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鬼魂不存在,那么,半夜那歌声怎么解释?

如果说,鬼魂不存在,为什么朱环死的那天夜里,有人在窗外喊他老公,还让他梳头?

如果说,鬼魂不存在,为什么那只猫如此诡异?

如果说,鬼魂不存在,为什么那个老张头,朱环,还有黄太,都死于煤气中毒?

假如朱环曾经对李庸说的那件事是真的,那么,这枚不断引起事端的戒指的主人,也是死于煤气中毒。

这天晚上,李庸做了一个梦:

深夜,他走在一条路上,这条路很漫长。回头看,不知道它从哪里来;朝前看,也不知道它朝哪里去。

路上没有一个人,两边是幽深的树林。四周漆黑,风一阵比一阵大。

突然,他看见了那只死里逃生的猫!

它站在路中央,阴森森地盯着他。

他打了个冷战,猛地停下了,转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跑。

可是,他还没有跑出几步,那只猫突然又出现在路中央,阴森森地盯着他。

他跳下那条路,想躲进树林中。

树林很茂密,他艰难地穿行其中,偶尔一抬头,魂都要吓飞了——树叶中闪烁着绿幽幽的光,那是密麻麻的眼睛,好像是猫头鹰,因为它们都没有嘴…

或者是猫。是生了翅膀的猫。

他一下就醒了。他记得,黄太死前也做过同样的梦!

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他醒了后就听见地下有什么声音。

他转过头去,猛地抖了一下!

它又回来了!

他看见它正在黑糊糊的角落里撕咬着什么。

李庸悄悄地坐起身,悄悄打开了灯。

苦猫猛地停止了撕咬,慢慢转过头来。

李庸把眼睛落在它撕咬的东西上,骤然一惊——那竟然是朱环和她前夫的合照。

李庸没见过朱环的前夫,他只见过这惟一的一张照片。

而这张珍贵的照片已经被苦猫咬烂了,好像它跟这张照片上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两个人还在照片上微微地笑着。

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

李庸的心被攫紧了。

他不知道,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与朱环那已经死去的丈夫有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来不及想这只猫为什么撕咬这张照片。

他慢慢下了地。

出乎他的预料,苦猫没有逃,它仍然在看他。

李庸很轻易就把它抓在了手中。

它没有叫,死死地盯着李庸,那蒙灰一样的眼睛透着一股吃人的寒意。

李庸忽然怒火中烧。

他已经不知道害怕了。

他紧紧抓着苦猫的脊梁,钻到床下,朝那个没底的洞里使劲地塞去。

猫突然像婴儿一样尖叫起来,那叫声显得无比的惊恐。

它的头在前,尾巴在后,没命地朝后退,好像洞里有什么东西。

李庸的手被抓破了,血流出来。

他被迫松了手。

苦猫仓皇地退出来,满房间狂跑,李庸再也捉不到它了。

李庸傻傻地坐下来。

苦猫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它在房间里四处乱窜,脑袋不断地撞在墙上,“咚咚咚”地响。

这时候,李庸断定它已经瞎了。

终于,它瘫倒在墙角,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干瘪的肚子剧烈地起伏着。

李庸迷惑了。

难道这个洞不是它的洞?






第三部分
眼 睛

李庸回过神来,发现苦猫又不见了。

他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跑的,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跑的。

他站起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双人床移到了房间的另一侧。

这样,那个黑糊糊的洞口就暴露在了他的眼睛下。

他蹲在洞口前,盯着洞口看。

他在想,这个洞到底有多深,到底通向哪里。

天还没有亮,所有的人都睡着。

房子里静极了。

李庸慢慢掏出火柴和“羚羊”烟。他听见他的手摩擦衣服的声音很响。

他划了一根火柴。

火柴和磷片摩擦的声音像爆炸。

他抽了一口。他听见他的嘴也发出很大的声响…

现在,他感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变得很恐怖。

突然,他的头皮炸了一下!

你们说,他看见了什么?——他看见在那个洞口里露出了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看见了他,倏地就不见了。

眼睛!

李庸做梦都想不到他在这个洞里看见了一只眼睛!

他像被水泡软的泥塑一样瘫在地板上。

洞口黑糊糊的。

他牢牢地锁定了大脑里那一瞬间的影像,急速判断着那是什么动物的眼睛。

那绝对不是老鼠的眼睛。

也不是猫的眼睛。

好像是狗的眼睛…

不,也不是。

不过,李庸觉得他的猜测接近了!

那到底是什么动物的眼睛呢?

想着想着,李庸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抖了一下——那是一只人的眼睛啊!

人的眼睛。

是谁?

是谁像老鼠一样在土里钻来钻去?

难道他居住了五年的房子下面还有一个房子?难道一直有人生活在那个黑暗的空间里?

难道蒋柒要告诉他的正是这个秘密?




第三部分
坟 墓(1)

李庸又去公安局了。

他出了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他从来没有这样奢侈过。

他的双腿已经酥脆,他知道自己走不去。

又是那个大警察接待了他。

大警察听李庸讲完了事情的经过,变得警觉起来——他是怀疑李庸得了精神病。

他打量着李庸的眼睛,说:“地下怎么可能出现人的眼睛呢?你是不是做梦了?”

“警察同志,请相信我。你可以把那个洞挖开,那里面肯定藏着人!”

大警察想了想,说:“…走吧。”

李庸和他一起坐上一辆半旧的吉普车,很快就回来了。

进了门,大警察蹲在那个洞口前,冷静地看了看,然后把手伸了伸:“你给我找一根铁丝来。”

李庸急忙跑到院子里,找来一根长长的铁丝,进屋递给他。

然后,他好像害怕那洞里突然跳出个什么怪物一样,远远站在大警察身后,探头看。

大警察把铁丝伸了进去…

很快,他就站起来,回过头,不满地瞪了李庸一眼,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你不要再添乱了,听清了吗?”

“你,你探到什么了?”

大警察把手上的铁丝朝地上一扔,拍拍手上的尘土,说:“里面只有半尺深!”

李庸不信。他捡起那根铁丝,也朝里探了探,果然刚刚伸进半尺,就碰到底了。

大警察缓和了一下语气,说:“连老鼠洞都不是。”

李庸固执地说:“原来我探过的,没有探到底!”

大警察端详了李庸一阵子,笑了:“即使地下有人,也只能在这个洞里偷听偷看,钻不出来。你放心吧。”

警察走了之后,李庸看着那个洞口更加害怕了。

他又把那个铁丝伸进去,果然只有半尺深。

这时候,他开始怀疑自己了——也许是自己太多疑,昨夜看花了眼。

天快黑的时候,李庸听见有人在院子里喊他。

是王老四。

“李庸,你嫂子炖了一个猪肘子,来来,到我家喝两杯去。”

朱环刚死,王老四怕李庸一个人孤单。

“我不去了。”

“走吧,走吧。”说着,王老四已经站在了窗前。

李庸就跟着王老四来到了他家。

王老四的媳妇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他家是传统的炕桌。四个菜,两瓶北大荒白酒。

李庸看得出来,这不是家常饭,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两个人喝起酒来,王老四的媳妇领着孩子去里间做功课了。

“警察查出来了吗?”一边喝酒,王老四一边问。

李庸叹口气,说:“警察根本不管用。”

“为什么?”

“老四,我觉得我家在闹鬼。”

“闹什么鬼?”

“我家地上有一个洞…”

王老四的眼睛瞪大了:“噢,我想起来了,咱们这里以前是一片坟地。”

“你是说…”

“你家地下可能是个坟,时间太久,塌了。”

李庸压低声音说:“昨晚上,我看见那洞里露出了一只眼睛,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定是坟里的人爬起来了。”

“那怎么办?”

“你烧点纸吧,再念叨念叨,说不准那个人就躺下了。”

“可是,连个墓碑都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念叨啊?烧了也白烧。”

“那就把纸灰撒进坟里去。”

“…我想搬家了。”

“你搬走了,我找谁喝酒去啊?”

王老四举了举杯。

两个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第三部分
坟 墓(2)

李庸想了想问:“老四,这么多年来,咱哥俩一直很投缘,是不是?”

“李庸,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一件事。也许,只有你才会对我讲实话。”

“你问吧,什么事?”

“是不是有一件事,左邻右舍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王老四想了想说:“没有哇。”

“你千万别骗我。”

“我不会骗你。你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有人跟我透露了一点线索。”

“谁?”

“蒋柒。”

“你说的范围太大了,我一时想不起来。”

“我琢磨过这件事。我是外县人,五年前才到深城。如果说,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那么一定是我到深城之前发生的事。我想,这件事很可能跟朱环有关。”

王老四的眼神一下变得闪烁起来。

李庸捕捉到了这个微妙的变化。

“是不是…朱环有什么问题?”

“没有啊。”

李庸隐约感觉到王老四这句话言不由衷。

“老四,你不够意思。”他一边说一边把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你别生气啊。”

“不管朱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你都得告诉我,不然,这酒我就不喝了。”

王老四媳妇快步走出里间打圆场。看来,她一直在注意听着两个男人的谈话。

那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探出脑袋看。

王老四媳妇说:“李庸,朱环以前结过一次婚,丈夫去世了,这你是知道的呀。她再没有什么事了。”

欲盖弥彰。

李庸联想起朱环那神秘的戒指,越来越感到有问题。王老四两口子都不对他说,看来,这不是一般的问题。

李庸端起酒杯,说:“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来,喝酒。”

两个人又干了一杯。

李庸对王老四媳妇说:“嫂子,我们哥俩说不准喝到什么时候,你和孩子过来一起吃吧。”

王老四媳妇说:“没事儿,你们喝,我们都吃过了。”

王老四说:“你和孩子睡吧。”

王老四媳妇说:“好,那你们慢慢喝,我和孩子先睡了。厨房里还有菜,吃完你们自己添。”

说完,她走回里间,把那个孩子拉进去,关上了门。

还有一瓶酒没打开。

“喝酒喝兴致。老四,我跟你高兴,今天咱俩把这两瓶酒喝完。”这话本应该由主人说。既然客人都没有喝尽兴,主人就不好败兴。

“李庸,把这瓶喝完没问题,只是…你现在心情不好,少喝点。”

“那怎么行!”

“这样,你喝一杯我喝两杯。”

“你可不要喝醉了。”

“和你喝酒我也高兴。”

就这样,两个人推杯换盏继续喝酒。

王老四没有那么大的酒量,很快他的舌头就大了。

李庸是故意让他喝醉的,他要从王老四的嘴里掏出实情。

“李庸,你瞧不起我,你太外道,你不对。我我我早对你说,用车你就说话,可是你你你从来不说话。我们是不是朋友?你说,我们是不是朋友?你必须说!”

“老四,你有点醉了。”

“我没醉。现在,我还还还可以开车送你去濒县,你信不信?”李庸刚要说话,王老四一挥手打断了他:“你就说信不信?”

“你都坐不稳了。”

王老四真的坐不稳了,他的身子开始摇摇晃晃。

“我怎么坐不稳了?你说!我怎么…”

他一边说一边“扑通”一声倒在了炕上。

“我坐着是开不了了…那我就躺躺躺着开。”他说着,做出握方向盘的姿势:“我躺着也能把你送到濒濒濒县去,你信不信?”

“我信。不过,我不去濒县。”

“不行!”王老四不答应了:“一定要把你送到濒县去…”

“我去濒县干什么?”

“我不管你去干什么,反正我我我要送你去。”

“好好。”李庸说着,俯下身,贴近王老四的脸:“那你告诉我,朱环以前到底怎么了,我就让你送我去濒县。”

王老四打了一个嗝,愣愣地看李庸,终于说:“你不想去就算了…”

李庸还想说什么,王老四媳妇已经穿着睡衣从里间走出来。

“他喝多了?”

李庸说:“多了点。让他睡吧。”

话音未落,王老四已经发出了重重的鼾声。




第三部分
阴阳先生(1)

从王老四家回来,李庸喝了一肚子凉开水。

家里少了一个人,却像剧场里成千上百的观众都走了,显得极其空落。

他走进卧室,又看见了那个洞。

地下是一个坟墓?

地下躺着一个人?

他(她)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她)是老年人?青年人?小孩子?

他(她)死了多少年了?

他(她)是怎么死的?

这个死人跟朱环有什么关系?

李庸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他出了门,想到蒋柒家去。

蒋柒一个人在家。

李庸死了老婆,也是孤身一人。

他本不应该这么晚敲响蒋柒的门,可是现在他实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来到蒋柒家大门口,看见大门锁着。

他不知道她是在娘家,还是在发廊,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接下来,他就像夜游神一样在胡同里转悠起来。

他实在没有胆量回到那个坟墓上的家。

他尝到了无家可归的滋味。

终于,他走出了那个黑暗的胡同,走向了粮库。

今天,本来应该他值班,可是,他请了十天假处理丧事。

他去了南区。

麻三利照常在值班。

麻三利拿着手电筒,刚刚在外面转回来,他见了李庸,吃惊地问:“你怎么来了?”

李庸进了门,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说:“我想找个人说说话。”

麻三利说:“我能理解。今晚你就别走了,住在我这里吧。”

李庸掏掏口袋,没烟了。

麻三利递给他一支烟,也是“羚羊”牌。他点着了。

麻三利坐在了他旁边。

“老麻,我在我家那个洞里看见了一只眼睛。”

“有这事?”

“我听邻居说,那下面是个坟。”

“看来,一定得请阴阳先生看一看了。”

“我找你就是这件事。多少钱都无所谓。”

“对头。钱是小事情,主要是把邪驱了。唉,要是你早点听我的话,你媳妇…”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那个阴阳先生很厉害,他本人是中学语文教师,家里有电脑,经常在网上为人家驱邪呢…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说完,麻三利站起来,打电话。

他和那个阴阳先生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对方好像业务很繁忙,安排不开。

最后,好不容易把时间定在了明天傍晚。

放下电话之后,麻三利说:“这个人是不容易请的。明天,你想办法弄个车,去把人家接一下。”

“好,这个没问题。”

两个更夫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值班室里很快就烟雾缭绕了。

李庸说:“最近,我总是遇到倒霉事…”

麻三利安慰他:“总会过去的,想开点。”

“不但我媳妇去世了,还丢了粮,你表哥很生气…”

“有粮的地方肯定有老鼠,这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你的南区就从来没有丢过粮。”

“我这片挨着大街,不像北区那么背。”

天亮后,李庸回了家。

他先到了王老四家,把晚上用车的事定了下来。

王老四昨晚确实喝得太多,还在睡着。

他被李庸叫醒后,听李庸说明了来意,一口应承下来:“没问题。”




第三部分
阴阳先生(2)

晚上,李庸坐王老四的出租车来到了郊区,按照麻三利提供的住址,找到了那个阴阳先生的家。

这个人姓石。

李庸想象中的他应该是尖嘴猴腮,贼眉鼠眼,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他长得很文气,一副很正派的样子,像个知识分子。

他的眼睛包含着某种超人的智慧,也透着一种傲慢。

“你就是麻三利那个同事?”

“我是我是。”

“走吧。”

这个人的声音有点怪,李庸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这是一个让他很不舒服的声音。

去李庸家的路上,石先生坐在后排,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李庸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一路上,他一直在品味这个声音,却没有结果。

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他的声音为什么这样熟悉呢?

李庸忽然想到,说不准自己以前做过一个梦,这个声音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李庸不能确定这个假想,因为,他没有想起那个梦。

但是,他能断定,假如这个人的声音真的在梦里出现过,那一定不是个美梦,而是一个噩梦。

终于到家了。

李庸先下了车,打开后车门。

石先生背着他的帆布包慢腾腾地走下来。

他直了直腰身,指着李庸的家,问:“是这个房子吗?”

“是。”

王老四说:“李哥,我先把车开回家。石先生什么时候走,你叫我。”

“好的。”

王老四开车走了。

李庸上前打开大门上的锁。

石先生却没有进院子,他顺着院墙慢慢地朝房后走去。

李庸紧紧跟着他。

他东看看西看看,一直围着院墙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大门口。

他没有说话。他的脸越来越阴沉。

终于,他进了屋。

李庸指了指卧室那个洞,说:“就是那里。”

石先生蹲下来,朝那个洞凝望。

过了好长时间,他还是没有说话。

李庸有点沉不住气了:“石先生…”

石先生伸手制止了他,然后继续凝视那个洞。

突然,他猛地站了起来。

李庸发现,他身上那大师的傲慢已经一扫而光,显得极其惊惶。他低声说:“…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庸的心“忽悠”一下就掉进了万丈深渊。

他一把抓住石先生的衣服,说:“你怎么能这样就走呢?”

石先生转头朝那个洞看了看:“我治不了它…”

“那谁能治得了?你至少要给我指条路哇。”

李庸还在紧紧抓着石先生的衣服,就像溺水的人抓着一根稻草。

石先生抬头看了看李庸的眼睛,突然说:“任何人都治不了它。”

李庸呆住了。

“求求你告诉我,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走,我们到门外说。”

李庸就跟着他快步走到了院子里。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

石先生想了想,问:“你家是不是有过一只猫?”

“是啊。”

这句话似乎一下就验证了什么东西,石先生绝望地闭上了眼。

“猫怎么了?”

“坟墓里的这个人是个男的,他属猫。”

“十二属相里没有猫啊?”

“天上龙,地上蛇。这个人生于龙年和蛇年中间那一天,也就是阴历大年三十,午夜零点。在这个世界上,每个时辰都有很多人出生,只是很少有人在这个时辰出生…”




第三部分
阴阳先生(3)

李庸傻傻地听。

“生于这个时辰的人,活着时是恶人,死了是恶鬼。他死了后会变成猫,额头上有个‘苦’字,它在地下行走,四处害人。”

李庸更加震悚了。

“任何人只要经过他的洞口,就会成为他下一个要害死的目标…”

黄太家有这样一个洞,结果他死了。

李庸家有这样一个洞,结果朱环死了。

而李庸不但经过这个洞,他还放过狼夹子,要弄死它…

“而且,他作的恶还会繁殖。他每害死一个人,这个人就会变成一只和他一样的猫,继续害人…”

黄太变成了猫。

朱环变成了猫。

也许,那个老张头也变成了猫…

说不上有多少人都变成了猫,他们都在黑暗的地下钻来钻去…

李庸肯定逃不脱厄运。

也许,将要害死他的正是朱环变的那只猫…

“石先生,什么事都有个相生相克,我不相信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石先生冷冷地看着他,说:“邪不压正?错了。有的东西就是没法治。比如,有的病你得了就得死。比如,有的电脑病毒你的机器染上了就得瘫痪!”

说完,他急匆匆朝大门外走了。

“帮帮我吧,你要多少钱都行!”李庸哀求道。

石先生停下来,回头对李庸凄然一笑,说:“我已经沾上了这个恶鬼,也活不了多久了,要钱有什么用啊?”

李庸一步跳到石先生前面,挡住了他:“难道你我就这样等死吗?”

现在,两个人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

“我想…去找找我师父,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李庸一下就看到了一丝希望。

“你师父是谁?”

“这个不能说。”

“为什么?”

“他不让说。”

“他要是能救你的话,你千万别忘了我啊。”

石先生想了想,说:“好吧,你等我的消息。”

“你肯定不会回来了…”

“我会的。”

“你为什么要回来?我不信。”

石先生的眼睛突然冒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气:“因为…我怕你被害死之后,再来害我。”

李庸愣了一下,忙说:“别急,我给你叫车去。”

“不用了。我现在就去我师父那儿,他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停了停,他悲凉地说:“你别抱什么希望,我师父也不可能治得了他。”

石先生走了后,李庸不敢回家。

他一个人来到了胡同口的一家小旅馆,登了记,住下来。

他住的是两个人的房间。

另一个旅客是个外地人。李庸进门时,他已经脸朝墙睡着了。

李庸没看到他的脸。

这一夜,他糊糊涂涂一直在做梦。

黑夜,他走在一条路上,这条路很长很长,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朝哪里去。

路上没有一个人,两边是深深的树林,一片黑糊糊。大风掠过,林涛“呼呼”的响声由远而近。

远处的天上好像隐隐挂着一两只惨白的纸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