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说的人群中哄堂大笑,可是也就是笑一下,冯大牛还是没有醒转。
“来几个人,抬着大牛,送医院,最近咋回事儿,咱锁头村咋这么多怪事儿?”爷爷说道--他这句话,其实是给大家打预防针,因为李大胆出来害人了,那就代表着何真人可以动手了。
话刚落音,冯大牛忽然睁开了眼,只见那眼珠子只看到一片眼白,像是死人一样的一把掐住了我爷爷的脖子,嘴巴里叫着:“郭更臣你害我,又害我孙儿,我要了你的命!”
这声音,赫然就是李大胆的声音!

  ☆、第七章 鬼上身

  别人可能还没注意,但是爷爷一下子就听了出来,更何况,冯大牛一个老光棍,跟爷爷不熟悉,咋会叫你你害我,又害我孙儿?!冯大牛的力气绝对是极大,这又是猝不及防的,爷爷被一下掐住了脖子,那一双手上的力气大的几乎把我爷爷的脖子拗断,转眼间爷爷就被掐的面红耳赤,旁观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上来拉开冯大牛。
可是这时候的冯大牛跟平时的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平时的冯大牛就是身体好,未必是村子里最有力气的,但是这时候,三五个大劳力的,竟然制不住他,他一只手掐着爷爷的脖子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把冲上来的人们甩的七零八落,这一下爷爷都感觉魂魄都要离体了,也就是这时候,爷爷急中生智。
在破四旧之前,其实民间的传说很多,鬼上身啊,鬼打墙啊什么的海了去了,只是运动开始后就没人再提起,爷爷就忽然想起了一个偏方,治鬼的偏方,那就是舌尖血。
鬼是至阴,舌尖血是至阳,所以撞鬼的时候咬破舌尖血就能治鬼,当下爷爷也管不了那么多,一口咬破自己的舌头,对着那狰狞的冯大牛的脸,带血的口水用尽最后的力气就喷了上去。
这一口血水喷过去之后,爷爷两眼一黑,竟然被掐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奶奶的怀里,父亲那时候虽然七八岁了,没咋上学还是像未开化的小孩子一样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奶奶已经哭成了泪人,爷爷转了转脑袋,只感觉脖子还一阵火辣辣的疼,周围都是左邻右舍的。
“冯大牛呢!”爷爷直起身问道。
“队长你真神勇,那一口血,把冯大牛又给喷的晕了过去。”二娃笑道。
“神勇你妈了个巴子,老子都差点被掐死了!冯大牛现在在哪?”爷爷最担心的是这个。
“队长这你别担心,冯大牛被你那么一喷,真晕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就在你家院子里,他意图谋害无产阶级战士,我们就等你醒了决定是把他送医院,还是开大会批斗。”二娃子喜欢看书,这个时候竟然还会咬文嚼字。
爷爷一听,马上下了床,走到院子里一看,冯大牛还真的就在地上躺着,还跟之前的一样满脸发紫,爷爷心有余悸,就道:“去,柴房里有绳子,拿绳子把这牛犊子给捆起来,省的醒了再伤人。”
二娃子马上拿绳子把冯大牛给五花大绑了起来,绑好之后,爷爷拿碗盛了一碗冷水,让奶奶关上了大门,对街坊们说道:“今天我郭更臣跟大家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这冯大牛很明显的是鬼上身了,刚才大家也听到他说了,我害他,也害他孙子,一个光棍哪里来的孙子?这是大胆上了他的身啊!大家想想,二蛋不是刚出事儿?冯大牛晕倒的地方不正是李大胆的坟头前?”
爷爷这么一说,大家马上议论纷纷,但是不敢大声,平日里大家可是被批斗怕了,也不知道爷爷今天吃错了啥药,这话都敢说。
“人家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都是锁头村的人,最近咱们村儿出了这么多事儿,大家都理解,这时候大家更得团结起来,有牛鬼蛇神才好,刚好打倒他们,今天我说这话,是不拿大家当外人了,但是这话要是传出去,就是咱们锁头村的敌人!就是跟我郭更臣过不去!”爷爷说完,一把把那个碗给砸到了地上。
二娃子是我爷爷的天字号狗腿子,马上就附和道:“这是更臣叔不拿大家当外人,听见没?!换别人,能跟你们说这话么?!”
鬼神一说,大家都是半信半疑,爷爷这么一说,有人信,有人也纠结着呢,为了让大家团结一致,主要是让大家都知道是真的闹鬼,这事儿才好继续,爷爷又拿了一个碗,装了水一把洒在了冯大牛的脸上。
这一碗水泼上去,冯大牛悠悠的醒转过来,双眼还是发白,在那使劲儿的挣扎,对着爷爷叫道:“郭更臣,有种你就放开老子!老子弄死你!”
爷爷坐在了二娃子搬来的凳子上,像审讯犯人一样的审讯冯大牛道:“大牛这人不会这么跟我说话,我知道你是野鬼上身,说,你是哪个?!不好好投胎,敢来害人?!”
冯大牛吐了口口水,骂道:“郭更臣,连你大胆爷爷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这一下冯大牛这就叫做不打自招,其实在以前,村子里未必就没有鬼附身的事情发生,其中众所周知的一个就是爷爷的一个本家兄弟,按照辈分来说,我得叫他五爷爷,当时五爷爷死的时候,时值酷暑,我们这边儿的规矩是死人之后在家里停灵三天之后再下葬,因为天气热,就没敢穿上那厚重的寿衣,可是等三天后入殓的时候,就算是没穿上寿衣尸体都已经浮肿发臭,这时候显然已经不能再穿上了,于是大家就商量着干脆就不穿寿衣下葬得了。--老人去世入土为安,至于其他的,倒也无所谓了不是?
可是在我五爷爷下葬之后一个多月,闹的鸡犬不宁的,老是有人梦游梦游到他的坟头前,后来干脆从他的坟地那边经过他还会拦路,比如好好的走在平地上,忽然就出现一个石头把人绊倒,但是站起身之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大家都说那地方紧的很,有脏东西,当时这事儿没找何真人,要知道在以前何真人其实算是一个世外高人的形象,平时也不跟村子里的人有太多的往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无事不出无上观不羡仙人不羡天。可是后来,五爷爷附身上了自己的儿媳妇儿,在大马路上见个人就哭。
当时就有一些长辈去问,你是谁啊,哭啥呢?有啥话你就说说。
“儿媳妇”就哭道:“我你都不认识了?我是老五啊,老哥,不是我要闹腾不消停,是老五心里委屈啊,来这边儿连个衣服都没有都被人笑话死了,老五我都没脸见人,但是我儿子家门前挂个镜子,我想找他吧进不去院子,今天老五求你们了,回去给我儿子捎个信儿,就说当时没给他爹我穿送老衣,后来咋还能不送两身衣服呢?”
当时围观的人就给五爷爷的儿子捎了信,那个儿媳妇儿过了一会儿也恢复了正常,但是之前发生的事儿说的话,她都全然的记不起来了,五爷爷的儿子当天就用纸糊了几十件衣服给他老爹烧了过去,从此之后倒也真的消停了。
所以说,应付鬼附身这种事儿,村民们还是有一定的经验的在冯大牛自我招供自己就是李大胆的时候,村民们就开始在那边劝了,说大牛啊,我们都知道你们爷仨死的是有点冤枉,现在二蛋又出了这样的事儿,你心里不痛快,可是这跟人更臣也没有什么关系啊,谁都不想不是?你啊,就去安心投胎得了。
可是这次的情况,跟以前我那个五爷爷附身不一样,这一次的冯大牛非常的凶,谁说他什么他都不理,就一句话,要弄死我爷爷,而且冯大牛的力气还是李大胆的力气,反正是极大,村民们还在劝呢,他那被捆绑的身体忽然就跳了起来,一下子把我爷爷给撞了一个趔趄,骂道:“郭更臣,只要我李大胆还在,就绝对弄死你。”
几个小伙儿赶紧去拉,可是就算是被捆绑起来的冯大牛,几个青壮的小伙的还是制不住他,最后爷爷也被吓到了,这是鬼,完全摆出一副跟自己势不两立的架子,谁心里都怯上三分不是?后来几个人算是手忙脚乱的才把冯大牛给关到柴房里去,这样的场景是以往都没有经历过的,以前的鬼附身是有求于人,这一次完全是来杀人的,村民们也束手无策,二娃子就对爷爷说道:“那队长,你说这事儿咋处理?”
爷爷故作沉吟的说了一句:“现在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虽然跟上级领导的命令是不符的,可是鬼上身是确实有的,看来啊,牛鬼蛇神还没打干净,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去把何真人请过来。”

  ☆、第八章 来软的

  二娃子马上领命而去,这时候就是一层微弱的窗户纸,其实大家都怯的慌,也都认为找何真人是对的,这才是爷爷这么做的目的,免得有人举报自己,不一会儿,何真人就来了,说来也奇怪,被关在柴房里不停的大骂并且撞门的冯大牛在何真人来之后,竟然消停了不少。
大家一看这情况才算是舒了一口气,术业有专攻,一物降一物何真人来了之后,直接打开了门,爷爷跟在何真人的身边儿充当保镖生怕冯大牛忽然奋起伤了何真人,毕竟这也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
只见冯大牛就那个躲在角落里,目光幽怨的看着何真人道:“老道士,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想跟你危难,你滚,这事儿冤有头债有主。”
何真人叹口气道:“李大胆,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你自己当时因为贪念造下的孽,你又怨的了谁?更何况郭更臣夫妇都说了,以后会把二蛋那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看待的,你还有什么不满?”
“他知道砍树会出事儿,自己不动手让我来,死我一家三口,我不该怪他?他的儿子本身就五弊三缺中了命缺不该活着,我顺水推舟的保住我自己的亲孙子有错?你跟我讲道理,为什么救他的儿子却不救我孙子?难道因为他是队长,我却是死人?我告诉你,李家的男人,死了也是英雄!”冯大牛道。
他这一席话说的那叫一个于情于理,这些事儿本来村民们是不知道的,可是冯大牛一说,大家也算是理解为什么李大胆要来找我爷爷的麻烦。
纷纷低头窃窃私语。
“这事儿确实是你无心之失,我念在你们李家可怜的份儿上,给你父子三人念往生咒,他日通了阴司,下辈子都让你们投个好人家,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成不?”何真人道。
“不成,我一定要要郭更臣的命,不然难泄我心头之恨。”冯大牛说道。
--这事儿搞到最后,叫来了何真人也没办法,爷爷当时是怕的慌,李大胆为什么叫李大胆,是胆子大,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驴脾气,死了之后那更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何真人也没办法,就这么一直跟李大胆交涉,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出来,最后没办法,何真人让人把冯大牛给捆了关进了柴房里,一直摇头叹气。
爷爷就让大家去地里干活,自己一个人留下了何真人,按照爷爷自己现在的想法就是,既然李大胆不去投胎还来坏事儿,那就可以把他给斩了,恶鬼害人,这总是犯了阴间的法律的吧。
何真人摇头道:“还是那句话,李大胆本身就是因为惹了仙家惨死,不入六道轮回,在阴间他的阳寿未尽,所以没有阴司过来捉拿他,要等到他在生死薄上的阳寿尽了,那边才会派人来。”
“那就您老人家给他斩了吧,你看现在这情况,他是要找我麻烦啊。”爷爷说道。
“难,斩一个李大胆容易,他还有两个儿子,血气方刚惨死,现在怨气重,我不是对手,更何况,李大胆这事儿你我二人本身就对他们有愧,怎么可能再下手这么重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斩一个李大胆容易,斩他的俩儿子可难了。”何真人道。
爷爷当时也没说什么,接下来的几天里,被李大胆上身的冯大牛就没消停过,一直在那边儿闹腾,方圆几里的都来凑热闹,搞的那叫一个人心惶惶,连上级领导都知道了这事儿,把我爷爷给叫过去骂了一个狗血喷头,那领导指着爷爷的脸骂道:“听说你家柴房里关了一个鬼?”
爷爷慌忙说道:“哪里是,哪里是,那冯大牛就是没媳妇儿想女人想的,憋疯了都。”
“老子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反正你赶紧给我处理好,不然你就别干了!”那人骂了爷爷一顿就让爷爷滚蛋。爷爷从乡里回来,心里那叫一个憋屈,他现在唯一的指望依靠就是何真人,可是何真人在这件事儿上表现出来的悲天悯人让他也无奈,毕竟有愧在先,就想着回来以后再去找何真人商量商量,真不行就掘了三人的坟烧了尸体,朗朗乾坤,总不能让妖魔鬼怪污了共产主义的一片青天。
等爷爷从乡里回来,到村口,老远的就看到了放牛的何真人,叼着旱烟袋在等他,看到爷爷过来,何真人苦笑道:“更臣,这是被骂了吧。”
爷爷摇头道:“别提了,这事儿得赶紧处理好,不然还真的没办法。”
何真人道:“我想了好几天,冯大牛再撞的身体,也不能就这么硬顶着被鬼上身多少天,鬼上身就是李大胆的魂魄抢占了冯大牛的,这要是过了一星期,冯大牛就回不来了,这事儿就拖不得的。”
“我也知道啊,所以才急,这要是闹出人命,我是没好果子吃的。”爷爷道,在何真人面前,他肯定要说自己非常的委屈。
“我现在倒是真的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能不能用还看情况,这事儿硬来不得,只能来软的,现在你回去,把李二蛋给接到家里,当亲儿子一样对待,这叫晓之以情,李大胆看到这个,怨气就能消除点,我还听说了,那李大胆父子三人之前都是无法无天的人物,可是他的大儿子李国忠上过学,在三人之中还算是个懂事儿的人,也是二蛋的亲爹,你呢,带着二蛋他娘,去李国忠坟前烧烧纸,好好说说,这叫动之以理,说不定这事儿就能有个善终,如果真不行,我绝对不让你难办,就算是一死,也把这事儿帮你给处理了。”
爷爷一听这还真的挺有道理,虽然人讨好鬼却是是有点憋屈,可是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能这么处理好也是对大家都好,就辞别了何真人,回去把李二蛋母子二人接到了家里,宰了家里的老母鸡炖上。也没对秀娥跟二蛋母子说来意,只是嘘寒问暖,爷爷还故意的打开的柴房的门,让李大胆给看着一家人吃饭,其乐融融。
李二蛋是个孩子,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残废,跟我老爹俩人吃的可香,那年头的人开个荤不容易,恨不得把骨头茬子都给嚼一遍,等吃完饭之后,爷爷当场收了李二蛋当干儿子,就这还不够,让李二蛋跟我老爹郭爱国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当着李大胆的面儿说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话。
秀娥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孤儿寡母的,最近出的事儿,也的确事把这个女人都几乎打垮,爷爷拿余光看着李大胆,平日里上了冯大牛身的李大胆每天都是痛骂,今天看到儿媳妇儿跟孙子,却是格外的安静,爷爷一看这个心中窃喜,暗道有戏。等送走了秀娥二蛋母子,爷爷给冯大牛送去俩红薯面窝窝,“李大胆”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假寐,只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再破口大骂一定要爷爷的命。
第二天,爷爷如法炮制,再一次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请秀娥和二蛋来家里,倒也不是全演戏,只是把这娘俩当做自己的亲人一样看待,李大胆今天更是安静,甚至还看着自己孙子那破了相的脸愣愣出神。
等吃完饭,爷爷让二蛋跟我老爹一起去玩,把秀娥叫了出去跟她商量这事儿,说了前因后果,后来恨不得给这女的给跪下,道:“出了这事儿,怪你老哥我,被找上门,就算死,我都不怕,这是我愧你们家的,可是爱国他们母子俩我放心不下。求弟妹一定救我。”
秀娥一听这个,整个村子传成这样儿了,她肯定也知道什么,赶紧掺住爷爷道:“更臣哥,二蛋的事儿多亏了您,而且那事儿你也事公务在身,这都是命,没有谁怪谁的,今天晚上我就跟你一起去国忠的坟前跟他说说,让他求求我公公,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以后咱们两家都是亲人。”
得到了答应,爷爷找何真人商量这事儿,问问需不需要准备点啥,主要是半夜三更的去这爷仨的坟,爷爷也有点瘆的慌,何真人就道没事儿,我远远的跟着你们,其实啊,鬼杀人也没那么容易,他们三个要真的想这么杀你,你不早就死了?爷爷这才吃了一颗定心丸,回家让奶奶折了一下纸钱元宝之类的,喝了二两小酒,等到半夜的时候出了门,临出门儿的时候,看到柴房的窗户上,有一双眼睛,睁的圆圆的看着自己,心里还有点发怵,自己做的事儿,李大胆肯定都知道,这老家伙又不虎,能不能成呢?
敲开了秀娥家的门儿,李二蛋已经睡下了,爷爷敲的很小心,毕竟晚上一个生产队队长进一个寡妇的门儿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俩人脚步轻轻的来到村东头的李大胆三人的坟地,爷爷回头看到何真人,一身道袍,手持桃木剑的跟在身后,心里大定,到了坟边儿上烧了纸钱,秀娥又是哭的稀里哗啦,对自己男人有说不完的话,后来说到了正题,就是你们三个死了,家里没个男人,多亏了更臣哥照顾孤儿寡母,再说了,你们去就去了,怎么也得为活着的家人考虑吧?
也不知道是何真人在不远处的原因还是怎么滴,这天晚上格外的太平,也没有遇到回应什么的,等烧完说完,爷爷跟何真人汇合,心里也没底儿,毕竟没收到李国忠的肯定回答,何真人对爷爷道别急,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就会有消息。
爷爷回到家的时候,冯大牛还在柴房里,一双大眼睛跟牛似的盯着自己,吓的他双腿发软赶紧回了屋睡觉,折腾凌晨两三点才睡着,爷爷刚睡着,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李大胆爷仨一人穿着一身寿衣,在村东头的地里摆了酒,要他过去喝。

  ☆、第九章 赴鬼宴

  在梦里,这三个人都不是死人,跟活人一样,爷爷甚至都忘记了他们已经死了的事实,就欣然赴约,等到了地方,几个人几杯酒下肚,李大胆就瞪着眼说道:“郭更臣,你这几天对秀娥他们娘俩,我看出来了,确实不错,老子也不傻,知道你是怕老子找你麻烦,所以演戏给老子看的是不是?”
被李大胆这么一问,梦里的爷爷忽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这父子三人已经死了,自己这是在梦里赴了鬼宴了!慌忙就要逃,李大胆一个眼色,他的俩儿子就摁住了爷爷摁在了酒桌上,爷爷慌忙求饶,明知道这是梦不是真的,可是死活就是醒不过来,在梦里急的都要尿裤子。
“郭更臣,平时不是很威风,怎么着时候就这么怂?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儿,你也知道伐树那事儿对不起老子爷仨?得了,你也别害怕,我今天叫你来喝酒,不是找你麻烦,秀娥那句话没说错,我们死了,总得让他们娘俩活的好,我且问你,要是我不找你麻烦,你能对秀娥他们娘俩跟这两天这么好?当然,我不求每天你供着他们大鱼大肉,只要照顾好他们,用心照顾。”李大胆道。
“大胆叔,你放心,这事儿我更臣说到做到。”爷爷保证道。因为着急,大胆叔都叫了出来,按照辈分儿,李大胆的确是爷爷的叔叔辈儿。
“那成,我就饶你这次,更臣啊,你什么人我也明白,其实我也知道,砍树那事儿不是你要害我,是你无心,也怪我自己,这两天你这么做我知道你在演戏,今天看着你来,是想让你跟国忠说说,他要是原谅你了,那就算了,他要是不原谅你,那也没办法。”李大胆说完,带着小儿子出了这个“房间”。整个房间里就剩下了爷爷跟李国忠。
李国忠长的浓眉大眼一表人才,当下就敬了爷爷一杯酒,先干为敬道:“更臣哥你也别害怕,今天我把你留下来,就是要跟你说点别的事儿,我爹以为找你麻烦是理所当然,我却感觉你也不容易,先对这段时间麻烦你道个歉。”
“没事儿没事儿,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爷爷道,李国忠给他的感觉,倒还像是“人”不像是个厉鬼。
“不过既然麻烦了,我也厚着脸皮再麻烦老哥一件事儿,这是我牵挂的放不下的,这事儿老哥要是帮了我,你放心,以后我爹在找事儿,我绝对拦着他。咱们这因果,也算了解了,您也算帮我一个忙。”李国忠道。
“大兄弟,你说,只要哥哥能做到的,我绝对做,不说二话。”爷爷道。这时候的爷爷一心只想着把这事儿善了,而且李国忠这话说的,不像是要提什么非分的要求一样。
“更臣哥,都不是外人,那我也不兜圈子了,说句大家都明白的话,我现在不在人间了,这是我咎由自取,但是我最牵挂的,就是秀娥跟二蛋他们娘俩,秀娥是个好媳妇儿我不说什么,就二蛋这事儿,三口半棺,三死一残,二蛋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是我李家唯一的一条血脉,你认为这孩子成了这个样子,以后还讨的着媳妇儿?他要是活着,长的那么吓人,娶不着媳妇儿,那是不是我李家就彻底的绝了后?”李国忠道。
他说的这句话让爷爷无言以对,其实二蛋从出院的时候就开始有人议论这事儿,因为二蛋没了半边脸,长的那是非常的骇人,那个年代都是穷人,也不存在什么有钱就能讨到媳妇儿的说法,基本上长成这样那一辈子算是废了。大家讨论的就是二蛋长大了肯定打光棍。
“那你的意思是?”爷爷问道。
“帮二蛋找门儿亲事,我们爷仨感谢您的大恩大德。不管是残废也好,傻缺也好,好歹给他找个媳妇儿,别让我李家断了香火。”李国忠说完,竟然对爷爷跪了下来。
爷爷自然是赶紧搀扶着他,一阵挠头,就道:“二蛋长大后,我自然是尽力帮他找媳妇儿,可是现在这娃娃还这么小,咋整?说这事儿是不是有点早了?”
“定门儿娃娃亲,这事儿办了,不说两不相欠的话,我爷仨谢谢您,办不了,我爹那脾气,你也知道。”李国忠道,这句话说的爷爷是相当的难办,软硬兼施,不答应?那你就等死吧。
“我尽力。”爷爷道。
“那这事儿我就拖到老哥您的身上了,不早了,请回吧,鸡鸣之后,你就回不去了。”李国忠挥了挥手,爷爷只感觉一阵的天旋地转,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时候都快三四点了,奶奶抱着我父亲,在一边担心的看着爷爷。爷爷摸了一下额头,只感觉满身的冷汗。
“你咋了这是?”奶奶问道。
“没事儿,跟鬼吃了个饭。”爷爷穿上衣服就要去找何真人,说下今天这事儿,别说李二蛋这年纪小,没了爹,就那个长相,就是娃娃亲,现在也绝对没人愿意去订的。他当时应允了,现在是绝对没有办法的。
爷爷打开门,发现何真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院子里坐着了,旁边的冯大牛正趟在地上,嘴巴里还往外冒着恶臭的黑水,看到爷爷出来,何真人叼着旱烟袋道:“跟他们爷仨谈妥了吧?这不,李大胆已经下了冯大牛的身,天一亮,大牛就醒了。”
爷爷一拍大腿道:“何真人,我今天可是赴了一场鬼宴,别的不说,那李国忠给我开条件了,就是要我给二蛋找个媳妇儿,娃娃亲也行,可是您知道二蛋现在这样子,能养大成人就不错了,我去哪里给他找亲事?”
何真人一摆手道:“那暂且不说,鬼宴,你吃了东西没?”
爷爷一想,梦里好像还真的吃了点下酒菜,喝了几杯酒,就如实相告,何真人一听,对爷爷说道:“站着别动,闭上眼睛。”爷爷不知道何真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还是照办了。
两分钟后,何真人忽然大喝了一声,一巴掌甩在了爷爷的后脑勺上,叫道:“吐出来!”
这一声一叫,爷爷只感觉一阵恶心,蹲在地上哇哇的吐了起来,吐出来的东西,一滩黑水,里面还有白色的蠕动的虫子,一看这个更加恶心了,胃酸都要给吐出来了才肯罢休。
“你胆子也不小,鬼的东西你都敢吃?”何真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