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隔壁公寓楼里抬出的尸体,马上要抬上灵车时,尸布突然脱落,在地上四处乱动。围观者看到尸体腐烂得没有人形,完全就是一堆淌着黄水的烂肉,尸布诡异地跳动着时,众人无不吓得纷纷后退。倒是经验丰富的收尸人一点没有紧张,对着尸布狠狠踩着,再掀起的时候,里面是一具被踩烂的老鼠。
“清田君,见到灵车一定要把大拇指藏在掌心里啊。否则亲人会死得很惨。”
清田看了看,新来的女同事樱井正幽幽地盯着他的手指。
“哦,樱井君,早上好。”清田对这个女孩子本来挺有好感,可是这番话说得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出于礼貌鞠躬问候着。
樱井上下打量着清田:“清田君昨晚没有睡好吧?黑眼圈很重呢。不过我们乡下有个说法,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眼圈就会特别黑呢。”
“樱井君,请注意你的措辞和礼貌。”清田强压着一肚子火气。
樱井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刚才说的话给清田君带来了困扰,请原谅。不过,刚才清田君确实没有把大拇指藏在手心里啊。回家一定要把大拇指插进糯米团子里去掉恶灵,再把糯米团子扔进马桶冲掉才可以哦。”
“够了!樱井君,如果你是个男人,我会毫不犹豫地一拳打到你的脸上!”清田的额头青筋毕现,他再也控制不住怒火。
樱井吐了吐舌头:“我这可是为你好才这么说的。”说完踩着高跟鞋,一溜烟进了写字楼。
清田恶狠狠地看着樱井左右摇摆的屁股,咽了口唾沫,掏出烟刚想点上,看了看时间,又把烟收起,走进了写字楼。
“啪”,一声巨响从身后响起。回头一看,一个花盆碎在自己刚才站的地方。他急忙抬头,他工作那层女卫生间的玻璃窗刚刚关上。
正要进写字楼的上班族们纷纷骂了起来,借着这件意外事件宣泄着高强度的工作压力。
如果刚才多停留一秒,花盆就会把自己的脑袋砸烂吧?清田打了个寒战。
巧合,还是意外?

一连串的事情让清田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工作上出现了好几个纰漏。主管在下班时专门找他谈话,最近公司要裁员,如果一直处于这种工作状态,那么…
清田谦卑地不停鞠躬,他现在负责的项目有三个人,据说裁员时只能保留两个人。三人中有一个就是樱井,早就有人说樱井虽然业务能力最差,但是凭着和主管的暧昧关系,只会从他和富坚中裁掉一个。
“这个婊子!”回家路上,黑猫在树上“喵呜喵呜”叫着,清阳愤愤地骂着。
回到家里,真召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门口等候,喊了几声也没人回答,看来是不在家出去了。
清田有些奇怪,真召并不是喜欢串门的女人,结婚后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出现。
胡乱踢了鞋子,清田从工具箱里拿出钳子,准备把浴室的镜子卸掉。打开浴室门,他却发现墙上根本没有什么镜子,完整的瓷砖墙上连个钉子孔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清田摸着昨晚看到镜子的地方,甚至滑稽地敲了敲。光滑的瓷砖墙上映出他模糊的脸,满是血丝的眼睛,胡子拉碴的下巴,乱蓬蓬的头发。他忽然涌起了一股破坏欲,想用钳子把墙砸烂!
声音或许会很好听!就像早晨摔碎的花盆。
这么想着,他着魔似的举起钳子,正要砸落…
“我回来晚了,对不起!”真召局促地站在浴室门口,深深鞠着躬。
“你干什么去了!作为妻子应有的觉悟全都忘记了吗?”清田找到了宣泄门,举着钳子对真召吼道。
“我…我…”真召嗫喏着向后退。
清田发现真召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潮红,更让他怒不可遏的是,他从真召身上居然闻到了浓浓的烟味!
他一把抓住真召的领口,举着钳子对着真召的脸:“你去哪里了?身上为什么会有烟味!”
“我…我…”真召躲避着清田的目光,“我去隔壁优美太太那里学了个新料理,准备今晚让您品尝。他们家的油烟机坏了,所以…所以…”
真召吹弹可破的脸颊如陶瓷般精致,清田心里产生了奇怪的想法:如果把钳子扎进这张脸,会不会很刺激呢?
这种邪恶的念头让他觉得很恐怖,他死死盯着真召的眼睛看了半天,才“哼”了一声,到客厅给隔壁打电话。
优美太太的声音甜得发腻,不过他没心思回想上个月优美家下水道坏了,她老公出差,他去修下水道发生的那件事。确定了真召确实是从优美家刚回来,他才闷闷地坐在沙发上抽烟。
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疯了般冲进卧室,准备撕掉贴在墙上的明星海报。
可是,他又愣住了!
粉色的墙壁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海报!
“您今天气色不好,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吗?”真召捧着食盒,几样精致的小菜,一瓶温好的清酒,还有四个糯米团子!
“海报呢?”清田的脑子彻底混乱了!
“您…您说什么?”真召睁大了美丽的眼睛,恐惧地望着清田,“哪里有什么海报?您到底怎么了?”
清田喘着粗气:“我是问这间屋子里面的海报呢?墙上贴的高仓健、山口百惠的明星海报呢?还有,浴室瓷墙上的镜子到哪里去了?”
真召哆嗦的手已经捧不住食盒:“这间屋子从来没有过海报,浴室瓷墙上也没有镜子。”
清田歇斯底里地在卧室里转着,拼命地撕扯着头发,声音尖锐得如同两块玻璃在摩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
“您该好好休息了。”真召从背后搂住他,柔声说道,“工作压力太大了,对吗?”
“你住口!”清田烦躁地把真召推开,“不要对我说什么工作压力,我没有事情。我…”
说到这里,清田忽然想到了什么,摔门冲进厨房,推开后院门,看到那个东西还挂在树上,才稍微平静了点。
“难道是撞见‘它’了?”真召跟着走进后院,轻轻问道。
清田深深呼吸着,冰凉的空气让他安静下来:“嗯,也许是吧。看来今晚要做点事情了。对吗?”
“嗯。”真召点了点头。
“回去吃饭吧。”清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正要回屋,“喵呜喵呜”的猫叫从身后传来。
下班路上遇到的那只黑猫,蹲在墙头,旁边多了只雪白色的猫,幽绿幽绿的眼睛如同鬼火,凄惨地叫着。

一番折腾,菜有些凉,真召回厨房热菜。清田看着微微冒着热气的糯米团子,心里有些后悔。
真不应该图便宜,买下这套房子。半年前,住在这里的老人因为没有子女照顾,活活饿死在床上。子女们处理完老人的后事,从保险公司拿了一笔数目不菲的理赔,就把房子低价出售了。
因为死过人,房子始终卖不出去,恰巧碰上了换工作来到岐阜县的清田夫妇。清田虽然知道死过人的老宅会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但是手头的钱不多,这里也距离真召的家乡不远,父母还可以帮着带女儿,于是狠狠心买下了这栋老房。
入住前,他专门请了僧侣做了法事祭奠亡魂,可是法事进行到第二天,屋子就莫名其妙断了电,浴室的花洒喷出了带着铁锈的水,厨房的炉子不点自燃,冒着一尺多长的绿色火苗。在卧室铺纸的僧侣徒弟更是连滚带爬跑出来,说看到床上坐着一个老太太,正在吃香烛。
法事做到第三天,墙头爬满了猫,“喵呜喵呜”地叫着。僧偶这才放下心来,告诉清田猫把屋子里的恶灵都带走了,可以安心住下去。
虽然清田被吓得够呛,可是既然买了又卖不出去,只得硬着头皮和真召住了进来。开始一两个月,没有什么异常,他倒也放下心来,没想到进了夏天,房子又开始发生怪事!
先是每天早晨起床后会发现屋子里全是尖尖的小脚印,沙发上出现了有人坐过的印痕,地上有白色的长头发,厨房里剩下的食物也不翼而飞,一岁多的女儿清衣,经常半夜惊醒,指着窗外“哇哇”直哭。虽然这些奇怪的事情对一家三口没什么影响,可是真召说什么也不想在这里住下去,没有办法,清田只好去寺庙找僧侣帮助。
僧侣教了清田一个方法,就是把孩子褪掉的乳牙缝在小布偶里,挂在后院的树上,再把另一颗乳牙同样缝进布偶,挂在故乡老宅的树上,就可以化解。
一岁多的清衣刚长出乳牙,根本不可能掉,一时间到哪里去找牙呢?
真召倒是眼睛一亮,和清田带着孩子回了趟故乡,从房梁上取下两颗乳牙,这是小时候掉了牙之后,爸爸架着梯子放上去的。
为了以防万一,两人商量决定把孩子放在真召父母家住一段时间,按照僧侣的指示,做了两个布偶,分别挂在故乡和家里后院的树上。
没想到这个方法还真管用,三个多月过去了,屋子里再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清田的工作还意外地得到了重视提拔,连连升级,就当两个人准备把孩子接回来的时候,却又发生了这些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清田想起了早晨遇见的那辆灵车,还有樱井奇怪的话和差点砸中自己脑袋的花盆。
难道这真的是一个诅咒?

真召端着菜回到餐厅时,清田正把两根大拇指插进糯米团子里,虽然糯米团子表面已经温了,但是内部还是滚烫,清田被烫得“咻咻”吸气。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清田拔出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吹,“吃饭吧。一会儿还要做那件事情。”
吃完饭,清田打着饱嗝,回到卧室躺下,等着去洗澡的真召。
1多分钟后,清田穿着睡衣,拿着一小瓶黏稠的液体,到后院涂抹在布偶的脑袋上。一直蹲在墙上的黑猫忽然像被热水烫了一样,惨叫着跑了。
清田松了口气,这是僧侣教的最后一招,如果还不管用,那就只能搬家了。
如此过了一个多星期,屋子里再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偶尔想起来仍然很恐惧,可是生存的压力倒是比“房屋闹鬼”还要真实、还要可怕。
好在工作很顺利,主管对于清田提出的新方案也很满意,裁员似乎也轮不到自己头上,就连平时看上去特别厌恶的樱井,也变得性感了很多。
清田在办公室里晒着太阳喝着咖啡,心里有些蠢蠢欲动,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放下电话,他又想了想,又拨了家中电话:“真召,公司今晚有聚会,不能回家吃饭,抱歉。”
放下电话时,清田心满意足地笑着。真召真是一个可爱听话的笨女人,当时娶她也是因为看上了她这点。
当然,真召永远不会知道,清田不想搬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回到家里,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清田没有进卧室,而是先到浴室洗澡。做贼难免心虚,他不仅又回头看了看瓷墙,没有镜子。这才放心地打开花洒,抹着沐浴液、洗发水,哼着歌冲洗着。
回来的路上,墙角居然有人顶着个灯笼吓唬人,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正想着这件事情,忽然有人拍着他肩膀。清田身体僵硬了!
他急忙洗掉挡住眼睛的泡沫,才发现是真召穿着睡衣站在身后。清田松了口气,浴室里雾气腾腾,他没有注意到真召的表情:“帮我搓搓背。”
真召听话地拿着搓巾,温柔地搓着。
清田舒服得直哼哼,丝毫没有觉出花洒喷出的水越来越烫。
“真召,轻一点,你这个力度会把我的皮搓破了!”清田觉得真召的力气越来越大,每搓一次,都让背脊火辣辣地疼。
“是吗?”真召柔声说道,“比优美太太的力气还要大吗?”
虽然花洒的水越来越热,可是清田顿时浑身变冷。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会见到鬼。”真召越来越用力,而清田发现他已经不能动了!
“您和优美太太认识很多年了,对吗?所以您执意搬进这间闹鬼的宅子,就是想离她近一些吧。这样就可以经常慰藉优美太太那颗因为丈夫经常出差而寂寞的心,对吗?”
“真召,住手!”清田已经顾不得真召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背上的皮肉都被搓了下来,热水烫上去,痛得根本无法忍受。
“我很相信你的,清田。父母不同意我嫁给你,我根本不在乎,因为你对我真的很好。第一次去家里拜见父母时,他们就觉得你眼睛里有股淫邪之气,但是我竟然愚蠢地相信,这是他们的错觉!我真应该听父母的啊。”
花洒冒着腾腾热气,温度似乎已经快到达沸点!清田疼得拼命挣扎,可是身体还是不能动弹。这时,他看见面前的瓷墙上,冒出了一面镜子,浴室的角落里,飘起两条白影。
“父母实在是不放心,就让我的妹妹也来到这个城市,强行在这间宅子里布下了诅咒。”
从镜子中,清田看到真召湿漉漉的头发遮挡着脸,根本看不清模样。她的手却拼命地在他背上搓着,搓巾上沾满了血肉。
“根本没有什么鬼怪,这都是诅咒产生的结果。只要心思干净的人,就不会产生幻觉。反过来说,如果产生幻觉,那么他一定做了对不起爱人的事情。你不停地产生幻觉,我就知道了,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可是我想试着原谅你,因为咱们已经有了孩子,于是我偷偷买通了僧侣,告诉你‘乳牙镇邪’的方法。其实,这个方法是为了破除诅咒啊!只要你能够不再犯错,我们依然会很幸福地生活。可是你做不到。
“我心里很失望。还有,忘记告诉你了,优美太太早已经死了。是我妹妹杀了她,那天我去优美太太家劝阻,结果已经晚了。妹妹说早晨看到你时,你差点被她种下的‘迷情之花’砸死,我就知道你背叛了我。今晚和你缠绵的,是优美的尸体。”
清田的耳朵已经被滚烫的水烫烂,根本听不到真召在说什么,全身还有意识的只剩下眼睛和大脑。
“你心虚,所以相信了妹妹的话,竟然把大拇指插进糯米团子里。其实,这是给自己下了血咒。你看,你的身体是不是起了变化。”
清田什么都听不到,但是从镜子里看到被烫起无数水泡的身体上,长出了无数只红色的手指印。
“哈哈…我曾经真的相信男人会有真爱,安心地做你的妻子。可是!你知道吗,这些手指印,是你偷情的女人在你身上留下的啊!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真召疯狂地大笑,慢慢仰起了头。
清田看到了镜中的自己:脸上满是透明的水泡,从皮肤里鼓出,爆裂,淌水,肌肉收缩,脸像核桃似的满是皱纹。
临死前最后一幕,他看清了真召的相貌:湿漉漉的头发向脸庞两侧滑落,她的嘴角,一直裂到耳根,像是被剪刀生生剪开!
真召的口型,似乎在说句话:“我美吗?”
在浴室门口,还站着一个女人,眼中满是仇恨的怒火!

月野讲完这个故事,又沉沉地睡去。我们三个人,一动不动地坐着。
这个故事,是月野前生的记忆?
真召和清田,是月野的父母?偷情的清田受到血咒,但是为什么真召会变成裂口女呢?
真召的妹妹会是谁?清田的同事樱井?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野仍在熟睡,我心里一疼。如果这是她父母的故事,那对于月野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的事情。不知道如果月野恢复了今生的记忆,会不会记得前生的事情?她会承受住吗?
“有一个办法,或许会让月野恢复记忆。”黑羽叉着手摁着太阳穴,眼中已满是泪水,“月野的乳牙,只要能找到她的乳牙,或许会有办法。”
“到哪里去找?”我抢着问道。
“岐阜县,月野的故乡。”月饼摸了摸鼻子,“黑羽,你有月野的资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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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全球各国的自杀率统计中,日本所占比例一直为各国之首。自杀方式更是五花八门,传统武士道的切腹者、承受不了工作压力跳楼的白领,摸电门、喝毒药、卧轨、跳河更是数不胜数,甚至还有因为没有勇气自杀而雇用杀手把自己杀死的人。
而其中最奇怪最难解释的,当属浴室高温烫死者,这种自杀方式说起来异常变态,自杀者会故意把水温设定成直线升高,在享受沐浴的过程中,慢慢体会到水温升至沸点,将全身烫烂产生的强烈痛感带来的强烈身体刺激和视觉冲击。据尸检报告显示:此类自杀者死时都面带微笑,显示着生前愉悦的心情,这实在叫人难以理解。不过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死者被烫烂的身体上,会出现许多红肿印记,类似于人类的指印,又被称为“鬼之血咒”!

第十二章鬼尸夜语

2006年,一对新婚夫妻为了省钱,临时更改决定,乘坐卧铺大巴出行到旅游景点度蜜月。大巴的发车时间是傍晚六点多,奇怪的是,上车后夫妻俩发现整个大巴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从八点多开始,大巴每逢十字路口便停,上来的一两名乘客一言不发,躺在铺上就开始睡觉。直到午夜十二点多,大巴才躺满了熟睡的乘客。
夫妻俩一觉醒来,发现他们居然躺在一片乱坟岗中。
这种长途卧式大巴,其内部是一排排窄小的床位,乘客躺在上面熟睡时,看上去就像是躺在小棺材里的尸体,而大巴则像极了一具会行走的大棺材。夜间阳褪阴涨,正是万物静休、百鬼横行的时候,大巴的这种设计,是为什么呢?

长途巴士分为两种,坐式和卧式。坐过长途巴士的人不知道有没有观察过,卧式大巴内部是一排排窄小的床位,乘客躺在上面熟睡时,看上去就像是躺在小棺材里的尸体,长方形的大巴,更像一具会行走的大棺材。
夜间阳褪阴涨,正是万物静休、百鬼横行的时候,大巴的这种设计,是为什么呢?

“月饼,我心里有些没底。”我觉得肚子很不舒服,烧着纸等黑羽所说的长途巴士。
月饼望着黑夜深处:“黑羽没必要骗我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捂着肚子,“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坐这辆巴士才能到月野的老家。”
“你丫真是关心则乱,平时的聪明才智到哪里去了?”月饼皱着眉,“黑羽不是说了嘛。自从裂口女事件之后,那个地方被阴阳师做了结界封印了,要想去只有这一个办法。”
我狠狠吸了口烟:“日本人就是脑子有病。还没整明白裂口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把整个村子封起来了,也多亏月野不知道这件事,估计要是知道了,非叛变不可,解救家族于水火之中。”
“行了行了,”月饼看出了我的心思,“你丫要是害怕就别去,在医院里老老实实和黑羽看着月野,小爷自己去也没问题。”
我老脸一红:“我倒不是害怕,就是想着和那么一群东西一起坐车,心里不得劲。”
“人比鬼可怕得多。”月饼指着远处,“来了,准备准备上车吧。”
黑幕里,两盏耀眼的灯光笔直地刺过来,却一点也不晃眼睛。深夜极静,那辆巴士没有一点动静,轻飘飘地滑破夜幕,停在我们身旁,没有发动机的低鸣,也没有轮胎的摩擦声。
门,静静地打开,司机带着白手套,冷冰冰地瞥了我们一眼:“上车。”
我和月饼连忙把剩下的半可乐瓶香炉灰泡的水一饮而尽。我只觉得嗓子里像堵了块泥巴,肠子都搅和到一起,干呕了几口。
月饼掏出两张画满了红色符号的黄表纸,放到驾驶台旁边的木箱里。
司机没有说话,只是“哼”了一声,车门又悄悄滑合。
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一排排卧铺小床上,躺着睡姿百态的人。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映得那些人脸色苍白。我心里发毛,定了定神,跟着月饼走到大巴尾端的两张空床,躺上去盖好被子。冰冷的床铺带着股阴气透进骨缝,冻得我喘不过气来。
这是辆专门在夜间接送横死鬼魂的鬼车!
夜间是恶鬼出没的时候,阳气重的东西如果在夜间行动,很容易招致恶鬼上身。所以要走夜路的长途大巴,一律是卧铺大巴。整个大巴由内自外的设计,包括躺着的乘客,极像是棺材和尸体。这样可以使恶鬼误以为是阴物,当然大巴夹缝里也会放上诸如死蝙蝠、死老鼠、经血、头发这些阴气重的东西,来阻住车内的阳气外泄。
还有一种巴士叫“鬼车”,确确实实是拉载恶鬼奔赴黄泉转世托生的。鬼车一般会在天地阴阳互换的午夜十二点出现,将鬼魂拉上车。烧纸的时候,如果遇见一辆巴士飘然而过,那就是亲人的亡魂上了鬼车。
如果亲人七日内没有给鬼魂烧纸做买路钱,鬼魂上不了“鬼车”,变成在野地里飘荡的孤魂野鬼,就永世不得投胎。
我和月饼之所以要上鬼车,是因为月野的故乡所在的村庄(黑羽从高度机密的瓷料中得知了地点)居然以经常出现“裂口女”的原因,被阴阳师封印了。这种封印阳世的人不能进出,鬼魂却可以畅通无碍。
更叫人无语的是,阴阳师居然也不能上车!我和月饼只好冒充一次鬼魂,喝了一瓶子香炉灰,压住体内的阳气,在十字路口烧纸(月饼递上去的黄表纸上写好了地点,鬼车会把我们送到那里。这和给己故亲人烧纸时,写上“早日投胎,死后平安”之类的话是一个道理),引得鬼车来接。
躺在床上,想到这一车全是鬼魂,生前不知道死状有多凄惨,我就寒毛直竖,瞪着眼睛看着车顶。昏黄的车灯排布在车顶中央,由头至尾,像是一排小蜡烛。
月饼戳了戳我,压低了声音:“不知道杰克会不会在车上。”
“别扯了。”我心说月饼你丫居然还有心思琢磨这个,我他蚂的都快吓死了,“没人给他烧纸,他怎么可能上鬼车。”
“别睡觉。过一会儿应该就是‘夜半无人尸语时’了。”月饼居然有些兴奋。
我哭笑不得:“月饼,你丫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居然有心思听鬼们讲故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月饼闭上眼睛,“别说话了,免得漏了阳气。香炉灰真难喝,我打嗝都是土草味儿。”
我放缓了呼吸,眼皮子有些沉重,连忙掐了大腿一把,才疼得清醒过来。
“咚…咚…咚…”车内不知道哪里响起了丧钟声,刚才还躺在卧铺上一动不动的“人”们,开始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直挺挺地坐起,喃喃自语。
每个“人”都在自顾自地讲着,有些“人”讲得极长,讲完了就继续直挺挺躺在卧铺上。有些“人”讲得极慢,还时不时停顿半天…
“夜半无人尸语时”又叫作“鬼尸夜语”,鬼魂在投胎转世前,要讲完前世所有的事情,这样转世后才能把前世全都忘掉。有些人天生体内阳气弱,经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耳边响起“嗡嗡”的幻听,既像是人说话,又根本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其实就是听到了鬼尸夜语。
如此过了三个多小时,最后一个“人”也讲完了自己的故事,直挺挺躺下。
这么一车“人”说话自然乱七八糟,我也没心思听,不过躺在车床的两个人,倒是讲了两个关于“车”的事情…
我和月饼听完,面面相觑。没想到,上了这辆鬼车,居然知道了几件很奇怪的事情!

第一件事——
夜幕降临,高桥细心地擦着这辆陪伴他多年的出租车。
按理说,一辆出过车祸的车,车主都会觉得晦气,巴不得赶紧脱手卖掉,可是他却把这辆车视若珍宝,每天夜间穿梭在东京的街道中,清晨带着微薄的收入回家。
妻子和孩子还在做美梦吧。每当这么想的时候,他就会幸福地微笑。
凌晨,他会把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快乐地乘电梯回家,悄悄地脱了鞋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侧卧,拉严实窗帘,倒头就睡。毕竟,劳累一天,铁打的人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