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方才怎么突然就倒地没了气儿呢?”青儿诧异的问道。
莫残脑筋一转,急中生智的答道:“不瞒青儿说,我前几年在苗疆行医的时候得罪了当地的一个草蛊婆,没曾想她竟偷偷地给我下了情蛊,只要是对女人动了真情,一旦肌肤相亲便会立刻蛊发身亡,这次多亏你救了我,不知要怎样感谢才好。”
青儿听了顿时火冒三丈,怒气冲冲的说道:“这个‘草蛊婆’叫什么名字,待青儿去杀了她。”
“她叫‘六指蛊婆’苦欧,是苗疆最厉害的蛊婆。”
“哼,青儿记下了。”
莫残心中暗自偷笑,可嘴上却惋惜的说道:“青儿宁可冒着被主人责罚也要救莫残的命,真的是无以为报,只是以后再也不能够与青儿日日肌肤相亲了。”
“这个相公不必担心,等主人回来替你解去蛊毒便是。”青儿安慰他道。
“主人能解情蛊?原来他这么有能耐啊,青儿,不知他还有什么厉害的本事?”莫残试探着问她。
“主人高深莫测,具体的青儿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他无所不能。”青儿由衷的赞道。
“青儿,‘神农丹’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怎么一吃就醒过来了?”莫残问,他感觉怎么像是黄鹤丹的味道,夏先生曾与自己一道配制过黄鹤丹和青囊丸等截药,对那种特殊的气味儿十分的熟悉。
“这都是主人在房内亲手炮制的,任何人都不能进去看。唉,可怜的相公,你刚才看来是对青儿动了真情,要不然也不会情蛊发作。”青儿心中暗喜。
莫残还想着刺探点有关主人的信息,可是青儿此刻却柔情似水的说道:“相公,你情窦初开又身患情蛊,不宜多思男女床第之事,还是早点回房歇息吧。”
莫残脸一红哭笑不得,只得离开她那儿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见小山鬼仍老老实实的守候在小飞云鼎旁。
鼎中炉火正旺,莫残的思绪却仍旧迷惑不解,那具神秘的尸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停柩在主人的房间里呢?
之后的几天里,青儿再也没有过于主动的接近莫残,看来她是真的相信了他已被种下苗疆情蛊,心中急切的盼望着主人早日归来为其解蛊。
小飞云鼎炼制符箓过程也很顺利,已经文武火轮换几次了,望着鼎身环绕旋转的五色彩晕,莫残感受到了那种浑厚的灵气。金丹子的想法太高明了,反正大飞云鼎被冲虚观锁在山洞里千年任其积满了灰尘,实在是亵渎神物,这次以小飞云鼎将其灵气全部偷了过来,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惩戒吧。若是葛洪灵界有知,他的飞云鼎如今变成了一只没用的大铁炉还不知作何感想呢。
越是接近出炉的时间,莫残的心中越是焦虑,必须要赶在那位神秘的主人回来之前逃离神农顶,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这几天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炼制上,甚至忘记了那粒鬼面灵枭妖丹的事儿,而洞洞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到了第六日,主人依旧没有回来,青儿急得火烧火燎的不时出洞到神农顶山腰间眺望,但每次却都失望而归。
是夜,整个宫殿黑黢黢静悄悄,估计青儿也睡着了,莫残悄悄的溜出了房门。
明日下午申酉时小飞云鼎中炼制的符箓便可出炉,成功与否在此一举。在他的心中,唯一挥之不去的就是主人房内的那具尸首,这个谜团不解开始终难以释怀,更主要的是那具长袍男尸的朦胧身影似曾相识,好象是在什么地方曾经见到过,他想无论如何也要确认一下。
莫残蹑手蹑脚走上漆黑的回廊,惊讶的发现走廊的尽头有灯光透出,待到近前一看不由得心生感叹。
主人房门前的地上摆着一盏油灯,桔黄色的灯光照着青儿那苍白虔诚的面容,她在祈祷说着:“主人,青儿期盼你快点归来为相公早日解去情蛊,青儿一千年来从未像今天这样喜欢一个男人,并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是毁了千年修行也心甘情愿。主人,请原谅青儿吧,青儿实在是不能控制自己啊……”
莫残默默的站在那儿,心中颇不是滋味儿,这个青儿尽管是个蛇妖,但对自己却是用情至深,着实令人感动,而他三番五次的欺骗,想起来似乎有些不应该。
青儿缓缓的站起身来,端起油灯神色忧郁的转身回房去了,莫残赶紧隐身到柱子后面,一直等到她走远了才出来。
望着青儿单薄的背影,莫残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
他站在主人紧闭着的大门前心里砰砰直跳,不知这里面有没有设置什么机关,总之一切都得谨慎行事才行。
他轻轻推开房门,屋子里漆黑一片,是夜乌云遮月没有光线射入,不过莫残的摄魂眼仍旧看得清清楚楚,他回手带上门,随即轻手轻脚的来到了水晶棺椁前。
四下里悄无声息,莫残双手抠住棺盖缓缓掀起,定睛朝里面一望不禁万分惊愕,那具尸首他果然认得,竟然就是自己出滇途径叙州时遇见的那位医术高明的铃医施于鹤……

第六十四章 主人归来

莫残回到了自己屋内,许久都没有作声,小山鬼疑惑的望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太诡异了,老铃医施于鹤明明远在川西南,怎么会死在了神农顶呢?记得他曾经说过在年轻的时候来过一次神农架,但也只是在莽莽原始森林的边缘地区采药,并且还劝莫残不要进入深山老林,可是他自己却葬身在了神农架,莫残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嗬嗬。”小山鬼洞洞见他想得入神,提醒他飞云鼎要改成文火了。
莫残撤去一些竹炭,但仍在脑子里想着这件蹊跷的事情。
次日,青儿照例又出谷去山腰间等待主人,那些行尸走肉般的人们依旧重复着往日的活计,天空中乌云密布,不多时便“哗哗”的下起了瓢泼大雨,下午申时,小飞云鼎炼制已满七日之期,符箓终于可以出炉了。
莫残兴奋的手有点发颤,毕竟是第一次炼器心中没底,当他撤去炉火揭开鼎盖的时候,心境反而平和下来。
鼎中神农大鲵金麟炼制的符箓缩成了寸许大小,每片都散发着金色的光晕,瞧得见鳞片上有灵气在上面流动,他成功了。
咦,这是什么?当莫残发现了那面铜镜时惊讶不已。
小山鬼顾不得烫手,一把抓了过去对着镜子梳理起毛发来了。
“这是你放进去的?”莫残问。
洞洞得意的点点头,神情甚为开心,莫残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小山鬼到这时候也还是如此的顽皮。
莫残将七片符箓摊在手掌上,眼瞅着心里美滋滋的,金丹子要是能看见就好了,也会同样的开心,这是咱们两个人千辛万苦才搞来的鼎,可惜只听得莫残叫了你一声师父。
莫残现在有了两片土属性的禁制符,一片木属性的破禁符和四片金属性的“金刀斩鬼符”,看上去各个灵气充盈,但不知道实战起来会如何。
洞洞则爱不释手摩挲着牠的那面小铜镜,那镜子经过了炼制也只得原来的一半大小,显得十分精致且灵气充足。
“洞洞别玩了,我们得收拾一下行装,今晚夜深的时候溜下山去。”莫残说道。
晚饭时,青儿闷闷不乐的闷头吃着饭。
“青儿,主人还没有归来的确切日期么?”莫残问。
青儿摇了摇头,一脸的倦容仿佛是在忍受着极大痛苦似的。
“你生病了么?”莫残发自真心的问道“还不是相思病么,相公近在咫尺却不能肌肤相亲,叫青儿如何不憔悴。”青儿幽幽道。
莫残不知如何来安慰她,今夜就要逃离却又无法明说,只能在心中默默的表示歉意了。
“青儿,你的那根青竹杖很是神奇,如何会变成一条大青蛇的呢?”
“这都是主人的法术,”青儿支吾过去看似不愿说,并随即岔开了话题,“相公,你的丹药炼制好了么?”
“大约还要两日。”莫残遮掩过去。
“唉,”青儿长叹一声,其音酸楚哀怨令人心生怜悯。
大约子时,夜深人静,大雨初歇。莫残与小山鬼背着药篓带上了所有东西,悄悄的离开了宫殿。他站在溪水边回身望着漆黑的宫殿,心中默默说道:“青儿,休怪莫残辜负了你的一番美意,实在是人妖不能够在一起,况且此生既立志于修行就不可贪恋儿女私情,石壁上说的对,精顺行生子,逆行修真,精尽归土,自己可不愿意那样归了土。”
夜空如墨,四下里见不到一丝光亮,莫残拽着小山鬼深一脚浅一脚终于来到了山洞口,他用摄魂眼瞧了瞧那道无形的禁制仍在。
莫残自怀中掏出那片破禁符来,可是究竟如何使用自己还真不知道,他首先拿着符戳了戳那道透明的气墙,入手软绵绵的扎不破,再用力划割也不行。最终他想了想后撤数步将意念灌注于符箓之中,屏息进入胎息随即手臂一挥掷了出去。
破禁符“嘭”的一声撞在了气墙上,刹那间金光四射爆发出一团烟雾,待烟气散去再看那道气墙还在,而那片破禁符则已经破裂成碎片散落在了地上,莫残的木属性破禁符没能胜过主人的禁制,破禁失败了。
莫残垂头丧气的望着地面上失去灵气的大鲵鳞片残渣,长叹一声说道:“洞洞,看来我们是出不去了。”
洞洞没有吭气,不声不响的从背篓里掏出那面小铜镜递给了莫残。
“你要干什么,想让我试试铜镜么?”莫残不解的问道。
洞洞使劲儿的点点头。
莫残心想反正也没辙了,就拿这面小铜镜再试一下也好。
正当他将真气输入铜镜时奇迹出现了,镜面上突然渐渐的明亮了起来,就像是农历十五的圆月般皎洁,淡淡的月光里显现出一副鹤发白须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孔来,竟然是那只死去的雄鬼面灵枭……
此刻莫残才记起来,自己贴身收藏着灵枭妖丹的那个小纸包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了。他目光望向了小山鬼,洞洞得意的“嗬嗬”两声。
“哦,原来是你把灵枭妖丹与铜镜一同炼制了。”莫残恍然大悟,心想这小山鬼真是聪明,竟然懂得照葫芦画瓢为自己炼器了。
莫残继续向铜镜内注入真气,镜面越来越亮发出清冷的白光,老鬼面灵枭的面容也更加清晰了。上次在扬州五亭桥上给杜小姐随手抓了一粒妖丹,原来是雌灵枭的,看来还是用对了。
“嗬嗬。”小山鬼示意他已经可以了。
莫残手持铜镜将冷光直接照在了那道气墙之上,听到“噗”的裂帛之声,透明的气墙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大裂口,禁制竟然轻而易举的给破了。
莫残大喜过望,这小山鬼误打误撞反倒破了禁制,原来鬼面灵枭五百年的妖丹会有如此功效,别的已来不及多想了,他赶紧催促说道:“洞洞,我们赶紧走。”
当两人正要钻过气墙裂口进入山洞之际,忽闻洞内有人朗声说道:“前面可是莫残小兄弟,何必这么急着要走呢,故人来访总得让老夫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莫残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定睛细瞧之下却大吃一惊,洞内走出一老一少两个人来,正是铃医施于鹤牵着哑女雨儿……

第六十五章 蛊雕

宫殿大厅内灯火通明,施于鹤坐在太师椅上,身旁的雨儿依旧牵着他的手,刚刚得到消息的青儿睡眼惺忪的匆匆赶来。
“好小子,四年未见果真出息了,竟然能轻而易举的破了老夫的禁制。”施于鹤含笑说道。
“前辈,你不是已经死了么?”莫残迷惑不解的问道。
施于鹤呵呵一笑并未加以解释,目光落在莫残身上说道:“老夫在山洞内看你半天了,若不是认出这件皮坎肩还真想不到会是你,现今小兄弟虽然学了点本事但还嫩的很,仍需时间磨练啊。四年前,老夫同你分手后就去了趟滇西,到大理找到莫家邑见到了你的父母。”
“什么?你见到我爹娘了!”莫残愕然说道。
“嗯,”施于鹤点点头,“小兄弟离开大理也不同家里打个招呼,他们担心的要死呢,你后来有没有回过家?”
莫残摇了摇头,说道:“我被官府的海捕文书通缉,怕连累爹娘一直都没敢回家。”
此刻,青儿在一旁听得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莫残怎么连夜破了禁制竟然想要逃走,喜的是主人竟然与他熟识,甚至还见了他的父母,如此说来,主人一定不会拒绝自己与莫残的亲事了。
“我爹娘还好吧。”莫残心里一酸眼圈发红。
“四年前见面的时候他们还好,这几年就不知道了。”
“相公不要难过,待主人解了你身上的情蛊,我们圆房成了夫妻以后,青儿陪你一同回家见爹娘。”青儿安慰他说。
施于鹤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伸手说道:“小兄弟,老夫看看你所中之情蛊。”
莫残所说中情蛊原本是诳青儿的,可这时又不得不让施于鹤把脉,心想马上就要露馅了。
施于鹤把脉后眉头渐渐蹙起,放开手缓缓说道:“莫残啊,你情蛊之毒所中颇深,这是合欢树上的雌雄相思鸟各自的口涎配上含羞草等秘制的‘相思蛊’,相当的棘手难解。”
莫残闻言愣住了,自己哪儿曾中过什么情蛊,这施于鹤难道看不出来而在信口雌黄么?
一旁的青儿听见可是着急了:“主人,难道您也解不了他中的情蛊?”
施于鹤点点头:“这种毒蛊老夫还要仔细的研究其破解之法,或许需要一段时间。”
莫残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暂时不会被他们逼着圆房了,他瞥了一眼青儿,见她失魂落魄的愣在那里整个人都傻了。
施于鹤让青儿先回房去休息,他要与莫残叙叙旧,青儿只得无精打采的离开了大厅。
“莫残,你真的喜欢青儿么?老夫不认为你俩合适,她虽具人形但毕竟还是蛇类,所以方才诊脉之时并未揭穿你所谓情蛊之事。”
“前辈,莫残也是这般想法,编出情蛊的谎话也是出于无奈之举。”
“这样老夫就明白了,你这几年一定有不少奇遇吧,怎么学会了道家符箓这些玩意儿?”
“我当年在叙州遇见前辈时,恰逢是和夏先生去巴东巫山帮给帮主瞧病,之后遭人陷害和官府的通缉,因此逃到九宫山真武道观出家做了道士,符箓就是在那儿学会的。”莫残说得很是轻描淡写,施于鹤毕竟只有一面之缘,其人相貌虽然和善可亲,但是敌是友还不知道,绝不能把自己的老底都告诉人家。
“你到过老夫的房间见到水晶棺椁了?”
“我只是好奇而已。”莫残承认道。
“嗯,棺中的老夫不过是阴相人而已,这是来自暹罗的一种秘术,与中原截然不同。”施于鹤明显的不愿多说,但也没有因为私闯主人房而责怪他。
“前辈,你为什么会去我家里?”莫残感到迷惑不解。
“还不是为了搞清你身上的这件皮坎肩的来历么,你爹娘说是从老箱子底翻出来的,也不晓得是何年何月放在那儿的,至于什么皮毛更是不得而知。”
“前辈既然千里迢迢赶赴滇西,而且曾经告诉莫残进山一定要穿着它以避瘴气,您一定是知道什么动物身上的皮毛了。”
施于鹤指着莫残身上的皮坎肩说道:“老夫在叙州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上古神兽蛊雕幼仔的毛皮,《山海经》一书中曾记载有一种叫做‘蛊雕’的神兽,外状像雕但长有角,鸣叫的声音如同婴儿啼哭,尤喜食人。你看着这灰毛似兔非兔,中间生有一圆形白斑正是蛊雕。”
“我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莫残也感到奇怪。
“老夫已经向莫家邑的老人们详细询问过,你的曾祖父曾在点苍山上猎杀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因而导致了莫家三代人眼盲。当年究竟猎杀的是什么,村里人谁都不清楚,也就唯有老夫知道,那就是一只蛊雕未成年的幼仔。后来则被剥皮收藏于箱底,数十年后你娘将其翻了出来并为你缝制了这件皮坎肩。”
莫残心道原来娘做的这件皮坎肩来历这么不凡。
当他听施于鹤讲到蛊雕的外貌特征时,不由得联想到了担当老和尚的那幅《灵鹫山水图》,画中站立在玉局峰上的灵鹫头上就生着一只角,难道那就是蛊雕?
“前辈,蛊雕当今世上还有吗?”
“没有,牠只存在于灵界。”施于鹤答道。
“你是说我曾祖父曾经在苍山上猎杀了一只来自灵界的蛊雕,从而导致了家族三代人都是瞎子,可是一个寻常猎户又如何能杀得了灵界的神兽,这点难以令人信服。”
“是啊,一定是有什么机缘巧合,老夫想要知道究竟是在苍山十九峰何处发现蛊雕的,而那里一定就是去往灵界的通道。”
此刻莫残心中已经基本明确,灵界的通道肯定就在玉局峰上,穆先生也正是去的那儿,原来以为他是去寻找宝藏,如今看来极有可能也是想找到那条去往灵界的通道。
“莫残,你从来就没有听你家里人谈到过这事么?”施于鹤疑惑的望着他。
“没有,爹和娘从来就没有说过这档子事儿。”莫残断然回答道。

第六十六章 木城之巅

在与施于鹤交谈期间,莫残多次以摄魂眼观察这位神秘的宫殿主人,他的双瞳内空空如也,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来是一个正常的人,没有什么怪东西附身。
可是普通人的寿命不过是短短数十年而已,像金丹子那样百岁以上的极为罕见,而青儿是修炼了千年的青蛇,却对主人乖乖的俯首帖耳,这施于鹤真的是深不可测呢。
还有那个可怜的哑巴女童雨儿,多亏施于鹤收留了她,不然早就流落街头沦为乞丐了。不过四年来她一点都没有发育长高,仍旧是记忆中的样子,看她那双忧郁的眼睛和深沉的眼神,就知道幼年被遗弃对其心灵所造成的伤害有多深。
施于鹤是人,而且是一个深藏不露、颇有心机的世外高人,同时也是一个富有同情心、善良的人,莫残最后这样想。
“前辈,你来到这谷中有好多年了吧?”莫残想要继续了解这个人。
“已有数十年,此处名为‘青蛇谷’,是青儿的老巢,初到时谷中遍地都是竹叶青蛇,老夫后来收服了她,成为了这座宫殿的主人。”
“这里条件这么差,前辈为何常住于此,为雨儿着想也应选择定居在繁华富庶的城镇才是啊。”
施于鹤笑了笑,回答说道:“就因为这神农顶曾是灵界的通道。”
原来神农顶被林区山民称之为“木城”,概因森林浩瀚密如城垣故而得名。顶高约千余丈,是中原华中第一高峰,那里终日雾霭茫茫真容难得一见。当地有个凄美的传说,上古时山下有一对青年男女彼此相爱,恶霸马皇垂涎姑娘的美貌欲抢亲,两人闻讯后连夜逃走,马皇带人追至山顶用毒箭射杀了他俩。此时恰逢神农氏途径这里,便撒下箭竹把马皇困在竹林里变成了蚂蟥,又将那青年化为高耸的冷杉,姑娘则变成了娇美艳丽的山杜鹃,从此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当年施于鹤走遍大江南北寻访灵界通道,最后来到了神农架发现木城山顶之上有标识,因而便入青蛇谷降伏了青儿,并以此作为落脚之处伺机寻找密匙破解,以便进入灵界。
“直至今日,老夫仍旧未能找寻到密匙,白白耗费了数十年光阴,想来真是可悲啊。”施于鹤最后叹息说道。
哦,原来神农顶也是通道之一,加上玉局峰莫残已经大致知道了两个前往灵界的通道,不过找不到密匙还是无用。
“我明白了,”莫残心中豁然开朗,“前辈,世间无数人坐禅苦苦修道,耗尽了一生时间仍是枉费心机寻道无门。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那般苦熬,只要找到灵界的通道,寻得密匙并破解便可以直接进入到灵界了。”
施于鹤哈哈笑道:“小兄弟果然聪颖过人,可叹那些寺观禅院高僧老道反倒不如你开窍,沉鱼暮鼓,青灯古佛,仍在那里死耗着,直至油尽灯枯。”
“前辈,你同我讲了这么多,是不想放我们出谷了么?”莫残挑明了说。
“哪里,老夫已经撤去了青蛇谷的所有禁制,小兄弟什么时候想要离开,悉听尊便绝不阻拦。”
施于鹤这样一说,莫残反倒犹豫了,既然随时可以离开反倒不急于一时了。
“青儿曾经给我喂食了一粒神农丹,怎么像是截药黄鹤丹的味道?”莫残问。
“哈哈,不错,哪儿有什么神农丹,不就是咱们江湖铃医通用的黄鹤丹么,还好她没给你吃青囊丸。”施于鹤嘿嘿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青儿上当了。
“小兄弟,想不想明日同老夫一起登上木城,见识一下灵界通道?”
“好吧。”莫残心里正巴不得呢。
次日早餐过后,施于鹤命青儿留守山谷,自己带着雨儿以及莫残和小山鬼出谷前往木城之巅。
山顶箭竹丛生,方圆不足数百丈的地方长满高高的冷杉和低矮的山杜鹃,一簇簇的紫红色花朵凝露绽放,如同传说中的姑娘仰脸凝望情人时凄美的笑容。
冷杉林与杜鹃丛中时而可闻松鸦的鸣叫声,地面上散生着一些匍地柏、大叶蓟和柴胡,湿漉漉的叶片上趴着数不清的旱蚂蟥,感觉到脚步声临近纷纷昂起了头。
施于鹤一路上始终牵着雨儿的小手,慈爱之情一目了然,令莫残为之心动。
一块数丈高的青色巨石矗立在峰顶中央,石上似乎遭遇过雷击布满了裂纹,无数条细纹纵横交错组成了一幅图案,尽管经过了不知多少年的风吹日晒雨淋已经模糊,但仔细辨认仍可看出那是一幅夜空星相图。
施于鹤指着图案说道:“这是一幅‘黄道十二宫’星相图,你看北天极和当中这一片应该就是紫微、太微和天市‘三垣’了,黄道两侧这里分别是苍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其余为二十八宿。试想想,这些雷击裂隙竟然构成丝毫不差的黄道图,难道不是天生异象么?因此老夫断定,这便是灵界通道的标识。”
莫残对于施于鹤所说的这些星相类的学问茫然不知,甚至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只觉得很像小时候晚上站在莫家邑自家的院子里,仰脸数星星时的夜空景象。
“密匙就在这幅图案之中,可老夫研究了数十年仍猜不透隐藏在里面的秘密。”施于鹤怅然道。
这乱七八糟的图案可比担当老和尚的《灵鹫山水图》难辨识多了,莫残定睛望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晕脑胀,赶紧收回目光眺望远方。
“莫残啊,老夫觉得破解密匙光靠广博的学识不行,或许正是钻了牛角尖而走不出来,像你这样从来不识星相的或许反倒能瞅出点端倪来。”
“不行,才盯一会儿就头昏眼花的,图案糊成了一片。”莫残摇头说。
“不急,老夫对照研究了这么多年且尚无发现,刚刚接触怎可能立时就看出门道,总之你的先祖曾经与灵界的蛊雕有过接触,或许小兄弟的骨子里就有某些常人不具备的天赋呢。”
莫残沉默不语。
“这样吧,小兄弟如若是愿意暂留谷中研究这幅灵界标识图,就多逗留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想走老夫都不会阻拦,而且还会赠送一份厚礼,不你知意下如何?”施于鹤恳切的目光望着他。
“好吧,我暂留十余日,若是瞧不出门道来就下山回家。”莫残答应了。

第六十七章 巨蚂蟥

暮春多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山中雾霭茫茫,林木苍翠时隐时现,给人一种身处浅墨山水画中的感觉。莫残一早便与小山鬼攀顶来到那块巨石那儿,施于鹤如约撤去了禁制任由他俩自由进出,这些天他仔细认真的观察和研究星相图直到傍晚才返回谷中。期间也了解到青儿原身就是幻化为那根青竹杖的大青蛇,而现在这个娇柔俊俏的女儿身,则是两百多年前的明朝末年,有一对进山采药的兄妹误入神农顶,当时兄长已中瘴气奄奄一息,青儿遂用了妹妹的肉身,其兄死后则被制成了行尸走肉,现在每天仍在谷中劳作,就是莫残初入谷时见到那个唇下有痣长相酷似青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