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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卧室里,放着一个没有头的稻草人,真人一般,似曾相识。我顾不得多想,冲到玉米地里,驱赶着乌鸦。昨天,我们只收割了边缘的一小部分玉米,而你大片的劳动成果,就要成为乌鸦的饕餮大餐。
突然,乌鸦们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似的,纷纷飞到天空,在天空“呱呱”大叫着盘旋。黑暗里,不只是我,还有很多人在驱赶着乌鸦。
我想,你可能不只请了我一个帮手。我焦急地冲向那些人,刚刚走近,却愣住了。
那不是人,确切说,不是真实的人,而是稻草人。
那些稻草人和你屋里的草编女人一样逼真,有些还是我熟悉的面孔,比如我们共同的朋友,你的导师,还有你老婆的妹妹等等。
他们像定在十字架上的受难耶稣一样平伸着手臂,手臂与身体垂直,与地面平行。他们面无表情,目光阴冷。
他们太逼真了,以至于,让我怀疑那根本不是草编的,而是真实的人。
这个时候,我在那些稻草人里发现你。
你也是个稻草人,只不过,你有表情,你的表情里有一丝慌张,一丝诡异,一丝秘密被发现后的凶相毕露。
你挥舞了一下手臂,碰掉了一个长发稻草人的头,那个头我自然也认得,是我们最亲密的朋友之一。那个朋友,以前总是嘲笑你的作品毫无创意,每次你都生气,虽然你知道他并没有恶意。
你看了他一眼,抓起他的头,向我追过来,嘴里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那些话还没有传到我的耳朵里,就已经淹没在了乌鸦的叫声里。
我一路狂奔,不敢看那些破败的墓碑。白天割过的田地,留下长短不齐的玉米茬,那些茬,就像利刀、像魔爪一样,阻拦着我逃命的步伐,
你一挥手,把朋友的头掷向我,我脚下不稳,扑在了地上,尖利的玉米茬刺进了我的心脏。
你冲过来,抱起我,飞奔到屋里,手忙脚乱地包扎,又手忙脚乱地冲了出去。
我突然想起你卧室里那个没有头的稻草人,它的身体很像我,它没有头。
这个时候,你拿着针桶进来了。
我闭上眼睛,说:你杀了你老婆,还有朋友们,把它们做成稻草人,我是最后一个了吧?
你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狠狠给了我一针。我想我得谢谢你,让我没有痛苦地死去。
可是很意外,我没有死。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你无助地坐在我的病床边儿上,脸色苍白。
你说,我一定是被你吓到了。那些稻草人,真的是草编的。
你说,自从你的老婆离开后,也渐渐和朋友们疏远了,于是你就编了他们的草人,来排遣你的寂寞,顺便吓唬吓唬乌鸦。
你说,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也喜欢装扮成稻草人,去和那些草人朋友们聊天。这样,你就觉得你和它们是一类人,你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最后,你愧疚地笑着,从身后搬出一个草人,就是我曾在你房里见过的那个没有头的草人。不过,现在草人已经有了头,那个头,和我一模一样,惟妙惟肖。
你说,等我也离开你,你就对着它说话,就好像我还在你身边一样。
我笑了,说,你是个真正的草编艺术家。
【完】
《赶 -- 小妖尤尤》
"你到底在赶什么?”
我看着你飞速地在电脑前敲字,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指常常因为运动得太快而漏打字母。
你没有回头,当然更没有看我,你说:“没有。”
可是,你最近确实很赶。
似乎有什么东西令你等不及似的,以至于你做什么都是匆匆忙忙的。明明不用太着急的事情,你却风风火火地把它们抢先做完。比如换了新的水龙头,疏通并不阻塞的马桶,以及给自己的母亲写信。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以前总是很懒散,做什么都不慌不忙,就算天塌下来火烧了屁 股,你也慢悠悠的。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悠闲的人生态度,才决定嫁给你。
就像你常说的那样,再赶也赶不过时间,凡事还是从容些好,包括生活在内。
可是最近,你完全变了,变得一点都不像那个喜欢躺在楼顶上发呆看云彩的你。
你总是说:“我忙着呢!”
要么就说:“我赶时间!”
可是,我就是不明白,工作没有变,生活也没有变,你到底在赶什么?
那天半夜,你以为我睡着了,偷偷爬起来,走进浴室。
浴室里很黑,你怕扰醒我,所以没有开灯。你一个人,摸着黑,噌嚓噌嚓地刷着浴缸,还不时轻轻打开水管,小心地擦洗着洗涤剂的泡沫,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我站在浴室门口,满脸的恐惧,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我只能怀疑你梦游了。
可是你没有梦游,你转过身,看到我,然后挠挠头。每次你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都会挠头。
你说:“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浴缸可以明天刷的,明天没时间,改天刷也没有关系啊!”我边说边打开灯。你在灯光下显得很无助,也很无辜。你捂住眼睛,可是眼睛又被洗涤剂的味道刺痛了。
你流着泪说:“我……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身体里有个声音似乎在说,我必须这样!”
“为什么?”我质问。
你痛苦地摇摇头,不再理我,继续刷你的浴缸。
然而,这只是开始,从那天晚上之后,你更加变本加厉了。
你每天凌晨就起床,进进出出忙里忙外,一直忙碌到午夜才肯休息。
可是就算你睡觉的时候,眼球也时常飞速地转动。我不知道你梦到了什么,但我坚信,你在梦里也一定着急忙慌的。
甚至,最近你连路都不好好走了。无论做什么,去哪里,都是一路小跑,到后来干脆一路狂奔。因此你常常被自己撞得鼻青脸肿的。
我多么希望你恢复成原来那个悠闲的你啊!
终于有一天,你又变回了原来的你。
那天,你上午10点才睡醒,睁开眼睛后,只说了一句话:“踏实了,好像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了,也没有什么特别惦记的了。”
然后你悠闲地吃了早饭,微笑着说要出去散步。
可是,你再也没有回来。
你一出门,就被一辆刹车失灵的卡车撞死了。
似乎一直来,你都在等着这一天。
你忙忙碌碌不肯休息,原来是赶着……
……去 死。
【完】
麻辣鲜师
文/小妖尤尤
1.李老师失踪了
学生们都说,他们最后一次见到李老师,是在学校大门旁的“老乔饭店”,当时,李老师辅导完了晚自习,正津津有味的吃一盆水煮肉片。那天,是9月8号。
9号,李老师没来学校;10号上午,她依然杳无音讯,电话打不通,宿舍和家里都大门紧锁。
10日下午,学生们放假,全校老师集体聚餐K歌,李老师依旧没来。我的心里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李老师不但是我的同事,还是我的女朋友兼初恋。
同事们都说,李老师可能临时有事,她那么大的人,不会出事的!他们笑话我的过度紧张。可是,谁能理解一个快30岁才初恋的男人丢了女朋友的焦虑呢?
晚上,我实在无法忍耐内心的惶恐不安,这才去审问了她的学生。
学习委员马小小说,她路过老乔饭店门口的时候,李老师还笑着问她饿不饿。
听到这些,我二话没说闯进老乔饭店。
老乔一见我,笑眯眯的:“吃啥?不如尝尝新菜?教师还打半价!”
“也好,”我摸摸干瘪的肚子:“老乔,最近你过李老师了吗?”
老乔端上来一盆水煮肉片,“前几天到我这里吃水煮肉片来了。”
“然后呢?”我夹了片白嫩嫩的肉,肉的味道不错,鲜嫩爽口。
“十点多就走了,怎么?被人家甩了?”老乔幸灾乐祸。
“不是。”我又大口吞了一片肉,说道:“失踪了。电话关机,能找的地方也都找了……”
“你对那女人还挺上心啊!”老乔坐在我对面,不冷不热地说。
2.可疑的新菜
已经过了两天了,李老师还是下落不明,必须得报案了。
路过老乔饭店的时候,我看到门口挂着一个小黑板,上面用红色粉笔写着:“教师节特价新菜:麻辣鲜师!”那字,红得触目惊心,我的心里莫名一颤。
我找到老乔的时候,他正在切肉片,切得小心翼翼,宝贝似的。
老乔头也不抬,淡淡问道:“还没找到?”
“没。”我冷冷的看着他:“外面黑板上的麻辣鲜师是什么意思?”
“哦,新推出的,”老乔把切好的肉片放到一个大盆子里,继续说道:“特受欢迎,满足了学生们的报复心理。”
“鲜师?新鲜的老师?”
“也可以理解成新鲜尸体的意思,肉不就是动物的尸体么?呵呵!”老乔终于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有点莫明其妙的得意:“人也是动物。”
我压抑着翻腾的胃,努力咽了口吐沫:“老乔,我知道你恨老师,尤其是李老师。可是……”
“干嘛那么大惊小怪啊!”老乔擦擦手,看着我:“不就是道菜嘛!”
“老乔!”我怒道:“李老师已经死了,你还放不下以前的事情吗?”
“你说哪个李老师?”
“我们的李老师!”我瞪着他。
他放下毛巾,看着我,依旧不紧不慢地说:“我早就放下了!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下!”
我语涩,无奈地叹了口气:“老乔,我们不应该在一起……”
老乔眼睛里含着泪花:“真的?好!太好了……我还以为从我们号称是神雕侠侣那一刻,就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了呢……”
3.“神雕侠侣”的悲哀
我和老乔自童年就泡在一起,是整个小学里赫赫有名的调皮鬼、坏学生,号称“神雕侠侣”。没想到,这个四个字,会成为我们厄运的开始。
是的,一切就是从我们的称号被班主任李老师知道的那一天开始。那一阵子李老师内分泌失调,心情及其恶劣,正在四处搜寻发泄的对象。我们活该倒霉撞到了枪口上,李老师先是以李寻欢的招式向我们发射了两枚粉笔头,然后怒气冲冲地把我们的耳朵扯上讲台,怒道:“神雕侠侣?你们知道神雕侠侣是什么意思吗?!你们两个谁不是男的?”
我们说,我们都是男的……
李老师不信,他说既然你们是“神雕侠侣”,那么你们当中肯定有一个女的。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我们的裤子,全班几十双眼睛直刷刷地落在我们的屁股上,女生们则尖叫着“流氓”。
虽然我们还是小孩,但也已经知道男女有别,也知道这是多大的耻辱。老乔当场就哭了,而我则充满恨意的瞪着得意洋洋的李老师。
这件事情,影响了我们的一生,以致于我们将近而立之年,还无法消除对女性的恐惧,只要一和女性接触,那句“流氓”就会充斥到身上的每条神经。
我们相依为命,我们惺惺相惜。
我们共同上了一所三流初中,继而一起考上一所三流高中;之后,我考上了一所三流大学,老乔则在我那所大学旁边的技校学了厨师;最后,我到了这所三流中学教书,老乔也跟着在学校旁比开了小饭店。这二十年来,我们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
直到我遇到李老师。
是的,我们都恨老师,我之所以成为老师,是希望有一天能遇到李老师的儿子或者孙子,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可是,李老师死了,他没有儿子,当然也不会有孙子。
我看着愤怒的老乔,后退了一步:“你说过,你迟早会杀了李老师……我是说,我的女朋友李老师。”
“女朋友”三个字似乎刺激了老乔,他颤抖着:“是,我是那么说过,可是……”
“可是这两个李老师不一样……”我打断他。
“我知道……”
“你……是不是杀了李老师?”
老乔闻言,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瞪着我,歇斯底里道:“二十多年了?你竟然对我说出这句话?!哈哈……”他泪流满面地大笑着:“没错,我杀了她,你去报案吧!我爱护了你这么多年,你忍心的话,就去报案吧!”
报案?我不忍心。没有人能体会我们的感情,二十年来,如果我们没有彼此,可能早就因为抑郁而自杀了,尤其是我。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无法纵容他继续错下去。
我咬咬牙,毅然走出饭店。
警察把老乔和他的“猪肉”带走的时候,老乔一直在笑,无奈地笑。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绝望。那个眼神刺痛了我,我知道,我和老乔完了。
4.后悔一生的短信
老乔被带走后,我得了一场大病。后来虽然痊愈了,但是总觉得身体里少了点什么,空荡荡的,直到我收到那两条短信。
一条是李老师的,她说:“那天,老乔告诉了我你们小时候的事。所以,我必须离开你。因为你们的李老师,就是我的父亲。对不起,我替父亲向你们道歉。对不起,没有打招呼就不辞而别。对不起!”
另外一条,是老乔的:“我走了,你不要找我。其实,对于小学的李老师,我早就不在意了,早就不恨了。只是怕你一个人沉浸在过去的伤害里感到孤独,我才一直不说自己的想法。我爱你,像爱一个兄弟一样,所以我发誓,在你没有走出过去的阴影前,我愿意像你理解的那样,扮演你的爱人。我一直在等,等着你恋爱、结婚,等着你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的离开你,去找已经等了我7年的女友。想不到我还没有等到那一天,我们就已经失去了彼此的信任。”
眼泪蜂拥而出。原来,一直放不下过去的那个人,是我。
【完】
悲伤纸人
文/小妖尤尤
1.失踪的《男生女生》
刘老师开始真正注意那个女孩,是在图书馆的杂志书架上连续丢了3本《男生女生》以后。在那之前,她只是稍微留意了她,因为她实在是个引人注目的孩子。
那个女孩引人注目,并不是因为外貌漂亮,而是因为瘦弱。
她实在太瘦弱了,即便是穿着别人看来贴身的衣服,也显得空荡荡的,那种感觉难以形容。仿佛并不是她穿着衣服,而是衣服穿着她,似乎是衣服证明了她的存在。
那个女孩不但瘦,还很苍白。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因此倒也显得明眸皓齿。她总是穿着高领的上衣,捂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除了脸,只有手露在外面。她的手也很苍白,手背上露出纹理清晰的血管。
她出现在图书馆的时间很规律,刘老师推测,她应该是把所有课余时间,都耗在了图书馆。如果是周末,她会从开门一直呆到闭馆。
她总是坐在靠墙的一角,无论什么时候来,只要一坐在那里,就稳如泰山。期间不会喝水、吃饭,甚至不会去洗手间。
一开始,刘老师只是觉得她很奇怪,但并未过多关注。在这所综合性的重点大学当了十几年的图书馆管理员,她早已见过各种各样奇怪的学生,尤其是最近几年,年轻人的想法和行为越来越超出她的理解范畴,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但是昨天图书大盘点的时候,发现丢了3本《男生女生》杂志,她就不得不注意她了。因为她每次来图书馆,总是在《男生女生》杂志架前流连很久,用瘦骨磷峋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一排排杂志,眼睛里闪烁着奇怪的光芒。之后,她总是很小心地抽出其中一本,然后才去选别的书籍。
她选了《男生女生》杂志后,并不仔细看。只是先看目录,然后翻到其中某一页,打开,铺到桌子上,这才开始看自己选的书。她应该是个好孩子,除了每天必看那本杂志外,选的其它书籍,都是专业书,并且每次都边看边认真记录。
所以,刘老师其实并不讨厌她,当然更不希望她就是偷杂志的小偷。
虽乎此,那个女孩今天来图书馆的时候,她还是特别留意了她的“阅读证”,“阅读证”上写着中文系2007级一班,任嘉嘉。
任嘉嘉依旧晃荡着衣服,先把笔记本放到墙角的座位上占好位置,然后踱到杂志架前,抚过那一本本《男生女生》,就像抚摸着自己的孩子。然后,她宝贝般地撤出其中一本,抱在胸前,又到别的书架选了一本古代文学史,这才回到那个几乎已经专属于她的座位,一坐就是大半天。
闭馆的时候,刘老师坐在门口的管理处,亲眼看着她拿着杂志的身影消失在杂志区的书架后面,停留了不到一分钟。她从杂志区出来的时候,手里只剩下了那本文学史。最后,她把文学史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飘飘然的走出图书管,只带着她的笔记本。
打扫完卫生,刘老师特意清点了一下《男生女生》杂志的数目――果然又少了一本,是2006年10月的。
刘老师紧紧皱着眉头,自语道:“难道不是她偷的?”
2.怪人任嘉嘉
任嘉嘉是个怪人,这点从入学的第一天,米惠和熊笑笑以及李玉颜就知道了,因为她们被分在了同一个宿舍。
当时,米惠、熊笑笑和李玉颜站在床铺旁聊天,她们的父母则忙着帮她们铺被褥和摆放行礼,米惠的爸爸还把整个宿舍的卫生包括阳台都彻底地清理了一遍。
当一切都收拾好了的时候,任嘉嘉才来。她的行礼很少,除了最简单最基础的学习生活用品,就是一个看起来很沉重的箱子。
米惠的爸爸看到任嘉嘉,笑盈盈地说:“你父母呢?”
任嘉嘉一愣,低声说:“没来。”
“没来”这两个字让那三个女生的家长大为感叹,他们一边唠叨着指责着自己的孩子,一边夸奖任嘉嘉是个懂事独立的孩子,并叮嘱她们要向任嘉嘉学习。这让米惠她们十分不爽,敌意应该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当时任嘉嘉并没有急着整理自己的生活用品,而是打开那个笨重的纸箱子,从里面抱出一沓沓破旧的杂志。那些杂志多数都旧得没有了封面,就算有封面的,也粘着奇形怪状的污泥,只能隐约看出是《男生女生》杂志。
她小心地压了压那些卷起的书角,然后一本一本地把它们铺到床板上,于是整个宿舍里都弥漫着旧纸的霉味儿,仿佛废纸收购站。
熊笑笑的妈妈见状,说道:“孩子,你没带褥子么?笑笑铺了三床厚褥子,要不给你一条?”
熊笑笑不悦道:“妈――三床我都嫌薄呢!”
任嘉嘉笑笑,怯怯地说:“谢谢阿姨,我习惯了。若床铺得软了,我睡不着。”
她在床板上铺了一层杂志,然后拿出一条洗得分辨不出颜色的床单,小心翼翼地盖到上面,并细心地用多出来的床单裹好了边沿,这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惬意地爬在床单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那霉味儿,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气味。
任嘉嘉的这一举动,不但令三个女生大为诧异,连本来善良的家长们都有些担心。他们临走的时候悄悄叮嘱自己的孩子――离那个奇怪的女生远一点。
其实根本不用父母叮嘱,米惠、熊笑笑和李玉颜也会那么做。
因此从开学第一天,任嘉嘉就被排斥了。
显然任嘉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也不主动招惹她们。每天早晨,她总是第一个起床,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宿舍;晚上,她也是最后一个回来,无声无息地上床。她从不和她们一起吃饭、打水、洗漱、洗澡。她总是一个人,默默的,不说话,且很少发出声音。以致于有段时间,米惠她们甚至都忘记了宿舍里还有任嘉嘉这号人物。
不仅如此,就连上课的时候,她也是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的墙角,从不回答问题,也不和任何同学搭讪聊天。在大家都积极参与社团活动、都壮志绸缪地开始计划自己的恋爱的时候,她也无动于衷。
她就像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和大家存在于两个互不干扰的异次元空间。所有人都忽视了她的存在,换一种角度说,她也忽视了所有人的存在。
3.不可理喻的任嘉嘉
若是她们就这样一直相安无事下去,或许任嘉嘉就会悄无声息的毕业,然后离开。等多年后同学聚会的时候,大家也许会诧异地发现,毕业照上有个瘦弱的女孩,竟然谁也不认识。或许还会有个文采不错的同学,以此为素材,写出一篇鬼故事,故事的名字很可能是《毕业照上的鬼影》。
然而,就算所有人都无视任嘉嘉,她毕竟还是活生生地、真实地存在的。所以,矛盾和摩擦是注定要出现的。
这件事,还要从熊笑笑竞选上系里的卫生部委员开始。刚刚进入大学就受到重视的熊笑笑满怀雄心壮志,发誓要把系里的卫生抓上去。她制定了各种苛刻的卫生考核制度,大有把中文系一年级变成全校“洁癖典范”的气势。
可是工作进展的并不顺利,毕竟多数同学都是没有洁癖的。况且,熊笑笑自己的宿舍就无法达标,这成了同学们反对她的有力证据。
拖熊笑笑后退的,正是任嘉嘉。
在熊笑笑的变态卫生制度中,有一条考核项目是气味。可是熊笑笑的宿舍里总是飘荡着淡淡的霉味,这气味源于任嘉嘉床单下的旧杂志。
提起旧杂志,熊笑笑和米惠、李玉颜就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有次她们三个实在无聊,就趁着任嘉嘉不在的时候,每人从她床单下扯出了一本旧杂志来看。本来她们打算随便翻翻就放回去的,可是那杂志太好看了,于是就决定偷偷留下来慢慢看。为此她们还特意重新摆了任嘉嘉床铺上的杂志,表面上看,根本不可能发现杂志少了。
谁知道当天晚上熄灯后,任嘉嘉刚刚爬到床上,就跳了起来,站在地上,在黑暗里默默地站着,一动不动。当时熊笑笑正在和其她两人谈论三年级的帅哥学长,说道兴奋处,她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了黑暗里任嘉嘉的身影,不由惊叫一声。
米惠说:“你吓死人啊!”
李玉颜说:“神经啊你!”
熊笑笑说:“该不会是梦游吧?”
任嘉嘉并没有吭声,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先是看了看熊笑笑,然后又看看了李玉颜,最后定定地望着米惠。然后慢慢地、无声无息地走到米惠床下的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本杂志,继而是熊笑笑的抽屉。
李玉颜心想,看你怎么找到我的!还不待她想完,任嘉嘉就飘到了她的床头,把手伸到她枕头低下,找到了第三本杂志。
然后,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拿着杂志爬到自己的床铺,认真地铺好,然后躺下来睡觉。自始至终,她既没有问她们是否拿了她的东西,也没有问她们放在了哪里,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就仿佛已经了然于心。
就好像,她们拿她杂志时,她就在她们身边似的。
本来就理亏的熊笑笑三人,一下子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一刻,她们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一晚上都翻来覆去。
从此,她们再也不敢随便碰她的杂志了――虽然那些杂志很具有吸引力。
她们开始轮流到学校附近的书屋买《男生女生》,三个人轮流看。只是她们当时没有发现,鬼使神差的,她们竟然不约而同地把杂志也压到了床铺下。
若不是熊笑笑的变态卫生制度,或许她们一辈子都不打算再和那个诡异的女生有任何接触。
那天熊笑笑因为自己宿舍的卫生首先就不达标而遭到了学生会同伴的耻笑,她气急败坏地回到宿舍,掀开任嘉嘉的床单,把所有的杂志都撕得粉碎,然后冲进了厕所的下水道。
显然,这一举动让她的怒气得到了充分的发泄。怒气发泄完了,大脑冷静了,她才开始担心起来――任嘉嘉发现了这一切,她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