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鬼婆是一定要收徒弟的,如果这个草鬼婆的身份在村上早已暴露,没人敢靠近她,她就会把蛊术传给女儿或儿媳。女儿和儿媳当然不愿意做那千刀万剐的草鬼婆,草鬼婆就会在临死前把一件念过咒语的东西放在门头上作法器,女儿或儿媳一推门,砸着谁谁就着魔似的成为她的传人。
草鬼婆之所以不择手段地把蛊术传给别人,是因为没有传人的蛊药婆死后会显身现形,赤身裸体,双膝跪地,脑袋垂在裤裆里,死相是极其悲惨的。
七七道:“蛊坛我已经有了,不劳您老费心了。”
彭婆婆“哦”了一声,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失望,因为有了蛊坛,便表示已经是一个真正的草鬼婆了,其他的草鬼婆便不可以收她做徒弟了。
草鬼婆的蛊坛一般放在家里或者在山间的某一个地方,无论如何不能够被人发现,如果有人发现了草鬼婆的蛊坛,一旦打开,放走了蛊坛中的毒物,那么这个草鬼婆也就必须死了。
原本这彭婆婆还没有收徒弟,所以开始时对七七抱有极大的兴趣,听七七这么回答,顿时索然无味,和七七又闲聊了一阵,安顿好七七和魏宁后便早早睡了。
魏宁和七七赶了一天的路,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了,上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魏宁一早起来,发现七七早已经在堂屋中,但是似乎没有上路的意思,和彭婆婆有一句没有一句地闲聊,甚至无事跑到寨子里面闲逛,魏宁心中疑惑,想起七七昨晚和彭婆婆的对话,好像提到什么“洞女拜月”,估计她们俩今晚有什么活动,可自己又是“外人”不便贸然询问。
果然到了傍晚,七七叫过魏宁,说和彭婆婆有事情出去下,要魏宁待在家里,什么地方都不要去,魏宁答应了一声,七七收拾了一会儿,便和彭婆婆上路了。
魏宁心里好奇,哪可能在家好好待着,七七一走,魏宁拿着小红伞,便悄悄地跟了上去,可是七七和彭婆婆仿佛鬼魅一般,绕过了一个山涧,便消失了,魏宁心头大感失望,叹了口气,只好折返回家,可是忽然他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不识路。
第八十三章 洞女拜月
湘西山路崎岖险阻,生人绕了进去,若是没有向导的话,恐怕一辈子都出不来了。魏宁虽然在山中出没惯了,但是此时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回家的路,在山中转了好几个小时,越走越迷糊,魏宁心里开始有些焦躁了,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闲逛,想找到山野中的农夫打探一番,但是奈何总遇不到人烟处。正垂头丧气之时,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魏宁心中一喜,连忙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跟了上去。
不远处是一个河滩,只见一群女子站在河滩上,全部赤身裸体,披头散发。月色如水,洒在每个女子的身上。在女子的前面,搭着一个祭坛,上面放着猪、牛、羊三牲。那些女子年纪不一,有的已经垂垂老矣,有的却是年轻貌美、身体凹凸有致,所有的人排成一排,嘴里咿咿呀呀,在一个年老的带领下,唱着一些苗族生涩难懂的歌谣。
“呜”领头的苗女叫了一声,赤足在地上踩出一种奇异的步伐,有些像苗疆的跳大神一般,众女子也亦步亦趋地学着,摇头晃脑,长发随着跳动四散飞舞,状若疯魔。乳波生浪,勾勒出一幅既香艳又诡异的画面。
“拜!”领头的苗女带头拜倒,所有的苗女都跟在她身后,对着天上圆月的方向,纷纷拜倒。苗女们嘴里念念有词,魏宁也听不懂,只是心中隐隐觉得这群女子不是一般人,莫非自己误打误撞撞见了“洞女拜月”仪式?
蛊女们一连三拜后才站了起来,领头的苗女用苗语道:“今日是我洞女们三年一次集会之日,有一名新的洞女加入,今天便帮她完成起坛的仪式。”
说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带着半张银色的面具排众而出,魏宁心中一震,“这不就是七七吗?”
七七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蛊坛,高高地举过头顶,领头的蛊女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众蛊女也跟着七七身后拜倒。七七打开蛊坛,嘴里念着咒语,不一会儿,蛇、蝎子、蜘蛛、蜈蚣、癞蛤蟆相继而来,七七脚步轻盈,跳出苗女特有的舞姿,五毒似乎也通了灵性一般,跟着七七一齐起舞,其他的蛊女依然在不停地伏拜。嘴里用苗语吟唱着魏宁根本听不懂的咒语。
过了一会儿,七七才将蛊坛放下,五毒分别钻进蛊坛中,领头的蛊女口中念咒,又进行了一番仪式之后,才将蛊坛封好,笑着交给七七,道:
“好好收着。你也知道,此物关系到我们的性命,蛊坛在,人在,蛊坛无,人无。”
七七点头,下意识地抱紧了手中的蛊坛。
魏宁看得入神,忽然手中一凉,原来一条五步蛇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魏宁的手上,魏宁连忙甩手将那只蛇扒开,再往地上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无数条五步蛇已经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
“该死。”魏宁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蛊女们刚才拜月,就是将附近所有的毒物都召集过来了,没想到自己看得出神,没有注意周遭的变化,五步蛇乃是苗疆特有的蛇种,剧毒无比,据说是可以见血封喉,一旦被咬中了,五步之内必丧失性命。
魏宁心中矛盾,如果自己弄出声响,必然会被蛊女们发现,蛊女最忌被生人认出,自己肯定会被杀人灭口。
这么多五步蛇围绕着魏宁,魏宁不禁有些头皮发麻,此时随时一条上来,都足以让自己一命呜呼。魏宁权衡利弊,牙一咬,将小红伞撑起,罩住自己,那些毒物顿时纷纷四散逃开,嘴里嘶嘶叫个不停,弄出极大的声响。
果然,魏宁的声响已经惊动了拜月的蛊女,众女的目光纷纷朝魏宁的方向看来。
“该死!”魏宁心中暗骂一声,行迹一露,再躲藏已经是多余的了,只得硬着头皮站了起来。众蛊女顿时群情激奋,不顾自己赤身裸体,尖叫连连,纷纷念咒,唤出蛊毒,要将魏宁当场击杀。
七七认出了魏宁,半张露在外面的脸,顿时颜色煞白。这些蛊女,各个身怀绝技,一人只要放一点点蛊,都可以致魏宁于死地。魏宁目光四处一望,看见河边不远处堆积着蛊女们的衣服,急中生智,冲了上去,将蛊女们的衣服抱起,从怀里贴出一张符咒,打在衣服上面,朗声道:“都别动,不然我全部烧了!”
蛊女们见魏宁拿着自己的衣服,齐齐色变,如果没有了衣服,她们出乖露丑倒是其次,但是因此让人知道她们真实身份的话,那她们就得全部被人活活打死。
众女果然不敢轻举妄动,围在一起商量对策,隔了不久,忽然这些蛊女纷纷伏跪在地,口中央求魏宁,不要泄露她们的身份。
魏宁将眼一扫,将这些蛊女的容貌记住了,心道:如果以后再遇见其中的人,那就得多长几个心眼,否则被她们暗算之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是七七没有跪,站在人群中,一手抱着蛊坛,挡在胸前,一手捂住下身,即便如此,又怎能遮得住她那魔鬼般的身材,难免会走漏春光。
魏宁心中不由得有些小小的得意,心道:“过去都是你看我,今天大爷总算是先要回了点利息。”
魏宁一手拿住衣服,慢慢地后退,开口道:“我发誓不泄露你们的身份,但是你们也要保证,不可伤害我的性命,我现在慢慢离开,将衣服放在离这里半里之外,你们不可以追上来。”
众蛊女连忙点头称是。
魏宁面对着蛊女,慢慢地后退,蛊女们似乎没有追上来。魏宁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衣服扔在地上,撒开双腿,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后面一片漆黑,并无人影,魏宁不由得心中大定,暗道一声侥幸,此时才再一次有心想起刚才七七那个完美的身材,一时间不由得心神激荡。
“真的是……”魏宁一念未完,忽然胸口一疼,吐出一口鲜血,魏宁赶紧掀起衣服,定睛一看,自己小腹开始慢慢地浮肿。
糟了,自己到底还是着了那些蛊女的道了。
第八十四章 吊蛊
刚才所有的一切如走马观花一般在魏宁的心头闪过,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但是为何还是被这些蛊女算计?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才导致自己中蛊了呢?魏宁此时已经来不及细想,因为肚子在慢慢地凸起,并且越来越大,里面发出一种莫名的“咕咕”之声。
魏宁在一处干燥的石头上坐了下来。豆大的汗珠淋漓而下,剧痛使他蜷缩起身子,在地上不停地打滚;黑气透过臂膀慢慢传到手上,指甲开始泛出一种妖艳的紫色,而且全身开始透出一种奇特的味道,时而香,时而腥,时而臭,混杂在一起,闻之欲呕。魏宁的眼前也开始出现许多莫名的幻影,五色斑斓夹杂一起,若千百种蝴蝶在他的眼前飞舞。魏宁张大着嘴,舌尖颤抖,体温开始慢慢下降。他双目低垂,泪水迷蒙,隐隐觉得远处走来一名黑衣少女,一手抱着黑猫,一手拿着一个蛊坛,她的脸色,在月色下看来,简直就是一块毫无瑕疵的白玉,只是魏宁现在神智模糊,也不知道此人是幻是真。
七七看了看中了蛊毒瞳孔放大,倒在地上疼痛莫名的魏宁,悠悠地叹了口气,责备道:“若是你听话好好地在家待着,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吗?干嘛非得跑到这里自讨苦吃呢?”
七七将魏宁的眼睑往上翻了翻,再仔细查看了一些魏宁的全身症状,然后摸了摸魏宁凸起的小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喃喃地道:“这下糟了,这小子中的是‘地蛊’啊……”
在苗疆,蛊毒有八十三种,一般普通的“蛊”都用一种生物做它的“寄生体”,这些生物有的是蜘蛛,有的是蝎子,也有许多未曾见过的怪虫,甚至还有一种用像树叶一般的蛾子作为寄生体的蛊毒。这种蛊毒可以在人体内潜伏数年,真的是杀人无影无形,当然不仅仅是生物,各种各样的动物内脏也可以将作为寄生体。
前文提到过,无论蛊毒如何千变万化,最为厉害的当以“子母蛊”为最,因为其余蛊毒皆可解,而子母蛊却是号称“百解百死”。
很不幸,魏宁所中的便是四大子母蛊中的“地蛊”。
地蛊的寄生体乃是蚯蚓,蚯蚓有钻地的习惯,所以无论魏宁如何小心翼翼,对于地里的蚯蚓始终是防不胜防的,估计是魏宁在拿衣服的时候,便被其中的一个蛊女下了蛊。
地蛊身为四大子母蛊之一,非一般蛊女能够轻易炼成,下蛊的人手法老练,手段毒辣,在这些蛊女中肯定身份不低,这群人中应该只有那个领头的蛊女能够有此修为。
七七蹲在地上,脱下魏宁的鞋袜,果然在魏宁的脚底发现一个针孔大小的虫眼。七七秀眉紧紧地纠结在一起,用眼睛狠狠地瞪了魏宁一眼,显然是埋怨魏宁自以为是,自作自受。
魏宁忍痛苦笑了一下,说:“我说我是误打误撞才遇到你们的,你信不信?”
“都快死到临头了,还贫!”七七啐道,将手中的黑猫轻轻一拍,小声道,“洛儿,醒醒,帮我个忙,好不好?”
那只原本病怏怏的黑猫忽然双目发亮,就像夜空中两颗闪亮的星星一般,大叫了两声,闪电般地冲到魏宁的身上,魏宁吓了一跳,七七道:“要命的话就别动,让洛儿给你‘吊蛊’。”
洛儿一声尖叫,伸出舌头,七七一把将魏宁的嘴捏开,淡淡地道:“老实点,别乱动,出了岔子可别怨我。”
魏宁自然不敢乱动,双目紧紧盯着那只黑猫,黑猫洛儿扑在魏宁的身上,弯腰下去,舌头诡异地开始变长,竟然直直地深入了魏宁的喉间,笔直进入魏宁的胃中。
魏宁此时是要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没有想到自己心中无数次憧憬的“初吻”居然给了这只恐怖的黑猫。
不一会儿,魏宁的肚子里开始出现杂乱的声音,“吱吱”地叫个不停,由于魏宁的肚子肿胀得如同一个皮球,将整个小腹上的皮肤全部撑开,原本就已经到了临界爆炸的地步,这黑猫的舌头一阵乱动,魏宁的肚子就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想吐又吐不出来,滋味难以形容。魏宁只能强忍疼痛,头上的青筋暴起,汗水如雨而落。
七七心疼魏宁,用手轻轻抚摸魏宁的背部,为他缓解疼痛。
吊蛊的过程疼痛难忍,非毅力惊人恐怕会活活疼死过去。好在魏宁从小身体扎实,又在王驼子的训练下,打熬了筋骨,才保住一命,但是也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调理身子才能复原。
魏宁肚中的乃是“子蛊”,而母蛊则在放蛊的那人的肚子里面。放蛊人用苗女特有的一种咒控制着子蛊,要子蛊动的时候便动,要子蛊静便静,若是心肠歹毒的蛊女还会让子蛊在中蛊人的肚子里面啃噬内脏,这时候,中蛊人便会出现一种五彩斑斓的景象,开始时疼痛难忍,到最后,子蛊麻痹了神经,中蛊人便会出现类似吸毒时候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如果到那个时间段,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魏宁刚刚中蛊便出现幻象,显然下蛊人已经等不及了,要在魏宁赶回村里之前结果了他,还好,魏宁刚刚出现幻想的时候,七七就赶来了,算是从阎王那里抢回来一命。
用吊蛊的手法解蛊,这蛊虫最终会不会咬钩,要看下蛊人的功力,如果下蛊的人功力深厚的话,能够轻易控制蛊毒的行动,子蛊是不会轻易上钩的,七七入门不久,道行尚浅,按理是无法解除地蛊这般高级的蛊毒的,但是幸运的是,七七有兽魂。
七七屏息凝气,紧张地看着洛儿,不一会儿,洛儿一声叫唤,舌头飞快地从魏宁的嘴里出来,舌尖卷出一只三寸长的蚯蚓,吐在地上,那蚯蚓一落地,里面便开始蜷缩,化成一团黑灰。七七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洛儿一眼,轻轻拍了拍洛儿,温柔道:“到底还是你争气。”
洛儿仿佛累了一般,看都不看魏宁和七七一眼,又躺在七七的怀里睡着了。
魏宁顿时感觉肚子慢慢消了下去,剧痛也消失了,只是身子还是有些虚弱,特别是刚才和洛儿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让他胃里不停地恶心。
“谢谢你救我。”
七七淡淡地道:“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举手之劳。要是你死了,我不好跟王驼子交代。”
魏宁苦笑一声。魏宁虽然不懂蛊术,也知道,这子母蛊乃是子母连心,子蛊一死,那母蛊也必然会死去,也就是说下蛊人也会死去。
七七是草鬼婆,草鬼婆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一旦蛊女放出子母蛊,其他的蛊女是不可能解蛊的,一旦解蛊,便被视为背叛了蛊神,是蛊女中的叛徒,将被所有的蛊女诛杀。也就是说,七七为自己背叛了蛊神,以后可能会遭遇无穷无尽的麻烦,是之为“百解百死”。看来这并不是七七所说的“举手之劳”。
其实七七就算不帮自己解蛊,魏宁也不会怪她的,毕竟,自己何德何能,值得她为自己付出背叛蛊神这么大的代价。
“还能走吗?如果能的话,赶快爬起来,这里不是留给你赏月的地方。”
魏宁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感觉脚步虚浮,喘着粗气道:“现在我们干嘛去?”
“跟我走。”七七不解释,一手抱着黑猫,一手抱着蛊坛,走了。
魏宁对七七这种从来不解释的风格已经习惯了,咬着牙坚持跟在七七的后面,七七又在路边随手采了些草药,魏宁服下之后,顿时觉得心气舒畅,精力也开始慢慢恢复。此时已经快天亮了,东方已经开始透出薄薄的亮光,冲破黎明前的寒气。
不知道走了多久,七七在一处山洞里停了下来,道:“暂时没有别的地方,就这儿吧。”说着七七钻进山洞里面仔细勘察了一番。这是一个废弃的山洞,似乎没有人来过,七七找了一处隐秘的地方,挖了一个坑,将手中的蛊坛埋好,自言自语道:“先放在这儿吧,有空再回来取。”
魏宁忽然道:“你不怕我偷走蛊坛?”
蛊坛乃是关系到七七性命的东西,一旦蛊坛不见了,七七也就没了性命,七七横了魏宁一眼道:“谅你也不敢。”
魏宁忽然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他和七七只是萍水相逢,七七却不怕将她蛊坛埋藏的地方告诉自己,这便是表示七七已经将她的性命交给了魏宁。
魏宁啊,魏宁,你何德何能,值得一个女孩子如此啊!魏宁心中感慨,不自觉地感觉自己的心和这个一直对自己冷若冰霜的女子拉近了不少,不再是以前,仿佛隔着银河般的遥不可及。
第八十五章 放阴刀
七七藏好蛊坛后,也不等魏宁,转身就走,魏宁自然跟在七七后面。
两人在山里转了好久,魏宁是越来越糊涂了,不知道七七到底还要干什么,直到中午,魏宁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七七和自己一样——迷路了。
七七看着魏宁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自己心思被看穿了,不由俏脸一红,嗔道:“看什么看,快走。”
魏宁最爱看七七这般小女儿的神态,故意逗她:“大小姐,你确定我们这么走,在老死之前能够走出去吗?”
七七气得一跺脚:“又没有人要你跟着我,你要走你的就走你的,我就爱在这山里玩儿,怎么着?”
“是啊!”魏宁见七七受窘,更加来劲了,打趣道,“这里山好水好,人也好,不如我们就干脆在这里住上一辈子算了,到时候我们俩做一对野猴子,然后再生出十个八个的小猴子,日子也过得不错啊。”
魏宁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有当真,哪知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七七忽然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转而俏脸寒霜,冷声道:“别开这种没有意思的玩笑,不好笑。”
魏宁碰了钉子,一时间讪讪地说不出话来,两人刚刚融洽了一点的气氛忽然又变得莫名尴尬起来,七七忽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老是跟在女人的背后,赶紧找找下山的路啊。”
“哎!”魏宁见七七终于变相承认了自己迷路,连忙赶上前去,胸脯一挺,以行家的姿态道,“看到那棵树没有,山里看树,枝叶茂盛的是南,另一面是北,我们来时候的是从南边进山,现在自然要往那边下山咯,跟我来。”
七七横了魏宁一眼,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但是还是跟着魏宁走了,魏宁终于威风了一把,顿时眉飞色舞,一路唾沫横飞地跟七七总结入山辨路的方法,可是换来的却是一句七七不带任何感情的一句,“等出去了再说吧。”
到了傍晚,在“伟大的探险家”魏宁的带领下,两人终于从湘西大山中绕了出来,魏宁暗自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也就是个半吊子,一半是蒙的,不然昨晚也不用在山里像只无头苍蝇般乱撞了。
两人回到彭三婆的家里,彭三婆看见魏宁,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依然热情地将两人接了进来,七七收拾了东西,就和魏宁准备上路,彭三婆拦住他们,笑道:“今晚是除夕,吃几个饺子再走吧。”
魏宁这才想起,今天已经是除夕了,只是山中无日月,魏宁在烧尸森林待久了,早就忘了日子了。加上苗家一向没有过年的习惯,所以一路上也没有感觉到过年的气氛。
“不劳烦您了,我们还有事,必须得赶路了。”七七推辞道。
彭三婆笑道:“再怎么急也要吃了年饭再走不是?今天都是大年三十了,哪有大年三十还在外赶路的道理。我知道,你是为昨天的事情担心吧,其实我彭婆子倒是没有什么,反正这村子早就知道我是草鬼婆了,我也习惯了。”
“真的不用了,我们真的……”
彭三婆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请你们吃饺子是假,我是有事情请你们帮帮忙的,如果你们实在有事,我也没有办法了,唉,只是我那可怜的孩子……”
魏宁听说彭三婆需要帮忙,同情心又泛滥了,不顾七七的脸色,道:
“婆婆,有什么事你说说,看看我能帮得上忙不?”
彭三婆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不姓彭,我姓白,彭是我夫家的名字,我也不是苗人,我是湘西那边的汉人。”
魏宁被彭三婆搞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干嘛说这些,彭三婆望了望远方,眼神中开始露出一种温柔的神色,笑道:“后生伢子,想听故事吗?”
没等魏宁点头,彭三婆已经自顾自地说开了:“从前,有个叫彭三的苗人,来到一个走脚师父家里做学徒,走脚的功夫没有学到多少,但是却与师父的女儿相好。后来彭三学了三年,终于出师了,走的时候,他的师姐给他一把伞,让他到家了再打开看。彭三走着走着就开始觉得伞越来越重,但他听师姐的话没有打开,可快到家的时候,彭三想反正就要到家了,先打开看看伞里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越来越重。等他一打开伞,他的师姐居然出现在面前。彭三当下十分的高兴,但他师姐一脸苦愁地说,让你到家再打开,现在好,我父亲知道我跟你来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彭三婆越讲脸色越红润,甚至连当时师姐的说话都学得惟妙惟肖,魏宁已经猜到这个彭三婆口中的师姐估计就是她自己了,看来彭三婆对自己的丈夫是十分想念的,即使隔了几十年了,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连每一个细节都记得不差。
彭三婆润了润嘴唇,继续道:“当时,师姐马上拉着自己的师弟往家里跑,跑着跑着,师姐回头一看,说:有阴刀。于是抓住往回丢,可没跑多远,她又看见了阴刀,抓住还是往回丢。眼看就要到家了,师姐抓住飞来的阴刀,咬破舌尖吐了一口血在刀上面,又丢回去。然后继续拉着师弟跑,跑着跑着,跑到家了,两人关上门才松口气。”
魏宁插嘴道:“阴刀?难道是白家的阴刀?”
彭三婆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小子知道的不少嘛,不错,阴刀是我们家传的一门道术,杀人于无影无形,没学过的人根本看不见刀的样子,而且这种阴刀上带有符咒,能锁定一个人,不见心头血绝不回刀。”
魏宁道:“你定然是用自己的舌尖血骗过你爹的,果然是聪明啊。”
“是啊,”彭三婆点头道,“还好我会这门功夫,如果不是我以舌尖血骗过我爹,那天我们就死在阴刀之下了。”
“那你爹以后没有找你麻烦了吗?”
彭三婆苦笑道:“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何况我爹那么聪明,彭三又偏偏……偏偏性格……耿直。”
“那后来呢?”七七听得有些入迷,忍不住插嘴道。
彭三婆看了七七一眼,道:“你听我说,后来我和彭三也过了几年的好日子,直到我们孩子宇儿三岁……那个时候,我们也算有点积蓄,就在乡里买了一块地,种了一点南瓜,也算是可以糊口了。可是没有想到乡里的泼皮无赖,老是偷我的南瓜,我问了好多人,始终都没有人承认,我和彭三一合计,干脆我就在南瓜地里放了一把阴刀。”
魏宁失声道:“人家只是偷了你几个南瓜,难道你就要置人于死地吗?这样……这样未免也……”
彭三婆苦笑一声,道:“所以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还真不假,你知道这些南瓜是谁偷的吗?是宇儿偷的。原来宇儿特别喜欢吃南瓜,所以常常到田里偷南瓜吃,可是又怕我和他爹怪他,所以,一直不敢承认,没有想到……”
说到这里,彭三婆眼角有些湿润了,带着哭腔道:“我放的阴刀最后居然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报应啊……报应啊!”
听到这里,魏宁和七七都不由得一阵唏嘘,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可能莫过于此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彭三婆,只得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再说事情已经都过了这么久了,婆婆你看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