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告诉他。”王驼子冷冷地道。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清早,彭白的头就探到了魏宁的窗户外,吓了魏宁一跳。这老小子怎么这么喜欢蹲人家的窗户根,也不知道是不是年轻时候,听惯了墙角才养成的习惯。
“小子,你命好,老子昨天魂游三山五岳,用天地搜魂大法,谁知道真给我找到了一只三足乌,我随便用两招便把它杀了,挖了它小子一只眼睛。本来想给自己也装个阴阳眼的,可是我忽然发现,原来天下只有我自己才会这个手术——娘的,自己怎么给自己做手术嘛!所以我想了想,反正你小子也挺可怜的,干脆就便宜你小子了。赶紧起来。”
“什么?”魏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昨晚还为自己的那只眼睛自怨自艾,没有想到,今天早上彭白便忽然出现告诉自己这么一个喜讯,可是转念一想,三足乌的能力自己是亲眼见过的,彭白虽然很厉害,但是也不至于能够达到杀乌取眼的能力,再联想到彭白平时玩世不恭的性格,定然是这老小子捉弄自己玩来着,心情一下低落,道:“前辈,你就不要逗我开心了。”
“谁有时间跟你玩,赶紧起来。”魏宁又看了看彭白,看上去似乎他是认真的,联想起自己在小云梦的遭遇,忽然心中一闪念,仿佛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莫非……莫非……不行,七七呢,我要去找她问问清楚。”
这次去云梦泽,只有七七和自己两个人,如果林灵素消减自己的阳寿为自己换取了三足乌眼睛的话,那么,七七一定知道。
“不用找了,七七一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干嘛?”
“你可能想不到——说实在的,我也想不到,那女娃,那女娃……”彭白强忍住笑道,“居然惦记着嫁人了。你说,这不是老子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的笑话吗?”
“嫁人?”魏宁忽然心中一沉,怔怔地道,“嫁人,嫁给谁?”
彭白摊开手,耸耸肩道:“我怎么知道,其实我也想知道,到底世界上是什么样的傻瓜才会娶那个女的——咦,你的脸色怎么不好看,是不是生病了?”
“嫁人了?”魏宁心中泛起一种莫名其妙酸酸的感觉,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彭白的话,心中怅然若失。
第九十七章 阴阳童子
收拾停当后,王驼子领着魏宁来到彭白的一间偏房,彭白此时已经全副武装,煞有介事地学洋大夫穿好了白衣大褂,并且带着医用的橡胶手套,可是无论怎么看,和他那不相称的身材比起来,即使再严肃,也是看上去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喜感。
“来了。”彭白一指在墙角处的一处用四根木头撑起的一块木板上,对着魏宁说道,“躺好了,别乱动。”
说着从一旁柜子里面窸窸窣窣地拿出一根手臂粗细的针管,道:“这次七七从外面带来的麻醉药应该分量足了,我给你麻醉,然后再动手术。嘻嘻,你一定会以为老夫隐居深山就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对不对,告诉你,这些西医洋鬼子的东西,老子看一眼就会,老子才是玩这些东西的祖宗。”
王驼子知道彭白此言非虚,彭白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捣鼓这些西方外科手术的东西,甚至当时西方传教士都不敢动的手术,他彭白都敢动刀子。
当然,代价就是无数的人命枉死在彭白一个又一个的实验中。
魏宁看了王驼子一眼,见王驼子点头了,这才在木板上躺好。彭白给魏宁打了一针,魏宁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然后慢慢就不省人事了。
见魏宁昏迷了,王驼子看了四周的环境,发现没有一件和手术有关的道具,道:“你就在这动手术?”
彭白神秘一笑,道:“你觉得呢,我只是怕小子见到我的手术室害怕,所以才先在这给他麻了。否则让他看到我的手术室,估计也不敢让我给他动手术了。”
说完,彭白不知道按了哪里的一处机关,一块木板缓缓移动,移出一道暗门,里面是一个地下室。由于里面没有灯光,也不知道里面情形到底怎样,彭白笑道:“老哥,有兴趣下去开开眼不?”
王驼子冷哼一声道:“我当然要监督你,不然我徒弟一觉醒来,身体上丢了啥零件可不好。”
彭白摇了摇头,笑道:“你老哥总是以小人之心度我彭白君子之腹啊,也罢,你就在旁给我护法,到时候那些鬼物要是有个闪失,不是还有你老哥给照应吗?”
说着,彭白将木板一晃,露出底下四个轱辘,他推着魏宁径直走进地下室,王驼子跟在彭白后面也进去了。
王驼子迎风嗅了嗅道:“好重的怨气,看来在你彭白手下的孤魂野鬼不少嘛!”
地下室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彭白轻车熟路,又似乎故意不开灯,挤兑王驼子,王驼子也不想在彭白面前跌了面子,一路默不吭声听着彭白的脚步声摸黑向前。
似乎到了屋中间,彭白打了一个响指,忽然屋顶处射出一道光芒,王驼子抬头一看,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道光芒原来居然是一只乌鸦的眼睛,而借着这道光芒,王驼子才发现,原来这间屋子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嵌满了无数只乌鸦眼睛。彭白见王驼子面上有些发白,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拍了一个巴掌,这些乌鸦的眼睛仿佛通了电流一般睁开,将整个屋子照得通亮。
彭白得意道:“怎么样,我这盏无影灯还不错吧。”
王驼子森然道:“恐怕你是想用这些乌鸦眼的灵力来震住你这满屋的怨气吧?”
彭白拍手道:“不错,不错。世间的人都因为乌鸦叫声凄厉,冬天没有窝,一夜要从树上落下九次才得天亮,就认为是不详之物,却不知道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宝贝。”
王驼子借着乌鸦眼的光亮,环视了四周,这墙上到处挂着鲜血淋漓的人皮或者是残肢断骸,有的地方钉着年龄大小不一的人头,让人不由得汗毛直竖。王驼子的目光最终紧紧地盯着东南角的一个瓷瓶。
东南角的一个神龛上,有一个瓷瓶装着一种浑黄的液体,里面泡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被开膛破肚,身体中仅仅留着一根肠子,然后从玻璃容器里面伸出,绕在一根招魂幡上,水里的那截泡得发白,而绕在招魂幡上的那截却又黑得发紫。
“阴阳童子!”王驼子赫然道,“你居然还在炼这等邪物!”
彭白笑道:“这是我儿子,怎么样,长得漂亮吗?小宇,叫爷爷。”
那阴阳童子似乎有灵性一般,猛地睁开双眼,原来这童子眼眶里面空荡荡的,两只眼珠早已不见。
“阴阳童子乃是西域黑教的不传之秘,你怎么会?”
“这个你就不用问了,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满屋的乌鸦眼,满墙的残肢断臂,奇异的阴阳童子,若是凡人看见,那是何等的骇人听闻的场面。而这彭白居然每天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
真不知道彭白到底是心里装着某种必须实现的东西,还是单纯的心理变态。
王驼子长吁了一口长气,叹道:“我终于知道,为何你要我的柳灵郎了,原来,你是早有准备。为了复仇,你付出这么多,值得吗?当心天谴啊!”
彭白恨声道:“你不要问我,林常静不是也在复仇中度过了一生吗?我和他不同,我会让自己亲手了结这段恩怨,而不会将这段恩怨留给自己的下一代。”
王驼子骤然听到林常静的名字,眼神中忽然露出一种迷离的神色,喃喃道:“常静……常静……唉……”
就在这时,彭白不再理会陷入回忆中的王驼子,一收往常嬉皮笑脸的个性,神色开始变得肃穆。他双手抚摸着魏宁的身子,喃喃地道:“1,2,3……”彭白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眼中有一种神采在闪烁,“……205,206,207!”
“207!”彭白心里狠狠地念出这个数字,暗暗地道,“我快知道了,我快知道了……”
彭白心里越来越兴奋,眼里似乎涌出了一阵遮不住的狂喜:“不死骨!不死骨!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不死骨的秘密就是这样……魏羡鬼啊魏羡鬼,你魏家的秘密……”
忽然,一双手抓住了彭白,王驼子双目闪出一种凌厉的神色,缓缓地摇了摇头。
“难道你一点都不动心?”彭白用眼神传出这样的意思。
王驼子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道:“你镇得住它吗?”
彭白静静地盯着王驼子看了几眼,忽然仰天长叹了一声道:“也罢,我们开始给小魏换眼睛吧。”
彭白脸色恢复了正常,笑道:“在开始手术之前,我让你看看我的助手吧。”
“助手?”王驼子一怔,道,“你还有助手?”
彭白道:“哪个外科大夫不带着几个助手随时擦擦汗、递个手术刀什么的?只是我这个助手,有些特别,怕吓到了你。”
“笑话!”王驼子冷哼一声。
彭白走到一处暗门边,打开门,温柔地道:“宝贝,出来,有客人了。”
只听见里面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接着缓缓地走出一个物事!
王驼子饶是再见多识广,看见这“物事”,也不由得心里一阵恶心,脱口而出道:“彭白!你他妈真不是人!”
彭白面带微笑地看着这“物事”,惊叹道:“怎么说话的?你知道什么,这是我毕生引以为傲的奇作之一,这是我的艺术!”
原来这物事居然是一串人体,第一个人是有头的,而后面的则是从双肩处直接将头斩断,然后正好缝合在前面一物的臀部,而背部则用由钢铁制成的一根长长的“脊椎”从第一个连接到最后一个的尾部,一共有十几个人,整个看上去就像一条蜈蚣——一条由十几个人组成的人体蜈蚣!
“他们是人是鬼?”
彭白微笑着不答话,转移话题道:“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烧尸森林吗?”
见王驼子不答话,彭白解释道:“当年魏羡鬼逼我自我囚禁,终生活动范围不得超过一里,我当年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不得不躲进这烧尸森林,看重的便是这里乃是苗人‘洞葬’之地。”
“洞葬?”
“洞葬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彭白笑道,“就是将死尸绑在树上,让乌鸦吃掉而已。”
“不过,苗族一般很少用洞葬,洞葬一般是用来对付十恶不赦之人的。苗人认为乌鸦乃是传说中的不祥之物,若是尸体被乌鸦吃掉,那么本人的灵魂也会被乌鸦一同吃掉,便会无法轮回,也算是对生前罪大恶极之人的一种最终的惩罚吧。但是这些人哪里知道,乌鸦不吃尸体,吃尸体的是秃鹫!乌鸦乃是天底下最具有灵气的动物之一,这些凡夫俗子以貌取‘鸟’,不可理喻。”
“我一进来到现在都有一个疑问,你在烧尸森林中被魏羡鬼的法术所困,根本无法动弹,那这些死尸是怎么来的?”
彭白微笑道:“这还得感谢你们祝由一脉给我的启发,让我领悟到了一种全新的‘赶尸’手法。”
“这和我祝由有什么关系?”
“年轻的时候,我曾经对你们祝由十分感兴趣,所以化名混入你们祝由一门,学了赶尸的手法,谁知道你们这些祝由门人这般小气,根本不肯将这赶尸术外传,我也因此得罪了魏羡鬼,被他千里追杀。”
王驼子点头道:“这是祖宗的规矩,我赶尸四门向不外传,但是在前几代,由于门人人才凋零,单单依靠着我四家的后辈,祝由门人实在是难以为继,才将赶尸术传与白家等寥寥几家,这也就是所谓外门。外门虽然不再苛求必须血脉相传,但是对门徒同样要求也是极为严苛。这是老祖宗的规矩,我们也没有办法。”
彭白得意地道:“但是不外传又如何,我彭白还不是学会了赶尸秘法,而且青出于蓝,早已突破了你们的常规,被我悟出了新的手法。”
“这个我倒想听听。”
“乌鸦,就是乌鸦。”彭白道,“我们都知道,做法赶尸,无非靠的就是人死前的这口生气,阴身如果发现‘自己’的肉身还有阳气,就不会走,要盘旋七日。所谓‘头七’,对不对?”
王驼子点头称是。
彭白又道:“我便是利用这阴阳二身相互恋旧之机,以乌鸦叫魂为引,再辅以法术,将这尸体的阴身勾引至此,而阳身恋旧,便会跟着阴身来到我处,这便是我琢磨出来的法子。”
彭白又一指满屋的尸体,道:“这些都是我利用这方法捉来的喜神。”
王驼子听得一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果然是个天才。”
第九十八章 人体蜈蚣
彭白道:“没办法,这都是魏羡鬼逼出来的,但是此法最大的缺陷就是,阳身不可能跟着阴身走很远,根本无法达到你们祝由术中最精华的‘万里行尸’之妙,我这方法也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和你们真正的赶尸秘法比起来,相差太远了——这也就是我选择在烧尸森林的缘故。”
“我勾引至此的喜神,皆是身前罪大恶极之辈,所以才会被他们的族人采取洞葬,所以我良心上并没有什么不安的。”
王驼子问道:“那这人体蜈蚣……”
“很简单,我将他们的灵魂封在体内,让他们依然保持神智,然后剜去他们的膝盖骨,让他们永远不能站起来,再将他们的脊柱抽取掉,用我特质的勾魂铁锁将他们的脊柱链接在一起,除第一个外,全部去头,将脖子封入前面一人的便门之处,再将第一个人的七窍和最后一个人的便门封好,保证他们的灵魂不会脱体而出,然后每日以清水符咒供养,他们不需要消耗食物,又能够利用他们十几双手帮我完成一些难度极高的手术,岂不妙哉?”
王驼子长叹了一口气道:“魏羡鬼一生穷凶极恶,但是他将你锁在这烧尸森林中,却是在为苍生做了一件好事。”
彭白微笑道:“闲话少叙,再不给这娃动手术,待药力一过就不好了。”
说完,彭白一拍自己身边的那条人体蜈蚣,道:“宝贝,准备手术台,我今天要大显身手了。”
说完将木板推到最亮处,开始给魏宁做换眼手术,有了这人体蜈蚣十几只手的帮忙,彭白的手术似乎做得格外得心应手。王驼子双目紧紧盯着彭白,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小动作,直到彭白将魏宁的眼睛全部缝合完毕,王驼子也才吁了一口气,悬在半空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如果不是没有别的选择,王驼子说什么也不会把自己的宝贝徒弟交给彭白,变成他砧板上的肉,任由他宰割,再说,魏宁身上可是有彭白梦寐以求的物事,难免在手术中他不会出现二心,毁了魏宁。
彭白拍了拍手,让人体蜈蚣将自己的手套摘下,道:“行了,只需要敷上几日的药,便可以痊愈了,阴阳眼,终于又要重现天下了。我倒想看看,它是不是和传说中的一样厉害。”
如不是为了监督彭白,王驼子在这个变态的屋子里面可是一分钟都不想待,听见彭白说大功告成,连忙将魏宁推了出去。
第九十九章 大功告成
魏宁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的那只瞎眼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绷带,轻轻一动,微微带出一丝疼痛。
“别瞎动。”一旁的王驼子制止了魏宁的动作,呵斥道,“小子,给我躺好了,”说完从旁边的瓦罐中倒出一碗汤药,递给魏宁,“小心烫。”
魏宁看见王驼子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显然是守着自己没有睡好才导致的,心中一暖,道:“师父,您去休息吧。”
“哼,老子的事情不要你管,你给我老实待着就好,喝了。”
魏宁一仰头将中药一饮而尽,王驼子接过碗道:“再过几天,你就可以走了,你妈催得也急——也对,都大过年的了,你也不回去看看你妈,你妈还真不知道你在外面是生是死呢。昨天我去集镇给你抓药的时候,收到你妈托人寄来的信——奶奶的,该死的乌鸦粪,臭死了。”
王驼子说完,又狠狠地在衣服上摸了几把,仿佛想甩掉什么脏东西似的。
魏宁心里一直惦记着母亲,但是最近自己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他不想让母亲担心,所以一直给家里写信,现在听王驼子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些暗暗责备自己。
“好了,喝了药就给我睡觉,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内,你最好不要起床,也不要乱动,把伤给我养好了,否则你眼睛没有治好事小,砸了彭白的招牌就有你好受的了。”
以后几天,除了彭白隔三差五地给魏宁换药和做一些修补的小手术之外,王驼子很少跟魏宁说话,三人就在这种有些默契的尴尬中度过了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彭白要来给魏宁拆除绷带了。
阴阳眼,阴阳眼!尽管魏宁表面上平静,但是心中确是暗涛汹涌,无论是王驼子还是彭白,都曾在魏宁的耳边无数次地强调阴阳眼的作用,这通彻阴阳的本领的诱惑,对于他们这类修道之人,谁又能拒绝呢?
魏宁不由得想起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子,若不是她毁去自己一只眼睛,自己今天又如何能够因祸得福,得到这连王驼子等得道高人都艳羡不已的阴阳眼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但是,这阴阳眼的来由,在魏宁心中却始终是一根刺,有时间得好好问问七七。
脑海闪过七七那半张精致的脸庞,魏宁心底又是一紧,魏宁此时犹记得彭白的话,七七嫁人了。
“唉!”魏宁长叹一声,白衣林灵素,黑衣七七,两个性格迥异却同样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女人。
可是他甚至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很纠结。
彭白终于除下了最后一圈纱布。
魏宁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睁目一看,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同了。
远远看去,整个世界仿佛变了一般,与以前完全不同。如果以前的世界是黑白素描的话,现在在魏宁的眼中,仿佛就成了浓墨重彩的油墨画,色彩和层次都以千倍一般增长着,远远的望去,仿佛所有的树木树叶都有了生命一般在微风中轻轻的拂动,呈现出动人的色彩。
这种感觉,除非身临其境,否则是无法体会的。
魏宁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这天地水乳交融的感觉,忍不住舒服得哼了一声。
而彭白则仿佛端详着某位大师的作品一般,显得爱不释手,隔了好久,才缓缓地吐出一句话:“这才是我追求的艺术。”
王驼子静静看着徒弟,一直与时俱进手不释卷的他终于再次忍不住的吐出了一个词:“perfect!”
魏宁接过彭白递过来的镜子,发现镜子里那只刚刚安好的阴阳眼居然是金色的,而且闪着一种莫名凌厉的光芒,仿佛能将世间一切事物看通看透一般。彭白长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阴阳眼了,没有想到世间还有人能够得到这等神物,这需要上天何等垂青!小魏,希望你能够珍惜上天送给你的礼物,好好利用它,除魔卫道,扬我祝由威名。”
由于魏宁从来没有参观过彭白的“工作室”,所以在魏宁的眼中,对这个虽然有些古怪但是玩世不恭的老头还是有几分好感的,何况对方治好了自己一只眼睛,对自己也是有莫大的恩情,当下点点头,道:“前辈大恩大德,晚辈无以为报,以后定然会遵从老前辈今日的话,为我祝由略尽一分绵力。”
彭白微笑地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看了在旁以一种不屑的眼神看自己冷哼了一声的王驼子一眼,得意地呵呵一笑,道:“那是最好,那是最好。”说完,拍了拍魏宁的肩膀,道:“你师父有话对你说,我就不在这自讨没趣了,好好干。彭白师叔看好你哦!”说完笑着走开了。
待彭白离开,王驼子开口了:“我想不用我再多说,你也应该知道这阴阳眼的厉害,但是这阴阳眼到底是何等厉害,我们目前所知道阴阳眼的功效也只有通灵、抓鬼、照天地、射妖魔,甚至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魏宁不由得惊呼。王驼子看了魏宁一眼,显然对魏宁一惊一乍很不满:“怎么了?”
“没什么。”魏宁低声道。
长生不老?魏宁心中又是一阵激动,长生不老,也就是说,如果自己坚持修炼这只眼睛,最后能够长生不老?
魏宁当然不是追求长生不老,但是,至少表示自己,有机会可以活过二十七岁。
二十七岁必死的魔咒仿佛一个永远徘徊在魏宁身后的恶魔一般时时刻刻地折磨着魏宁。这个阴翳在魏宁的心中挥之不去。
因为人间最可怕的不是死。
而是知道自己何时定然会死。
这种无所不在的死亡威胁才是最可怕的。
王驼子续道:“但是,一利必有一弊,所以,阴阳眼你还是少开为妙,不到关键时刻,不要动用它,开阴阳眼必须与印咒相结合,我虽然没有阴阳眼,但是年轻时因为机缘巧合也曾被人传得阴阳眼的印咒,今日便一并传授于你,你学会了之后下午就赶紧回家,你妈都等得快望穿秋水了。”
魏宁学会了王驼子开阴阳眼的咒语后,下午便收拾包袱准备离开,当他开始收拾柳灵郎的小屋时候,王驼子制止了他。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嗯,就是,反正你放在这里就对了。”
“可是……”
“这妖物已经到了遇劫之时,如果没有我在旁照应,很可能会灰飞烟灭的。”
“可是……”
王驼子怒道:“怎么,难道你担心师父私吞了你的柳灵郎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这么说定了!”王驼子大手一挥,道,“这个就先放在我这,我过阵子再给你送回去,就这么着了,你妈等急了,赶紧回去。”
魏宁知道讨要柳灵郎已经无望,只得恋恋不舍地看了柳灵郎一眼,怏怏地离开了。
第一百章 出山
穿过那片让人恶心的烧尸森林,魏宁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再次来到上次和七七来过的森林,魏宁也不管冬日溪水清冽,先把全身粪臭洗刷干净,换了一套新衣服,这才继续赶路回家。魏宁离家已经快半年了,母亲也很少要他回来,这次家里肯定出了事情,所以母亲才急着到处找自己。
好容易才走到集镇,此时天色已经晚了,魏宁只得在一家小客栈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凑合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可是魏宁进到这间小客栈后,总觉得有些不对,这屋子阴气实在是太重。但是依魏宁的直觉,如果有脏东西,他一定可以感觉得出来,可别忘了,魏宁可是有一只阴阳眼的。
魏宁在楼下餐厅用餐的时候,才找到问题的所在,原来这个问题就在魏宁对面吃饭的那个中年人身上。
那个中年人大约四十来岁,脸色蜡黄,看上去就是那种常年泡在药罐中的人。魏宁有意识地凑近他身边,细细地观望着这个人的气色,然后缓缓在他身边坐下,道:“朋友,这几天可曾遇到什么不一般的事情?”
那人冷冷地看了魏宁这个不速之客一眼,道:“又是江湖术士,走开,你们这些骗钱的我见多了,我是不会上当的……”说完,似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咳嗽起来,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魏宁不由觉得好笑,自己一番好意,反而被对方当成驴肝肺了,但是又不忍心这人就此了结一生,只得再次劝道:“朋友,如果最近你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可以告诉我,我也许有点方法……”
“走走走……”那人不耐烦地一扬手中的筷子道,“我还要吃饭,没有时间跟你们胡扯,你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