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警时我都坐单位的警车,家里就没买私家车,但我有一辆摩托,这次正好用到它了。
我对我住的这个小区的治安相当不满,别看我是刑警,却对那些窃贼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这好好一个摩托,隔三差五总丢零件,不是后视镜没了,就是挡风玻璃被拽走了,我是真想问问那些贼,有本事就把摩托直接偷了完事,何苦这么折磨人呢?骑着这辆破摩托,我没少遭罪,尤其开快一点儿,呼呼的风吹得我眼泪横流。真不知道我这状态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泪奔。
刘千手有个怪习惯,他让我们二探组的人把联系方式及家庭地址都留下来,还让我们互相记住,说是以后有急事找。我就按照记忆中的地址摸索着前行。在跑完大半个路程后,我心里泛起嘀咕来,现在我都到郊区了,周围不是小树林就是荒草地,一点儿人住的意思都没有。我怀疑大玲子留的地址是不是假的,但又往前跑了一会儿后,出现一片筒子楼,楼附近都是废墟。一看这儿就是个棚户区,正等着拆迁呢。我觉得大玲子的眼光真独到,能找这么个地方住着。
我骑个摩托也方便,沿着废墟里的小路直接奔到大玲子家楼下。她住在5楼,我停好车准备一口气跑上去。但我刚进楼道就遇到麻烦了,这里黑漆漆一片,我连喊了好几声,楼道里也没亮光。我只好把手机拿出来,借着屏幕上微弱的光往上走。
筒子楼年头久了,要啥啥不行,楼梯扶手晃晃悠悠,楼梯也都坑坑洼洼的,走得那叫一个艰难。别看我上楼心切,但也特别小心,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不然一不留神踩错格子滚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慢吞吞爬到5楼,敲了大玲子家的门,我本来寻思这下终于能好好歇一歇了,可大玲子却给了我一个“惊喜”。
这小娘们儿穿着一身特别风骚的睡衣开了门,而且说话声也不那么鬼腔鬼调的了,倚在门上摆手让我进去。我瞥着眼睛猜疑地看着她,拿不准她打什么念头,但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刚进她家,我立马打了一个哆嗦,她家真冷,感觉也就零上几摄氏度的样子,尤其窗户都打开着,呼呼的过堂风肆无忌惮地刮着。我使劲儿搓着胳膊问:“你咋不关窗户呢?”大玲子一点儿冷的意思都没有,回答说:“我热得慌。”
我没好意思往下说,心里合计你也不是北极熊或企鹅,都这温度了你还热个什么劲儿呢?我没理她,凑过去挨个把窗户关上,问题是刚关上窗户还是冷,我本来就发低烧,可不想在她家弄出什么病来。我想个笨招,走进她家厨房烧了一壶热水,借着煮水的劲儿蒸一蒸,屋子里的温度很快会上来,一会儿再喝点儿热水,我身上的寒气就能除个干净。
我没急着跟大玲子说话,可大玲子却古里古怪地走到我身后,突然张开双臂把我抱住。大玲子身材好,尤其胸前那两团肉很有弹性,一贴过来我就感觉到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她这么开放想勾搭我,我一时间被弄得心里直痒痒。
但我有理智,知道我俩不能这么做,我急忙压着自己浮躁的念头,还跟她说:“玲子姐,别开玩笑,快起来。”大玲子一点儿要动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念叨一句:“你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我心说这可不是让你靠不靠的事,你再这么抱一会儿,保准能把我抱出事儿来。刘千手是啥样的人我太清楚了,他要知道二探组的组员私下搞对象,保准会磨刀杀人的。我顾不上那么多,强制晃着身子挣脱出去。但我没怪大玲子,因为她刚失恋心情不好。
等水烧开后,我问了一句她家有没有茶叶,我俩泡点儿喝。大玲子摇头说没有,又指着冰箱说:“那里有其他东西,能泡着喝。”我以为她说的是咖啡,虽然我没喝咖啡的习惯,但总比干喝白开水强,我走过去把冰箱门打开。等我看清里面放的东西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冰箱里很空,只放了一个制冰盒(用来冻冰块的),格子里摆满了一个个的血块。
看我咧着大嘴一动不动,大玲子凑过来笑着说了一句:“我男友爱用血块泡开水喝,你也试试吧。”我整个心有种瞬间掉到冰窟窿里的感觉,倒不是被血块吓的,而是大玲子现在这种笑,跟女尸还有那小黄毛的笑法一模一样。
我意识到不对劲儿了,还警惕地正对着大玲子,有些结结巴巴地试探着问了一句:“玲……玲子姐,你没事吧?”“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大玲子笑声不减,拿出一点儿都不在乎的样子跟我说,她还一边说一边往窗户那儿靠。
我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步步紧跟着,等到了窗户边上时,大玲子突然用指甲在脑门上画了个十字架,还扭头想跳楼。也亏得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我发现发起疯的女人劲儿都特别大,尤其大玲子还是警校出身。我想把她拽回来,但争执一番后我一点儿都拽不动她。她脑门上开始往外溢血,还胡言乱语。
我眼见她半个人都上了窗户,心里急了,心说既然如此别怪我狠心。我对着她脖颈打了一拳,这是擒拿里的一个招式,能让人大脑瞬间缺氧。我趁着大玲子迷糊期间一把将她扛起,背到卧室里去。
她家真乱,卧室里衣服、被子全丢在床上,我随便扒拉几下,腾出一个地方,让大玲子平躺好。我看她紧闭着双眼呼吸也不均匀,知道她身子一定有问题,我赶紧拿出手机想给刘千手打电话。操蛋的是,我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我又凑到窗户旁边,把手机探出去试一试。
我发现我把胳膊伸得笔直才勉强出现一格信号。我探出脑袋,想用这个姿势打个电话。但我低估大玲子的身体素质了,她突然醒了,还猛地起身向我这边冲过来。这时我整个人都依靠在窗户上,她这么一扑差点儿把我挤出去。
我身子晃悠一下,血压瞬间飙升不少,尤其盯着楼下地面,我忍不住嗷了一声。大玲子根本不顾及我,哼哼呀呀的仍想跳楼。我勉强挪到安全的地方后,又急忙给她喂了一拳。这次我学聪明了,这一拳打得有点儿重,估计她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
我把她放在床上,还撕了一个被单将她牢牢绑住。倒不是我吹嘘自己,我绑人的手法相当专业,就算是个专业的贼都很难挣脱出去。我稍微安心,也不再有冒险去打电话的想法了,一扭头匆忙往楼下走。我发现郊区就是不行,下楼后手机才勉勉强强有一格稳定的信号,但这足够用了。我翻到刘千手的电话正要拨通,这时候我突然有种不好的直觉。
直觉这东西真说不好,有时候特别准,我觉得自己头顶上有东西,就往上看了看。这一看,我被吓得不轻。
第03章 莫名死亡
大玲子把半截身子都探到窗户外面,脸冲下看着我,要不是现在天黑,我保准还能看到她的诡笑。
刚才我把她捆得结结实实,也说这邪门劲儿,她怎么能这么快挣脱出来呢?我没时间想太多,看到大玲子这举动我就意识到不好。我在楼下,她在楼上,我胳膊再长也拦不住她。
我心里连连叫糟,顾不上扰民不扰民了,扯开嗓子吼了一句:“玲子,你别动,等我上去!”可我这话说跟没说一样,大玲子根本不听,还立刻哀叫一声,整个人扑了下来。我真想骂句“操他娘的”,大玲子是直奔我身上扑。这么高的距离她要砸在我身上,我就算像猫一样有九条命,也保准即刻成为一摊肉泥。
这都是一眨眼间的事,看着大玲子身子飞速下降,在条件反射下,我不仅没有接她的意思,反倒自保地向一旁卧倒。这里可不是沙地,更不是柏油地面,全是棱棱角角的小石子,我扑倒的一瞬间就疼得龇牙咧嘴,但好在我躲避得及时。险之又险地,大玲子擦边砸下来,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一股带着热温的血点子溅了我一身,甚至有那么几滴还特别烫。我整个人彻底蒙了,这是我同事的血,在几秒钟前她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却成了一具毫无生命气息的尸体。
望着周围,我突然有一种陌生感,脑海里一时间有种快要失忆的感觉。我大喘着气,一点点挪着身子将自己翻过来。我真不想看这个现场,但潜意识里又强迫自己看了过去。
大玲子摔得实在太狠了,脑袋先着地,整个脑门都凹了进去,有个眼珠子还被挤了出来,耷拉着,一大摊血正在她身下迅速扩大。
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呆呆地坐着。虽然风呼呼地刮着,我脑门上却哗哗往外冒汗。
刚才这么一闹,楼里很多居民被吵醒了,挨家挨户的灯被点亮。不出5分钟,命案现场就会围满了人。如果面前死的不是大玲子,而是一个陌生人,我肯定会有条理地去控制现场,但现在我几乎机械地拿起电话,给刘千手拨了过去。他接电话后,我压根儿没听他说什么,只告诉他,某某地方出现命案,让他迅速赶来后就挂了。紧接着,我又给110、119甚至114都拨了电话。我脑袋绝对锈住了。我也没起身,就这么盘腿坐着,更没在乎周围人什么感受。
过了大约20分钟,一辆警车呼啸着冲了过来,这警车开得真霸道,尤其车前面还凹了一块,一定是强行从这片废墟里开出来,被碎砖乱瓦刮的。刘千手带着两个民警下车,这时候我周围站满了人,他吆喝一句:“大家让让,警察办案。”
等他冲进来后看到我傻子一样地坐着,很不满意地皱了皱眉,盯着周围瞧了瞧说:“这不是大玲子家吗?她怎么还没赶过来?”也怪我刚才电话里没说明白,我又特意指着尸体跟刘千手强调:“头儿,大玲子在这儿呢。”
刘千手一下明白了,当他冷不丁听到这个噩耗时整个身子哆嗦了一下。他能有这种动作,没出乎我的意料。
我是个老爷们儿,都说当爷们儿要坚强,但现在根本雄不起来。我痛苦地捂着脸,虽然这样看着有些蛋包,却能让我心里释放一些压力舒服一些。
刘千手回神很快,他一把将我拽起来说:“兄弟,看开些,大部分人面对朋友生死离别时都痛苦万分,但对警察来说,一定要压着这种悲痛,不然它会影响你的判断力。”刘千手称呼我为兄弟而不是李峰,我知道他是站在一个哥们儿的角度给我建议。我点点头,使劲儿深吸几口气,让心态尽快平稳下来。
刘千手让那俩民警对围观居民做一下现场笔录,又问我大玲子怎么回事。要细说起来,这事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我没说前因,只把来到大玲子家以后的经过简要复述一遍。刘千手听着的同时还凑到尸体旁边检查起来,等我说完他接话道:“从皮肤损伤程度和血迹来看,死者是从离地15~20米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只是……”当他看到大玲子的手腕时又一时犹豫起来。
我不懂刘千手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也没追问,只留意他表情的变化。他先是不解,后是诧异,最后在顿悟之下整个人急得跳了起来,拉着我就往楼上跑。我心说刘头儿怎么了,着什么急啊,我还特意劝他一句:“头儿,楼道里灯泡全坏了,上楼小心些。”
刘千手随口应了一声,我发现这老爷们儿夜视能力太强了,根本没太多留意楼梯,嗖嗖地一口气跑了上去。我看他这么狠,自己也憋着一口气,不管那么多,随着他玩命往上奔。我俩先后来到5楼,刘千手把枪掏了出来,跟我小声说了一句:“你说过,大玲子被你绑住了,但她能这么快挣脱,手腕上还没有勒痕,只能有一种解释,她是被人松绑的。”
我顺着这话往下想了想,脑袋里嗡了一声。我明白刘头儿话里话外的意思,说白了,刚才大玲子屋里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一连串命案的凶手。
我没带枪也没带胶皮棍,却顺手一拽把腰带抽了出来。不要小瞧腰带,真碰到凶手,只要逮住机会,我绝对能用腰带把他勒个半死。
刘千手率先进屋,一脸冷峻地四下瞧着,我紧随其后,提醒他大玲子刚才被绑在哪个卧室。我们一点点向卧室靠去,我看到床上时,一下全信了刘千手的话。那一条条当绳子用的碎床单全都整齐地摆成一排,大玲子一直疯疯癫癫的,不可能会这么做。可自打进了屋,我们就没发现任何人,难道趁刚才混乱的时间,凶手逃了?
刘千手对我打手势,让我好好守住卧室门口,他又自行观察四周。这里乱归乱,但凭刘千手的老练也没找到疑点,他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跟我说能不能发现线索,就得靠法医和痕迹专家了。
这期间我冷静不少,回想着最近的经历,我觉得我该好好跟刘千手讲讲了。法医和痕迹专家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赶到,我就趁机说起来,包括我之前经历的那些古怪。刘千手听得直皱眉,不时瞪我一眼。他一直是邋遢的形象,现在却一改这种风格,在邋遢的外表下,更多流露出来的是精明。
我讲完后特意问了一句:“刘头儿,你说到底有没有鬼在作祟,我是不是被鬼缠身了呢?”刘千手摇摇头,反问我:“你信鬼呀?”我心说这不是我信不信的事儿,事实摆在眼前,我不信有用吗?这几天总被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捣乱,甚至还差点儿自杀。
刘千手又琢磨了一会儿,突然诡笑起来,说这事儿他有些明白了。在刘千手刚笑的一瞬间,我差点儿吓跪在那儿了,怕刘千手突然撞邪,那我们二探组可赔大发了,为了一个怪案,搭两条人命进去。可随后看着他这笑法,我稍有安心,跟女尸诡笑不太一样。
这次来的法医还是小莺,刘千手跟小莺交头接耳一番,交流了意见,还对我摆摆手,让我提前去警车里坐着。
直到我屁股挨上车椅子,整个身子才舒缓一些。没多久刘千手也赶了过来,立即把车打着火。我是这次案件的当事人,按理说我的口供很重要,我以为刘千手是要送我回警局做笔录呢,可他却跟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我挺纳闷,尤其这都后半夜了,啥地方还能开门啊?我问他:“刘头儿,你是带我找个和尚庙驱鬼吗?”刘千手咯咯笑了,说:“驱什么鬼?我带你去我家,我家里有一种药,你吃了保准能好。”我急了,问他什么时候做笔录。这是我认真负责的一个表现,因为人的记忆会淡化,我怕隔上一晚,自己会忘掉一些当时的场景。刘千手摇摇头:“李峰,你都把事发经过跟我说了,这笔录你不用参与了,到时我写一份就好。”我看他态度很坚决,也没继续争执。
他把车开得很快,停到他家楼下后让我在车里等着,没多久捧个碗回来了。我看这碗里装满了水,但水的颜色很黑,这让我想起了酱油。我指着碗问:“刘头儿,你让我喝酱油干什么?”刘千手啧啧几声,损了我一句:“李峰你做人咋这么没追求呢,这是酱油吗?你当成可口可乐不就得了吗?是不是觉得里面没泡泡,那我给你吹点儿。”
我看他借势要鼓着腮帮子往里吹气,一下急了,心说你可别往里喷口水沫子了,不然这黑水更没法喝了。我急忙抢了过来,一点点喝起来。我能喝这水已经够给刘千手面子了,可他还嫌我喝得太慢,一伸手托着碗有强行灌我的意思。
我算被他坑了,一碗水差点儿把我呛到,刚喝完的一刹那,就咳嗽了好几声。而且这水的味道也特别怪,有点儿腥腥的,还有种煳了的味道,就好像纸灰,我心说他不会把符箓烧了给我喝吧?难道他当警察前是个驱鬼的道士或和尚吗?
刘千手把我送到我家楼下,又自行开车离去,我也没管他是回家了还是回警局继续办公。我进屋后人还有些犯蒙,索性洗个热水澡。我特意把水弄得烫一些,还用毛巾敷了敷脸。虽然整个人被热气蒸烫得难受,心里却一下放松不少。我没心情开手机看qq,也不想看电视,就大字形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回想着,渐渐入睡。
刘千手说了,让我在家调整几天,接下来的一整天,我屋子都没出,随便在冰箱里找点儿吃的对付一口,而且除了吃就是睡,有种自己怎么睡也睡不够的感觉。这期间倒是来了一个同事,把我摩托开了回来。
说心里话,我特想问问案情的进展情况,尤其在大玲子家发现什么线索没有,但那同事一点儿要谈的意思都没有,肯定刘千手跟他嘱托过,他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我憋了一肚子话,最终也没机会问。
我喝了刘千手给我特意准备的药,但晚间还是做了古怪的梦,迷糊间耳边响起当当当、当当当的声音,就好像有个人在敲锣似的。我对这怪现象很敏感,吓得哇一声醒过来,还一挺身子坐了起来。
我四下打量着,看情形现在都半夜了。我“唉”了一声,使劲儿搓着脸,心说刘千手这邋遢鬼的法子也不好用啊,他给我喝那破药,症状没治好,貌似还变了类型,今天是有人在我耳边敲锣,过几天会不会有人在我耳边打枪?真是不把我弄聋了不罢手。而且就在这时候,卧室外传来两声怪响,“咔——砰”,咔的声音是开门,砰的一声像关门。
我现在很清醒,更相信这两声绝不是幻觉,整间屋子就我自己住,虽说是租的房子,房东也有钥匙,但他绝不会这时候过来,更不会不经我同意擅自开门。难道是小偷光顾了?我一想到这儿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说老子最近够点儿背的了,这帮偷货竟也来惹我?
我没带胶皮棍回来,但家里藏着一个宝贝,是我托朋友弄到的电击棍,放在床头柜里。我一伸手把电击棍拽出来,还光着大脚丫子下了地,一点点往卧室外走。我想好了,一会儿在屋里真要遇到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电够本儿再说,也撒撒这几天压抑在我心里的那股闷气。可当我来到客厅后,并没发现有什么人,四周静静的。
有句老话说眼见为实,但在有些情况下,眼见并不一定为实,屋里黑咕隆咚看不清嘛。我顺手把开关打开,在灯亮的一刹那,我低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吓愣住了。在入户门到卧室这段路上,留下两排泥脚印。看鞋迹,这是同一个人的,他一定是从门那儿走到卧室旁边,又转身回去。
这看似很怪,我一琢磨反倒全明白了,刚才有人来过,或许是我梦中惊醒后喊的那一嗓子,让他放弃接近我,还一转身走了,刚才那“咔——砰”两声,就是他出去时弄出的声响。这人一定是凶手,他够狠的,竟找到我家里来了。
我往墙上一靠,心里合计:凶手已经走了,一时间我是安全了。但我一点儿庆幸的感觉都没有,反倒觉得这凶手有点儿欺人太甚。我家对他来说就是个摆设?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能感觉出来,这凶手一定很厉害,可我不怕他,我在警校也不是白念书的,也学了不少搏击技巧。我决定就算现在只有自己,没带枪,也不会放过追击凶手的机会。我随便找了一身运动服穿上,毕竟这玩意儿穿起来比警服要省事儿省时间,紧接着开门冲了出去。
我住在3楼,我看门外的楼道,往上去的楼梯很干净,而往下的楼梯很泥泞,这表明凶手是下楼了。我拎着电棍往下跑,也算计好了,遇到凶手后,直接居高临下地往他脑门上捅一下,电一顿。可我追出单元后也没见个人影,反倒有辆摩托正慢慢加速开走。
三更半夜的,这摩托很可疑。我心里冷笑一声,心说他娘的凶手,你小子打错算盘了吧?我也有摩托,你逃不掉。我急忙去楼道里把摩托推出来,虽说这摩托少了挺多零件,但性能不错,追个人不成问题。
我和那凶手一前一后地在路上狂奔,刚开始凶手发现我追他,把摩托提速了。可我也提速,甚至我俩发狠之下,摩托都开到了100多迈。这很刺激的,平时把车开到100多迈没什么,摩托不一样,在这种速度下,不仅是摩托车,人都跟着晃晃悠悠发飘,要是一不小心打滑,保准当场摔死。
凶手看甩也甩不掉我,放弃了这个想法,把摩托慢慢降速。我一直紧盯着他,看他降速我也降速,始终跟他保持5米左右的距离。我是怕自己开快了,这小子要突然来个急刹车,我别一下溜到他前面去。
凶手戴着头盔,看不清长相,突然间他回头看我一下,还竖了一个中指,打了一个手势。这手势的意思是让我俩都停车。我心说停就停,正好有机会把你擒住。我回他两声喇叭,表示我同意了。
我发现我俩很有默契,几乎保持着同样的速度一点点将车停下来,他一抬腿一转身,当先从车上跳下来。光凭他下车的动作,我就察觉到这爷们儿身手敏捷。倒不能说我丢人,我下车后立刻抹了抹眼睛,把眼泪擦干。没办法,谁让我没戴头盔也没戴挡风镜呢。
凶手被我这囧样弄笑了,只是被头盔隔着,这笑声很闷,他又抱着胸叉着腿站好,只等我过去进攻他。我心说这爷们儿挺狂啊,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我大步走过去,话不多说,打开电击棍对着他胸口捅过去。
真要实打实捅上,只一个回合我就能搞定他。但现实很不乐观,他一直没动,直到电击棍要捅到时,他突然伸出双手,一只手扣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对着我的手腕狠狠切了一掌。这哪是手掌啊,纯属是个擀面杖,切这一下让我疼得直哆嗦,电击棍也一失手弄丢了。
我急忙往后抽身子,怕他借机偷袭。可他又在原地站好,还对我连连打手势,让我继续攻过去。电击棍就在他脚下,看这架势,我是抢不回来了。我活动起身子骨,准备跟他肉搏。我耍个心眼儿,慢慢靠近后做了个进攻的假动作,我想逼他出手,再见招拆招,用擒拿把他关节弄错位了。
遇上一般人,我这想法绝对是妙招,可坏就坏在这凶手太强。他突然出击,并没什么花哨,对着我肚子狠狠踹了一脚过来。只是他速度太快了,就一眨眼的工夫,没等我反应过来,这脚就踹在我肚子上了。我感觉自己像被头牛给顶了一样,那股劲儿大得让我不自觉地往后连连退步,最后还扑通一声坐了个大屁蹲儿。
只两个回合,我觉得凶手很有可能是退伍的特种兵。他看我不是他的对手,甚至相比之下还是个废物,失去了跟我玩的兴趣,一摸后腰拽出一把刀来。这刀有一尺长,一看就是管制刀具,他一点点向我走来,那刀还不时泛出一丝冷光。
我心里连说完了,自己马上要成为凶手刀下的第三个冤魂。我根本没打算活,但心里想着,老子也不能白死,一会儿一定在他手背上抓扯两下子,让自己指甲里留下他的皮毛和dna。
就在这紧急时刻,意外发生了。
一束强光从远处照了过来,还有一阵阵喇叭声不断鸣叫。我和凶手都看向那边。我能认出来这是一辆警车,而且开得特别快,正往这边飞赶。没想到我还有援手,这让我精神为之一振。凶手却跟我想法相反,看着警车来了,他留我一条命,反倒扭头向摩托跑去,想趁空逃跑。
我上来倔脾气,别看刚才还合计自己会死呢,现在满脑子想的却是怎么能把凶手拖住。我挣扎着爬起来,但刚站起身,又腿一软坐到了地上。我肚子特别疼,里面好像抽筋了一样。我想拖住凶手的事儿是没戏了。
但凶手没的跑了,在他骑上摩托刚打火时,警车就挡在他面前,车门一开,刘千手举着枪从里面钻了出来。刘千手大喝一声:“别动!”那凶手真听话,冷冷地看着刘千手,一动不动的,不过依我看他这举动反倒很古怪,一点儿害怕的劲儿都没有。
刘千手问我怎么样,我喊了句“我没事”。他又警惕地摸出手铐子,向凶手凑过去。凶手一直等待着,等刘千手走到他身边时,我发现他右手抖了一下,刘千手立刻哼了一声,一脸痛苦地把枪丢了。刘千手可是硬汉,他能疼成这样,一定受了不小的攻击。我心里纳闷了,不知道凶手拿什么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