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老者赶着遗骸同冯布衣父女二人下山。
“湘西赶尸”果然诡异之极,其山术(山、医、卜、命、相五术之首)竟如此厉害,香港僵尸片的情景再现了,随着老者口中的咒语声,身着迷彩服的赖老前辈骨骼悄无声息的轻轻跃起,潇洒的跳过门槛,小祖师看得心花怒放,也学起那样蹦了出去。
凡“赶尸”返乡须得夜行,小祖师白天到处玩耍,晚上跳了不远就累了,马上睡意连连,冯布衣无奈只得放在肩上背起一路南下。
昼伏夜行,一路小心翼翼专拣荒僻之路,避免与人照面。不几日已至赣南于都县宽田乡地界。
是夜,云开雾散,一轮明月高悬,月色如水,洒在乡间的土路和田埂上,天际边偶有农舍的灯光若隐若现,大地仿佛沉睡了。
经过几夜的跋涉,冯布衣脚上打了泡,背负着小祖师,精神倍感劳顿,哪知这小祖师不过6岁而已,竟有如此般体重,看来需要减肥了,他想。
大约子时,白茫茫的雾气从四下里弥漫开来,冯布衣咬紧牙关跟在那黑衣赶尸老者身后,步趋步随。个把时辰之后,忽听老者自言自语道:“奇怪,又是回头路,哼,小小鬼打墙难道能难住我迟老二?”说罢,老者停下了脚步,解开裤带站在原地“哗哗哗”撒起尿来,顿时一股酸骚热气扑鼻而来。
“鬼打墙、鬼打墙,一泡屎尿,墙儿倒掉。”老者口中念念有词,边说边继续前行。
丑时时分,老者破口大骂起来,原来那泡尿竟然没起作用,一个时辰又回头了。“这可是童子尿啊。”老者惋惜的说。
小祖师咯咯笑将起来,老者脸一红,表情略现尴尬。
“迟老爷把鞋倒穿过来就可以啦。”小祖师在冯布衣的背上一本正经地说。老者迟疑着脱下鞋倒穿,冯布衣也是一样,尽管走起不便,但是却真的走出了鬼打墙。
清晨,天蒙蒙亮,冯布衣一行人沿着梅江河畔前行,不远处一片杨梅林,林后有处农舍,大家上前投宿。
农家是一对老年夫妇,为人很是热情。赣南自古民风淳朴,尤重待客之道,见老者相貌丑陋,着迷彩服之人诡异,心下已是明了几分,也不多问,径直带入偏房。那老妇人见小祖师甚是喜爱,不住的嘘寒问暖。
主人家姓杨,是唐代杨筠松的后裔。
杨救贫,名益,字叔茂,号筠松。生于唐太和八年(公元834年),唐僖宗朝国师,官至金紫光禄大夫,后寓居江西于都、兴国等地,自称救贫先生,是我国唐代相地的形势派大师。杨筠松在赣南的兴国、于都和宁都一带广招徒弟,开展讲学活动,授以青鸟术。他的学说经过发展、完善的过程,逐渐演变、形成风水地理的“形法理论”,也称“形势派”或“峦体派”后世勘舆界尊称他为“形势派”或“江西派”的风水地理祖师。
唐天佑三年(公元907年),杨救贫为赣州的一个官吏勘踏祖坟吉穴,酒后失言,遭到猜忌,用阴阳壶盛青酒,使他慢性中毒,在买舟东上返回于都的途中,毒性发作,死于舟中,时年73岁。
冯布衣想到此处不禁长叹,这边小祖师也是黯然泪下,老妇人忙问其故,方知她竟是当年赖布衣的徒弟。原来这赖布衣正是杨筠松的得意弟子、衣钵传人,如此算来,小姑娘应是杨家先祖杨筠松的徒孙了。
(小祖师应是江西派第三代掌门,原《虫眼》记载为29代掌门有误,特此更正,由此给读者带来的不便与经济损失深表歉意和遗憾。)
第二章
“色者空见性,影动水流痕,无为蹉跎月,忌做荒唐人。”门外传来朗朗吟诗声,屋内众人起身,小祖师则抢先跑出了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三清宫主持华虚道长及几名随从道士。
华虚道长咋见一愣,随即“呵呵”笑将起来:“贫道参见小祖师。”那一大把胡须的老道竟然真的弯腰行起礼来,其他道士忙不迭的跟着行礼,众人莞尔。华虚趁机抱起小祖师,笑呵呵地走进屋内。
原来是每年一度的杨筠松忌日到了,三清山与江西派自古渊源颇深,故每年均遣人前来祭祀。去年小祖师以江西派掌门身份拜山后,华虚方知赖布衣传人八百年后重现江湖,而且“布衣祖师”平易近人,从不“倚老卖老”,又顽皮可爱,实乃忘年知己也。
冯布衣道明此番南下送赖布衣尸骨还乡一事,大家不免一阵唏嘘感叹。
“赖老前辈乃杨筠松之徒,又有恩于我三清山,今天就请出前辈仙骨,受我等拜祭。”华虚道长说道。
此刻黑衣迟老二闻言忙向冯布衣摇头示意万万不可,但冯布衣却未多加理会带华虚道长进了偏房。华虚久闻“湘西赶尸”神秘诡异,但见到立于墙边头扣作战帽,脸遮大口罩,身着迷彩服的赖布衣遗骨时,不仅还是吓了一跳。
道长略正衣冠,踏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跪下参拜,门口迟老二对冯布衣直招手,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赶尸最忌客尸被人叩拜,如此一来山术即破,客尸误认已经到家,就不愿再走了。”迟老二俯耳悄悄说道,话未落音,堂内众道士鱼贯而入,逐一叩首行礼,一睹老前辈风采。此刻,冯布衣已然无奈,只得苦笑。
一代宗师杨筠松死后葬于杨公坝,时逾千年,滄海桑田,梅江几经改道,岸边的杨公墓早已淤入河底,跡不可寻。
饭后,主人家备好纸钱香烛领众人前往杨公墓葬遗址一带凭吊,华虚道长手牵小祖师走在头里。
此地名为三僚村。当年唐末黄巢起义天下大乱,南下避祸的杨筠松来到这地处僻壤、人烟罕至的三僚,惊奇的发现此地地形构造竟浑然天成得如同一只堪舆用的大罗盘,盆地之中的一座石头小山酷似罗盘指针,108口小池塘如北斗拱月般围绕着七口大水塘,一脉相通的碧水滋润着整个三僚盆地,朝阳之下紫气蔼蔼,不由得惊叹道:“七塘是为七窍,108暗合人之穴道,此地风水大吉。”于是就此结庐安居下来。
杨公山后山腰生长着一株千年的伞状大衫树,树底两块巨石形似包裹,当年赖布衣谓曰:“前有金盘玉印,后有华盖遮荫,代代能文武,世世好为官。”
师傅道:“不然。前有罗经吸石,后有包裹随身,子孙世代揣罗盘,背着包裹出远门。”后来果如杨筠松所言,此地历代堪舆高人辈出,如奉明成祖朱棣召进京堪舆选址十三陵和故宫皇城的廖均卿,为万里长城堪修九镇军事要塞和北京天坛祁年殿的曾从政等人。当然,就其民间影响而言,仍首推一代宗师赖文俊了。
华虚道长一行人等在梅江河边祭奠了杨公后,来到了村内香火鼎盛的杨公祠。这是一座2000年由福建及海外堪舆界捐资新建的曾姓祠堂,取名杨公祠,是为纪念之意。近些年,海外客家人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凭吊,“中国风水第一村”声名远播。
祠内有两副对联吸引了小祖师的注意,她见是繁体字心中一乐,也不管游人在侧便径自朗读:“竹杖青奇万里河山归杖下,青囊元妙一天星斗隐郎中。”转过第二联:“抽爻换象堪移一天星斗,避凶趋吉真乃万国神仙。”细瞧落款竟是南宋状元宰相文天祥。
小祖师的稚嫩童音引来游客的注意,站在人群背后有一道阴鸷的目光盯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第三章
入夜,冯布衣一行与三清宫华虚道长告别,道长对小祖师恋恋不舍,嘱咐事毕之后绕道三清宫嬉戏数日,小祖师点头应允。
是夜天清气朗,繁星点点,月光铺地,道路清晰可辩,小祖师兴致颇高,蹦蹦跳跳的跑前跑后。
黑衣迟老二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惟恐今夜有事发生,自古“湘西赶尸”的叩尸禁忌今日已破,但却从不知骨骼是否有与尸体一般样的觉察力,自己也吃不准,所以当时犹豫了片刻未及出手拦阻。唉,听天由命吧。
果不其然,还未出村口,那赖布衣尸骨竟自行站住了,黑衣迟老二口中一遍遍念咒语,尸骨非但不动,最后竟然转身就跑……。冯布衣伸手没抓住,忙与黑衣迟老二紧紧追赶了下去,不料尸骨跑得飞快,而且步法轻盈,累得两人气喘吁吁,一直撵到杨家农舍方才停下。
屋内人听到动静都跑出来,见此情景均大吃一惊。冯布衣将大致经过向华虚道长叙述一二,众人莫不诧异。道长问及小祖师,此刻大家才发现小祖师并没有跟回来。
华虚道长指派大家分头村内村外寻找,鸡鸣破晓,小祖师仍是踪迹皆无。众人回屋,商议对策。
华虚好言慰藉:“小祖师吉人天相,奇遇不断,不但聪明伶俐,又有赖老前辈亡灵庇护,料不会有事。”话毕,悄悄抹去眼角的几滴泪珠。
冯布衣见老道长心内难过,自己则更觉悲苦,心念微动,已得一卦。
“道长,适才梅花易数占得一卦,是为地火明夷。这坎水游魂卦却是主大凶。寻人指向西南方,目前虽未走远,但确难以找到。不知道长怎看?”冯布衣愁眉不展。
“离日掩于坤地,暗夜之相,火入地中被伤,不能生明,故为地火明夷。此卦有始困后达之意,音信隔绝,意外之子女难,但凡循正大光明之道,慎思可解危矣,冯先生放心,小祖师必定可回。”道长解道。
“方才外应为西南方一声鸡啼,莫非一日,一月甚乃一年?”冯布衣怅然自语道。
华虚见其神情恍惚便插开话题,道:“赖老前辈的遗骨应先安顿好,现既已不愿离去,如能葬于他先师杨公身旁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不知冯先生意下如何?”
“也好,师同父母,赖老前辈泉下有知想必也是同意的,此番破忌许是冥冥天意。”冯布衣赞同。
“那么贫道就一并操办了。”华虚放下心来,吩咐门下道士准备。
黑衣迟老二尤自叹息不已。
冯布衣:“迟师傅不知可有意思代为寻找小女?所需费用尽管开口。”
黑衣迟老二正色道:“此事实源于我违背行规忌口,不用冯先生说,我自当尽力,至于费用则不必了。我即刻出发,不管时间多久定要寻回小祖师,送往九江。说心里话,那是个人见人喜欢的小姑娘。”说罢起身告辞,出门径直奔西而去。
话说小祖师突见返身逃走的师傅遗骨和紧追而去的父亲及黑衣迟老二时大大地吃了一惊,正欲赶上,无奈人小腿短,刚起数步,远处早已不见了人影踪迹,于是索性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等他们回转来。
“一二三兮九八七,七八九兮一二三,小姑娘可知什么意思么?”前面老樟树下转出一人道。
“你是谁?”小祖师心中有些害怕。
“若能答上,我便告诉你我是谁。”那黑影笑笑。
“一二三兮九八七,山情水意两相合。七八九兮一二三,山情水意两相关。如何?”小祖师噘着嘴道。
“哇塞,这么难的问题都能回答!”那人诧异之中对自己的流行口头语使用之流利并恰当颇为满意。
“五兼乾巽两边推,坎离寄位八神归,巽位属天水收地,乾位连地水收天。上中下各六十年,催余一百八十全,中兼上下三元春,五百余年掌上轮。断定四吉与四凶,古今来往总相同,盛而复哀补救微,随元随局变通之。有缘得此号仙家,阴阳关窍不亳差,更加宫照大与小,远近亲疏法九妙。神而明之存乎人,传心传眼要分明,宝而秘之勿轻泄,一漏天机靡遗子。”小祖师不服气的噼里啪啦一股脑儿背颂。
“哇……哇塞。”这回轮到那人吃惊了,但始终还是没忘使用流行语言。
“这有何难,是我师祖杨筠松的‘滴滴金’嘛。”小祖师颇为自豪地说。
那人走到月光下,站在小祖师几步远的地方。只见此人鹰鼻凹眼,银发垂肩,一身黑衣,骨瘦如柴,约莫有六十来岁。
小祖师瞧其相貌怪异丑陋,心下反到觉得好玩,于是竟“咯咯”笑出声来。
“笑什么?我的名字叫潘安,不过人家都喊我的绰号‘禽眼’,你喜欢叫哪个都可以,随你便吧。”老者呲牙乐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森森的大牙齿。
老者瞅见小祖师闷闷不乐,便凑上前去说道:“我知道你叫小祖师,这名字还是满不错的,你又懂得这么多,你去最合适了。”
“干什么去?”小祖师问。
“寻宝啊。”老者神秘道。
“有黑球吗?”听说有宝贝可寻,小祖师浑身都是劲儿。
“哇塞,要多少都有。”老者十分自信。
小祖师自从黑球爆炸,唐山失踪以后,心中总不是个滋味,总想从哪儿再弄个黑球回来,毕竟那是赖布衣师傅传下来的呀。
老者伸出枯槁的手来,那无名指上竟还佩戴着婚戒。
清澈的月光下,一老一少向三僚盆地中间的那座酷似罗盘指针的小山而去……
第四章
月色如水,三僚盆地笼罩在淡淡雾气之中,黄土岗上的罗经石清晰可见,除了偶尔几声虫鸣,四下里一片寂静。
到得山前,闻听潺潺流水之声,循声而去,月光下映照下的两道溪水泛着鱼鳞般的闪光汨汨流淌着,惟见一条小溪蒸腾起白色水气,另一条则无。
“小祖师,有白色雾气的是阳溪,没有雾气的是阴溪,都是从山下宝洞里流出来的。”老者轻轻告诉小祖师。
小祖师伸出小手试探了一下,果真一冷一温,二溪水温截然不同,她好奇道:“一个洞子里流出来的,好奇怪。”
罗经石是一座狭长的石灰岩小山,座北朝南,北宽南尖,其形酷似罗盘指针。小山上有一天然石灰岩溶洞,深不可测,名为“吸石洞”。据闻此洞斜入地下极深远处,洞中有孔,孔中又有暗洞,着实变幻莫测,地下暗流比比皆是,至今尚无人能够探其究竟。
来到洞口,月光下一块禁入的告示牌挂在显眼之处,上云此“吸石洞”极其危险,洞内已有数批探险者遇难,禁止一切游人入内,落款是当地政府。
老者嘿嘿冷笑:“什么探险者,还不就是寻宝的,此等宝藏岂能唾手可得?”
小祖师探头望了望冒着阴风,漆黑不见底的洞穴,浑身一阵哆嗦,心中顿生怯意便想回头,但似又有所不甘,她踌躇的小声问道:“这洞里果真有黑球么?”
“当然,有好多呢,跟我来吧。”老者从大背囊中掏出手电筒,手拉小祖师朝内便走,小祖师被他硬生生的拖入了洞中。
那老者似乎对洞内情况了如指掌,竟轻车熟路般的的左绕右拐向地下深处而行。刚进洞时,小祖师觉得身上寒冷,现在感觉暖和了许多。
他们来到一条暗河前止住脚步,汹涌的急流轰轰作响,小祖师吓得身子直往后缩,双手抓紧了老者的黑衣。
老者道:“这是骗人河,一会儿就没了。”
话未落音,刚刚激流澎湃的暗河突然间一片沉寂,手电筒照过去河床里空空如也,一滴水都没有了,原来这是一条间歇河。
小祖师惊异间被老者一把抱起,跳下河床急奔一跃而上对岸,身后轰鸣声响起,急流重新又出现了。
有的洞宽阔如大厅,洞顶垂下来大大小小的石钟乳,地上长着奇形怪状的石笋,有的像飞禽走兽,有的似魑魅鬼怪,小祖师平生第一次进入溶洞,紧张的小眼睛不停的四处张望,一点睡意都没有。也有的孔狭窄得只容人侧身挤过,石壁上青苔滑腻腻的,散发着一股凉凉的霉味。
大约两个多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硕大的石厅,石壁之上再也不见了石灰岩,而是一种发着绿色磷光的萤石,整个大厅被映照得通亮。
“到了。”老者放下小祖师。
小祖师揉了揉眼睛,仔细看过去,发现厅内中央是一潭碧水,水边不但有石桌石凳,还有一张石床,床上躺着一个人,像睡熟了一般闭着双目动也不动。蹑手蹑脚近前一看,见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扎着红领带的男孩。男孩黑发披肩,也是鹰鼻凹目,身材消瘦。
“他睡着了吗?”小祖师问。
“不是。”老者回答。
“他是死的吗?”小祖师又问。
“对了。”老者竟面露悲伤之色,几滴泪水从凹眼中流下。
“他是你儿子吗?”小祖师关切地问。
“不是。”老者抽泣起来。
“他是你孙子吗?”小祖师又问。
“对了。”老者号啕大哭起来,小祖师惊奇地发现老者咧着大嘴痛哭,口里面却一颗牙也没有……
“咦,我的牙呢?”老者停止了哭泣弯下身来在地上找寻,小祖师眼尖,从脚边拾起一付白森森的大假牙递给老者。
“我孙子的名字也非常好,叫‘小禽眼’。”老者戴好假牙,心情愉悦起来。
“他这么小,怎么会死呢?”小祖师诧异的问。
老者的眼圈又红了:“他是逃婚出来的。唉,包办婚姻害的呀,”见小祖师不解,便从头叙述起来,“我们是两千多年前夜郎国人的后裔,世居在今天的黔西北赫章一带,夜郎族人天生比较漂亮,不像你们中原人相貌平平,看我六十多岁了可还是这么丽质可人。”
小祖师惊奇的发现老者的脸颊上泛起了两片红云。
“不要这样看我,年轻的时候比现在还要俊美一些呢。听祖上传下来的记载,汉朝末年的时候夜郎国就逐渐消亡了,其历史原因人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不过,就是‘红颜薄命’。
后来族人考虑到如何保持夜郎人优良的遗传,所以就定下了族人之间自幼婚配的族规。小禽眼这孩子性格叛逆,偏偏不喜欢夜郎女孩,非要长大后到什么上海、深圳去闯生活,可是那里的女人每个都是奇丑无比,甚至雌雄一体,难以分辨。于是大家强迫他完婚,没料到小禽眼竟然离家出走,最后客死异乡……”说罢,老者又径自落下泪来。
小祖师热泪盈眶,为小禽眼的不幸遭遇所感动,不禁自语道:“看来果真是红颜薄命。”她转过脸去细看躺在石床上的男孩,那孩子面颊消瘦,一脸雀斑,鹰勾鼻大耳朵,眼窝深陷,黑发蓬松,厚厚的大嘴唇,看不出来有多好看呀,她想。
“所以,为了完成小禽眼的心愿,我就找你来与他成婚。”老者不好意思地笑笑。
“什么!他是死人呀!”小祖师吓得花容失色。
“你也可以死啊。”老者瞪着诧异的目光说。
小祖师惊恐万分,心想这地底下如何能够逃得脱?悔不该随老东西寻什么宝,弄得小命没法保,转念一想,若是黑球在手,或有一线生机。于是对老者说道:“黑球呢?你不是说好多黑球么?是在骗我吗?”
老者一拍脑门,心下寻思着,反正小小丫头在这地下深处也跑不掉,看她学识渊博,或许真能破解宝藏之迷也说不定。于是打定了主意,笑脸咪咪的说道:“好吧,随我来,你要是能解开这宝藏之迷,我就准许你们离婚。”
老者领着小祖师绕过石床,转到厅后的一面石壁前,石壁上刻有文字。
“这些字我研究了几个月都还是不知道什么意思,看你的造化了。”老者流露出一丝期盼的目光。
小祖师走上前一看就乐了。
第五章
石壁上刻的竟然是肉码文。小祖师津津有味的看着,那老者惊讶得张大了嘴,不小心假牙又脱落了下来。
“这是四千年前的肉码文字,为轩辕氏所创。”小祖师解释道。
“哇塞,你怎么会认识?”老者怀疑的问。
“我师傅赖布衣阴灵所授。”小祖师道。
“上面说宝藏在哪儿?”老者半信半疑。
“没有宝藏。”小祖师又道。
“哇塞,哇哇塞,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老者不信。
小祖师道:“这上面写的是‘觅龙天球,太岁地母,吾派双宝,阴阳合渡,天球有难,地母乃出。’”
“什么意思?”老者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
“这所书石壁之人,正是我派祖师杨筠松,江西派有镇山双宝,一为觅龙球,一为太岁母,传与历代掌门人。觅龙球师傅传给了我,可惜在湖北宜昌爆炸了,只剩下太岁母还在这里,好象是说黑球有麻烦时,地母就可以出来了。”小祖师道。
“太岁母是不是宝藏?”老者急切追问道。
“不是的。但却应该可以救得了小禽眼的命。”小祖师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老者一愣,怔住了片刻,一把抓住小祖师的胳膊,眼眶潮红,一时竟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让我想一想如何救治小禽眼。”小祖师安慰一下老者,然后抬头仔细揣摩石壁上字,老者在一边默默地拉开背囊,取出一根火腿肠剥了皮轻轻递到小祖师口边。
许久,小祖师松了口气,转过身来平静的对老者说道:“可以救得了小禽眼,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可以,可以。”老者忙不迭的点头。
“第一,救治小禽眼需要回到他自己家中熟悉的床铺上,治好后你要保证我何时要想离开,有人送我回家。第二,救治需要使用本门太岁母,到时物归江西派,不准你有非分之想,”小祖师想了想又说,“还有,随小禽眼回夜郎族路途遥远,我走不动时须得背我,好了,就这么多。”
“哇塞,这么简单的条件,只要小禽眼活了,什么都答应你。”老者高兴道。
小祖师正色道:“好了。石壁上说当年师祖杨公将江西派镇山之宝其中的太岁母收养于这阴石床之下的阴潭内,如今黑球已死,太岁母应该出来,现在你来帮我取出太岁母,”说罢又自言自语道,“这太岁母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祖师趴到石床边,绕着石床细心搜索,不时地用小手敲敲,老者紧张的在一旁盯着,大气也不敢喘。须臾,小祖师一声欢呼:“找到了,就是这里。”
石床像是天然生就,凹凸不平的石床侧壁长满了青苔,拂去绿苔后石头上露出来一个脚印,由于年代久远有些模糊,但看得出那是武功极高之人留下的。
莫不是需用脚来踹?小祖师伸出小脚来蹬了蹬,床壁纹丝不动,急召老者帮忙。
老者看了看脚印,摇头笑道:“此等二三流武功,简直不堪入目,瞧我的。”但见他先做了下深呼吸和伸展运动,活动了几下胯骨,然后运足气力,瞄准字迹处,虎虎生风般的一脚踹出……
“哇塞。”老者尖叫着坐在了地上,揉搓脚踝,面露极痛苦之色。
但石床机关已经触动,“嘎吱吱”响声中,石床渐渐移位,露出来一个黑森森的水潭。那阴潭深不见底,冰冷刺骨,波澜不兴,惟见团团白色寒雾自潭中冉冉升起。
“太岁母是鱼吗?”小祖师悄声道。
“可能是王八,我们夜郎有很多千年老鳖。”老者移过来较为肯定地说。
说话间,阴潭水泛起涟漪,冒出来许多泡泡,泡泡散尽,水面下一只硕大无比的独眼静静的望着他们……
小祖师兀自吓了一跳,半晌回过神儿来,听得身后“啪嗒”一声响,她知道是那假牙又掉了。
小祖师觉得那只大眼并无恶意,而且感到似乎有些好玩,于是慢慢朝潭中探出小手。突然间水花四溅,一只肉色的大嘴伸出水面,软绵绵的在小祖师手背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又迅速缩回水里。
小祖师蓦地一愣,水面下的独眼却顽皮地眨眨眼睛,逗得小祖师心中一乐,不由得“咯咯”地笑出声来。
“哇塞,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老者又重新带上了假牙,惊奇之极。
“应该是太岁母吧。”小祖师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