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鳌老大吃一惊,他认出了面前之人便是雨林中遇到的那位武功怪异的青年高手。
那位士兵眨了眨眼睛,寻思着自己肩上的枪怎么好端端的跑到人家手里去了呢?
寒生淡淡说道:“鳌老,你捉了一只大鹦鹉,是么?”
鳌老点点头,承认道:“不错,老夫是捉到过一只会说人话的蓝羽毛鹦鹉,可是后来跑掉了。”
“同鹦鹉在一起的,是否还有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寒生追问道。
“嘿嘿,老夫为什么要告诉你?”鳌老奸笑了两声。
寒生“哗啦”一声拉动枪栓,子弹上了膛,枪口对准了鳌老,冷冷地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不说实话那就对不起了……”
“是有,有个男孩子,名字叫……对了,叫‘小小’。”鳌老额头上沁出了冷汗,赶紧说道。
“那孩子呢?”寒生追问道。
鳌老回答道:“孩子被米囊婆婆带走了。”
“谁是米囊婆婆?”寒生疑问道。
“米囊婆婆是一位世外高人,喏,这就是她住的地方。”鳌老指了指仍旧散发着烟火气味儿的木屋废墟,说道。
寒生上前走了两步,用枪管挑开了一堆烧焦了的茅草,露出了底下的一具青黑色的棺材。
“祝由灵棺!”寒生大吃一惊。
原来是客家嬷嬷……
寒生心中愕然,上次自己与不化骨茅一噬大闹苗栗南庄,小才华偷走了那瓶汗青,阴人黄建国趁机吸食了客家嬷嬷的丈夫李地水,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如今才华落入客家嬷嬷的手里,不知道会怎样……
“米囊婆婆为什么要带走那个孩子?”寒生问鳌老道。
“听说米囊婆婆要收他为徒。”鳌老回忆道。
哦,是这样……寒生稍稍放下心来,起码沈才华的人身安全可以无虞了。
寒生想了想,又问道:“你的儿子从哪儿学的‘中阴吸尸大法’?”
鳌老心中兀自一惊,此人竟然知道黄明月使的是“中阴吸尸大法”,不行,此乃8.19部门的绝密,无论如何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以后的计划就难以实施了。
“什么大法?老夫不知呀……”鳌老断然否定道。
寒生又把枪口对准了鳌老。
鳌老此刻已经认定面前此人生性敦厚,不是那种乱杀无辜的残忍之徒,他不会对自己开枪的。于是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凄凄惨惨地说道:“这孩子天生眼盲,智力低下,人见人怜,老夫死后,他一个人连生活都难以自理啊……”
寒生寻思着,算了,也许说不定真的还有“中阴吸尸大法”在世间异域流传呢,自己并非那忧国忧民、替天行道的大侠,这里也不关自己的事,还是抓紧时间找沈才华要紧。
“好,我再问你,米囊婆婆可能会带孩子去什么地方?”寒生清澈的目光盯着鳌老问道。
“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米囊婆婆行事古怪之极,独往独来,也没有什么朋友……”鳌老回答道。
“那你又和她是什么关系呢?”寒生怀疑的问道。
“老夫定期派人提供一些米面食物给她,作为回报,她也为缅共内部除掉了几个内奸,仅此而已,当然,这是我党的秘密,请您千万别说出去。”鳌老解释道,态度诚恳之极。
客家嬷嬷倒的确是性情乖戾,行事与常人不一样,寒生如是想。
“那个叫‘小小’的孩子孤身一人是怎么来到此地的?据说有几个和尚曾同他在一起,你知道么?”寒生接着问道。
“这个老夫倒是知道,”鳌老寻思着夜长梦多,得赶紧将此人打发走,于是说道,“同‘小小’在一起的和尚是仰光大金塔福寿宫的安息长老,米囊婆婆也许带孩子去了那儿。”
安息长老?寒生感觉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思忖片刻,终于想起来了,六年前,冯生在南山村养伤的时候,提到过缅甸仰光大金塔福寿宫和安息长老。
寒生想到此,主意已定,将手中的枪顺手扔给了那个士兵,然后说道:“鳌老,‘善恶终有报’,奉劝你还是行善积德为好,否则必遭天谴。”说罢,睁开蝇眼,身影晃了几晃,已然不见了踪迹。
鳌老惊愕至极,此人竟然走的如此之快,中原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第一部 风陵偈语 第五十三章
德钦副主席负手立于果敢面对中国的一座小山上,向北眺望着云南境内茫茫雾霭中的广袤山川河流,一副踌躇满志的神态,挥手说道:“鳌老,你看对面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是一个有待于开发的巨大市场,我们一旦有了更加充足的资金,人民军便可以招兵买马,装备现代化的武器,扩大根据地,最终解放整个缅甸,建立统一的无产阶级专政国家,那将是怎样美妙的一幅图画啊。”
鳌老点点头,亢奋地说道:“是的,先祖当年追随永历帝流亡缅甸首都曼德勒,得缅甸王莽达收留。后吴三桂攻入缅甸,莽达之弟莽白发动政变,弑兄夺位,发动了‘咒水之难’,尽杀永历帝侍从近卫,先祖就是那个时候遇难的。那混蛋莽白竟将永历帝献给了吴三桂,次年永历帝在昆明惨遭绞死,时年才39岁。三百多年了,此仇难消,恨不能早日挥军杀入仰光,一雪前耻啊。”
德钦望了鳌老一眼,表情严肃地说道:“鳌老同志,我们的革命目标可不是为了复辟前明封建帝制啊。”
鳌老自知说走了嘴,赶紧更正道:“是是,鳌老明白,那点封建的玩意早已经被世界革命的滚滚洪流淹没了,如今我们有了更加崇高的革命目标,那就是英特纳雄耐尔,世界大同。”
“嗯,”德钦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郑重地说道:“前不久,中国中央政府成立了一个专门的禁毒委员会,矛头直指滇缅边境,破坏了我们多条秘密运输线,抓捕了不少的联络员,损失极为惨重。”
鳌老沉重地说道:“老夫已经听说了。”
“鳌老,”德钦严肃地说道,“缅共中央政治局已于昨晚作出了一个秘密决议,决定由你来负责实施。”
鳌老闻言面色陡然凝重了起来。
“那个禁毒委员会的头头必须除掉!”德钦异常严肃地说道,“此人头脑绝非寻常人,果断冷静残忍,简直就是我们的噩梦……你和黄明月同志即刻乔装出发,在京城里有我们的线人。鳌老同志,有一点需要提醒你,万一暗杀行动失败,决不能暴露身份,如果中国政府知道是我们干的,肯定会施以报复,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请中央放心,鳌老‘不成功则成仁’,不会留尾巴的。”鳌老刚毅的目光直视着德钦副主席,郑重说道。
“禁毒委员会的头子就是……”德钦将嘴巴凑在了鳌老的耳边低声说着。
“是首长!”鳌老惊讶道。
京城西北丘陵及山麓一带多名胜古迹,如上方山、香山、八大处、潭拓寺、戒台寺、石花洞、云居寺、十渡等,是京城人春日郊游的好去处。
黄普院位于跸山南麓,从龙泉寺向南,穿过杏园折西,过塔坡沟南山梁凹口处便是。该寺最早由金章宗完颜景创建,为章宗狩猎行宫,京西八大水院之一,又名圣水院。明宣德九年,太监尹奉偶经昌平,在此驻足赞曰:“真胜景也。”从皇宫退役后便来此落发为僧。正统二年赐额“妙觉禅寺”,弘治十四年又改称“明照洞瑞云庵”,俗称“皇姑院”。
院内有陡拔金刚巨石,石上建有一座金刚石塔,为六角七层密檐式砖塔,塔基各角饰着一头凶悍环角牛状怪兽。据民间传说,此金刚巨石三百年来夜吸月华,餐风饮露,日久成精,可夜走八百,经常到上方寺偷听老僧诵经,故建该塔将其镇住云云。其实这座金刚石塔乃是妙觉婵寺第一代住持僧尹奉寿塔,尹奉死后,尸骨便葬于塔下。
山门外有两名荷枪的解放军站岗,小广场上停着几辆黑色的小轿车。明照洞瑞云庵坐北朝南,借助天然石穴开凿而成,里面已经改造成了几间办公室,通讯设备一应俱全,这里是京城禁毒委员会的一处秘密据点,即使是高层也鲜有人知,首长便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办公。
房间内,首长站在墙上的地图前沉思着,秘书正在向他汇报情况。
“首长,据缅共内线提供的情报,不久前缅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内容是要派遣杀手潜入我国,暗杀的目标就是您……”秘书手里拿着一份绝密卷宗,紧张地说道。
“嗯,是个什么样的杀手?”首长平静的问道。
“情报上说,这名杀手异常的神秘,他的真实身份就连参加会议的委员们也都不清楚,只知道上个月,他在金三角美斯乐暗杀了缅甸政府军的波侬将军,最后全身而退。这次暗杀行动是由8.19部门组织的,具体负责人的名字叫鳌老。”秘书继续说道。
“大致的日期有么?”首长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清楚,可能就在最近,”秘书小心翼翼的回答,接着建议道,“是否请公安部警卫局派两名高手来做您的贴身警卫?”
“不必了。”首长摆摆手,秘书出去了,轻轻的把门关上。
杀手……哼,缅甸那种鬼地方又能有什么高人呢?上次安息长老不知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如果他还在京城的话,倒是可以了解点情况的,首长想。
他抓起了电话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乔老爷么?我想今晚见你……八点钟,对,在老地方。”首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话筒。
夜幕降临了,长安街上已经亮起了霓虹灯,位于前门大栅栏八大胡同的石头胡同内,一家挑着两只红幌子的老字号酒馆内,靠墙角的一张台子旁,坐着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他就是享誉京城的气功大师乔老爷。
京城里的胡同多如牛毛,唯独这八大胡同闻名中外,盖因这里当年曾是烟花柳巷的代名词。过去京城里的妓女多在八大胡同接客,她们分为“南班”与“北班”两种,“南班”多是江南女子,才色双全,如京城名妓赛金花、小凤仙等。“北班”则以黄河以北地区的女子为主,有相貌,但才艺却是平平。如今这些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青楼老房子都改成旅馆招待所和饭店了。
这家酒楼店内的正面墙壁上挂着毛主席像,侧墙则是一幅工整清秀的字画,画中一年轻鼓瑟美女,清丽脱俗,惟有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画上题字曰:不信美人终薄命,古来侠女出风尘。据店家说这字乃是出自蔡锷真迹,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这家酒馆以此为招牌,名为“小凤仙酒楼”。
八点整,首长身穿一件米黄色风衣,竖起了高高的衣领,走进了店门,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然后走到了墙角的台子旁坐下,对着乔老爷微微一笑。
“乔老爷,久等了。”首长说道。
乔老爷呵呵笑道:“首长,乔老爷今天还是老三样,饹馇盒、臭豆腐拌锅挑外加二锅头。”
“如此最好。”首长脱下风衣,搭在了椅背上。
炸饹馇盒儿是传统北京小吃,杂豆面皮包上香菜、胡萝卜、葱花碎切成方块炸熟,口味外酥咸香。臭豆腐拌锅挑实则是一种拌面,用香油炸一些花椒油,浇在京城王致和臭豆腐块(也称青方)上,此时,稍微碰一下豆腐块,都会立刻瘫软下去。然后将其垫放在海碗底,将煮熟的热面条捞入,一股臭香随着热腾腾的水汽,直冲面门,令人荡气回肠,惊叹原来臭与香也能结合得如此完美。据说这两样小吃是当年慈禧太后的最爱,“小凤仙酒楼”做的炸饹馇盒儿与臭豆腐拌锅挑是京城一绝,乔老爷每次与首长见面都是点这两样简朴的小吃。
“首长,出了什么事么?”乔老爷问道。
首长平静地说道:“有个杀手潜来京城,需要处理掉。”
乔老爷点点头,问道:“什么来路?”
“缅甸过来的,姓名年龄体貌特征都不清楚。”首长回答道。
“唔……”乔老爷沉吟道,“东南亚那边来的,是否会下降头放蛊之类的巫术?”
“也不清楚。”首长回答。
“好,此事包在我乔老爷身上,尸体需要保留吗?”乔老爷问道。
“不留。”首长淡淡地说道。
第一部 风陵偈语 第五十四章
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江湖上出现了不少的奇人异士,如张宝胜、严新、范无病(海灯法师)等等,各怀气功绝技,算得上是中原武林的一大异象。乔老爷虽行事低调,他的名字也从未在媒体上出现过,但道内人都知道,此人深藏不露,乃是世间真正的高手。
首长走出了“小凤仙酒馆”,竖起风衣领子遮住了半边脸,沿着石头胡同前行,时值暮春,夜风犹寒,路上行人稀少。
不久,他就意识到被人盯上了,一个若即若离的身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默默地跟随着。首长暗自冷笑了一声,心想来的好快呀,于是脚下加快了步伐,拐进一条幽暗的小巷子内。
尾随者也快步跟了上来,听其脚步声,落地轻盈,似有武功之人。
就在那人拐入小巷子的瞬间,首长突然自暗中斜刺里窜出,飞起一脚踢中了其腿部膝盖后方,大腿骨与胫骨联接骨缝处的委中穴,此乃人身九大麻穴之一,受击打将使整条腿刹那间麻翻而失去知觉,可保证对方迈不动腿,失去攻击能力。
那人穴道中脚后竟倏地跃过到路边,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从容不迫的转过身来,面对着首长。
此人已是高手无疑,自己武功本就不弱,又曾在白云观贾道长那儿浸淫数年,方才的一脚下去,对方竟浑似不觉般,今晚可要当心了,首长心想。
“首长,我是乔老爷的助手娄蚁,暗中来保护您的。”那人开口说道。
首长犀利的目光瞅着他,昏暗的路灯下,此人约莫三十来岁,身材孱弱,面黄肌瘦,眼眶深陷,像是个鸦片鬼。
“我和乔老爷刚刚吃完饭,你怎么这么快就赶到了?”首长面露疑惑道。
“首长,我感应到了乔老爷生物磁场的召唤,便匆匆赶来,所幸未迟到。”娄蚁恭敬地回答说道。
“感应?你当时在哪儿?”首长诧异的问道。
“东单。”娄蚁说道。
还不是太远,首长想,随即说道:“你知道你来的任务么?”
“知道,保护您的安全,除掉威胁首长的刺客。”娄蚁说道。
首长望着娄蚁弱小的身材,尽管他也知道,凡人都不可貌相,乔老爷的助手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但仍不免有些疑虑。
娄蚁看出来首长的意思,于是说道:“娄蚁擅长的功夫是‘小搬运’,方才首长脚点我的委中麻穴,我正是以‘小搬运’来化解的。”
“嗯,”首长知道道家理论中的大小搬运术,尽管很多人修炼此术,但真正修成者凤毛麟角,看来这人还是有点道行的,想了想,随意问道,“你的名字有点怪啊。”
娄蚁淡淡一笑,道:“小时候身子骨太弱,家里人取这个名字的意思是‘蝼蚁尚且贪生’,希望我能坚强的活下去。”
首长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朝巷子外走去,娄蚁这次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走出八大胡同,来到了大栅栏停车场,灯光下有一辆黑色的丰田皇冠3.0轿车,那是首长的座驾,刚刚改革开放不久,这是国内首批进口的汽车。
首长亲自驾驶着丰田车驶上了长安街,每当有要事的时候,他都是自己开车,从不要司机和随从,娄蚁坐在了副驾驶座位上,两只眼睛盯着前方的路况。
轿车拐进西城区,路上行人稀少,偶尔得见骑自行车上夜班的工人匆匆而过。最后,轿车紧靠着新街口什刹海北岸恭王府的附近停了下来,首长关闭了电门熄了火。
“我要去这里见一个人,你就在车里等我吧。”首长说罢下了车。
娄蚁赶紧跳下车来,说道:“首长,我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您应该让我同行才是。”
“不必了,你留意……”首长摆了摆手。
“救命啊……”就在这时,什刹海松树林中传出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着。
首长眼角余光迅速的瞥了一眼娄蚁。
娄蚁警惕的目光正扫视着四周,而对松树林中的求救声充耳不闻。
“娄蚁,你没听见么?”首长好奇的问道。
“听到了,但那不是我的任务,娄蚁的职责是保护首长的安全。”娄蚁平静的回答道。
首长赞许的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好,现在你可以去了。”
娄蚁望了望首长,有些踌躇不定的样子。
“快去!”首长严厉地说道。
“是。”娄蚁撒腿就朝松树林中冲去,身形极快,而且脚步声很轻。
淡淡的月光下,一个梳着小平头的青年男子骑在一女人的身上,裤子已经褪下,正欲对其强暴。身旁的草地上扔着扯下来的劳动布工作服,还有一只铝制的饭盒,看来受害者是个夜班女工。
“你,下来。”娄蚁冷冰冰地说道。
那男子回头瞅了一眼,见是一个身材瘦弱不起眼儿的男人,于是不屑一顾的甩了句话:“别急,哥们完了就是你的。”
“救命……”被压在身底下的女工望着娄蚁绝望的喊道。
娄蚁走上前一把拎住那人的后脖领子,硬生生的将其拽了下来……
“你小子找死……”小平头勃然大怒,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长刃弹簧刀来,反手直冲娄蚁的前胸戳来。
娄蚁口中“嘿嘿”冷笑了一声,伸手擒住其持刀的手腕,一翻一送,锋利的刀刃已然刺进了小平头的第五六条肋骨间,然后将刀尖向斜上方顶入,扎穿了他的心脏。
“你,走吧。”娄蚁对那目瞪口呆的女工说道。
女工哆哆嗦嗦的提上裤子,拎起上衣和饭盒忙不迭的跑了。
“哥们,你……好狠呐……”小平头吐出最后几个字,脑袋一歪气绝身亡了。
刀还在这家伙的身上插着,心脏破裂涌出的鲜血流在了腹腔之内,衣服上倒干干净净,一滴血也没有。娄蚁将其拎至水边,扔进了冰冷的什刹海里,然后借着月光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上一尘未染,他正了正衣襟,从容不迫的走出了松树林。
当他来到丰田轿车跟前的时候,才发现首长已经不见了。
恭王府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四合院,占地八十余亩,分为平行的东、中、西三路,中路的三座建筑是府邸的主体:大殿、后殿和延楼。延楼东西长一百六十米,有四十余间房屋,东路和西路还各有三个院落,王府的后面是个大花园,移步换景,曲径通幽。据说恭王府花园便是曹雪芹写《红楼梦》中大观园的蓝本,书中描写的许多景物都可以在花园里找到。
恭王府最早是乾隆朝大学士和珅的邸宅,嘉庆四年(1799年)和珅获罪,邸宅入官,嘉庆帝赐给其弟庆僖亲王永磷,是为庆王府,咸丰时又将庆王府收回,转赐奕沂,名为恭王府。
中路后殿嘉乐堂,自和珅时,府内便称之为“神殿”,其建制与故宫坤宁宫萨满教神堂一模一样。据嘉庆年间翰林院编修纪昀(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中记载,每到月圆之夜子时,这座和珅府邸的后堂便会有一个名叫郭可儿的女鬼出现,善勾引男人与其交媾,凡媾合之男子寿不过数日而亡。
后有史学家考证道,这只是当年纪晓岚借鬼神志怪之说来讽喻和珅而已,当不得真。
此刻,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月色清凉如水,嘉乐堂前花影绰绰,投射在青砖墙上,一片斑驳陆离,惟有砖缝内传出几声蛐鸣,除此而外,静谧至极。
月光下,首长默默地站在一株海棠树下……
良久,他面对着嘉乐堂,口中缓缓说道:“郭可儿,我知道你在这儿,和珅死去已经有两百年了,你还在保守着那个秘密。可儿,你有什么未了心愿,我会去替你完成的,到今晚为止,已经是第12个月明之夜了,你还是不愿出来见个面么?”
漆黑的嘉乐堂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甚至连墙缝里的蛐蛐也都不再鸣叫了。
“可儿,我相信,当年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所述皆是真实的,我愿意同你交媾和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只求你将那个秘密告诉我……”首长接着说道。
仍旧是沉寂,静谧的可怕。
“唉,可儿,我先走了,只好等下个月圆之夜了……”首长怅然若失道,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嘉乐堂内亮起了灯光,一个女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哀婉幽怨,令人心中顿生酸楚。
“进来吧……”那女人说道。
第一部 风陵偈语 第五十五章
首长蓦然间怔住了,随即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一年了,自己坚持不懈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他步履轻松的踏上了石阶,推门而入。
闪烁的油灯光下,桌前坐着一个女人,年纪约三十岁左右,面容清秀,带着一副眼镜,梳短发,身着黑色开司米毛衣,正媚眼惺忪的看着他……
首长显得有点紧张,舔了舔干渴的嘴唇。
“奴家山西河东郭氏可儿,这厢有礼了,官人十二个月夜痴痴等待,令小女子深为感动,是以今夜才肯出来相见。”那女人站立起来,深深地道了个万福,幽幽说道,音质古朴。
首长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郭可儿,口中也文绉绉地说道:“自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之后,两百年来,达官纨绔、贩夫走卒,每每月圆之夜来此寻觅可儿者如过江之鲫,但都是为姑娘的容貌姿色而来,念人鬼媾合之欲而至,在下则不然,请可儿姑娘明鉴。”
郭可儿红晕半掩香腮,杏眼暗含秋波,嘤嘤说道:“可儿自被和珅强娶入京,虽尝尽荣华富贵,可到头来皆是虚幻一场,怎及民间糟糠,同甘共苦情义恩爱一世耶?那纪晓岚所写奴家死后为鬼,人尽可夫,实乃是醋意使然,请官人明辨。”
首长呵呵笑道:“人合也好,鬼媾也罢,只要世间真情义,又岂能为区区封建礼教所束缚?我们共产党人就是不信邪,‘摸石头过河’,什么都敢试上一试。”说罢,在可儿的藕臂上挑逗的轻捏了一下。
郭可儿面带娇羞,风情万种地瞟了首长一眼,微微嗔道:“官人好会说话,难道就不怕‘纪大烟袋’书中所述的那般,人鬼媾合后寿不过数日么?”
首长颇为谨慎的回答道:“姑娘乃一柔弱女子,做鬼也必定是善良的,民间传说不可尽信,可儿姑娘,你说是么?”
可儿长叹一声,怅然道:“天生万物,负阴抱阳,彼消此长,循环复始,世间人生不过六七十载,阴阳所差无几,如今可儿已做鬼两百余年,体内老阴恐吸去官人阳气,害了卿家性命。”
首长庄严地说道:“可儿,在下苦等十二个月夜,就是为见姑娘一面,若是能一亲香泽,即便寿尽于此,也是死得其所……”
淡淡的油灯光,照在可儿俊俏的脸上,她语调哀怨的幽幽说道:“官人不是还有个愿望么?”
首长闻言精神一振,赶紧说道:“还望可儿姑娘成全。”
可儿羞怯的一笑,眼光迷离,轻轻的摘下眼镜,嘤嘤低语道:“官人,暮春时节,寒意犹在,奴家就在床上等你了。”说罢,可儿转身走向侧室,首长紧张的跟在了后面。
侧室内摆放着一张古老的紫檀木雕花大床,床上被褥齐全,可儿缓缓脱下开司米毛衣,解开裤带……最后只剩下粉红色三角内裤和乳罩,“嗖”的蹦到床上,钻进了被窝里,随手将它们丢了出来,口中说道:“官人来呀,这还是和珅睡过的官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