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定自己遇鬼了!想到这一点,他反而不害怕了。长年开运尸车的司机经常会遇到很多奇怪的事情:车厢里传出拍打厢壁的声音;如果是开夜车,偶尔还会听到车厢里有人哭;通过后视镜,有时候看到有人坐在驾驶室后排,低着头自言自语。

对此,运尸车的司机都有一套秘而不宣的办法。沙华掏出匕首,划破食指,放到嘴里吮着,然后对着多出的尸体吐了一口血唾沫,又点了三根烟,并排放到尸体头和肩膀的位置。

他到达火葬场的时间很早,天色刚亮,做完这一切,火葬场的工作人员还没来。多出来的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车厢里,沙华等到香烟烧尽才爬进车厢,对着拜了几拜,哆哆嗦嗦地掀开了裹尸布,看清了尸体的模样。

烧尸工们有些奇怪,曼珠给尸体做入殓一向很快,这次足足等了一上午还没有从入殓房出来。后来,终于有人忍不住推开了停尸房的门,却看到曼珠目光呆滞瘫坐在地上,手里拿着锋利的手术刀,刀尖上还滴着血珠。

男性尸体已经化妆完毕,白白的油膏把他的整张脸掩盖得完全看不出临死前的痛苦,鲜红的嘴唇如同涂抹了一层厚厚的人血。而另外一具尸体,却把烧尸工吓得差点摔倒!

尸体的脸被划得血肉模糊,如同一团烂肉糊在脸上,最深的一道刀痕沿着尸体的额头顺着眼睛一直划到脸颊,被整整齐齐切开的眼球早就流空眼液,脸颊的豁口外翻,裸露出巨大的牙床。

烧尸工的闯入让曼珠有了反应,她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不停喊着:“我是谁…我是谁…”

忽然,她直勾勾地看着手术刀,光滑如镜的刀面映着因过度惊吓而扭曲的脸。曼珠眼睛越睁越大,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尖叫一声,举刀向自己的脸刺下。

烧尸工急忙抓住她的手腕,把刀夺下。曼珠目光涣散地看着烧尸工,低声问道:“你是谁?我是谁?”

烧尸工还没来得及回答,曼珠眼球一翻,晕了过去。从她的口袋里,滑出一张诊断病例本。

火葬场的负责人赶到停尸房,拿着病历看了看,叹了口气,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不多时,急促的救护车声由远及近,昏迷的曼珠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担架送往医院。

“长年和死人打交道,精神压力实在太大了。”负责人把病历单交给随车医生,愧疚地说道,“我们忽视了对员工的心理疏导,以后一定会注意。这件事还请您保密,否则火葬场实在招不到愿意来工作的人了。”

救护车驶向医院时,不明真相的人们纷纷指指点点,又为本来就透着恐怖色彩的杜马斯海滩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沙华默默地看着一切,嘴角不自觉地抽搐几下,匆匆结了账,上了运尸车疾驰而去。

半个月后,7月15日,杜马斯海滩,曼珠家。

“曼珠,那天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达拉给曼珠热好了牛奶,把几粒药片放到曼珠手里。

曼珠摇了摇头,接过药片,就着牛奶咽进肚子里。

达拉心里一阵黯然,短短几天工夫,曼珠瘦得已经没有人形,如果不是眼睛里还有一丝神采,完全就是一具活骷髅。

曼珠因为精神压力导致行为失控,在医院住了几天后,精神渐渐稳定,除了对那天的事情绝口不提之外,她表面上看上去正常得很。

作为曼珠的闺蜜,达拉接曼珠出院,这几天一直在她家里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有时候她会忍不住问曼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曼珠总是沉默不答。

“曼珠,我今天带回来一条狗,咱们给他起个名字吧。”医生说,像曼珠这种状况,养一只宠物有利于精神康复,达拉记在心里,托人买了条金毛。

曼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达拉。”

“我们是好朋友,不要说这些。”达拉把金毛往曼珠怀里一放,拿起空牛奶杯子去厨房冲洗。

天性黏人的金毛顶着曼珠下巴,毛茸茸的小脑袋让曼珠麻酥酥的,脸上多少有了些笑意。

达拉心里一阵轻松,擦了擦手坐在床边,和曼珠一起逗着小狗。

小金毛舔舔曼珠,又歪着头瞅瞅达拉,天真的眼中透着一丝调皮,把两个女孩逗得哈哈大笑。

“达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笑了一阵,曼珠拢了拢头发,“可以吗?”

达拉点了点头,曼珠收敛笑容,一本正经问道:“达拉,如果你看到了自己的尸体,会怎么做?”

“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达拉打了个冷战,曼珠低哑的嗓音让她觉得后背发凉。难道曼珠的精神状态又出了问题?想到曼珠在停尸房把尸体的脸划得支离破碎,达拉忽然很后悔这几天一直陪着她。

万一在我睡着的时候,她把我的脸也划烂了呢?

“那天,我看到了我的尸体。”曼珠目光游离,飘向达拉身后,“我很确定,那就是我的尸体。”

达拉匆匆回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但是曼珠的话,让她觉得无比恐惧!

停尸房里怎么会有曼珠的尸体?那眼前这个曼珠又会是谁?达拉暗暗打定主意,今晚说什么也不能住在这里了!

“曼珠,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想喝果汁。我…我出去买。”达拉结结巴巴说道。

曼珠凄然一笑:“我知道没人相信我说的话,所以无论谁问起,我都保持沉默,否则一定会被关进疯人院。可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而且,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买果汁?床下就有一箱,你想喝就拿。”

达拉往床下一看,脸色顿变,胡乱挥着手:“曼珠,我身体不舒服,我…”

小金毛“呜呜”叫了两声,有些奇怪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两个人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曼珠苦笑着:“世界上最寂寞的事情不是无人听你倾诉,而是当你说了之后,却发现听者只是用耳朵听了而已。”

达拉根本顾不得曼珠说了什么,匆匆摔门而逃。曼珠摸着小金毛的脑袋,在药物的作用下,动作越来越迟钝,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熟睡中她觉得脸上有些冰凉,天花板上好像往下滴落着水珠。恍惚间她有些害怕,却因为药力而睁不开眼,只好伸手摸了摸睡在床边的金毛。

小金毛舔了舔她的手,她才踏实地继续沉睡,似乎只有熟睡,才能让她忘记那天在停尸房里,掀开裹尸布,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躺在尸床上所带来的极度惊恐…

清晨的阳光暖暖的,鸟叫声驱赶着睡意,曼珠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手上脸上黏黏的,还有一股工作时经常闻到的气味。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血泊里!天花板的吊灯上,小金毛被绳子绕住脖子狠狠勒住,柔软的腹部被豁开,肠子耷拉出来,原本柔顺的狗毛被血迹污染得干涸模糊,还有一滴尚未滴落的血珠凝固在耷拉的狗尾巴上。

“啊!”曼珠再也忍受不住连番的刺激,如同疯子般跑到浴室,拼命地冲洗着脸上的狗血。忽然,她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摸着脸愣了半天,一拳砸碎镜子,捡起一片玻璃,对着脸狠狠地划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达拉被人发现已横尸在花坛中。花坛边上,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用一把锋利的匕首割断了自己的喉咙。顺着他死不瞑目、已经上翻的眼睛,发现他临死前正看着花坛的一个角落,一朵说不上来品种奇形怪状的花朵,枯萎在泥土里…

有人认出,男性死者的名字叫沙华,是运尸车的司机。

警方通过鉴定后推断,杀死达拉的凶手正是自杀的沙华。而曼珠自杀房间的床下和金毛尸体上,也发现了沙华的毛发和指纹!

这里面的原因,谁也说不清楚!恐怖的死亡给原本就诡异的杜马斯罩上了一层更加惊悚的面纱!

有人说,沙华和曼珠长年和尸体打交道,被鬼上了身。至于达拉为什么会死,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有个华裔老人说了一件好像和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关联的事情:狗血能破鬼。

两天后,深夜的月色凉如海水,潮湿的海风早就将城市里的血腥味吹散。一个瘦削的中国少年站在杜马斯海滩的花坛旁边,抽着烟,满脸遗憾地看着一株枯败得近乎泥土颜色的花朵。

他并不知道,自己所站的地方正是两天前恐怖凶杀案的现场。他慢慢蹲下,小心地刨开土,把那株花朵挖出,捧在手心里端详。

“知道这朵花叫什么名字吗?”

少年身后走来一道黑影,声音冰冷。

“只有充满怨灵的杜马斯海滩才有每隔三十年盛开一瞬的彼岸花,可惜来晚了两天。”少年轻轻摸着残破的花梗说道。

“那你知道它的来历吗?”男人始终把身体藏在黑影里,厚厚的眼镜片闪烁着冰冷的月光。

“只知道大概。”少年转过身,笑得很好看,露出雪白的牙齿,“愿闻其详。”

“彼岸花又叫曼珠沙华,是世代受到诅咒的花朵。传说中彼岸花长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之岸,花叶相生却相错,永世不得相见。

“生长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是幽魂前往地府途中唯一的风景。看过这风景,喝过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便与今生彻底了断。彼岸花由曼珠和沙华守护,花开时没有叶子,有叶子时没有花,曼珠、沙华分别守护着叶子和花。

“两个人寂寞地守候着,心里想着,有同样一个人做着相同的事情,也不觉得孤单。如此过了千万年,当星辰洒落的尘沙洒满银河,难以忍耐的寂寞袭上心头,两人开始疯狂地想念对方,日夜不停地忍受着煎熬。

“终于有一天,曼珠在守护完花朵后,不想回去,她想见沙华。

“终于,她见到了。

“曼珠、沙华守护了千万年的彼岸花,他们不知道,自己早已经变成了彼岸花。在他们相见的这一刻,也就是花朵和叶子生长在一起的时候,彼岸花,终于花叶共存。

“彼岸花带着分离与悲伤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幽冥途,很快就飘进了地府。由于花和叶的相见,幽幽花香竟然让地府已经喝过孟婆汤、走过奈何桥的幽魂记起了前世。

“于是,诅咒出现了!

“花叶相错一轮回,每个轮回中能够相见,却不能相守。当彼岸花开时,曼珠和沙华必然有一个轮回去人世;彼岸花谢时,其中一人走上黄泉路,路过幽冥途,与彼岸花相对,重新忆起前世。然而这个时候,曼珠、沙华其中一人,正好踏上轮回人世之路。

“他们虽然彼此记得,却仍旧永世不能相见。于是人世中,他们始终在寻找对方,许多前生今世的记忆会让他们觉得很多事情似曾相识。如果他们即将相见,必然经历猜忌、恐惧、背叛、嫉妒、贪婪、死亡的种种考验,每一世的考验都不一样。只有经过这些考验,他们才会在短短一世中厮守。”

“很凄美。”少年把枯萎的彼岸花埋进土中,“那他们有过一世厮守在一起吗?”

黑影中的男人长叹了口气,良久才说:“有谁能经受住这些考验呢?”

“难道所谓的爱情,真的只能远在彼岸,相望却不能触及吗?”少年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是不是每个人都是由彼岸花转世轮回,只能在世间拼命寻找,却发现永远找不到内心深处渴望的那份真正的爱情,遗憾地死去?”

“或许吧。”男人的声音很疲惫。

“你是谁?”少年点了根烟,打火机的声音在深夜清脆响亮。

“我?只是一个看守彼岸花的人而已。”黑影中的男人慢慢消失了,像是从未存在过,“看到悲剧发生却不能阻止,好累…”

少年吐了个烟圈,仰头看着灿烂星河,深吸一口气。夜幕中繁星点点,落入海水,和杜马斯海滩狭长的海岸线遥遥相望,犹如一条分隔了阴阳两界的幽冥之河。

第六章 牛脸人村落

印度北部有一座奇特的山,两边高耸的山峰如同两根长长的牛角,故被称为“牛首山”。居于山峰中央的凹陷地带,有一个小小的村落。

不久前,肯塔尔的一户农民在垦荒时发现了一处类似于古代墓群的地下建筑。让人无从解释的是,墓群里的骸骨居然是人身牛头,这在考古界和宗教界引起了极大轰动。更奇怪的是,大批专家涌入肯塔尔后,在村落里住不了三天,全部匆匆撤离。除此之外,所有人对在村落里发生的事情保持了缄默。专家们的集体失声,更为这一发现蒙上了恐怖的色彩。

有人说,这里是印度传说中湿婆神的安息之地。湿婆神的坐骑,正是一头牛。按照印度传说,湿婆神每隔百年就会重返人间…

在印度人心中,所有动物都是有灵性的,逐渐形成了牛、蛇为主的动物图腾崇拜,并且坚信祖先与这些动物有关。

印度比哈尔邦对牛的崇拜更是达到了让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程度,生活起居、文化形式处处都有牛的影子。这一现象引起了全球人文学家的浓厚兴趣。澳大利亚人文学家昆汀-安东尼奥曾经花了五年时间做深入研究,2008年12月24日平安夜,朋友曾经接到过安东尼奥的奇怪电话,安东尼声音粗重:“我…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个发现会颠覆人类几千年的认知!明天就把它公布于众。”

随即电话挂断,再拨打过去时已是关机状态。第二天,安东尼奥神秘失踪,室内一片狼藉,仅剩满地撕碎的废纸。经过重拼复原,发现其中一张纸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牛头人的画像。

月饼前几天看了西塘的纪录片,游兴大发,非要拽着我一起去转悠转悠。我琢磨着我这走哪儿都能遇怪事的命格,见到几个妖魔鬼怪倒还好说,可是一旦影响了西塘的旅游业,那可是罪过不小。所以尽管月饼磨破了嘴皮子,我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在学校里待着。

月饼见我没多大兴趣,背了包就走。临走时嘱托要是有什么快递邮件一定要打开看看东西有没有损坏再帮他签收,顺手把手机扔给我接快递电话。丫的手机里面也没几个电话,倒是在印度拍了不少照片。我闲得没事,就当风景片翻着看。没想到照片实在太多,断断续续看了几天还没看完。中午随便煮了包方便面,边吃边看,忽然看到了一张奇怪的照片。

破破烂烂的村落,一男一女站在村口,穿着说不出年代的衣服。照片照得极为模糊,根本看不清楚两个人的容貌。让我感兴趣的是,男人的额头上好像长着两根奇怪的东西,乍一看倒很像《西游记》里面东海龙王脑袋上的角。

女人的肤色极白,下巴尖得异常,嘴角上扬的弧度异常夸张,突然让我想起了在泰国跟着乍仑到万毒森林的蛇村见到的那些人。那段记忆实在可怕,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刚想把照片切换,忽然从模糊的背景中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

村落两侧种着说不出品种的树,每棵树上,都悬挂着一条深色的黑影,就像是一具具上吊的尸体…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生生把我吓了一跳,我喘了口气,看电话是本地来电,顺手接起,问了一句才知道送快递的已经到了楼下。

下楼接了快件,薄薄的邮封摸起来硬硬的,里面估计是明信片。让我吃惊的是,快递上写的全是英文,天知道快递小哥是怎么读懂的。

“我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大二就过了六级。”小哥给我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骑着电动三轮溜了。

我这才想起还没验货,连忙打开一看,是一张七寸照片,莫名的恐惧从身体里钻出,让我全身发冷。

那张照片,居然和手机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用英文写了几个字:“我们,回来了!”

回到宿舍,我把两张照片翻来覆去地对比着,终于发现了不同的地方。

村落两侧大树上,那些悬挂的黑影不见了!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

屏幕上没有显示任何号码,但是偏偏电话铃声和“接听”“拒绝”两个虚拟键真真切切地告诉我,有人打电话。

看着手机,我突然产生了很深的恐惧感,出了一身冷汗。铃声响了一会儿,断掉,又打过来。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我终于忍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按下了接听键。

“我们,回来了。”听筒里传出沙哑的声音,沉重的呼吸让我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对方嘴里呼出的热气。

“你是谁?”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对方的声音越来越粗,每句话的结尾,都拖着长长的鼻音。

我擦了擦冷汗:“什么事情?”

“我叫拉玛,我慢慢跟你讲。”

拉玛带着妻子韦莎莉来到比哈尔邦山区叫肯塔尔的村落时,难掩心中的兴奋。一个月前,肯塔尔的一户农民在垦荒时,发现了一处类似于古代墓群的地下建筑。让人无从解释的是,墓群里的骸骨居然是人身牛头,这在考古界和宗教界引起了极大轰动。

经过测试,骸骨的入葬时间不同,但是时间又很巧合地为每一百年一具。按照骸骨数量推算,这二十六具骸骨由两千六百年前开始下葬,每一百年就会葬入下一具人身牛头的怪物。

按照宗教学家的推算,两千六百年前正是湿婆神开始在印度流传的时间,湿婆神的坐骑,正是一头牛。印度人对于牛的崇拜,也是由此而来。

按照印度传说,湿婆神每百年就会降临人间,牛骨人和湿婆神之间又有什么必然联系?

更奇怪的是,大批宗教学家和考古学家涌入肯塔尔,可是不约而同地在村落里住不了三天就撤离。回到城市,所有人对在村落里发生的事情保持了缄默,更为这一发现蒙上了恐怖的色彩。

在当地村民和信奉印度教的民众的强烈抗议下,当局保留了墓葬群的原样,牛骨人的骸骨也没有移动,民众们自发地从印度各地来到肯塔尔,膜拜所谓的“湿婆神”。

拉玛和韦莎莉本来在埃及进行考古发现,得知这一消息迅速回国,经过层层审批,终于获得了到肯塔尔考古的批准。

临行前,考古局的负责人深深地看着拉玛,欲言又止,半晌才说道:“小心!”

拉玛也听说了其中的怪异之处,不过职业热爱让他不以为意,带齐了装备,直奔肯塔尔。

牛骨人所带来的宗教信仰热已经慢慢淡去,来膜拜的民众越来越少,孤零零的村落坐落在两座山的山坳处,远远看去,倒和尖尖的两道山峰构成了一个牛头的样子。

站在村前,拉玛深深地吸了口气,韦莎莉却皱了皱眉头。

“不舒服吗?这里海拔2000多米,可能会有轻微的高原反应。”拉玛一边拨通村长德鲁的电话一边问着妻子。

“我觉得这里好像来过。”韦莎莉目光迷离,远远看着村边的大树,“这些树好熟悉。”

“海马区功能紊乱。”拉玛从科学的角度解释着,“也有可能,你前世就是村落里的居民。”

韦莎莉对丈夫的玩笑不以为意,忽然她面色一变:“对!十三…十三…没有错!”

“什么十三?”拉玛意识到妻子的异常,话音刚落,只见韦莎莉疯了般抓着头发,脸色铁青,面部扭曲,厉声尖叫着:“拉玛,我们快走!不要进去!”

在印度,妻子不可以直呼丈夫的姓名,韦莎莉反常的诡异表现,让拉玛全身冰凉。

“我们…我们回来了。”韦莎莉忽然诡异地笑了笑,身体晃动着,晕倒了。

“韦莎莉,韦莎莉!”拉玛抱起妻子,翻开她的眼皮,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黑色的瞳孔变成了暗黄色,长满整个眼球,在瞳孔的最深处,有一道淡淡的影子。

“您是拉玛先生吗?”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夫人病了?”

拉玛一惊,转身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粗麻衣服的中年男子不安地搓着手:“我是村长德鲁,允许我帮助您吗?”

印度男女之间有着严格的界限,男性是不能随便触碰女性身体的。得到拉玛的同意后,德鲁不费力气地抱起韦莎莉,大步向村中走去。拉玛心里略有不快,不过作为一名学者,他显然没有德鲁的力气,只好拎着装备,紧跟其后。走到村口时,他匆匆一瞥,突然意识到妻子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含义了。

村口两旁的树,分别是十三棵!

难道韦莎莉前生真的是村里的居民?或者…拉玛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

也许是与世隔绝的村落很少来人,或者是最近来的人太多,村民们见到他们都带着排斥的表情,纷纷跑回家中,紧闭门窗。

拉玛心乱如麻,顾不得许多,跟着德鲁进了屋子。在德鲁的吆喝下,他的妻子黛儿从内屋走出,居然也毫不费力地抱起韦莎莉,放到床上。

拉玛跟进内屋,摸着妻子的脉搏。她的脉出乎意料地跳动得异常强烈,再翻开眼皮看时,瞳孔已经恢复到原本的模样,只是扩大了几圈,这是受到强烈刺激才会有的特征。

“已经给最近的医院打了电话,不过从比哈尔邦来这里还需要三天时间。”德鲁摆了个请拉玛从内室出来的手势。

拉玛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在印度,女人的内室是不可以进入的。据说一旦进入,会被守护内室的“鬼婆”诅咒,从此女人会被恶灵缠身。虽然现在这种禁忌越来越少,時但是在印度的很多原始村落,依然保留着残忍的陋俗。进入女子内室的非同姓男人会被挖去双眼,砸烂了混上鸡血、大米,搅拌成糊糊,敷在内室床下,才可以破除诅咒。

一连串的惊变让拉玛有些迟钝,他僵硬地跟着德鲁来到客厅坐下,黛儿端上两杯姜茶。

拉玛这才发现黛儿戴着厚厚的黑色遮头纱丽,只在眼睛的位置挖了两个洞,就像是用布包把整个脑袋包了起来。这么看上去,黛儿的脑袋显得异常巨大,尤其是头顶,还有两个很明显的凸起。而她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暗黄色的瞳孔覆盖了整个眼球,里面有一条淡淡的影子…

“请喝姜茶。”黛儿的声音异常粗糙,根本不像人的声音,倒是像牛临死前,面对屠刀时凄惨的嚎叫。

拉玛曾经听考古界的朋友说过,远在泰国有一种奇特的蛊,可以把人变成狼、蛇,聚集在万毒森林中自生自灭。难道这个村落也有?

他有些后悔来到这里。

“我的样子和声音吓着您了是吗?”黛儿摆好姜茶,伸手抓向头套。

黛儿的整张脸,扣着一副牛的头骨!

牛头骨的边缘和她的脸完整契合,深深地嵌进肉里。围绕着整张牛骨,是被挤出的暗红色的肉,像是一只巨大的蚯蚓,围着骨架绕了一圈。更让拉玛觉得恶心的是,无数条细细的肉线深深地穿进脸上的肉里,胡乱交叉地缝合,如同蜘蛛网盘在牛头骨上,牢牢固定,似乎要将脸上的肉强行牵引着覆盖住牛头骨。

“吓着您了对吗?”黛儿森森地说道。她每说一句话,牛头骨都会上下活动,肉线刺出的针孔流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嘣!”一根肉线断了,软塌塌地耷拉在脸侧。

拉玛终于反应过来,“嗷”的一声想要逃跑,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摁住。

德鲁笑道:“既然来了,就请不要走了。我们,受到了诅咒。”

不知道什么时候,德鲁的脸也起了变化,那分明是一张人皮覆盖的牛脸!他像牛一样喷了个响鼻,潮湿的气体带着鼻涕喷到拉玛脸上,黏稠腥臭。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了。”德鲁端起姜茶,伸出舌头,舔了几口。

黛儿摁了摁脸上的牛头骨,抠着坚硬的边缘,似乎想把骨头撕下来。一阵“嘶嘶啦啦”的撕扯声传来,牛脸的下方不停地滴着鲜血。她痛呼着,起身回了内室。

“我们一直想找到解决的办法。”德鲁摁着拉玛的肩膀,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