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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宿舍里的四个人都变了脸色。那三个人又想起了恐怖的经历,而沈风息则是深切地感觉到一种厄运当头的无力感。自己现在动弹不得,只剩三个完全排不上用场的废物……等等,三个废物?
“看来只好用这个办法了。”沈风息挣扎着从床头柜里取出三道符,喝令吴兵立刻去取一瓶矿泉水与红钢笔水。
“你要干什么?”
“少废话,向要命的话就快点去!”
吴兵连滚带爬地跑到橱柜边,取出矿泉水和红钢笔水瓶交给沈风息,沈风息让他们依次站到床边,把符纸蘸饱红钢笔水,“唰”地贴在他们胸前。董华嫌脏,还想要躲开,却被楚云南一把拉住。
沈风息接下来打开矿泉水瓶,暗念了一道咒法,喝下一大口,一口喷在已经氤红了的符纸之上。三个人胸前立刻变得湿嗒嗒的,还沾满了红色污渍。
“你们三个听着,现在的局势我想你们也知道有多危险。不要问我为什么,先活下去才能再找原因。我现在无法动弹,只好把你们三个当成手臂,你们要无条件听我的指挥,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听明白了么?”
三个人看沈风息说得如此严重,都连忙答应。董华胆子最小,胆怯地问了一句:“不、不会有危险吧?”
沈风息瞥了眼不断向屋子里涌来的黑色,对董华露出一丝狰狞的温柔笑容:“放心吧,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除我以外的人全军覆没。”
四之章
窗外的黑暗正缓慢而坚定地流进屋子里,整个狭小的宿舍就像是一艘即将沉没在漆墨汪洋中的小船,四个人挤在一起,如同四只甲板上的老鼠。
“喂,往那边过去一点儿,我这里没地方了。”楚云南抖抖瑟瑟地推了推董华的胳膊,董华又往吴兵那边靠了靠,又被吴兵白着脸瞪了一眼,最后只好缩了缩脑袋,狼狈不堪地尽量蜷缩身体,盯着那些黑色忐忑不安。
吴兵忽然开口问道:“我说胖子,问你一个问题。”
董华赶紧拾起头,迷惑不懈地望着吴兵。’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隔壁班的那个谁”
董华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牙缝里面挤出来的话不知道是出于恐惧还是窘迫:“现在是说这个的场合吗!”
楚云南在一旁惨笑着插嘴:“这一次,我们也许真的会挂掉。你就不能明白地回答一次”沈风息怒喝道:“有心情在那里念少年漫画的台词,还不如给我老实站好!”
三个人都乖乖地闭上嘴,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想去招惹这个脾气古怪的小魔头。
沈风息强忍着身体疼痛给他们三个人画完符,然后说:“快,去对面床上拿一面镜子来。”
楚云南飞跑过去,把一面半径不过几十厘米的圆镜拿过来。此时,黑暗咕嘟咕嘟地往屋子里流,已经快覆盖整个地板。沈风息接过镜子,“啪”地一下摔在地上,镜子立刻摔得粉碎。
“你们三个,每人捡一块尽量大的碎片。”
他们三个依言,各自捡了一片稍微大一点的镜片。
“你们看看镜子里,是否看到什么异常”
吴兵胆子最大,他拿起镜子一看,立刻双目圆瞪,猛地抬头去看窗外的如墨黑夜,又再看看镜子里,表情越来越奇怪。楚云南和董华看他这个样子,也纷纷低头去看镜片,都是“咦”了一声——镜子里反射出来的宿舍,窗明几净,还有夕阳斜照进来,温馨无比,根本看不到一丝丝黑色的痕迹,与此时房间的状况迥异。
“这个,莫非是光线折射所产生的幻觉”楚云南皱起眉头问道。
沈风息没理会这个物理课课代表,而是竖起一个指头,冷冷地道:“记住,镜子能反射出真实,这些黑色只是幻觉。所以你们的视线不可以离开镜子,要借助镜子提醒自己,否则就会被黑色侵蚀,到时候就全完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吴兵问。
“盯住镜子,尽量让脑子想别的不相干的事情……唔,就像你们上课开小差那样就可以了。”沈风息说,同时扫了一眼周围的状况,黑色已经灌满了大半个屋子,很快就会漫到脚脖子。他透过镜子,知道夕阳逐渐西下,在太阳即将落山的一瞬间,是最为凶险的时刻,现在必须早作准备。
楚云南习惯性地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框:“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把心放到别处,不被黑色蛊惑,乱了心神,对吧”“是的。”
吴兵立刻把头转向董华:“胖子,要不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董华愣愣地道:“什么”
“关于你和隔壁班那个谁的事儿。”
“根本没什么啊!”
“笨蛋,现在不是要转移注意力吗?你就配合一下。自古以来八卦都是最有吸引力的。”
“可就是没什么啊,难道让我编一个出来”
“你自己说,要不就让我和楚云南给你编排,到时候说出什么来我们就不保证了哦……”
“如果我还有力气逃跑,肯定扔下这仨个家伙当诱饵争取时间……”沈风息暗中叹息。这三个人虽然畏畏缩缩,但毕竟是健康少年,脑子方正愚蠢的同时体内阳气也旺盛,今天之厄只能靠他们来解决了,最起码也要支撑到马鸣回来。那个关键时刻永远不在场的混蛋师兄!沈风息想到这里,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
“我现在要摆一个阵。本来我自己就可以解决,但是我现在动弹不了,所以只好采用这种办法了,靠你们三个摆阵,来应付眼前的危机。”
吴兵好奇地问“这个阵叫什么名字”
“三才斗底乾坤无敌金光两济阵。”
“名字听起来好酷!”董华敬佩地嚷道。
沈风息眯起眼一笑:“骗你们的,只是随口胡编的。”
“……”
正当他们四个人乱七八糟地闲聊的时候
楚云南忽然大叫一声
“你们看!”
其他两个人连忙低头,刚才只顾着闲聊,竟然没有察觉到那些黑色已经蔓延到了他们的腰部,像涨潮时的潮水一样即将把他们全部淹没。
沈风息道:“别担心,忘记我说的话了么?念那句经典搞笑台词吧:‘这一切只是幻觉。’看你自己手里的镜子。”
“我们该怎么做啊”吴兵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液,毕竟自己已经被黑色——无论是不是幻觉——淹没了一半。这在心理上对人可是一大冲击,其他两个人也差不多。
沈风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课间操会做么”“会第八套。”
“很好,就按照那个节拍和动作走就可以了。”沈风息说完,从枕头下面摸出三根白净素蜡烛,递给每个人一根,让他们点燃,同时补充道,“把上衣脱光,用蜡烛把烛油滴到身上,越多越好。”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的余地。
“不……不用这样吧”这次连楚云南都露出不情愿的神色。脱光了衣服拿蜡烛做课间操还要往身上滴烛油别开玩笑了。
“或者用镜片划开自己的大动脉,血喷出来立刻就能解决了。”
“这个……”
“没那个勇气吗那就给我老老实实地滴烛油!”
三个人犹犹豫豫地举起蜡烛,按沈风息的吩咐把烛油滴在脸上。
“安静点,等阴气完全淹没你们的身体,就可以开始了。”沈风息说完这一句,眉毛扬了扬,叹了一口气,神色平静地浸入咕嘟咕嘟的黑色之中。他躺在床上,地势比他们三个站着的低,所以先被淹没。
视野里失去了沈风息的踪迹,三个人不免有些紧张。吴兵对楚云南和董华叫道:“大家千万别慌张,看镜子!”他自己的声音却还在发颤。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一片紧张的寂静中,每一个人都死死盯着粘稠的黑色液体漫过胸部,漫过脖子,漫过嘴,最后终于把他们的头皮也浸了过去。
吴兵开始习惯性地憋住了气,像潜水一样,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只好张开嘴长长吸了一大口,睁开了眼睛。他发现四周是一片极度的黑暗,完全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如同身坠无尽深渊,无上下左右之分,方向感在这种场合之下毫无用处。
黑水中能够呼吸,但鼻子里却充塞着一股冷冷的腥味,让肺部不时抽搐,产生窒息感。而且环境很冷,阴冷深彻骨髓。吴兵左右看看,发现惟一视力可及的惟有远处两团朦胧的烛光,想必那就是楚云南和董华了。
人类在黑暗中总是没来由地产生恐惧,吴兵也不例外,他觉得随时有怪物会从黑暗中扑出来,把自己撕碎。
忽然,沈风息的声音在耳边冷冷响起:“开始吧,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吴兵顾不得许多了,他挥舞着双手,高声喊着节拍,开始手舞足蹈地做起广播体操。先是一个,然后是两个,最后三处烛光都开始以同一个韵律运动,飞舞的烛光在半空划出一个一个玄妙的光道,黑暗中看来显得格外醒目。说来也怪,课间操一开始做,原本涨势迅猛的黑色忽然停滞下来,似乎被烛光所阻。烛光所及之处,黑暗就稍微退缩;但烛光一离,黑色立刻又涌了回来。
“不要掉以轻心,一边做操,一边按我的指示移动。”
黑暗之中,风息的话就是绝对的权威,三个人都依言而行。沈风息不时指挥他们站去各个阵法的方位,总能恰好挡住黑气进袭之道,形成一个活动的小小屏障。三个人神情紧张,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每一个指示,一步也不敢踏错。
沈风息虽然一动也不能动,脑子里却比谁都绷得紧。他,必须精密并迅速地计算出方位以及下一步的走向,稍有布置错误,就会让整个阵法产生紊乱,被敌人趁虚而入。尽管如此,但他还是犯了几个错误。奇怪的是,这团黑气却没有借机突破这个破绽百出的阵法,反而仍旧不紧不慢地跟那三个人兜圈子。
凭直觉来看,沈风息认为这团黑气很奇特。它仅仅只是阴气的简单聚合,缺乏连贯性,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是凭借阴气本身的“势”来活动,就像生物学上的应激反应,别人捅一捅,它才会动一动。正因为如此,这团阴气只能围聚在四周流动,却无法突破阵势。但是,这种低级的聚阴怎么会如此准确地找到自己的宿舍呢难道真的是人品问题主动找人寻仇,这是要相当强大的阴气聚在一形成的怨灵才能做到的,这团聚阴的智力只相当于一只草履虫而已。一只草履虫会找踩过它一脚的家伙去报仇吗7根本就是不可能嘛。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击退眼前的黑阴才是重点。沈风息指挥着那三个人慢慢分散到宿舍的几个特定位置,不停地用烛光驱散黑暗。他现在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甚至还有些恶心,冷汗从额角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这都是在阴气里泡太久的关系。这件事必须速战速决。“好黑啊,好可怕啊!”这是胖子董华的大叫,他似乎已经无法承受这种压力了。
毕竟让三个无辜的高中生来做这种事实在是太过勉强了,若非沈风息事先在他们胸口涂了符,恐怕他们早就已经被黑暗吞噬了。即便如此,也无法持续太长时间——因为那道符是用红墨水而非朱砂所写的,质量不高。
“时间……妈的……时间必需掌握好……”
沈风息在心里紧张地默念,他看了一眼手里的镜子,计算了一下阳光的角度。日落在即,这是最危险的时候,也是他们惟一的机会。
“啊……”楚云南也发出一声呻吟,手中的烛光一乱,黑暗登时翻涌而来。只有吴兵一个人还勉力撑着,他似乎在意志力方面比其他两人要强。
就在这个阵法几乎维持不下去的时候,沈风息盯着镜片的目光一凛,他突然学上帝的口吻大吼一声:“要有光!”
已经东倒西歪的三个人精神一振,连忙踏入各自的方位,调整手里的镜子,让它们和窗外最后一抹阳光恰好形成一个45度角,阳光“唰”地在三片镜子里作了三次反射,照入宿舍。阳光如剑,瞬间切开黑气,原本深沉如墨海的聚阴登时烟消云散,如沸水扬雪。同宿舍的人恰好推门而入,看到三个家伙赤裸着上身,左手蜡烛右手镜子,大汗淋漓地在宿舍中央摆出三个奇特的姿势,窗户大开……
赵老师扶了扶厚底眼镜,盯着眼前这三个学生,暗自叹了口气,缓缓拿起一支笔来:“你们三个,到底在……搞什么啊?”
三个人面面相觑,沈风息严厉警告过说不可以把那件事说出去。话又说回来,估计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老炳,我们在帮沈风息驱鬼辟邪”,如果这么说的话,恐怕他们就会直接被送去精神病医院了……赵老师皱起眉头,慢条斯理地说:“你们为什么不说如果真的有事而你们不说的话,让我怎么帮你们”“脱掉上衣也就罢了,还乱玩蜡烛,把红墨水涂得满身都是,这是正常高中生会做的事情吗”
三个人心里对这句话还是很赞同的,这的确不是正常高中生会去做的事情。
“楚云南,你好歹也是物理课的课代表,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为什么”赵老师试图在楚云南身上打开一个突破口,毕竟他在三个人当中学习成绩最好,算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
楚云南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吴兵,是你出的主意吧”赵老师又转向吴兵。吴兵平时在班里是出了名的惹事精,经常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来。
吴兵赶紧摆了摆手,张嘴说:“老师这哪里是我能想得出的主意……”说到一半赶紧闭嘴,任凭赵老师怎么问都不开口了。
赵老师气得够呛,伸手把董华叫了过去,严厉地说:“董华,老师知道你最老实,从来不会撒谎。你来说。”
“赵老师,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董华涨红了脸,双手不停地捏衣角,像个女生。
赵老师找到了突破口,他继续对董华发起攻击:“董华,你平时是个老实孩子,这次的事情肯定不是你出的主意。你告诉老师,老师不会批评你的。”
董华嗫嚅着,脑袋都快垂到地上了。吴兵和楚云南暗暗着急,生怕他把事情给讲出去,却又无计可施。赵老师经验丰富,早看出来这三个人心中所想,冷笑一声,打算再作最后一击,逼出董华的实话。
就在这时,办公窒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马鸣穿着一身运动服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赵老师一愣,连忙问道:“哎,马老师,你怎么来了?”
马鸣挠挠头,看看垂头裘气的三人众,呵呵笑道:“我刚才听说有三个家伙在宿舍里做奇怪的事,所以过来问一下。”
“咳!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赵老师转过脸瞪了吴兵一眼,看来已经认定了他的主谋地位。
马鸣背着手慢慢走到他们三个跟前,捏着下巴端详了片刻:“以后不要随便去跟别人打赌了哦。”
三个人听了他的话,都愣住了,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哎,我刚才都听沈风息说了,你们也真是的,怎么能随便跟人打赌呢”马鸣偏过头,挤了挤眼睛。
吴兵反应最快,连忙顺着竿子往上爬,接口说道:“对,对,马老师您说的对。我们错了,不该和别人随便打赌。”
赵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马鸣,搁下手里的笔,问道:“你们在说什么马老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马鸣转过脸来,乐呵呵地对赵老师说:“是这样的,我刚才听沈风息说,他跟他们三个打赌,谁输了就得脱光衣服拿着蜡烛在宿舍转三圈。”
“他们赌什么”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你知道,年轻人总喜欢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变得很热血。”
“……”赵老师回头瞪着他们三个,“马老师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三个人点头如捣蒜。
“你们为什么打赌”
楚云南和董华一起看了看吴兵,吴兵眼珠一转,连忙说道:“沈风息坚持认为亚连的恶魔手臂是左手,而我们都说是右手。”
“亚连是谁”赵老师一脸的茫然。
吴兵知道详细解释也是对牛弹琴,就简单地说:“是日本漫画里的人物。”
赵老师大怒:“真是的,你们三个到底在想什么!哪里还有学生的样子!成何体统!”
三个人虽然挨着骂,但表情明显如释重任,吴兵还偷偷抬起头瞄了马鸣一眼,马鸣装作没看见。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训斥还没结束。赵老师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已经从学生守则上升到了“八荣八耻”。
最先受不了的是马鸣,他趁着赵老师喝水的间隙赶紧插了一句话,劝慰道:“哎,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姑且轻罚他们一下就得了。”
赵老师估计也骂累了,点了点头:“哼……马老师你觉得该怎么惩罚”马呜看了一眼教学楼窗外漆黑的操场,又看了一眼吴兵、楚云南和董华:“就罚你们跑步吧,三圈。”
三个人忙不迭地点头,纷纷表达自己恭顺的态度。赵老师看着这帮学生,哭笑不得。
马鸣从怀里拿出一个哨子,拿出体育老师的架子喊出口号:“那么——立正,向左转,跑步——走。”三个人站好队,跑着步出了办公室,好像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马鸣看他们三个消失在办公室门口,也站起身来,晃着手里的哨子对赵老师说:“那我就去盯着他们,省得这些小滑头偷懒。”
“唔,辛苦你了。”赵老师说。马鸣刚要走,赵老师在背后忽然又说道:“对了,那个沈风息,马老师你以前认识”“算是吧,我爸一个朋友的儿子,他爸爸托我偶尔关照他一下。”
赵老师用沾满粉笔灰的毳黉预住太阳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道光芒:“那个学生啊,我看绝不简单。”
在宿舍里的沈风息忽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大喷嚏。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或者说.什么灵异的事情都没发生。
吴兵等三个人的事迹很快传遍了全校,几乎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听说有三个学生因为打赌输了,在男生宿舍里做裸体课间操。马鸣警告他们千万不可以把真相说出去,还叮嘱说这几天不可以再去找沈风息,免得被某个脾气不好的家伙往死里整,于是他们三个也只好硬着头皮顶着同学们好奇的目光继续上课。
而小古一如既往地表情淡漠,沉默寡言,转学来了几天,在班里也没什么人跟她来往,只有武主任偶尔会过来照看她一下。
最奇怪的是,这几天里虽然校园中的阴气持续加重,却没像马鸣所预料的那样来一个大爆发,搞一个百鬼夜行。那股袭击沈风息的神秘力量完全不见踪影,人尸也没有再出现过,完全消声匿迹。
至于沈风息,他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才从虚脱状态中恢复过来。当他再度进入教室的时候,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吴兵、楚云南、董华三个人敬畏地看了他一眼,没敢上前搭话,就连终日里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小古都侧过脸来,投以一个关切的目光。其他普通学生则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个甫一转学来就让三个学生打赤膊的神奇转学生。
“安静点,安静点。”赵老师在讲台上拿板擦敲了敲黑板,眉毛拧成一团。从沈风息第一次出现开始,他就从他身上嗅出了一股属于危险学生的味道。赵老师的经验告诉自己,如果不给这样的学生来一记敲山震虎,那以后就难以管束了。
沈风息对于身边涌现出的种种心思没有丝毫察觉,他心安理得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大刺刺地坐了下去。作法过度产生的肌肉酸疼仍旧隐约可以感觉到,这也可以理解,沈风息才到这学校没两天,就先后遭遇了两场硬仗,如果是平常的道士,恐怕早就已经被干掉了,也只有他这样拥有化怒气为战力和强烈求生欲的家伙,才能扛得过去。
这时,赵老师点了他的名字:“沈风息。”
“什么”沈风息一动不动,只是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皮,让同桌的女生很吃惊,从来没人敢对赵老师这么做。
“请你起立,跟我出去一下。”赵老师捺着性子说。
沈风息百般不情愿地站起来,让双腿又是一阵酸麻。两个人在全班众目暌暌之下走出了教室,来到走廊拐角处。许多人开始同情起沈风息来。
“沈风息同学,自从你转学来以后,咱们一直没有好好谈谈。这次你大病初愈,相信是时候让我们交流一下了。这也是我身为班主任的职责。”
沈风息没回答,只是双手抱臂,那张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孔冷如西伯利亚的空气。
赵老师越来越受不了这种态度,声调也开始升高了:“只有批评才能使人进步,希望沈同学你能端正一下你自己的态度。”
“我的态度”沈风息形状极佳的嘴角微微上翘,不是释然的笑容,而是冰蓝色的不屑。
“比如现在,老师在跟你说话,你怎么能双手抱臂呢”
“你是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吧”沈风息回答。
“你……”赵老师没预料到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居然选择了正面对抗,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我这是为你好!”
“一个人的自尊心居然要靠别人来改变,这未免太让自己的脑细胞和交感神经蒙羞了吧”“沈风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说一些人无法坦然承认的残酷事实,让老师们能够切实找到自己的位置。”
“简直太放肆了!”
“是您要求来作交流的,所以我才怀着坦率而诚实的心态与您交谈。如果您从一开始就只是希望我表示恭顺的话,那我现在不妨就假装成一个好孩子。说到底,我也只是克尽我对尊师重教的义务罢了。”
沈风息的反击灼热而凶猛,这几天卧床不起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向来只有他整人的份,曾几何时这样狼狈不堪过。赵老师在沈风息的毒舌面前溃不成军,却无法组织起相应的反击。心中愤怒无法通过口舌组合发泄出去,只好憋在全身的神经里暴走,很快他的脸就变成了“恼羞成怒”这句成语的配图,从暖色调向紫色过度。
沈风息毫不同情地望着这位班主任,原本双手抱臂的姿势改成了自然垂下,掌心浮现出一缕青烟。赵老师气急败坏,他原本只是想找这个学生谈谈话,没想到这家伙像吃了炸药一样丝毫不给面子,彷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赵老师咽了咽唾沫,大吼一声:“沈风息,你给我考虑考虑后果!”
“后果”沈风息冷笑道,“你不会记得什么后果的,你不会记得……”
赵老师只觉得自己被一缕青烟缭绕,沈风息刚才的话如刀锋般锐利,现在他的声音却变得缥缈朦胧,如梦中呢喃。说来也怪,听着沈风息的话,赵老师忽然觉得眼皮发沉,一股突然而强烈的睡意袭来,几乎站立不住。挣扎了片刻,赵老师终于抑制不住,颓然合上了眼睛,瞬间跌入香甜的睡眠之井。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猛然惊醒,发现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沈风息”
沈风息点了点头,保持着一丝玄奥的微笑。
赵老师发现自己也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不禁有些奇怪,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我,我睡着了”“没有啊,老师您刚才把我叫出来,准备找我谈话。”
“哦……”赵老师摸摸头,脑子里还是有些混沌,他完全不记得为什么要找这个学生出来谈话。最后他放弃了,挥了挥手道:“算了,下次再说,赶紧回去上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