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10-2 11:13:00

县公安局的审讯室。
“皇甫小明,我们知道你从没有过前科,在文物所工作也是尽职尽责,所以我们也不为难你,这里是纸和笔,请你把这几天的活动详细写下来,有什么需要就喊一声。”那年长些的警察口气和蔼的对我说,然后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桌子上就走出去了,重重的关上了铁门。
我喝了口水,心想如何才能过得了这一关,实在不行,就只有实话实说,交出裸婴了,不过,那样做实在有些舍不得。
从目前看,警方虽然已经知道了我到过猎猎排,但并不知道照片一事,也不会知道我手中有一个裸婴,尽管他们会从萧老头的堂客口中听到有关鬼娃的故事,但他们是不会相信这些诡异之事的,科学办案是公安干警们的宗旨。
我同老阿婆说过吴子檀已死,估计警察们早已通知那边的公安局去核实了,那个村庄只剩下吴家一户人,周围又是深山,前天晚上也只有我一个人留宿在“犯罪现场”,看来能为我作证的也就只有吴子檀的堂客了。
警察们也会去找父亲问话,了解我去猎猎排寻访他同事的情况,也不知老爹会怎么回答,若他说出裸婴石化胎一事,我这里又假装不知,岂不是坏了?
不行,我要设法与父亲先取得联系。
我敲打着铁门,那位和蔼的老警察走了进来。
“我想见见我的父亲。”我请求道。
“不行,先写完材料再说。”他断然的拒绝了。

“我想安慰一下父亲,他那么大的年纪,我怕他老人家精神上承受不住打击。”我百般央求道。
“我们会安慰的。”他瞥了我一眼,冷冰冰的关门走开了。
这如何是好?我泄了气,坐回到了椅子上,叹了口气,只得重新拿起了笔。
吴子檀如果确定是被老鼠咬死的,那么萧老头又是怎么死的呢?目击者说死的样子非常恐怖,那只瞎了的盲眼都吓得蹦了出来,看来并不像是黑吃黑的普通江湖恩仇,应该也是被同一种老鼠咬死的。猎猎排的杀人鼠终于来到了县城,我一脸的苦笑,心怦怦的跳着。
还有最大的一个谜团,究竟谁死了?是吴子檀说谎还是父亲在说谎,亦或是两个人都在说谎?我后悔当时没有详细的盘问一下吴子檀的堂客,她一定还知道很多事情的。
审讯室里静悄悄的,我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团麻,根本理不出个头绪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后面墙上传来了轻微的“嘎吱”声,我扭头一看,后墙一人多高的小窗口上的铁栅栏,正在被一只有力的手一根根的拔掉……
我乍一愣,随后心中一热,我看清楚了,那只正在掰着铁条的手掌上,长着六根指头……
日期:2009-10-3 11:07:00

第十二章
小窗口上蓦地露出一张苍老而慈祥的脸,微风吹起了几缕斑白的发丝……
一瞬间,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是父亲,我曾挚爱的父亲,我扑过去,抓住了他那枯槁的六指。

父亲对我微笑着匆匆说道:“孩子,快上来吧。”
我搬过椅子靠在墙边,脚踩着站上来,窗口的大小勉强可以容纳我的身体,我抠住窗台,努力的向上攀爬着。
父亲伸出双手拉住我的双臂,我从来不知道父亲竟有如此强的膂力,硬是将我活生生的从狭窄的窗口里拖了出去。窗外地上是一根粗大的树杈,枝叶新鲜,好像是硬从大树上掰下来的,佝偻驼背的父亲就是踩着它才够得着窗户的。
墙外是连绵的黑松树林,一直延伸到郊外。
“老爹,你这是干什么?”我落到了地上,气喘吁吁的问道。

“什么人都不许碰我的儿子!”父亲刚毅的面庞,炯炯的目光,斩钉截铁的话音。
“老爹,可是这样一来罪名就更大啦。”我埋怨着父亲说道。
老爹二话不说,拽起我就向树林深处跑去,约摸跑了十多分钟,离得公安局已经远了,我俩这才气喘吁吁地站住了。
一株株的黑松盘根虬结,地面上落满了干枯的松针,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松脂味儿,林中一座孤零零的坟冢,上面荒草丛生,这是母亲的坟……
我的鼻子一酸,蹲在了地上,泪水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娘,小明出事了,也不知明年清明是否还能来这儿看您……”我眼中止不住的泪水涌出,一阵抽泣。
老爹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摞钱,塞到了我的手里,我怔怔的望着,看到他的眼眶发红,内里也是噙满了泪水。
“走吧,小明,他们说是你杀了吴子檀夫妇,还放火烧了他们的家,那是有人在恶意陷害你,因为吴子檀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死了的人又怎么可以杀第二次呢?可是我无论如何怎么来解释,到家里来搜查的那些警察们就是不听。因此我终于懂了,一定是针对你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所以不管你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的……孩子,你赶紧逃生去吧,等过些年,他们找不到你,那个阴谋也就会破产了。”父亲说着说着,泪水夺眶而出,止不住的失声恸哭了起来。

我的心里一热,热泪盈眶,上前一把紧紧的抱住了父亲。
起风了,树林中飒飒作响,几片枯黄的叶子随风飘落,我们父子俩就这么长久的拥抱着,谁也不愿意先撒开手。
“老爹,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我抹去眼角的泪水,难过的问道。
“老爹也不知道,坏人不可能永远当道,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小明,老爹在有生之年,会一直守在老宅里等着你的。”父亲眼望着天际,无比坚毅地说道。

我辞别了父亲和母亲,踏上了逃亡之路,走了很远之后回头望过去,父亲那苍老佝偻驼着背的身影在孤独的摆着手……
日期:2009-10-4 11:19:00

从今以后要亡命天涯了,以前只是在戏文中听说,这回轮到自己了,唉,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我迷茫的想着,要赶在公安局设路卡之前,离开县城越远越好。
现在距逃离公安局审讯室大约已有20分钟了,但愿警察们还没有发现,前面不远下坡就到了县城外的公路,我必须赶紧拦辆车。
我跑下长满灌木的土坡,荆棘的尖刺在裸露的皮肤上划出了浅浅的血痕,模样肯定是狼狈极了。

远处有车辆过来了,我站在路边招着手,那辆黑色的桑塔纳像是没看见似的,嗖的一下擦身而过了。接着又有几辆车驶过去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真是世态炎凉啊,我忿忿不平的寻思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警察们估计也快要来到了。
这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柴油马达的声响,一辆冒着黑烟的农用手扶拖拉机驶了过来,我不及多想,忙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百元的钞票……不行,面额太大了,又重新找出张10元的,高举过头顶摇晃着。
拖拉机停了下来,驾驶员是个黑瘦的汉子。我笑了笑,把钱塞了过去,跳上了拖拉机后厢,一团浓烟冒起,我终于顺利的逃离了县城。
约摸走了十几里,拖拉机要下国道,没办法,我只有跳下了车,一人沿着公路继续向前行。
前面是一个小集镇,看来还挺热闹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走近前,有卖面的汤摊,此时,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噜噜”叫起来了,我索性坐下来,要了碗辣面,一边匆匆吃着,同时警惕的目光朝四下里观察着。

人们都在各自的忙活着,没有警察,也没有什么人留意到我,看来暂时还是安全的。
父亲说警察们抄了我的家,还说吴子檀夫妇都已死,连房子也被烧掉了,难道凶手是另有其人?不过,以我的感觉,老阿婆似乎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八成是自己点着了屋子,寻了短见。
有辆省城牌照的大货车引起了我的注意,有两个司机模样的人刚刚吃好饭正在朝车子走去。
霎时间,我即刻拿定了主意,去长沙省城找岳道长,但愿此刻他已经回去了。

我迅速结了帐,匆匆向那两个司机走去。
交易进行的很顺利,我支付了一百五十块钱,他们痛快地答应我搭车到省城。
汽车终于开动了,扭头望去,县城已经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我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
“老弟,去省城干嘛?”司机一面握着方向盘,一面搭讪说着话。
“看朋友。”我倚靠在驾驶室的最里面,嘴里敷衍着,脑海里则反复琢磨着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着线索,可是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来会有什么人想要陷害于我。
发动机均匀的嗡嗡声,我打了个哈欠,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岳麓山位于省城长沙西郊,东临湘江,为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之一,南北朝时的《南岳记》记载:“南岳周围八百里,回雁为首,岳麓为足”,岳麓山由此得名。连峦叠峰数十公里,山幽涧深,树木葱郁,有“岳麓之胜,甲于楚湘”的之称,云麓宫就在岳麓山顶之上,是湖南一处有名的道观。
卡车于傍晚时分终于抵达省城,我换成了公交车便直接往岳麓山而去,当气喘吁吁的攀上右顶峰来到了云麓宫前时,太阳此刻刚刚落山。
岳道长能在哪儿呢?这样的高人一定是赫赫有名,人尽皆知的。
我走到云麓宫大殿前的一位老年道士面前,客气的问道:“师傅,请问观内有位姓岳的道长么?”
“小施主,观内姓岳的道士有数位,不知你要找的是哪一位?”老道士慈祥的说道。
“嗯,我也不知道,反正他有五十来岁,瘦瘦的,穿的像乞丐,有一个大大的红鼻子头。”我描述道。
“哦,我知道了,你说的长着酒糟鼻子那个姓岳的老道士名字叫皂衣,他触犯了云麓宫戒律,前不久已经被逐出山门了。”老道士恍然大悟的说道。
“岳皂衣?他被逐出山门了?”我疑惑道。
“不错,皂衣道兄经常在岳麓山下替人看相算命,收取不义之财,违背了本观戒律,因此已于月前被逐出。”老道士惋惜的叹道。
“他算的是不是很准?”我定了定神,问道。

“兴许吧。”老道士说罢微微一笑,走进宫里去了。
唉,白跑了一趟,我瞧着天色已晚,遂悻悻的转身下山去了。
岳麓山脚下夜市里卖各种香烛水果的摊子不少,角落里围了一群人,我一瞥之下,心中不由得一喜。一个算卦摊铺在地上,后面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衫的老先生,红色的酒糟鼻子,正是岳皂衣道长。
我匆匆挤进人群,岳道长微微一点头:“你来啦,”遂将卦摊收起,塞入怀中,对众人道,“今天不看相了。”
人们散去了。

“小兄弟,贫道见你面有晦色,神情恍惚,怕是有口舌灾祸官非临头,流年不利啊。走,到我家去详聊。”岳道长拽着我沿着小路步行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湘江边上。
我俩在一家面食铺简单的吃了些小笼包子,然后来到了岳道长的家。
这是一间低矮的平房,红砖红瓦,小小的院落,房间内陈设十分的简陋。
“贫道是孤身一人。”岳道长微微一笑道。
“道长,您说我面色不好,有官非灾祸么?”我迫不及待的问道,这老道果真是高人。
“不错,‘人以气为主,于内为精神,于外为气色。有终身之气色:少淡,长明,壮艳,老素是也。有一年之气色:春青,夏绿,秋黄,冬白是也。有一月之气色:朔后森发,望后隐跃是也。有一日之气色:早青,昼满,晚停,暮静是也’,如今你暮青而不停,印堂发暗,近日必有口舌灾变,缠上官非啊,好在双目还算有神,暂不至遭血光之灾。”岳道长面色郑重的解释说道。
“是出了点事儿。”我吞吞吐吐的说道。

“说说看。”岳道长从暖水瓶里倒了杯开水递给我说道。
“我被公安局传讯了……”我大致述说了一下自猎猎排回去以后所发生的事情。
岳道长沉思了半晌,缓缓问道:“连体怪婴带来了么?”
我从衣袋里掏出裸婴递了过去。

“你说医生讲过,这怪婴像曾发出有脑电波?”岳道长问道。
“嗯,王主任是用核磁共振成像发现的。”我解释道。
“贫道马上就会弄清楚的。”岳道长示意让我同他一起出了房门,来到了院子里,然后将脑袋探出砖墙,朝着隔壁人家打了个唿哨。
“汪汪!”邻家院子里突然窜出一条大黑狗,对着岳道长狂吠起来。
道长冷笑一声,晃动着手里的裸婴,嘴里说道:“黑虎,你看看这是什么?”
“汪汪!”那黑狗突然间猛地往上一窜,张开血盆大口猛然间咬下。
岳道长未曾提防狼狗会扑上来,吓了一哆嗦,裸婴从手中滑脱,掉入了隔壁的院子里……
“呜呜……”黑虎一口咬住怪婴像,甩到了地上,前爪按住怪婴的身子,坚硬的犬齿开始用力的啃噬其脑袋来。
我隐约的瞥见了怪婴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目光……
“不!”我大叫了一声,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气力,一按墙头便纵身爬过了院墙,凌空扑上去抢夺裸婴,这东西可是价值连城的“人石”啊。
黑虎被我的突然出现唬了一跳,嘴巴松开了,身子被我倒撞开去,就在这一瞬间,我伸手握住了裸婴。
“汪汪!”黑虎愣了愣神儿,随即咆哮着朝我扑了过来。
我调头就跑,但还是没有狗的嘴快,但觉小腿处一麻,随即痛彻心扉,不用说已经挨咬了。
“黑虎,住口!”这人家的房门忽地推开了,一个胖胖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厉声喝止道。
“王主任……”我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人。
日期:2009-10-6 11:17:00

第十三章
“小明……”王主任一愣,随即脸色骤变,万分尴尬的支吾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是惊讶之极,手指着墙头那边的岳道长,迷惑的说道:“我是在隔壁岳道长家里的……”
王主任瞥了一眼道长,目光回到了我的腿上:“小明啊,你被黑虎咬了,要赶紧处理一下,我扶你进屋。”说罢,搀扶着我走进了屋里坐在了椅子上,一面迅速的拉开五斗橱,找来脱脂棉,酒精碘酒以及绷带之类的,还有一把镊子。
岳道长似乎有些惧怕大黑狗,仍留在了院墙那一边。
我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屋子,里间房门半开着,昏暗的灯光下,我看见了一张木床,透过蚊帐,模模糊糊的见上面躺了个女人,乱蓬蓬的斑白头发,和一张丑陋可怖的脸……
“小明,我来替你处理伤口,感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在黑虎是常年栓在家里的,倒是不必太担心狂犬病,但等一下还是要去搞两支疫苗来。”王主任亲切的说道,同时轻轻的带上了里间的房门。
伤口不深,王主任手脚麻利的很快处理完了,然后结结实实的缠上了绷带,递给我一小瓶消炎药片,叮嘱我按时服药。
“王主任,你的家原来是在省城里啊。”我问道。
王主任点了点头,说道:“好了,小明,我扶你到隔壁去吧。”
“里间的那人是你老婆么?”我站起身来,随口不经意的问了句,但却发现王主任的脸色很是不自然。
“唔。”他含糊的应了声,扶着我出了房门。
来到了院子里,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墙头上,岳道长探出了头说道:“小明,你没事吧?”
我摆摆手,回答道:“没事,一点皮肉伤而已。”
我走出院门的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屋内灯光投射在窗户上,那张丑陋恐怖的脸的剪影正贴在玻璃上盯着我……
王主任同岳道长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道长,隔壁房内的那个丑陋的女人是谁?”我回想起刚才见到的那张脸,心中颇有些怯意。
“是那个医生的老婆,他们是老住户,起码有二十多年了,那家人生性怪癖,平时与邻居们从不来往的。小明,真是对不起呀,让你受了伤。”岳道长万分抱歉的说道。
“不要紧,人石没有被那恶狗咬碎了,就谢天谢地了。”我摸着口袋里的裸婴像,心情稍加宽慰了些。
岳道长脸上浮现起一丝快意的微笑。

“你笑什么?”我不解的望着道长。
“小明,猫狗这类动物都是有灵气的,牠们能瞧见一些我们寻常肉眼看不见的东西。”道长说道。
“是鬼魂之类的东西么?我可是不大相信的。”我说。
岳道长摇了摇头,道:“三四岁的小孩儿也是能看见的,再大就不行了,先天的感知能力会渐渐的丧失殆尽了,但猫狗不会,尤其是黑猫黑狗,辟邪甚是灵验。”
“道长,戏文里说黑狗血能破邪祟,黑猫跳过死人会诈尸,这些只不过是民间的迷信传说罢了。”我笑着道。
“这是真的,”道长面色严肃起来,认真的对我说道,“隔壁的大黑狗为什么死死的咬住那怪婴像,因为牠感觉到了这东西身上不干净。”

“不干净?”我想起那奇怪的脑电波,于是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是的,怪婴像的身上肯定附着有脏东西。”岳道长语气坚定的说道。
我掏出怪婴雕像,仔细的瞧着,口中说道:“听人家说,有些陈年老古董上容易附着一些脏物,我一直不以为然,难道说这个裸婴身上真的有这类虚无飘渺的东西?”
“小明,”岳道长伸手拉开了抽屉,取出一张黄色的纸符,上面画有朱砂红色的字迹,嘴里说道,“这是一张辰州符,贫道现将怪婴身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镇住。”说罢,口中默默地嘟囔着几句巫咒,将黄纸贴在了裸婴的身上,然后将其轻轻的撂在了桌子上。
我好奇的望着道长。
“小明,你腿上有伤,就先休息吧,贫道这就连夜去云麓宫请一条‘鬼索’来,明天陪你一同南下,去找那个巫婆帕苏姆。”岳道长边说着,未加以任何解释便推门而去。
我躺在了床上,眼睛乜过去望着躺倒在桌上蒙着辰州符的裸婴像,心想,这裸婴要真的是个邪祟不吉之物,倒不如干脆丢进湘江里算了……不过,万一是具珍贵的“人石”呢,也可以将其蒸熟吃掉,大大的补一补……

“小明,你还没睡吧?”院子里传来了王主任的话音。
“请进。”我赶紧喊道。
门开了,王主任走了进来。
“小明,我已去药店里买来了狂犬疫苗,现在替你注射。”王主任亲切的说着,目光颇为惊奇的瞟了眼桌子上贴着黄符露着两只小脚丫的怪婴像。
王主任边推着注射器,一面询问道:“小明,你来省城干什么来啦?”
“唔,我来省城是来调查一桩贩卖文物的案子。”我想,王主任还不知道公安局在抓我,可不能说漏嘴了。

“你是怎么认识这位岳道长的呢?”王主任随口问道。
“是这样的,这位岳道长算卦很灵验的啊,我在岳麓山下碰到的,请他算算我要调查寻找的文物在哪儿。”我支吾着说道。
“算出来了么?”王主任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嗯,有些眉目,”我搪塞着岔过话头,道,“王主任,你不是来省城开会的么?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还要几天。”王主任拔出注射器,平静的回答。
这时,我无意之中瞥了一眼窗外,禁不住的吓了一跳,黑暗中,隐约瞧见紧贴着玻璃有一张丑陋变形的女人的脸……
“你,你老婆!”我手指着窗户,轻声的惊呼道。
窗外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王主任疑惑的蹙着眉头,紧忙收拾好器械,说道:“小明,多喝水,好好休息吧。”然后匆匆的推门出去了。
这个女人有些奇怪呢,我心下寻思着。

几天来的疲于奔命,我确实有点支持不住了,哈欠连连,于是伸手把灯关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中的景象,仍旧是这昏暗的房间,一丝惨白的月光投射在桌子上,那只裸婴像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竟然悄悄的坐了起来……但见它伸出长有六指的右手一把扯去了身上的辰州符,两只瞳仁闪动着晶莹的绿芒,咧开了小嘴巴冲着我诡异的一笑,随即身子轻轻的一蹦,灵巧的跳落到了地上,紧接着又蹑手蹑脚的扒开了门,溜了出去……许久,我似乎梦见到怪婴悄悄的回来了,浑身鲜血淋淋,它扭开了厨房间洗菜盆的水龙头,赤裸裸的站在水流下冲刷着身上的血渍……

岳道长是天亮时分回来的,手里端着油条和豆浆,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小明,起来吃早点啦。”道长笑呵呵的说着。
我猛地醒来,睁开了眼睛,目光先是瞥向了桌子,那怪婴仍旧静静地躺在那儿,脸上依旧贴着那张辰州符。
日期:2009-10-8 12:21:00

“道长,您才回来?”我睡眼惺忪的说道。
“是呀,贫道折腾了一夜,终于弄来了法器。”岳道长指着桌子,得意的说道。

“法器?”我打了个哈欠,望见桌子上摆着一只长方形的木匣,遂近前细观。
这是一具紫檀木匣,透出股常年受香烛熏陶的烟火气味儿,紫红色的匣盖上雕刻着两排古朴遒劲的大字“岳麓鬼索三千丈,缚鬼长沙百万家”,下面是一行小隶“第二十三洞真虚府地”。
岳道长小心翼翼的抽开匣盖,里面躺着一条朱红色的细麻绳,颇为不起眼。
“是文物么?”职业敏感令我脱口而出。
岳道长神秘的笑了笑,伸手拎起绳索,说道:“喏,这根就是云麓宫镇观之宝‘岳麓鬼索’。”
这是一根三尺来长,朱红色的小绳子,麻绳的一端系着一个小小的铜铃,色泽乌黑,看样子已是久远之物。
“这‘鬼索’能有什么用途呢?”我疑惑不解的问道。

岳道长郑重其事的解释道:“这是嘉靖年间云麓宫李可经道长的法器,据说曾经锁住过长沙城里的各种邪祟不净之物,尤其是这只‘索魂铃’,能够发出一种次声波,人的耳朵倒是听不见,但那些脏东西却是受不了呢。”
“嘉靖年间?已经四百多年了,那绝对是件文物了,”我说道,民间流传的迷信传说倒也不必太较真,于是,便淡淡的说道,“道长,你是怎么弄来的呢?”
“偷来的。”岳道长不在意的回答着。
“偷的?”我吃了一惊。
“这是观里最珍贵的法器,那些老道怎么会舍得拿出来呢?所以,天快亮的时候,贫道才终于得手。”岳道长洋洋自得的说着。
“这可是犯罪啊。”我提醒道。
“我们此行是要去对付东南亚的降头师,没有件厉害的法器怎么行?反正用完了还是要归还云麓宫的,现在只不过是临时借用而已。”岳道长振振有辞的解释道。

道长说的也有些道理,南下蛮荒之地没准儿会遇到些什么诡异之事呢,借来法器护身也好,不过我倒不太相信这根不起眼儿的绳索和铃铛会有多么大的用处,毕竟是一个迷信传说而已,我心下盘算着。
“这是谁干的!”这时,隔壁院子里突然响起了王主任愤怒的吼叫声。
我和岳道长闻言都跑出了门,站在了围墙边探头望去,看见了隔壁院子里的地上躺着那只凶恶大黑狗的尸体,两只血红的眼睛竟然从眼眶内耷拉了出来……
第十四章
“怎么回事儿?”我愕然道。
“黑虎死了……”王主任眼圈红红的,表情十分痛苦的说道,“牠来我家已经快有十年了,就像自家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