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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阴风吹过,油灯恍惚不定,她慢慢走近奶奶的尸体,跳忽的影子倒映在尸布上,就像奶奶没有死,正在尸布里挣扎着。
“奶奶,这串念珠我承不起,我把它还给您。”帕蒂把念珠放在掌心,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着佛号,掀开尸布,抬起奶奶已经僵硬的手臂,取下了那串假的黄连木念珠。
突然,奶奶枯瘦的手猛地伸出,举在帕蒂面前,似乎在等着戴上紫檀念珠!
帕蒂“啊”的一声惊叫,向后躲去!慌乱间念珠落在尸布上,那只手机械地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念珠,居然又开始转动念珠,而且转得飞快!
只不过,这一次是由手心向手背反着转的!
帕蒂觉得腰间一阵刺痛,伸手一摸,潮湿的热血正不停地涌出。在她刚才后退撞到墙上时,别在腰间的弯刀刺入了她的肾脏。
“报应…”帕蒂凄然笑着,呕出几口鲜血,闭上了眼睛…
八
帕蒂坐在纳拉因庙旁的快餐店,要了一份咖喱鸡,喝着姜茶,心里有些不高兴。
好不容易挤地铁到了纳拉因庙,结果摩拉却联系不上了。手机是关机状态,约好见面的餐馆也没有人,帕蒂又怕四处乱找错过了摩拉来餐馆,只好忍着不快等着。
更让她觉得丧气的是,祖传的紫檀念珠不见了,左手腕上只留下一串昨晚睡觉没有把念珠摘下压出来的印子。
“可能是洗澡的时候摘下来了。”帕蒂自我安慰道。
这几年由于紫檀木、黄花梨这些名贵木材在中国被炒得价格飙升,产木材的山里面突然多了数不清的砍伐者,几乎在一夜之间,树被砍了个干净。奇货可居,帕蒂那串由十八颗小叶紫檀串成的念珠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更何况在穿绳连接处还有一颗老三眼天珠做的佛头,更让这串紫檀念珠身价倍增。
每次摩拉见到这串珠子,都眼睛放光,嚷嚷着要借去戴几天。虽然两人关系很好,但是帕蒂牢牢记着祖母临终前把念珠交给她时交代的那句话:“有灵性的东西戴在身上,就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绝对不能丢失,也不能给别人,那样就等于把命交了出去。”
等了半个多小时,摩拉的手机依然没有开,帕蒂再也没有耐心,想到她或许是和哪个陌生男人逛街或者干别的去了,心里微微有些酸意。
结了账,匆匆喝完剩下的半杯姜茶,帕蒂出了快餐店。店门口匍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额头压着手背,乱蓬蓬的头发纠缠在一起,背上几个留着脓水的烂疮还没长出肉芽,苍蝇乱飞。
“不知道会不会长出蛆。”帕蒂虽然心里这么想着,还是从钱包里掏出卢布,塞进乞丐手里。
尽管很小心,帕蒂的手还是碰到乞丐的手,一股冰冷的寒意让帕蒂又收回了钱。
乞丐已经死了。
在乞丐几乎成为独特文化标志的印度,无家可归的乞丐横死街头不是什么新闻,随时都会像垃圾被拖进运尸车送去火化。不过也听说有些人会偷抓乞丐,摘除有用的器官进行非法交易。
“给了死人的钱再收回,可是要受到诅咒的啊。”有人冷冰冰地说道。
帕蒂心里一惊,发现人群中站着一个赤裸上身、穿着红色长裤的印度教徒。
“既然已经收回,再放下也是无用。”教徒双手合十,隐入人群中,就像根本没有出现过。
帕蒂揉了揉眼睛,发现一件诡异的事情。当她揉左眼的时候,教徒和死去的乞丐都不见了。然而当她睁开左眼,依稀能从人群中看到教徒的身影,乞丐的尸体依然在。
还有一件事情更让她觉得无法理解,似乎除了她,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尸体。有两个外国游客拿着单反相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一般,有说有笑踩着尸体走了过去。一个小孩掉了颗糖,落在尸体里突然不见了,孩子跑过来把手探进尸体,摸出那颗糖放进嘴里…
尽管天气炎热,帕蒂却觉得全身冰冷。她机械地睁闭着左眼,睁开,双眼中尸体在;闭上,右眼中尸体消失。
她想到了家乡流传已久的传说:作为印度最神圣的动物——牛,左眼是能看到灵魂的。如果人的左眼能看到灵魂,则是受到了恶鬼的诅咒。
“难道是因为刚才的钱?”帕蒂神经质地哆嗦着,把钱往地上一扔,急匆匆跑出纳拉因庙的广场,匆匆拦了辆三轮出租车,没有谈价钱,说了住址就催促着司机快开。
黑胖的司机身穿泛着汗渍的白衬衣,踩下油门“突突”地发动了车子。
狭小的空间让帕蒂有了点安全感,她紧紧蜷缩在车厢里。刚才恐怖的一幕让她仍然无法释怀,眼神散乱地四处张望。忽然,三轮车下坡前倾,从座位底下骨碌碌滚出一样东西!
九
一颗颗圆滚滚的珠子虽然沾满泥垢,但仍掩不住紫檀特有的光泽,作为华盖的三眼天珠,更是透着血一样的殷红。
是她的紫檀念珠!
帕蒂怔怔地望着脚下的念珠,一连串的诡异事件让她根本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手腕上残留的念珠印痕,更让她无法相信,念珠怎么会在三轮车里出现。
帕蒂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念珠,根本没有发现司机不知不觉已经把三轮车拐进了贫民窟。狭窄的街道和昏暗的光线完全没有引起帕蒂的注意,她只是不停地睁开左眼又闭上,眉毛不受控制地跳动,把额头的皮肤挤出了汉字的“三”。
司机通过反光镜偷偷观察有些神经质的帕蒂,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挂在嘴角。他单手扶着车把,从兜里摸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好货,备钱,即到。
发完短信看向后视镜,他发现身着昂贵纱丽的女乘客摘下了面纱,把一串紫檀念珠凑在鼻端闻着。随即女乘客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望向车外,脸色苍白,青紫的嘴唇牵扯着嘴角,不停地抽搐,好像正在经历无比恐怖的事情。
笔直的鼻梁,丰厚圆润的嘴唇,微微翘起的下巴将脸廓勾勒出完美的弧线,修长的脖颈上长着一颗不显眼的红色小痣!
突然,司机眼睛睁得滚圆,几乎要凸出眼眶,眼球里瞬间爬满蜘蛛网般的血丝,整张脸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张开嘴喊出了一连串无规则的“啊啊”声。
他猛地踩下刹车,帕蒂猝不及防,额头撞到前挡玻璃上,头发披散着挡了半边脸。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多少清醒了一些,捂着额头向车外看去。
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贫民窟?
她刚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发现司机已经下了车,指着她跌跌撞撞地后退,一脚踩进泥坑里,整个人后仰着坐在地上,却顾不得起身,双腿蹬地,不停向后退。
帕蒂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全身,没有任何异常,为什么司机见到她的神情如同见了鬼?难道和左眼有关?慌乱间顾不得多想,帕蒂下了车,向司机走去:“怎么了?”
“啊!”司机凄惨地叫着,双手捂着脑袋,跌跌撞撞起身,向胡同口跑去,“湿婆神保佑,湿婆神保佑!我有神灵护体,我死不了…死不了…”
“嘭!”司机又一次摔倒,脸上沾满了泥水,却依然双手抓着地向前爬,指甲抠着坚硬的地面,流出了鲜血。
帕蒂这才发现幽静的胡同没有其他人,堆得如同小山的垃圾散发出腐败的臭气,隐隐还闻到了一丝丝血腥味。站在胡同里,看着如同疯子般的司机扭动着肥硕的身体,像蛆虫一样爬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忽然,她看到垃圾堆顶端一团团卫生纸像喷泉一样翻涌,不停地向两边滑落,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垃圾堆里爬出。
一个捏扁的牛奶盒子从垃圾顶端掉出,紧接着,一只手,猛地伸出!手指在垃圾上四处摸索,烂成黑褐色的腐败皮肉上爬满了白色的尸虫,长长的指甲里满是黑色泥垢。手指扳着垃圾边缘,用力撑着,一段指骨从烂肉里横出。终于,那只手抓住了可以使上劲的地方,一团脏兮兮的黑色头发慢慢从垃圾里向外探伸,然后另一只手伸出。
黑色长发下的脑袋也探出,头发紧紧地覆盖在那张脸上,帕蒂看到了骇异的一幕:从垃圾探出的那个人头,虽然隔着头发,但仍然能看到眼睛已经被挖掉,鼻子的位置是两个黑漆漆的孔洞,整张脸已经完全腐烂,像被踩踏的烂泥一样坑坑洼洼。
一股寒意从脚底蹿到头顶,帕蒂牙齿不停地打战,因为她看到了更惊悚的一幕!
腐尸的手腕上,缠着一串紫檀念珠,和她手里的念珠一模一样!
十
“帕蒂,是你吗?你能看见我对吗?”腐尸抬起头,茫然地四处张望,脖子“咯噔咯噔”直响,“我是摩拉啊。”
摩拉?帕蒂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恐惧,拼命地撕扯着头发,尖叫着向外跑去。
裹身纱丽因为步伐过大被扯裂大半幅,露出浑圆性感的大腿、纤细的腰肢。胡同口急匆匆走来几个流浪汉,看到跑过来的帕蒂,哈哈一笑,并排拦住她的去路。帕蒂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流浪汉们忽然中了邪似的喊着,歪歪倒倒地向两旁让开一条路,直到帕蒂跑过去,这些人依然在不停地狂叫,有的抓着衣服撕扯起来,有的使劲捶着脑袋…
他们嘴里都在不停地念着一句话:“湿婆神保佑…”
帕蒂几乎要疯掉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有几个流浪汉挡住她的路又让开,在她的眼中,遍地都是腐败爬动的尸体,甚至连电线杆上,都悬挂着一个吊死的人,晃晃悠悠地飘荡在空中,垂着头,对帕蒂说:“你能看见我吗?救救我!”
这一切,都是她的左眼带来的世界!
她终于想明白了这点,把左眼闭上,世界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剧烈的奔跑让她体力透支,大口地喘着气,忽然想到可能会有很多腐尸就在她身旁,向她爬着求救,她又忍不住全身打哆嗦,想睁开左眼!
这种矛盾的心理状态让她恨不得把左眼抠掉,手里的紫檀念珠沾满了汗水。想到祖母曾经说过紫檀念珠可以保护她,她急忙把汗津津的念珠缠在手上,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一点。
她努力不去回忆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三轮出租车是再也不敢坐了,只好挤上地铁。
奇怪的是,平常拥挤的地铁,在她上去后,所有人都惊恐地避让,周围两米没有一个人,如同被诅咒的空间,无人敢进入。她看了看沾满泥水的小腿和扯裂纱丽里半裸的身体,心里一阵苦笑。看来乘客们不是把她当作疯子就是当作刚被强奸的女人了。在印度,被强奸的女人是不洁的、受到诅咒的象征,靠近这种人会把厄运带到自己身上。到了下一站,车门打开,挤上来一个中国少年。
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干净的白衬衣,细细碎碎的长发半遮着眼睛,与满是咖喱和汗臭味的车厢格格不入。
中国少年看到帕蒂,奇怪地“咦”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她,把目光停留在帕蒂性感的腰上,神色更加诧异。
尽管帕蒂不想去回忆,但她满脑子都是刚才所经历的画面,左眼闭得久了,眼肌酸痛,不停地哆嗦,马上就要不受控制地睁开。帕蒂死死捂着左眼,中国少年看到她手上的紫檀念珠,表情更加奇怪。
平时速度飞快的地铁今天好像特别缓慢,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了一个站台,帕蒂急匆匆挤下车,出了地铁站,向一栋住宅楼跑去。★我就愛手機電子書網☆
在她身后不远处,中国少年远远站着,像是明白了什么,摸了摸鼻子,跟了过去。
十一
门居然是虚掩的,帕蒂手放在门上,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在经历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后,她不但没有疯掉,也没有被吓死,而且在她的意识里,是要回家的!
但是她现在站的地方,是摩拉家!好像冥冥中有什么东西指引着她,一定要来到这里。
推开门会发生什么,帕蒂不知道。犹豫了很久,她咬了咬牙,终于推门进屋。
一星期前,她和摩拉结伴看了场电影,时间太晚就在摩拉家睡了。记得摩拉给她拿出了一双红色拖鞋,现在那双拖鞋还在门口放着,上面一层细细的白灰表明许久没有人穿过。
屋子里的摆设和一星期前完全一样,连桌子上的咖喱外卖都没有收拾,早就变成干硬黑乎乎的一坨。卧室的门敞开着,被子散落在地上,床上躺着两个赤身裸体的人。
摩拉和那个陌生男子。
“帕蒂,你来了吗?”摩拉忽然幽幽地问道。
一时间,帕蒂觉得心里很轻松,像是在外许久的孩子回到了温暖的家里,宁静而舒适。
她感觉不到一丝恐惧惊慌,心里面好像有另外一个人在对她说,一切都结束了。
她安静地看着摩拉,笑了。
“你在垃圾堆里看到我了吗?”摩拉赤裸着走到帕蒂身边,轻轻地拥抱她,吻着她的脸颊。
冰冷的、毫无生气的气息。
“看到了。”
“那你看到你自己了吗?”
“没有。”
“跟我来吧。”
摩拉牵着帕蒂的手,把她带到床边,拉着她躺在床上。陌生男子似乎在熟睡,只是胸口没有一丝起伏。
“我们已经死了,你知道吗?”摩拉抚摸着帕蒂的腰。
帕蒂觉得腰部传来一阵疼痛:“什么?我们已经死了?”
“是的!”摩拉笑了笑,“死一个星期了。其实,我不认识你。”
“摩拉,你说什么呢?我认识你啊!”帕蒂的神志越来越模糊。
“因为你是他,我最爱的人,罗山。”摩拉用力地拥抱帕蒂,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可是他背叛了我。你愿意让我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吗?”
“嗯。”帕蒂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闭上了。摩拉的声音就在耳边,听起来却特别遥远。
好累啊!也许,该休息了。
十二
“罗山,一会儿咱们怎么回家啊?”尽管摩拉戴着面纱,可是罗山依然能看到她嘟起的性感小嘴。
“坐出租三轮车吧。”罗山满不在乎地说。
“出租三轮车不安全呢。”
“有我在你怕什么。”罗山拍了拍胸膛,“我打架也很勇猛的。”
谈好价钱,上了三轮车,两人开始忘我地拥吻,完全没有注意到三轮车拐进了一条死胡同。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罗山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眼泪鼻涕沾着泥土糊在脸上。
“嘿嘿…放过你们?平时你们高高在上,对我们看都不看一眼,你觉得我们会同意吗?”解着裤腰带的流浪汉嘴角淌着口水,直勾勾地盯着蜷缩在墙角的摩拉。
“罗山,保护我好吗?不要扔下我。”摩拉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绝望地哀求着。虽然她已经知道罗山下一步要做什么。
罗山看了看摩拉,忽然又拼命地磕头:“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不会阻拦,也不会报警,放过我一个人好不好?”
摩拉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了。
“好啊!”流浪汉已经解开裤子,向摩拉走去,“不过你要亲眼看着我们玩完了,才可以走。”
另外几个流浪汉拿着手术刀,顶在罗山的背上:“不许闭眼。”
“好…好…我不闭眼。”英俊的罗山急忙擦了擦眼镜,讨好地说道,“这样可以看得清楚些。”
摩拉没有说一句话,嘴唇已经被咬破,一双愤怒的眼睛瞪着罗山。
罗山在几把刀子的胁迫下,脸上居然挂着一丝变态的期盼,喉结上下滚动着,不停地吞咽唾沫。
一个,又一个,接着又是一个,摩拉已经没有了知觉,像具尸体任流浪汉摆布,最后一个人起身后,对着她狠狠吐了口痰,踹着她的肚子:“真无聊,居然不会反抗!还是昨天那个娘们来劲!”
“我可以走了吗?”罗山语气中夹着一丝兴奋,变态的场景完全勾起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变态欲望。
“当然可以走了,不过要留下几样东西。”为首的流浪汉晃着手术刀,从破破烂烂的布袋里拖出一个金属保险箱。箱子打开后,散发着医院才会有的味道,还有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我们除了欲望,也需要卢布啊。别害怕,只要你几个器官而已。”流浪汉把手术刀伸向摩拉的眼睛。
月夜,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几个双手沾满人血的流浪汉,正把一团团血淋淋的东西放进瓶子里。
“这两具尸体怎么处理?”放风的流浪汉不敢多看这个场面,侧过头问道。虽然经历了很多次,可是他依然忍不住胃里的呕吐感,甚至晚上会做噩梦,梦见这些被摘除器官的人化成厉鬼,豁开他的肚子,把他的器官一样一样取出来,摆在他面前,塞进他嘴里。
“和昨天那个叫帕蒂的女人一样埋在垃圾堆里。”为首的流浪汉拎着金属保险箱,“一星期后在这里等我,分钱。可惜了,那个帕蒂年纪轻轻的,肾脏居然长了念珠大小的结石,一分钱卖不出去!”
垃圾堆被扒开,一具肿胀的尸体油光锃亮,圆睁的双眼显示着死前的愤怒。
“听说死不瞑目的人会变成鬼。”把风的流浪汉哆嗦着。
“茹可,别胡思乱想,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其余几个流浪汉抬着两具尸体,扔进垃圾堆,胡乱地掩埋。
茹可急匆匆地往尸体上堆垃圾,恍惚中,他好像看到帕蒂的左眼,变得血红。肿胀的左手腕上,有一道圆滚滚的印记。
他心中一凛:左眼变红的尸体,会化作冤鬼!
十三
“所以,我们早就死了对吗?”帕蒂吻着摩拉的额头,“那他是谁?”
“我们三个的尸体腐烂在一起,怨气相互纠缠,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们,也是我。”摩拉凄然地笑着,“你看我的眼睛。”
月光下,帕蒂看到摩拉的眼眶里那双美丽的眼睛慢慢地萎缩干瘪,像是一块葡萄皮。
“摸一下你的腰吧。”摩拉的手从帕蒂腰间拿开,引着她的手摸向肾脏的位置。那里,是一条斜斜划开的刀口。
帕蒂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视力混沌不清,全身轻飘飘的,很舒服。
“我们该走了,谢谢你,也对不起你。”摩拉枕着帕蒂的胳膊,“不应该让你一个人承受复仇的恐怖和痛苦。但愿我们的身体,能够得到安葬。否则,只能带着复仇的怨念,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罗山缓缓起身,从嗓子到肚脐一道触目惊心的刀口,腹腔里空荡荡的,被斩断的血管像根破绳子耷拉着:“摩拉,对不起。”
“我曾经是这样信任你。”摩拉闭上了眼睛,嘴角挂着凄凉的笑。
三个人,慢慢地消失了。
床上,散乱的床单皱巴巴的,夹着一层尘土,一串紫檀念珠端端正正地盘放着。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一个清瘦的中国少年默默地站在床前,从嘴里吐出几片艾草,拿起紫檀念珠,默默地看向窗外。
“怨念寄附在随身的祖传念珠上复仇。”少年喃喃自语,抬头看向窗外,“我会实现你们的愿望。”
贫民窟,一条用来堆放垃圾的死胡同,垃圾堆忽然着起了冲天大火。
焦油味,塑料燃烧味,奇怪的腐肉味,裹着火团从垃圾堆里窜出的老鼠扬起了火星,依稀看到三具融在一起的尸体慢慢燃烧,又迅速被烈火包围。
第二天,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丝毫没有引起贫民窟居民的兴趣,他们都在讨论一件事:居住在这里的胖出租车司机和几个流浪汉,一夜之间都疯了!他们不停地抓着身上的肉,直到抠成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血洞,把手伸进腹腔,胡乱搅和。
奇怪的是,他们谁都没有觉得疼痛,只是不停地喊:“恶鬼来了!恶鬼来了!”
最后,这几个疯子死在刚烧完大火的死胡同里,临死前都摆出跪拜匍匐的姿势。他们的左手里,都有一颗从眼睛里抠出的巨大眼球…
十四
我翻来覆去不知多久,才脑子乱腾腾地睡着。梦里面全是各种恐怖的场景,直到梦见自己变成尸体,躺在垃圾堆里,身旁全是热腾腾的火焰,才猛然惊醒!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了看四周,是宿舍。我这才放下心来。
月饼还在熟睡,翻了个身,他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串紫檀念珠,透着紫红色的暗光,三眼天珠华盖呈现血红色。他伸手揉了揉鼻子,念珠滑落到手臂上,手腕上赫然留着一串念珠留下的印子!
“有些东西可以戴,有些东西不可以戴。”月饼忽然说道,“就像这串念珠,睡觉时一定要摘下来。因为你不知道上面是不是附着它前一个主人的怨气,留下的印记就是怨气的记忆。时间久了,会变成你的记忆,让你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你丫醒了?”我扔给月饼一根烟,不自觉地看着那串念珠。
月饼接过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也是刚醒。别纠结这串念珠了,快倒口水喝。讲了一晚上,渴死我了。”
我摸出一瓶矿泉水,自己喝了一口:“你丫从印度回来也不能装土豪把我当大丫鬟使唤!要喝自己拿!让你说得估计以后我路过垃圾堆心里都有阴影了。”
月饼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说到水,我倒想起一件事。在印度,水是不能随便喝的。有可能是泡着尸体的恒河水。”
我一口水差点呛进肺里,胃里阵阵翻腾,干呕了半天:“月饼!你积点口德行不行!”
“你喝的又不是恒河水。”月饼枕着胳膊悠闲地说,“给你讲讲我在恒河经历的一件事情。”
第二章 恒河浮尸
美国摄影师威廉姆斯被印度文化吸引,更折服于恒河的魅力,定居于恒河岸边,娶了当地女子为妻。两年后,他的妻子身染重病身亡。摄影师悲痛不已,按照妻子的遗愿,把她的尸体葬入恒河中。
半年后,他再次来到恒河,拍摄了很多恒河的照片。当晚,他将拍摄的恒河夜景图片拷贝到电脑中。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他在照片中发现,已经去世半年的妻子,竟然站在河中央对他招手…
恒河旅游注意事项:
一、非印度教教徒切勿在恒河内沐浴;
二、午夜切勿在恒河岸边思念死去的亲人;
三、离异、丧偶者最好不要去恒河,如果一定要去,需佩戴紫檀念珠;
四、如果看到恒河浮尸,立刻念诵《金刚经》第二十一品中的“须菩提,汝勿谓如来作是念,我当有所说法。莫作是念。”
一
我放下手机,百度了“恒河”,点开“恒河浮尸”的图片,一连串恶心的照片看得我连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这可是印度人心中的‘圣河’啊。”月饼弹着烟灰,“你丫就不能严肃点?”
“严肃不起来。”我捶了捶胸口,“看了这些图片,累觉不爱。”
月饼摸了摸鼻子:“在恒河,我听了好几个段子,挺诡异的。有个叫希夫的印度人带着刚满月的儿子去恒河接受‘圣洗’,把孩子从河水中抱出时,孩子居然用流利的英语说自己名叫梅塔,死于2006年。希夫听完这句话,立刻疯了般扔下孩子,冲进恒河,拼命地喝河水,活生生把自己呛死了。”
我听得全身发毛:“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听我说完。”月饼微微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有个英国游客爱德华看到《世界地理》关于恒河的介绍,兴冲冲报了团来印度。结果到了恒河,却看到河水上漂着牛粪、生活垃圾,还时不时看到浮尸!结果丫对着恒河骂了好几句,跑到小摊位上要了杯姜茶。喝了一杯结账的时候,徹顺口问了一句姜茶为什么这么好喝,老板告诉他,只有纯净的恒河水才能泡出最美味的姜茶,他越想越恶心,把刚喝的姜茶全都吐进了恒河里。
“结果第二天早晨,旅游团里不见了爱德华的踪迹,找了半个上午,才发现他吊死在恒河边的树上。而且在他的脚踝处,发现了几道类似人的手指抓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