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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416宿舍的女生们玩笔仙明显是在古扶尘来之前啊。”沈风息还试图辩解。
“这只是她转校来的日子,并不能说明她以前不在这间学校。”马鸣冷冷地反驳,“她还跟武主任说三天以后将有大事,而那恰好是这个学校阴气达到颠峰的时刻。她想干什么,不言而喻了吧”“那植物园呢怎么解释她连一个普通尸妖都打不过,还要我去救”
马鸣耸耸肩:“谁知道真假!扮猪吃老虎这种事,连我都会。她在416宿舍里的表现,你是亲眼所见。何况你在宿舍里遭遇袭击,也是在她来访之后。”
一阵夜风吹过,这个僻静角落的树叶扑扑簌簌,更显幽凉,校园上空的阴气团团转转,几乎已经可以用肉眼看见。
沈风息无言以对,觉得这件事怎么说也说不通,他没好气地转了一个话题:“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想这只尸妖的目的,恐怕是趁海东中学阴气极盛的时候布下什么法阵,把这些能量尽数吸入自己,然后变成一头更可怕的家伙吧。你可知道为什么她要对416的女生们下手”“为什么”
“因为这种吸阴的法阵,必须要有人尸作祭品!那些可怜的女生就是牺牲。”马鸣一字一顿地说,随即自己摇了摇头,“啧啧,想想看,整个学校的阴气积起来够上三千年的道行了,如果被它吃下去,到时候就是咱们全门出动,也会被打得如丧家之犬。”
“明白了,我们只要赶在它之前把阴气吃了,变成比它还厉害的怪物就行了。”沈风息的意见简洁明快。
马鸣呆了一下,然后故意装作没听见,继续说:“现在的古扶尘尽管还没开始吸阴,但还是很强大,贸然动手我们也没胜算,还容易牵连无辜……”
“那么把无辜的家伙事先干掉就可以了。”沈风息漫不经心地说。
马鸣丢给他一个刻着篆字的铜绿色镇魂铃,继续在箱子里噼里啪啦地乱翻:“我计算过了,三天之后,当它开启法阵的时候,就是最虚弱的一刻,我们在那时候才有胜利的机会。那是大决战的日子。”
“那我们这三天做什么”
“当然是准备大干一场!”
马鸣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器具,这东西和其他古朴的法器相比,显得格格不入。这是一把很有未来风格的三管机枪,枪身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金属质感的光泽。
“这可是特别请人改造过的,可以加装道符、法珠和金针,射速每秒十二发,膛内自动开光、上符。什么妖魔鬼怪见到,都得退避三舍。”
马鸣熟练地拉动枪栓,发出清脆的“喀嚓”声。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介于忧愁和兴奋之间的神色,很像一个刚拿到玩具枪的小男孩。
沈风息撇撇嘴,对这个过于依赖道具的师兄表示不屑。
他的眼神突然之间一凛,暗忖了一下,主动把身子凑到箱子前,问道:“喂,有乾坤镜没有”“有啊,你要这个做什么”
“少罗嗦,快给我!”
乾坤镜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镜子,镜面实际上是一块半毛的玻璃。沈风息接过乾坤镜,亮出小指甲,在玻璃上开始来回刮。
“吱——”
指甲在镜面上疾走,一阵尖利刺耳难以忍受的声音从两者接触的位置发出来,这恐怖的声音经过乾坤镜本身的增幅,响彻整个夜空。马鸣听得汗毛倒竖,连忙要阻止这个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的师弟。结果还没开口,就忽然听到“扑通”、“扑通”、“扑通”三声,随即有三个人影在附近的灌木丛里跳出来,倒在草地上。
是吴兵、楚云南和胖子董华——傻瓜三人组。他们三个滚作一团,个个捂着耳朵,表情狼狈不堪。沈风息这一手可谓十分狠毒,他本可以直接喊他们出来,却选择了最可怕的方式。
“对傻瓜就得用傻瓜的办法。”沈风息把乾坤镜丢回箱子,不再理睬他们。
“你们……”马鸣盯着这三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气得说不出话来,“我不是让你们回去睡觉了吗”吴兵勉强拾起头,耳朵里还是“嗡嗡”地响着,其他两个家伙还没恢复神智。他很委屈地说:“本来我们是要睡的,不过赵老师刚才查夜,董华听到他跟你的谈话,就说一定有大事发生。所以我们三个就偷偷跑出来,跟着你们。”
马鸣用指头顶着太阳穴,一脸无可奈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三个家伙比尸妖更难缠,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这种好奇心和行动力。
吴兵见他们两个人都没说话,大着胆子说:“刚才你们的谈话我们都听到了,学校面临着大危机对吧你们缺人手对吧”马鸣不置可否。
吴兵拍拍胸膛:“我们都是学校的学生,学校的安全就是我们的责任!”
楚云南和董华这时候也恢复过来了,听到吴兵的号召,连连点头,脸上的期待大于慷慨激昂。年轻人都好热血,碰到这种事情,岂能轻易放过他们嚷着口号,眼睛却不住瞟着马鸣身后那个如同机器猫口袋的箱子,充满了贪婪的好奇。对于这些道术控来说,这箱子里的玩意儿比游戏机还有吸引力。
马鸣扫视了他们一番,把沈风息拽到一边,悄声问他:“你觉得如何”沈风息面无表情:“随便你,多几个送死的炮灰,我倒没意见。”
马鸣搔了搔头,叹息一声,重新把视线转向他们三个。
三个脑袋满怀期待地望着他,彷佛在等待着老师公布可以不用周末留下来值日的名单。
马鸣谨慎地挑选着词句:“好吧,我们确实缺人手,既然你们都跑到这里来了……”
话没说完,三个人一起跳起来欢呼雀跃。马鸣及时制止了他们,忽然发出口令:“列队!”三个人连忙列成一排,站得笔直。马鸣来回踱了两步,严肃地竖起一根指头:“绝对不要以为这件事好玩,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们不懂道术,可得考虑清楚。”
“我们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楚云南引用了一句不伦不类的名言。董华听到马鸣的话,有些后悔,但是吴兵和楚云南都特别兴奋,他也不敢说不。
“别傻了!”马鸣喝道,他的表情突然很严厉,吓得三个人都不动了,“拼命这种事,你们想都不许想,一旦出了危险,你们立刻就逃,听明白了吗”三个人“嗯嗯”答应。马鸣把自己那条银链挂在手上,高举过头,对他们说:“现在举起右拳,向道门先人宣誓。”
夜空之下,操场之角,三个少年郑重地举起右拳,齐声跟着马鸣念道:“今天,我在阴阳鱼银链下郑重宣誓:我决心遵从道长教导,修习道法,好好学习,好好作法,清静冲虚,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知足不辱,知止不殆。绝不用道术为自己牟取私利,以人间安宁不受侵害为第一要务。无量寿佛!”
“很好。”马鸣看了一下时间,“那么接下来的三天,你们每天都到我这里来,我给你们作一些特训。”
三个人都露出兴奋的神色,当即跪倒口称“师父”。
马鸣赶紧拦住他们:“先旨声明,我们之间没有师徒名分,我只是临时从权,教授你们一些基本法门而已。”
楚云南心思最缜密,他挤了挤眼睛,说道:“可是,您教我们体育呀,叫您一声师父,和叫您马老师,没什么区别。”
吴兵和董华听了暗笑,纷纷磕了一个头。马鸣无可奈何,只得任凭这三个“徒弟”兴高采烈地拜师。
“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吴兵问,他已经跃跃欲试了。
“明天,今天你们几个给我回去好好睡觉。这是我第几次说了”于是三个人恭敬地给马鸣鞠了一躬,又跑到沈风息跟前鞠了一躬,口称:“师叔晚安。”
沈风息大怒,一拍身旁树干:“混蛋!我哪里有那么老!你们才是大叔!”
吴兵正经回答:“长幼有别,辈分是不可错乱的。”
“如果你们胆敢在别人面前这么叫我,我就杀了你们。”沈风息的口气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等到把他们三个送走了,马鸣捏捏鼻子,对沈风息说:“这次大战,非同小可,我希望你去做一件事。”
“自己去做。”
“是好事哦。”
沈风息耸了耸肩,但当他听马鸣说完以后,面色却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接下来的三天过得很平静
异常的平静。
每天下课以后,马鸣都把那三个家伙叫到操场后面的小山丘,给他们上道术课。一些基础的道术理论已经没时间上了,马鸣教给他们的全是最直接的实用技术,不求理解,只求应用,非常有针对性。这些东西貌似有趣,其实颇为枯燥,他们三个必须熟记艰涩拗口的咒文,死记古怪复杂的画符,练习各种各样的手印和阵法,最后,他们还必须给马鸣道长买饭买报纸打扫房间——马鸣说一个人的道法是否高超,取决于他对老师的尊敬程度。对这个说法,三个人都将信将疑,但是谁也不敢多问。
三个人里,吴兵比较像沈风息,本身的领悟力很高,对咒法什么的一点就通;而楚云南则更接近马鸣的风格,心思缜密,对道具、法器都玩得很顺手,还时不时有出人意表的想法:至于董华……他和马、沈这两个师兄弟的共同点最接近,就是能逃——其他方面的成绩都很差,但关于遁逃的法术他就学得风生水起。
闲来的时候,马鸣就给他们讲自己以前的捉鬼故事,比如大学时代曾经帮一位少女智破QQ女鬼奇案云云,讲得眉飞色舞,唾沫四溅,听得这三个徒弟目瞪口呆,敬佩之心大起。
至于沈风息,在这几天里就好像消失了一样。马鸣替他跟学校请了假,招致了赵老师的一顿白眼。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这个转学生转来没几天,就请了两次病假,顶撞了老师四次。
当赵老师接到由马鸣签字的请假条时,气愤地敲了敲办公桌:“我在这所学校当了二十几年教师,从来都没见过这么顽劣的学生。”对此,马鸣也只好陪着笑脸。
416室的三个女生都生活如常,每天正常地上课,正常地回宿舍,没人觉察到不对劲。至于她们回宿舍后是否睡在床下,则不而知。马鸣的意见是,暂时不要惊动她们。
行政楼顶的阴气仍旧在每天增加,浓度越来越大。很多在行政楼里办公的老师都抱怨说楼里太冷了,甚至还有人以为学校偷偷装了中央空调。武主任最近有些心不在焉,其实他的表情简直就可以当大决战时间的倒计时器,越接近就僵硬。
至于古扶尘,她也请假了,而且是武主任担保的,赵老师也不敢说什么。这三天她从这所学校里彻底失去了踪迹,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但至少有一点:她目前还没有找这两个道士麻烦的意图,不知这算是凶还是大凶。
总而言之,这是非常符合校园生活的和平三天,正反两派似乎都在阴暗的角落里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并时不时用疑惑的目光瞥对方一眼。只有行政楼上空的浓郁阴气才是这种平静生活后的真实投影——高度紧张,一触即发。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即使不用马鸣出手计算,傻瓜三人组也能够感受到大决战的临近了,因为行政楼的阴沉氛围几乎到达了一个顶峰,像是火山喷发之前的那种微微震颤的寂静。
十一点半,行政楼外。
马鸣率领着三名弟子来到楼前的喷泉旁边。吴兵换了一身蓝色的运动服,腰间一柄长剑,还特意穿了一双阿迪达斯的运动鞋,当楚云南问他为什么穿的时候,他回答说“为了逃跑方便啊”:楚云南穿了一身迷彩服,这是军训时他特意买的,身上左一条绑带,右一个支架,鼓鼓囊囊,可称得上是全副武装;至于胖子董华,他的穿着最为醒目,是一身纹着阴阳鱼和八卦的道袍,配合起他肥硕的身体,怎么看都像是《西游记》里的虎力大仙。
董华自己也很不情愿,可其他人都坚持他穿这个最帅,于是只好百般不情愿地接受了。一行人在前面走得飞快,只有他艰难地拎着袍角,在后面一路小跑,还不时被绊上几下,气喘吁吁。
马鸣则还是那一身寻常打扮,一把六管机枪豪迈地扛在他肩上,镜片后那双温和的眼睛透着别样的光芒。有他站在身前,那三个人安心了不少。
到了行政楼前,马鸣挥手示意他们停下来。此时的行政楼,就像是宇宙中的一个大黑洞,漆黑的窗户和门口彷佛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光是用眼睛盯就足以让全身的神经都断掉。
“现在你们要退出还来得及。”马鸣负手而立,对他们说。
楚云南和吴兵一左一右挤住董华,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要奋战到底。”董华刚要张嘴,头上的道冠却歪了,连忙伸手去扶。
“嗯,好吧,等一下的状况可能会非常惨烈,你们一定要按照我事先吩咐的去做,明白吗”“明白!”
马鸣不再说什么,只是仰着头望着大楼的顶端那断掉的风向标,神情淡漠。傻瓜三人组不明白他的用意,又不好催促,只得窃窃私语。
“喂,董华,今天下午我看到你送了那个黄小丽一个文具盒啊。”
“嗯嗯……她生日快到了嘛……啊你们怎么知道的”
“下次在植物园偷偷约会不要忘记选我们不上生物课的时候。”
“我说,你送她文具盒,到底是什么用意”
“哎,我是想,如果今天我们出不来,也算是个临别礼物……”
“啪!”
“笨蛋,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至少别用复数,‘我出不来’,不是‘我们出不来’!”
三个人聊得正欢,忽然感觉到一阵冰冷的气息向他们袭来,就连眼前的空气都感受到了波动。他们三个好歹也受过三天的明师道术训练,立刻能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向他们靠拢。三个人立刻吓得跳起来,楚云南手里夹出三张灵符,吴兵拔出了桃木剑,董华也慌慌张张掏出一个金光锃亮的小磬,摆出架势,倒也真像那么回事。
当他们的视线投向力量来临的方向时,一个个瞠目结舌。
在那个方向,一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缓缓靠近。少年的身影并不高大,动作也不快,但举手投足间却带有强烈的威势。他每踏出一步,都会扬起一旋小风,以至于周围的空气都被扭曲吸引,在他背后形成一个隐约可见的漩涡,彷佛背负着一尊巨大的日轮:他手腕上的银链闪亮异常,宛如天上的璀璨群星,耀出千道光辉,将少年的脸也半隐没在这星光之下,看起来似与光明融为一体。
“师弟,你居然没迟到。”马鸣转过身去,对少年说道。
沈风息嘴唇轻轻一翘,拈花微笑,如露佛相。
“揍人这种事,岂能迟到。”
七之章
“我们走吧。”
马鸣下达了开战前最后的命令。
三人组敬畏地看着风息,他现在神秘莫测,就像藏在一片雾气后面,虽然线条分明,却无法捕捉到明晰的印象——除了唇边一丝锋利得有些狰狞的微笑。
沈风息挪动了脚步,3个人立刻闪到两边。沈风息也不理他们,自顾自朝前走。那条刻着“谨”字的银链正挂在他手腕上,闪闪发光,如同晨曦之星。吴兵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对方正站在珠穆朗玛峰上而自己呆在马里亚纳海沟底部。
楚云南问马鸣他到底做了什么,可是马鸣笑而不答,只让他们尽量别乱想,然后从“火灾现场生还比率”与“沉着镇静”的印证关系开始发表演讲。
“让我们如何保持镇静……”楚云南嘟囔了一句,用手肘捅了捅董华,后者“呃”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一行5人缓步迈进这一栋阴森恐怖的行政楼,假如这个画面需要配乐的话,那么最适合的就是“风萧萧兮易水寒”……“注意,从现在起你们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马鸣掏出自己那条“清”字手链缠在手上,捏起一张灵符塞进六管机枪的枪口,然后将整把枪扛了起来。
楚云南呻吟:“你们不是道士吗”他颤抖地指着那把枪,“这是什么”马鸣回头一笑:“是祖国繁荣昌盛人民与时俱进的象征。”
楼内没空调,可温度相当低,楼梯和窗台甚至有淡淡的白霜,空气中隐约有零星结晶体,肉眼可见。如果不加任何注解,任何人都会以为这是个大冰库。
此时所有灯都已熄灭,周遭一片黑暗。奇怪的是,5个人凭眼睛仍可看清,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微弱光线把一切映照得十分幽明,甚至泛起微弱的绿色,恍如鬼域冥界。行政楼正中的螺旋式楼梯像绿色的怪兽般趴在地上,扭曲的身躯拧成一个又一个螺旋直达项层,每阶都透着诡异的光芒。
“我来打头阵,你们3个跟着我,师弟你来断后。”
“不。”沈风息断然拒绝,径直朝前走,“我最讨厌走在队伍后面。”
马鸣揉揉眉,为师弟的顽劣叹了口气。
此地异常凶险,可能每走一步都会碰到可怕的事。如果马鸣在前,就可以应对妥当并充分考虑后面3人的安全;可若是风息开路,以他的性格只会一路打过去,根本不会顾虑其他人。现在他拒绝断后,马鸣只好让自己留在队伍最后,然后叮嘱那3个人自己小心。他让董华紧跟着风息,董华擅遁,若遇到危险他应可自保;董华后面是楚云南,楚云南一身法器和道具,就算他本人修行不够,道具本身的威力也能让他保命有余;吴兵在楚云南之后,他的头脑最冷静,如果前面发生什么事,他在后面有充分的时间进行判断并及时配合马鸣反制。
这是马鸣苦心孤诣想出来的队列,今天是第一次实战检验——希望不要是最后一次。
5人排成长列朝楼梯走去,前两层爬的有惊无险,除了温度降低外没发生任何事
可到了三楼,数个婴儿状的人形从天花板上垂下,他们的面目模糊不清,全身都滴着可疑的绿色液体。他们一落到地上,就开始朝5个人扑过去,而且发出凄厉的娃娃哭声。楚云南等人嘴巴张了又合,惨叫声卡在嗓子里发不出来。
“滚开!”
沈风息沉声一喝,右脚用力一踹,把一个小鬼踢撞到墙壁,自古向前走去。董华和楚云南吓得六神无主,手里拿着法器却不知如何使用,只有吴兵勉强保持镇静。他手持桃木剑,边催眠自己“这只是游戏厅,我在打街机”,边冷静观察它们的飞行轨迹好挥剑去砍。那些小鬼被砍中后,躯体留下了淡紫色的伤痕。
“快走,这些家伙是自动的,离开他们的感知范围就安全了!”
马鸣一边吼着一边抬起六管机枪,一扣扳机,硕大的机械枪头发出巨大响声,开始转动。六个枪管依次以极高速度喷出朱砂灵符,化成六道绵绵不断的黄线扑向灵鬼们。灵鬼们一接近黄符就发出凄厉的叫声,燃烧殆尽。
董华和楚云南趁机往前冲,吴兵回头问马鸣:“师父,要帮忙吗”“你们跟紧我师弟就好。”马鸣回答,抓住吴兵的胳膊叮嘱,“千万别让他出手,他的力量要留到最后。”
“明白。”
于是他们3个紧随沈风息沿楼梯向上跑去。当他们跑到四楼时,发现风息站在前面一动不动。他们循着风息的目光望去,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挡在楼梯问的是一道血肉墙壁。墙壁貌似全部由人的骨肉筑成,甚至还有清晰的血管和神经脉络。整堵墙不停蠕动,发出闷闷的摩擦声,不时冒出几个血色气泡,如同死者眼睛,让人看了就毛骨悚然。
沈风息冷哼一声,举手就要去砸墙。
吴兵慌忙抱住他,叫道:“师父说你的力量要留到最后!”
“滚开!”风息不耐烦地喝道,“不打破我怎么上去!”
“等师父来了再说。”
吴兵朝董华和楚云南丢了个眼色,3人一拥而上把风息按倒在地。4人就在肉墙前滚作一团,看起来颇为滑稽。风息被纠缠久了,心头大怒。就在他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痛揍一顿再说时,马鸣总算赶到了。
“这些都是茅山派的驭尸邪法,看来那家伙为了阻止我们靠近,花了不少血本啊。”马鸣望着肉墙感慨道。
血本无归这个词修饰别人的钱包或小命时,我倒很喜欢。"风息答。同时拉开架势,左手挽诀,右手准备一拳轰下去,拳头行到半空中,却被马鸣架住。
“别忘了……留到最后。”
沈风息盯着马鸣难得严肃的双眼半天,悻悻放下手:“你们快点。”
“我知道。”
马鸣转过身,对那三个家伙下达了一连串指令。这3人接受了3天密集训练,居然有模有样,分进合击,配合娴熟,就像老战友一样。
他们摆出一个奇特的阵法,这阵法能激发人体本身的力量,构成由他们的意识组成的网络。这张不算太大的灵网被他们3个笼罩在那堵肉墙上。
吴兵猛喝:“收!”
楚云南和董华在两侧同时紧闭双眼念动咒文。只见灵网猛地收缩死死勒住肉墙,就像用网兜套住个西瓜似的。3人同时发力,灵网越勒越紧,肉墙虽被勒得有些松脆,却仍旧岿然不动。这时,马鸣早已准备好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金色小锤,飞身向前。肉墙经过一番折腾,已暴露出最薄弱的地方,马鸣看在眼里,举起锤子狠狠砸过去,肉墙发出一声哀鸣,轰然倒地,化作大滩脓血。
“搞定,咱们走吧。”马鸣把锤子收入怀里,若无其事地招呼其他人。
风息二话不说抬腿就走。那3人嫌恶地看了看脓血水,捂住鼻子尽量绕开。
马鸣笑道:“爱干净虽是好事,但你们今晚可别有什么洁癖啊。”
董华的脸色有些苍白,下意识地往上提了提裤腿。他朝楼梯后看看,忽觉奇怪:就像有可怕的东西紧随其后。想到这里,他后背发麻,想跟马鸣说,可楚云南拽了他一把嚷嚷:“快走啦!”董华只好乖乖闭嘴,把法器捏得更紧了。
接下来一路都很顺利,他们一口气冲到6楼
3个家伙故地重游,又见到天花板上那个通往楼顶的狭窄入口。几天前,他们就是从这里爬上顶楼,释放出无尽阴气,铸成大错。
此时,这里黑气缭绕,那个入口如同地狱大门般充满恐怖气息,彷佛要吸走一切光明与希望。质地不明的黏液滴答、瀵答地从那里滴下来,与肉墙的材料很相似。这些暗红色的黏液在梯子的扶手上扭曲成不同的样子,仿佛鼻涕虫。
“我们真的要从这里爬上去”楚云南谨慎地问。
马鸣笑了笑:“我刚才不是提醒过你们了么”
没得选择,他们5人站成一排,开始鱼贯从那个入口爬向楼顶。风息是第一个,接下来是吴兵、楚云南和董华,马鸣在后面押阵。
轮到董华时,他忽然紧张地对马鸣说:“马老师,听到什么声音了么”马鸣偏头听了听,回答:“没什么特别,怎么了”
“我总觉得……”
“需要担心的事还多着呢。比如你们的考试,还有我的工资。”马鸣推了他一把,董华只好爬上去,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严重。
当他终于置身在楼顶时,董华发现每个人都像石像般呆在原地不动。他擦了擦汗,循着所有人的视线望去,一瞬间也石化了。
他们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木制祭坛。祭坛做工很粗糙,用的是黄杨木与三合板,一看便知是匆忙搭建的。祭坛上摆着许多小挂饰,以紫、黑、绿色为主,它们遇风则响,诡秘的响动给祭坛增添了几分神秘。祭坛四周各有一个棺材。棺材和祭坛一样是临时用木头搭的,说它只是普通的一人高木盒子也可以。棺材表面甚至连漆都没刷,露出难看的节疤与纹路。四个棺材里各躺着一个人——是4个女生,应该就是416宿舍的四人。她们躺在棺材里,双手交叉在胸前,个个眼睛紧闭,面色苍白,有一道紫气从额头一直延伸到雪白的脖颈。
四个棺材的顶端都系着一根红绳,4根红绳交汇在祭坛顶端,绑成一个很复杂的结。这个结又与其他丝线彼此联络,在半空中构成血红色的绳网。绳网中间,站着一位身披寿衣的少女——小古。
此时小古面色的苍白度甚至超过她身上的寿衣,一个活人不可能如此一丝血气也无。她俊秀的五官在这种脸色映衬下,愈加散发着毛骨悚然的气息。她的两只胳膊吊在红绳间,与身体拉长到不可思议的距离,彷佛根本不属于她的一样。硬要比喻的话,就像把洋娃娃的四肢关节扭断然后分别绑缚在不同方向。
风息和马鸣自不必说,就连3个菜鸟都能强烈地感觉到这个祭坛和小古附着的浓郁阴气,阴气以小古为中心,构成了一个浸泡着阴冷与寒意的漩涡。
“你们怎么来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原来是武主任。他居然也在,还穿着那身不合身的西装,即使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下,他的额头仍不断冒汗。
“武主任,我们来上天文课晚自习啊。”马鸣笑道。
武主任愤怒地挥了挥手:“快下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我们来阻止你们!”
吴兵上前一步大声喝道。他不敢与小古直面相对,但武主任却没什么威胁——何况他早想对教导主任大吼了。
武主任面色胀得通红:“我认得你,你是赵老师班上的吴兵,你是楚云南,你是董华,你们想挨处分吗”“为了学校的正义,处分算什么!”
3人异口同声,目光投向马鸣。马鸣耸耸肩,晃动一下食指,算同意了。3人大喜,在学校里公然向教导主任出手而不受惩罚,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武主任不由得往后退去,边退边摆手嚷:“喂,你们误会了……”
可是为时已晚,吴兵他们已站在3个方位,以自创的得意招数扑向武主任。
“乾坤无双击!”吴兵叫道,这个名字是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
“等离子小动量弥散方差!”楚云南最理性,必杀技的命名也很理性。
“小喜小喜拳!”董华会起这个名字不知是否指隔壁班的朱小喜。
这一击非常有效,吴兵的攻击让武主任精神一滞,楚云南控制住武主任的四肢,最后董华的这一记正中他下颌。随着一声惨叫,武主任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重重摔在水泥地上,晕了过去。
“赢了!”
3人互拍手掌,为初次胜利高兴。但胜利来得太轻易,他们多少有些失望。马鸣和风息没出手,两人严密地监视着小古的动静。奇怪的是,武主任被袭击,小古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旧闭着眼,任凭阴气在自己身上越聚越多。
“你觉得如何?”马鸣问。
“不知道。”沈风息面无表情地回答,他现在丝毫也不想看小古的脸,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失落和愤怒。
马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武主任被打倒后,小古终于有了反应篱熟缓缓睁开眼,扫视不速之客,叹了口气:“你们还是来了。”声音缥缈淡泊而且清冷。
“职责所在。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句话,都将当作呈堂证供。”
马鸣半玩笑半认真地回答,同时用眼神示意那3个家伙站远点。真正的决战就要开始了。
小古视线停留在风息身上片刻,蠕动了一下嘴唇:“沈同学,谢谢你。”
“现在才想讨好,未免太迟了。”风息冷冷地说,心中一紧。
小古淡淡一笑:“有些事并非如你们想象。”
“这算求饶么”沈风息讽刺,“你回答我3个问题就够了。”他也不等小古答应,就径自问:“楼下那些玩意儿是你设的”“是的。”
“416宿舍的女生,是你弄来的”
“是的。”
“你是人尸么”
小古沉默了一下,然后答:“是的。”
楼顶一时陷入奇妙的安静状态。三人众偷偷瞥去,想不到这么个漂亮的女孩竟是一具人尸,看来人尸也分高级和低级……马鸣皱起眉头:他知道如果一具人尸进化到这种程度,那必然异常棘手。
沈风息看起来则轻松了许多:“很好,这样就简单了。”
话音刚落,他已出手。整个人化作一颗充满杀意的流星,挟带着狂风与冰寒朝小古冲过去,彷佛大海中高高卷起的惊涛骇浪。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他会猝然发难,甚至来不及避让。只有小古及时作出反应,似乎早就算准风息会有如此动作。只见她双臂一振,数条红绳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蛇行扑向沈风息,迅速结成结实的大网。
风息丝毫没有停顿,只是轻轻用手一撕,这网就立刻化作段段碎绳。他大吼一声,双手积聚两团缭绕着雷电的光球,拍向小古。小古不闪不避,张口吐出一片血雾,面部狰狞。当沈风息的光球即将触及小古身躯时,血雾在低温下凝成两道冰血盾牌,挡住了光球。光球里的雷电抑制不住,发生剧烈爆炸,连同血盾炸个粉碎。血盾的碎冰渣四下散射,让4个旁观者着实手忙脚乱了一阵。
风息似乎已丧失理智,一击不成,立刻开始另一次排山倒海的攻击。小古毫不退缩,针锋相对。两人在行政楼顶打得地动山摇,团团光球炸裂,不时有红雾升起。整个祭坛笼罩在一片声光电雾中,无法看清发生了什么。轰鸣阵阵,显示着里面的殊死搏斗。
外面的三人组看得瞠且结舌,这种级别的战斗对他们这些初学者来说太惊人了:沈风息固然威力无穷,那个平时看来弱不禁风的小古居然也有如此强横的实力。以他们的想象力,根本无法猜度祭坛内的战斗有多凶险。
“师父,你怎么不去帮忙呢”吴兵忽然问马鸣。
马鸣此时正抱着他那管六连灵符炮注视着祭坛,表情平静。
马鸣摇摇头:“现在形势很微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每个动作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道术可不是人多就能赢啊。”
“那咱们先把那几个女生拖出来吧”
马鸣连忙阻止:“不行,你没看到每具棺材上都连着一根红线么那是她们的命线。现在情况不明,擅自移动太危险了。”
“什么时候情况才能明朗”吴兵焦急地问。
“等我师弟胜出。”马鸣回答。
楚云南捏着下巴:“可是……沈同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呢”马鸣嘿嘿一笑,没有回答。三人组没办法,只好继续焦虑地等待,同时把自己裹紧些,因为楼顶的温度一直在降。空中甚至开始有雪花飘落。
大约持续了l0分钟后,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楼顶恢复了沉寂
雾气逐渐散去,光芒慢慢消退,看来战薯已结束了。4人一起冲过去,急切想知道结果。
祭坛被毁得七零八落,木料碎了一埝,还有无数截如同蚯蚓般的红绳散落其中,只能勉强看出之前的一点轮廓。小古仍站在祭坛顶端,面色比刚才还要苍白,数缕伤痕出现在她的脸和脖子上,伤口极深,却没一滴血流出。而风息身上的长袍几乎被扯碎,他勉强伸手撑着距离小古不远处的墙,大口大口喘息,头低垂着,看不清表情。楚云南视力最好,隐约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自他额头滴下。
“不好,难道两败俱伤”马鸣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风息连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只堪堪与小古战个平手。他赶紧扔下手里的六管灵符炮,从怀中抄出两张金箔打造的灵符,这灵符非同一般,质地奇佳,价格极贵,威力也很大。
两道灵符飞到小古身前,竟似失去控制般被她身边的气流吹得东倒西歪。这正是马鸣想要的效果,他双手掐了个咒法,灵符轰地炸开,碎成无数金粉,在半空汇聚成一道金光闪闪的墙壁。小古身边的阴气沾到金墙就立刻退开,好像章鱼触手碰到火一样自动卷回去。这是汇聚马鸣全部力量的一击,即使是小古一时间也无法破解。
马鸣趁机扑到风息身旁,扶住脸色惨白的他问:“你还好吧”“不好……”风息嗫嚅道,眼神有些涣散,“师兄,那300元我还你吧……”
马鸣嘴角抽搐了一下,召来吴兵和楚云南两人扶风息靠在一旁。然后单独走到祭坛前与小古直面相对。
小古也受创匪浅,脖子的伤口极深,气势也远不如刚才宏大。这一战可说是两败俱伤。
“接下来到我了。”
马鸣从所未有地认真,缓缓摘下眼镜:“虽然车轮战一个弱女子不够光明磊落,但您是老前辈,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修炼到小古这样拥有完整人类心智的人尸,起码得500年时光。以人类社会的辈分论,小古恐怕不止比他们大几十辈,所以马鸣才会这么说。
小古未发一言。
这时,距楼顶入口最近的董华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马鸣还没回头,就感到一股不输于小古的强大力量从入口涌来。
“糟糕!难道她还有同伙!”马鸣心下大惊,若真如此,可就完蛋了。
董华只觉得咽喉被死死扼住,几乎说不出话。他害怕极了,因为扼住自己的那只手非常冰冷,就像蛇的鳞片一样。当入类过度害怕的时候,就会突然平静下来。董华本是个胆怯的人,可这么折腾,突然冷静下来。他想起马鸣曾教过的东西,他什么都学不好,唯独逃跑的功夫天下一流。
“风部曲丹急急如律令,檄!”
他用肺部为数不多的空气勉强挤出这些字,身体朝下滑脱。奇迹出现了,扼他脖子的人显然没料到这个胖子会有如此高级的逃脱术,竟被挣开。董华一经脱困,就地一滚,狼狈却有效地滚出好远才停下。
他这一逃,让那个神秘的袭击者暴露在大家视线之下。所有人都看到了,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赵老师!
赵老师仍穿着平时那件藏青色的干部服,胸前别一支钢笔,双手虎口还沾着白色粉笔末。可他的脸却和以前不同,平时的赵老师是一张不苟言笑的古板脸,但现在这张脸充满邪恶,五官扭曲,十足的反派。
他朝前走了几步,看到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禁哈哈大笑:“看到我让你们这么惊讶么”最先说话的是小古,她是惟一镇静的:“果然是你啊。”
赵老师捏着下巴说:“对,是我。”他扫了一眼残破的祭坛,嘲讽道:“这是你和那个讨厌的小道士打的结果”“是。”小古道。
“哈哈哈,你们道士真是天下最愚蠢的生物!一切都如我所料的一样。”赵老师仰天长笑,“倒省了我的事,接下来只要把你们都杀了,就OK了。”
马鸣恢复了冷静,他有些尴尬地问小古:“呃,不是你么”
“我从来没说过是我。”小古冷冷答,“全是你们的臆测。”
“不错!都是我干的!”赵老师得意地晃晃脑袋。
马鸣皱起眉头:“你真的是赵老师”
“你在蠢材里还算聪明嘛。我是赵老师,但我也不是他。”赵老师赞许地点头,用手一指那4个躺在棺材里的女生,“这都是那4个小蠢材搞出来的。”
“她们玩了什么禁忌游戏吧”马鸣说。
“没错。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那天,赵老师去女生宿舍查房。这4个女生在玩笔仙。笔仙视玩的地点不同,危险性也不同。巧的是,那天是这所学校阴气最重的时候,恰好我路过那里——当然,是用飘的,结果就被她们召了出来。”
马鸣和三人组心里都升起一股寒意,这家伙果然是可怕的东西。
“自古以来,笔仙都是请鬼容易送鬼难,把我请来哪里那么容易把我送走。可惜这4个女生体质过阴。赵老师在窗外偷听,于是我就上了他的身。”
“从此赵老师的身体就被你控制,那些女生也被你慢慢炼成人尸了吧”“赵老师”发出邪恶的笑声:“桀桀桀,正是。我打算把她们养肥了,等阴气彻底侵染她们的肉体后再慢慢吃掉,那可是无上的美味啊。”
董华吓得紧靠吴兵,吴兵抓着楚云南的胳膊,楚云南没什么好抓的,就把眼睛闭上。人尸就已经够可怕了,这头怪物还把吃人当平常事。
“可是!”“赵老师”一指小古,“这可恶的女人几乎坏了我的事!”
“什么她”
“对!那个该死的武主任似乎察觉到4个女生的异状,不敢报警,就从不知什么地方请来她这么一尊千年人尸!”
小古缓步走下祭坛:“接下来由我说吧。武主任学过一点道术,知道这是人尸变化的开始。请我来主要是为了让她们恢复正常。我到学校后立刻开始调查,虽没查出你这个真凶,却大概了解她们的情况。”
“你来后我没再接近她们,怕被你撞见。”“赵老师”似乎对小古很敬畏。
“我每天暗中跑到416宿舍,利用我的力量为她们驱邪。”说到这里,小古瞥了眼马鸣,“你猜对那些女生中了笔仙邪法,却没猜到我去416是为了帮她们。五色米可不光是用来变尸的,你们这些正道实在孤陋寡闻。”
马鸣有些惭愧地抓了抓头,想起风息在416宿舍床底下观察的情景,有些委屈。如果当时风息能抬头往上多看个十几厘米,可能就大不一样了。
“那天,我终于逮到机会,把其中尸变最严重的女生抓去植物园,希望能先帮她驱除邪气。可是那些蠢材三人组却坏了事。”
吴兵、董华与楚云南吓得缩成一团。
“他们破坏风向标,风水大乱,邪气骤起。那女生在邪气影响下暴走。”
“那时是我和风息救了你。”马鸣提醒。
小古道:“是的,我很感激。但你们没抓到重点。”
“重点是我感应到了这股阴气而变得更强大。”赵老师踌躇满志。
“这么说,在宿舍袭击风息的黑气也是……”
“不错。我接到沈风息的请假条,猜他的伤和那晚的事有关。于是就派喽啰打发他,没想到他命大。但我也发现你们不明真相,所以不再担心。我利用海东中学把阴气汇聚在一起,就是今晚,我吃下那些阴气就会变得天下无敌!”
小古挥挥手,继续批判马鸣:“你们白作聪明,一门心思把我当敌人。不光把我在行政楼设下的机关全破坏,还破坏了祭坛。我本来要借这个机会让这4个女生恢复,现在阴气几乎达到最强值,是惟一一次能让她们痊愈的机会。”
“可惜你们没机会了。”赵老师咧开嘴,露出满嘴獠牙,容貌有了变化,“我要感谢那个蠢材道士,他跟古扶尘打得两败俱伤,我就坐收渔翁之利。现在没人能阻止我吸收这些阴气,你们当我的第一批牺牲者,该感到荣幸吧!”
马鸣怔了怔,突然大叫:“你、你是聂之远!”
赵老师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我在校史馆里看过聂之远的照片,和你现在很像。”马鸣道,“你就是那时捐款给海东中学的归国华侨。”
“想不到现在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赵老师有些感慨,脸部肌肉扭曲不堪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和马鸣在校史室看到的那个老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样。
“海东中学的这个布局就是你当年设计的吧”马鸣质问。
聂之远道:“不错,当初我看中这里的地势,想通过捐款的方式把这里建设成聚魂之所,好为我所用。”
“但你失败了”
“没错,”聂之远露出一丝痛苦,“学校快建成时,秘密被当时的校长方帆发现了。他也是个臭道士,居然把我逼上绝路,我就死在这楼下的楼梯上。”
吴兵他们这才知道,血色楼梯还有这种典故。
“方帆给行政楼顶加了个风向标,镇住阴气。我变成了虚弱的孤魂野鬼,只能在校园里徘徊,直到416的女生请笔仙,我才借机复活。”
“我说师父怎会派我们来处理呢。方帆是我的师叔。”马鸣恍然大悟。
“好了,怀旧到此为止,我要去完成最后的工作了!”
听到聂之远这么说,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马鸣似乎已经放弃了反抗。目前他们中最强大的是古扶尘,可她刚受了重创,恐怕已无法抵挡聂之远。沈风息奄奄一息,剩下三人组起不了作用,局势朝着最坏的方面演变。
聂之远与马鸣擦肩而过,他拍拍马鸣僵硬的肩膀:“马老师,咱们同事一场,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的。”他也不怕这些人逃走,缓步走向祭坛,仰头说道:“古同学,你下来吧,反抗没有意义,我想你该知道。”
小古挪动脚步,想趁他不注意时伸手。聂之远早料到了,飞快伸出滴着黑血的利爪挠上小古右肩,撕破了她的寿衣。小古伤势过重,来不及躲闪。
“滚开吧!”
聂之远大喝一声,轻轻一推,小古便像断了线的风筝摔下祭坛。聂之远没理睬她,转身踏上祭坛,按捺不住心头狂喜。自为魂魄以来,他一直寻求能获得强大力量的机会,凭借种种机缘和努力,现在马上就可以实现这个目标了。
这个祭坛果然是聚集阴气的好东西。聂之远的脚一接触祭坛顶端,就感到有无数阴气汹涌聚来贯穿自己。他大喜过望,伸手握住纵横交错的红线,让这些气息在身体里游走。眼看十二点就要到了,那将是最佳时机,他将在那一刻称王。“啊哈哈哈哈哈——”
“笑得真难听,是我就去死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他的笑声
聂之声眉头一皱,循声望去,却看到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景象:沈风息在小古搀扶下站起,衣服虽狼狈不堪,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冷漠恶毒。
“你还活着,沈同学。”
沈风息答:“还活得很好呢,至少比你好。”
话音未落,聂之远突然发现那些红绳开始活动,把自己的四肢绑缚起来,自己体内本来充沛的阴气像是拔掉塞子的浴缸水般哗哗地顺着红绳往外流。
聂之远大惊,他惊惶地摇着脑袋,大嚷:“这、这是怎么回事!”
“蠢材上了天才的当,就这么简单。”
风息冷冷道,挣脱小古的搀扶,自己迎着罡风走过去。
“你说什么胡说!一切都在我计算之内!”聂之远边挣扎边不甘心地嚷。
“截至刚才一刻前,的确都在你计算之内。”小古道。
沈风息冲上祭坛与古扶尘的大战看似激烈,其实只是故意弄出大动静,两人并没下杀手。风息一冲进去,小古就把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告诉他。说来奇怪,这个疑心很重的道士对她的话却一听就信,好像两人已有好久的默契。接下来就简单了,他们装成重伤倒地,诱出在旁窥视的聂之远,骗他乖乖走上祭坛。
“骗我走上祭坛”聂之远眼睛发红。
“对,这个祭坛刚才被小古偷偷调整过,不再是吸收器而是放射器。”
不用过多解释了,聂之远真切地感到自己的能力逐渐丧失。他惊惶失措,越挣扎力量流逝得越快。
“放、放过我吧!”聂之远哀求起来,“如果听了我的过去,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追求这股力量了,你会理解我的!”
“我没兴趣听,你去死吧!”
沈风息恢复了凌厉,他双手迅速划出几个黄金色的虚空字迹——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小古也不失时机地操纵着红绳缠紧聂之远的四肢,让他的力量流逝得更快。
“你知道么你惟一失败的地方就是惹恼了我。”
这是聂之远最后听到的声音。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一声剧烈的爆炸划破夜空。
然后,一切都归于寂静。一切都结束了。
行政楼昨晚发生的事没其他人觉察到。
416宿舍的几个女生恢复了神智,她们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懵懂无知;笨蛋三人组回了宿舍,他们被风息严厉警告不准任何场合使用道术,否则就跟聂之远一个下场;武主任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家里豹床上,旁边有一张小古的纸条:告诉他一切都解决了。他擦擦额头的汗水,没有深究。
至于小古,她谁也没告别就翩然消失,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谁也想像不到,在海东中学的校园里曾存在过这样一只可怕、美丽且心地善良的人尸。
两名道士站在行政楼顶,背对夕阳,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戴眼镜的点起一根香烟,年纪小的皱皱眉,转过头去,眼神怅然若失。
“别多想了,她以后还会出现的。”眼镜男宽慰道。
“呸,我才不想这个。”
“不过我很担心呢,你们会有代沟的。”
“什么”
“她比你大起码476岁,放弃吧。”
“……”
沉默了大约几分钟,这次是少年先开口。
“师兄,昨晚你是不是早看出来了”
“是,所以我配合了一下。”
“我还以为我的演技不错。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在演戏”
“从你说要还我300元开始……”
眼镜男轻描淡写地答。
两个道士再度带着不同的表情沉默下来,直到夕阳沉沉落入山中,无限悲凉,无限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