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他回头四处张望时,正好看见我,忽然冲我一笑,我一怔,他已经颠颠地走过来,坐我旁边喜孜孜跟我说道:“闺女,你知道待会谁过来吗?”
我摇摇头。
他转着脸打量我,嘴巴‘啧啧’道:“闺女,看不出来啊,有出息的,咱以后都在严家做事,你可别忘了提携我呀?”
我更诧异了,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什么?”
他笑着摆摆手:“待会严大爷过来,让我先在这等着他。”
“噢……”我还是不很明白麻刁利的话都是什么意思。
午间,严家马车果然来了,里面下来的竟然还有我爹。他二人进店来,麻刁利连忙过去把严大爷引到靠窗围栏的大桌子,我爹看见我,我看见他嘴角微微**了几下,却笑着对我道:“月儿,回家收拾点贴身要带的东西,待会……跟严大爷家去吧?”
“……哪去?”
“严家……去……”我爹作势让我回家收拾东西,也不看我,就和严大爷坐下了,严大爷就笑说:“不急、不急,吃了饭再走。”然后桃三娘走来,他便说:“这儿老板娘的手艺真不是虚传的,家里的厨子是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口味啊。”
我不知哪来的想法,只觉得一股热从脚涌上头,我‘扑通’跪在地上,对严大爷和我爹说:“大少爷,这顿饭,请让我做吧?请我爹娘都吃这一顿饭,就当……是我给我爹娘的辞行,往后……怕是见面的机会少了……”
我爹的脸色紫涨的:“你……这么没规矩……”他好像想叱责我,但这些话出口却一点也不凶狠,严大爷止住他,叹道:“果然是个心地实在的丫头,你就去做吧。”
我连忙磕了头,不多说什么,挽起袖子就到后院去了。
因为不是预先订好的饭菜,现炒的就不能准备太多时间,我就拿厨房里现成的,先做拌菜肉丝,有焙香的虾米绒碎、水焯的茭白丝和香菇丝,旺火翻炒刚熟的猪肉丝,拌匀在一起然后撒点芝麻就好;接着用一条鲈鱼,我把它起了肉,切片,用何二事先熬好的鸡汤,加入火腿丝、香蕈丝、姜丝做了一道鲈鱼羹;我娘爱吃鸡,但平时嫌贵是极少买的,我请何二替我杀好然后斩块,我把它入笋块、花椒、甜酱红烧了,余下的那些鸡血、鸡肝、鸡肫等,则用酒和酱油、葱头炒了,分盘端上去。
我在忙活的间隙朝前面偷看了一眼,娘抱着弟弟也已经来了,严家的小厮正在那逗弟弟玩呢,我忍不住眼睛酸酸的,再烧好木耳豆腐、炒青菜,桃三娘拿出几个鸽子蛋给我,让我看着怎么做,我想了想,便把它敲出来打稠,调冰糖水然后上锅里炖……这是给弟弟吃的,我忍着没往下想,但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做好最后一道点心,我自己端了笼屉出去,是五色饺。
娘把我拉到身边,勉强笑着道:“去了严家,便不能再像在家里似的偷懒了……”我点点头。
严大爷许是怕我娘说下去会哭,就笑呵呵地道:“你之前这些菜烧得好啊,看来我家的厨子该辞掉了,他连你这个小丫头的手艺都比不过……这饺子蒸得跟玉叶师傅的看起来差不多,我先尝尝有何不同?”他夹起一个吃进嘴里,嚼了几下却皱起眉头,我淡淡道:“这饺子里分别裹的是绿的是酸菜、黄的甜橘饼、白的是苦笋、红的椒干、黑的是盐酱瓜。”
严大爷一口全吐了出来,看着我:“这……”
我道:“这道点心,我想请爹娘品尝,不然……目下我也不知该如何表明心意……”
我爹叹了口气,夹起一个饺子细细慢嚼了,我娘看着我,眼眶都红的,但她也不敢哭,也只得夹起一个吃了,看他们吃罢,我便告辞回家收拾东西,除了一身换洗的衣裳,还有一把香樟木梳子、一对小红梅绢花,是六月六姑姑节时娘给的,我现在甫想起来,竟觉得心里难言地酸楚,走出院子时,就看见乌龟爬在门槛边砖上看着我,我抹了一把眼泪抓起它:“怎能少了你?”
爹娘噙着泪送我上了严家的骡车,我忍不住看一眼一齐送行的桃三娘,她微微笑着对我点点头,我点点头,便进了车帘子里,车夫吆喝起来时,我听见弟弟‘哇’一声大哭起来,我暗暗用手掐了掐大腿,没有让眼泪掉下来,低头看膝盖上的乌龟,它正用一双绿豆般滴溜圆的眼睛仰头望着我,我不禁把它紧紧抱进怀里。
红禧饼
这严家,据说原籍苏州府长洲县,祖上曾在京城里做过扇子的生意,后来因为粗通文墨,便渐渐与一些文人雅士往来,尤其是交际中有一位姓林的秀才,是一位言谈不俗、颇有学问的人物,与京里一些高位的大人有些往来,跟厂里的公公也能说得上话,后又不几年,他便考取了一名进士,次年选拨更给他擎了通州县的签,到通州去做了知县,林县官重情义,就叫严家这位祖上也一同随往通州安置经营,这一住就是十年,竟挣下过百万的家资,林知县后来因为政绩卓著,复调回京师任职,可严家这位大人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所以无心再费心力操持,又仰慕淮扬一带的好风光人景,于是也不回原籍,直接带着一众家人奴仆到了江都,在城里买下倚水的一块地,盖了一幢大宅,自此安居乐业,严家现在的老爷乃是二代子嗣,也已近六旬,老夫人死后,老爷看厌俗世,想踏实安享天年了,才索**将当家的全副担子都交到严家大少爷手中,这才是第三代。
而严家的二少爷,今年十四岁,据说自小就聪明好学、个**稳重,因此深得严家老夫人疼爱,珍视若宝,只可惜天生体弱多病,又**情有些孤僻,所以为了让他读书安静,调养身体,老夫人在世时就让他单独搬到西边的一套单独院子去住,但是伺候他的人,除了襁褓时起就带他的奶母和外间洒扫房屋的婆子外,配给他的丫鬟他哪一个也不中意,或说嫌其聒噪了,要不就是俗气碍眼,老夫人还在时,时常就打发贴身的大丫头玉香,也就是后来出了家的玉叶尼姑过来照料一下,现在玉香出了家,家中再没有好的丫鬟能担待这事,严家大少爷与大少奶奶合计过后,决定专为二少爷买一个身家清白、又中看能干的,以后若能真正贴合心意了,也可直接收作‘房里人’———
这些就是我来了严家之后,断断续续从旁人口中听说,慢慢才完全明白过来的,起初的我,还并不知道严家大少爷为何会那样费心思去说动我爹,要买了我来这。
我到了严家,从西北角一个侧门下车,严大爷这会儿早不见了踪影,只有门里一个包着蓝印包头的婆子接我下了车来,笑吟吟地对我道:“是小月姑娘?我是唐妈。”
“唐妈。”我紧紧抱着包袱和乌龟,向她弯一弯腰。
“随我来吧。”她领着我进了门里,一面又问我:“吃饭了么?”我答:“吃过了。”
转入一条回廊,她就告诉我那边那间屋子就是厨房,而这条路是往后花园去的,到了一个花厅,檐下挂着一只红冠绿身子的大鹦鹉,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唐妈笑说:“这鸟儿是二夫人养的,二夫人平素就爱养这些畜生逗乐。”
第一次走进严家二少爷严湛琥所住的院子,我便是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起多少。
院子不大,路都是圆石头铺的弯曲小径,中央挖的一个水池,四周磊着怪石,当中养着鱼和莲花,屋子前面种着一棵高过屋顶的广玉兰,一树繁茂,许是昨夜下一场雨,被打残的萎黄花瓣落了一地,但走过树下依然是芬芳袭人。
唐妈让我站住,她先去禀告一声,正巧屋里一个身量矮胖但是面圆红润,气色和蔼的婆子掀帘子出来,看见唐妈和我便笑道:“正要去喊你的,这就领来了?”
“领来了。”唐妈点头,回头对我道:“这是二少爷的奶母韩奶奶。”
我便行个礼喊一声:“韩奶奶。”
“噢,你姓什么?叫什么?”韩奶奶笑吟吟地上下打量我问。
“我姓桃,爹娘给取的小名叫月儿。”我答道。
“好,你随我进来。”韩奶奶招手,我便跟着她进去,可一脚才跨过门槛,韩奶奶就止住我:“你先把脚在这毯子上蹭干净,从外面进来,鞋子上都沾着泥水。”
我只得仔细把脚在进门的毯子上来回蹭了几下,一抬头,面前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大副画着白云松柏的墨画,我还未待看仔细,耳边就听见韩奶奶轻轻嗽了嗽嗓子,我赶紧又低下头随她身后往里走,里面靠窗便是一张宽大的书桌,一个穿着常服束着发髻的少年正手拿一本书在看。
“少爷,大少爷给你买的丫头带来了。”韩奶奶对那少年说道,我这时紧张得只低头看着地面。
那少年似乎也没怎么细看我,就淡淡地答一句道:“就劳烦奶娘您带她去先安置吧。”
韩奶奶就带了我出来,重新仔细打量我一番,我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便也低头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在看我手里的乌龟,此刻乌龟的头和四肢全都缩进壳里,看起来就是光溜溜一个龟壳,她便问我:“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只好答道:“是、是我养的乌龟……”
韩奶奶也就不说什么,带我顺着檐下走到这排屋子的尽头拐角处,推开最末的一间小屋的门,随着她指给我看,屋子极小,似乎是新收拾出来才当作卧室用的,里面摆了一张半旧的木榻,恰好占了屋子的一半,榻上已经铺好席子、被子以及枕头,还有一张方桌,却正好将屋子另一半也占去了,韩奶奶轻轻拍我的肩:“一开始你就先委屈一下睡这屋子,贴身要用的东西也先放这里,按规矩往后你应睡在少爷寝室的外屋,夜里少爷或吃药或喝水,才能喊得着人。”
“是。”我点头,之后她又叮嘱了我好些细节,让我把包袱和乌龟放下,重新去洗了脸和手,才带我回到少爷读书的屋子这边来,在门外她就问我:“会烹茶么?”
我怔了怔,才点头:“会的。”
韩奶奶又故意道:“少爷脾胃不太好。”
我听出她在试验我,便答:“喝团茶不伤脾胃,略加点姜还可祛风散暑邪。”
“哦?”韩奶奶笑了,引我到檐下的一角去,那里有专门的小灶和风炉:“你来做吧?”
烧茶的铫子、茶具一应俱全,韩奶奶打开一个木柜,里面有一排贮茶的锡罐,各个打开给我看,有的茶我是认得的,有些却不认得,没有姜,但有冰糖和甘草,我便按照以前随桃三娘学的烹茶方法,小心翼翼地煮水烹出一壶茶,倒好一杯后,照韩奶奶的示意,双手捧到屋里去给二少爷。
那少年仍专致看着书,我捧茶到他身边他眉毛也没抬起一下,我低声道:“二、二少爷,请用茶。”
“放着吧。”少年还是淡淡的。
我放下茶杯就赶紧出来,韩奶奶问我:“少爷尝了吗?”
我摇摇头,然后我又倒了另一杯递给韩奶奶,韩奶奶抿了两口,似乎还算满意,又问我家住哪?几个兄弟姊妹?我一一答了,她听我说到柳青街和竹枝儿巷,就问那里否有一家饭馆叫欢香馆,老板娘是北方过来的人,治厨烹调十分了得?我连忙说:“欢香馆与我家最近,桃三娘不但饭菜做得好,酒糖糕饼做得更好,中秋、重阳的时候,大家街坊都要买她的点心吃才算过节呢。”
“是这么着,那我就把家里那事托她去做好了。”韩奶奶笑道,我才知道原来是她的亲生儿子过几天就要娶亲,那位新媳妇也是严家的下人,名叫玉灵,当初同样是伺候老夫人的,老夫人没了以后,玉香出家,她就跟随了那位二夫人,但二夫人脾**大,对老夫人身边过来的丫鬟更是没什么好气,主仆间不合,便干脆让她择婿嫁人了事。
韩奶奶要找桃三娘做的是婚庆时摆设和分送的‘红禧饼’,新人拜完天地入洞房后,还要同吃一个这种饼,表明团圆甜美,因此这饼也成了婚嫁仪式上最不能马虎的一样吃食。韩奶奶喝完茶就出去了,临走还不忘叮嘱我好生呆在这,少爷若有事叫人的话,记得答应等等。
面对这片陌生而安静的庭院,我不敢随意多走一步,便在灶边的板凳上坐着,双手撑着下巴出神。
也不知什么时候,乌龟竟从那边屋子里爬了出来,我看它四下里东张西望一番,就慢腾腾地往我这边过来,许是这里情景陌生,只认得我吧?它一直爬到我脚边,我抓起它来,低声说:“到了这里你可不许乱跑了,万一被他们拿去炖汤怎办?”
乌龟眨了眨它那双明亮的小绿豆眼儿,似乎并不害怕似的,我便摘了一片青草叶子逗它玩,这时候远处的长廊有人声传来,我赶紧把乌龟藏在草丛里,走过来的是唐妈,她提着食盒立在檐下,看见我还站在这,便招手叫我过去,低声对我道:“韩奶奶出去前,没告诉你要在申时二刻来厨房拿点心?”
我只好摇摇头:“没有。”
唐妈微皱眉道:“以后要记住,虽然每日三餐都由厨房的人送饭菜过来,但申时二刻,你就得到厨房来拿点心,夜宵或者你这里小灶做,或者到厨房做,少爷身体不好,往往食**不佳,因此更要少食多餐……以后你可要在这方面特别留意才好啊?”
“是……我知道了。”我接过唐妈手里的食盒拿进屋里去,按照唐妈指示,在一张桌子上把食盒打开,里面有一碟蜜酥、一碗红豆汤,唐妈又低声告诉我说:“你摆好碗筷,就去请少爷出来用点心,他如果说等等,你就过一阵子再进去问,如果他说不用了,你再收好拿到那边橱里放着,晚上少爷都不吃的话,你就可以自行处置,或吃或倒掉,记得了?”
我点头,唐妈这才拿着空食盒走了,我对着桌上的食物发了会愣,还是只好硬着头皮进那屋去,意外的是那少年竟已经伏在桌面睡着了,我之前给他端进去的茶,似乎没有碰过,窗外微微吹进的风把他手边的书页吹得轻轻翻过去,我想还是不要吵醒他,便转身出去,不曾想我刚走到门边,那少年却醒来:“茶凉了,替我换一杯来。”
我回身去拿茶杯,并且询问道:“厨下送来了点心,您用不用?”
少年重新拿起书本:“不必了,你换茶来就是。”
“是。”我退出去,那少年书不离手,也不晓得他看的是什么,更难怪他老母亲在世时对他这般牵挂,他的身量看来比我高不了多少,面容清瘦,眼眶下有些乌青,想是睡得不好?
我倒了热茶送进去,他正在桌上展开一张纸,问我:“会研墨么?”
我以前曾在欢香馆看过来吃饭的读书人写过字,因此点点头,他又问:“识字么?”
我摇摇头:“只认得几个菜名……”
“菜名?你家是做什么的?”少年似乎皱了皱眉。
“我爹是木工……”我的声音小得我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少年却不再多问了,叫我去拿清水,然后让我研墨,在纸上写了几行工整的字,我也看不大懂是什么,可写了一半,他又停住,放下笔,重拿起方才看的那本书又仔细看了起来。
宝贝和和的话提醒我了,其实我自己总结了一部分菜谱出来,原本是打算印在书里的~~~
娘子菜谱
《饕餮娘子》小说中出现的菜肴及其烹调过程,大部分来自于古代菜谱典籍,如《调鼎集》、《随园食单》等,但也许因为古今人文思维不同,因此菜谱的记载也有不少疏漏的地方,某些菜品的实操**不强,因此以下就将一部分我个人认为可以家庭选用具实操**的菜色烹调原文奉上。
调味酱料类:
神仙醋:糙糯米或籼米,每米一斗五升,泡七日,扬起淋净蒸饭,候冷,用饴糖六斤,与饭拌匀入坛,再加河水三斗,以清明柳枝每日早晚搅之,晒日中,或透风高处。初起七日,须在晒不到阳光的‘阴地’放置,一月即熟。
姜霜:老姜擦净,带湿磨碎,绢筛滤过,晒干成霜,长途多带,饮食中加之,有姜味无姜形,食蟹尤宜。又,磨下之水,滤过渣即姜汁。
红糖姜:先将黄梅五斤,盐腌七日,加取卤,另生水将黄梅浸投数日,取出梅子捏扁晒干,又将牵牛花去蒂,浸入原卤内,花愈多愈红,晒干收贮,待鲜姜上市,取嫩姜十斤,用布擦净切片,矾腌一日,倾去卤,即将牵牛花、梅干同姜搅匀,晒两日,拣去牵牛花,用次色糖拌二次,去卤再拌洋糖,晒两日装瓶。一层姜一层梅干,洋糖封口,终年不变色。每姜片一斤,前后用糖一斤。
小菜类:
酱鸡蛋:鸡蛋带壳洗净,入甜酱,一月可用,不必煮,取黄生用甚美。其蛋清化如水,可搵物当香油用之。鸭蛋同。
炖蛋:鸡蛋三个打一碗,陆续添入鸡汁或虾油,加盐打一千下。烧开水将蛋碗炖上,不可过老,如加火腿、虾米更美。
糟鸭蛋:
拌猪耳丝:熟猪耳切细丝,和椒末、盐、酒、麻油拌。
拌萝卜丝:切扁条,一头切丝,淡盐腌半日,榨干,配走油腐皮、木耳最妙,芝麻、花椒、莳萝末,小磨麻油、酱油、醋拌。
拌冬菜心:取菜心风一、二日,水焯,或淡盐略腌,加虾米、麻油、醋拌。
拌芥菜:十月取新嫩菜,细切,滚水略焯,加莴苣干、熟芝麻和麻油,盐拌匀入瓮,三、五日开用。
拌茭白:焯过切薄片,加酱油、醋、芥末或椒末拌。又生茭白切小薄片略盐腌,洒椒末,或入酱油、麻油。
肉类菜:
酱蹄:仲冬时,取三斤重猪蹄,腌三、四日,甜酱涂满,石压,翻转又压,约二十日取出,拭净悬当风处,两日后蒸熟整用。
煨猪蹄:猪蹄一只不用爪,白水煮烂去汤,用酒一斤,酱一杯半,陈皮一钱,红枣四、五个一起入锅煨烂,起锅时,用葱、椒、酒泼之,去陈皮、红枣。又,先用虾米熬汤代水,加酒、酱油煨之亦可。
芙蓉肺:洗肺最难,取整者以水入管灌之,一肺用水二小桶(旧法以藕汁同肺煮则白)。沥尽血水,剔去包衣为第一着,敲之,扑之,挂之,倒之,**夫最细。用酒、水滚一日一夜,肺缩小如一片白芙蓉,再加佐料,上口如泥。清康熙年间进士,官至礼部侍郎的汤西涯少宰(侍郎别称)宴客,每碗四块,已用四肺矣。近人无此**夫,只得将肺拆烂,入汤煨烂,亦佳。得野鸡汤更妙,以清配清故也。
牛肉脯:取肉切大块约厚一寸,将盐摊放平处,取牛肉片,顺手平平丢下,随手取起翻过来再丢,两面均令沾盐,丢下时不可用手按压,拿起轻轻抖去浮盐,亦不可用手擦抹。逐层安放盆内,石压隔宿。将卤洗肉,取出排稻草晒之,不时翻转,至晚将收放平板,用木棍擀滚,使肉坚实光亮,逐层堆板上重石压盖。次早取起再晒,至晚再滚再压。第三日取出,晾三日装坛,如装久潮湿,取出再晾,要用时取肉脯切二寸方块,用鸡汤或肉汤淹二寸许,加大蒜瓣数十枚,不打破同煮,汤干取起,每块切作两块,须横切,再拆作粗条约指头大,再用甜酱、酒和好菜油,以牛脯多寡配七八分再煮至干,用之极美。鹿脯同。
法制牛肉:静嫩牛肉四斤,切十六块,洗净挤干,用好酱半斤、细盐一两二钱拌匀揉擦,入香油四两,黄酒二斤泡淹过宿,次日连汁一起入锅,再下水二斤,微火煮熟后,加香料、大茴末、花椒末各八分,大葱头八个,醋半斤,色、味俱佳。
红煨羊肉:取熟羊肉切小块如骰子大,鸡汤煨,加笋丁、蕈丁、山药丁同煨。
小炒羊肉:取精肉去净筋膜,切细条,一锅只炒一斤,肥猪膘亦照
羊肉切细丝,临炒,酒、酱、盐、蒜丝俱预备齐,烧红锅先用脂油熬滚,放羊略炒即入猪膘,下作料,名十八铲,多炒即老韧无味。又,精羊肉切细丝,每斤用酱五钱,椒末一钱将肉拌匀。锅内先下香油滚开,慢火炒熟。又下笋、韭、蒜、姜丝之类,临好加酒、醋少许。
酒煮羊肉:肥嫩羊肉三斤切大块,将水烧滚,一焯洗净,另用水一斤、盐八钱、清酱一盅、花椒三分、葱头七个、酒二斤慢火煮熟。
倪云林集中载制鹅法:整鹅一只,洗净后用盐三钱擦其腹,内塞葱一帚,顶实其中。外将蜜拌酒通身涂之。锅中一大碗酒、一大碗水蒸之,用竹箸架起,不使身近水。灶内三芽柴二束烧尽为度,待锅盖冷后,揭开锅盖,将鹅翻身,仍将锅盖封好蒸之,再用芽柴一束烧尽为度。柴使其自尽,不可挑拨。锅盖用棉纸糊封,逼燥的裂缝,以水润之。起锅时不但鹅烂如泥,汤亦鲜美。
罐鹅:肥鹅治净,入大罐内,加黄酒三碗、酱油二杯、葱二根、姜二片、脂油丁二两、花椒三十粒、河水四碗,封口隔水煮半日取用,原味俱在。
风鹅:肥鹅治净加五香盐擦透,悬于当风处。
煨野鸭羹:野鸭脯切丁,配天花或松菌、笋尖、火腿各丁、鸡汤脍。
烧野鸭:切块油炒黄,加酱油、葱姜汁、酒收汤。
煨瓤鸭:去头、翅折骨,腹内填莲肉、松仁煨;又或填糯米、火腿丁煨;又或填香芃、海参块煨。
蜜鸭:蜜鸭类似瓤鸭,不同的是填糯米、火腿、去皮核红枣,周身涂蜜。
加香鸭:鸭破肋去脏洗净,灌肥肉片、香芃丝、火腿片、大茴香二、三粒、丁香三、粒四,将葱、姜、酒、酱衬砂锅底,将鸭置上面。锅盖用面糊固,烧两柱香。
煨三鸭:将江宁产的‘肥桶鸭’去骨切块,先用蘑菇、冬笋煨至五分熟,再择家鸭、野鸭,切块,加酒、盐、椒煨烂。又或者,家鸭配野鸭、板鸭、酱油、酒酿、葱、姜、青菜头同煨。
炒鹌鹑:反炒野鸡、麻雀、鹌鹑一类山禽,皆用茶油为主。如无茶油,则用芝麻油,切不可用脂油。先将油同熟饭数颗慢火略滚,捞去饭粒,下姜丝炙赤,将禽肉配甜酱瓜、姜丝同炒数遍,取起用甜酒、菜油和匀,再炒熟。若麻雀,取起时,少停一刻,下去再炒。
江鲜鱼类菜:
醉鲤鱼:新鲜鲤鱼破开,治净腌二日,翻过再腌二日,即于卤内洗,再用清水洗净,晒干水气,入烧酒拖过装坛,每层各放花椒,用黄酒灌下,腌鱼寸许,再入烧酒半寸许,上以花椒盖之,泥封。总以鱼装七分,黄酒淹二分,烧酒一分,十分满足为妙。用时先取底下者,放脂油丁,加椒、葱切细如泥同炖,极烂用之。佳味也。如遇夏日,将鱼晒干如法醉之。醉鱼,蟹卤烧豆腐,鱼肉可拌切面,入虾酱。
醉鲤鱼脑:取鲤鱼脑壳煮熟,入酒酿醉。
炒青鱼片:切一寸左右大片,配冬笋、香蕈、芹菜梗,加盐酱佐料炒,豆粉收汤。或烧青鱼肉,以上佐料再配豆腐条烧。
鲈鱼:松江鲈鱼最佳,因其有四腮、巨口、细鳞。蒸法:将鱼去鳞、肚、腮,用酱油、火腿片、笋片、香蕈、酒、
作者:道葭 回复日期:2009-7-29 13:03:00
葱、姜清蒸。
鲈鱼汤:鲈鱼切片,鸡汤、火腿、笋片、酱油作汤,少入葱、姜。
煨鳗鱼:生鳗鱼先用稻草灰勒涎,剖洗切段(约二寸)香油炸过,黄酒、花椒煨半熟,再加香油、大蒜瓣、盐、临起豆粉收汤。
烧鳝鱼:鳝鱼勒细长条油炸,切五寸段,加糯米小汤圆、火腿丁、豆粉烧。
鳝鱼羹:鳝鱼煮半熟,切丝去骨,加酒、酱油煨之,微用豆粉,用金针菜、冬瓜、长葱为羹。
焖鳝鱼丝:鳝鱼去骨切丝,笋丝、酱油、酒、豆粉油炒,后焖,起锅前加蒜泥。
蔬菜类:
清烧笋:鲜笋切滚刀块,油、酱烧。
火腿煨三笋:天目笋尖、冬笋干、嫩鞭笋配火腿片,盐、酒并脂油一大块,入鸡汤煨一昼夜,汤白为佳。
三丝汤:鲜笋丝、茭白丝、腐干丝、鸡汤脍。
煨萝卜元宵:萝卜削圆如龙眼大,挖空灌入生肉丁或鸡脯子,入鸡汤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