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危险的地方,完全不适合思考,还是赶紧走到对面再说。水哥望了一眼来时的小平台,已经陷入白雾中若隐若现了,按照刚才小陈过桥然后回话的时间来推算,他跟lolita应该走了三分之一。
水哥转过身去,牵着lolita继续往前走。再过了两三分钟,小平台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而桥的对岸也还在白雾中。水哥软索桥被压下去的幅度,已经达到了最大,而且前后的桥面倾斜角度完全是一致的,他判断,现在两人应该是在桥最中间的位置。
现在,水哥的世界里只有lolita,以及身前身后的一段桥,其余全是棉花糖一般的白色雾气,这种感觉很奇妙,很浪漫,可是仔细想起来又会让人害怕。
谁知道,白雾里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
算了,现在更不是自己吓自己的时候。水哥握紧了lolita的手,继续小心翼翼地朝前走。
水哥的判断果然没错,越朝前走,他们走过的桥板位置慢慢升高,也就是说,两人已经过了软索桥的一半,正朝着桥对岸靠拢。
随着他们的脚步,隐隐约约的,对面的白雾变得越来越薄,露出了朦朦胧胧的一些黑色影子,不知道是岩石还是建筑物。
Lolita估计也感觉到了,在身后问:“water,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水哥却突然停下了脚步,lolita一下子收不住脚步,差点就撞到水哥的后背了。
水哥停下来,是有原因的。
在他面前,是一个桥板烂掉留下的缝隙。这个缝隙跟前面的不同,不是一块,不是两块,而是连着有大概六七块桥板、起码两米的距离,现在空荡荡的,只能看见桥下白晃晃的水银湖。
更操蛋的是,这两米的距离跳过去也行,但是之后的几块桥板,看上去也是腐朽不堪,根本承受不了一个人跳过去的重量。
这特么要怎么过去?
如果这是一部动作片,男女主角的选择,肯定是侧着身,踩着原来固定桥板的桥索底部,慢慢挪过去。
但不是。
每个人的生活经历里,尤其是童年阶段,大概都经历过爬过某个危险的地方,阳台护栏、窗台、山顶、屋顶,事后想起才觉得后怕。当时只要一脚踏空,就会掉下去摔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过,眼前的桥索并不是相同的体验。这个在高空中被风吹得荡来荡去的桥索,给水哥一种感觉——踩上去不会后怕,不会有后怕的机会,因为一定会摔死。
Lolita把下巴搁在水哥肩膀上,朝前面张望:“天,这里要怎么过去!”
水哥突然想到,小陈那家伙刚才在大喊大叫,现在却一直没有动静,他刚才是怎么过去的?
水哥朝着桥对面大喊:“小、陈!”
没有回应。
水哥示意lolita捂住耳朵,气沉丹田,用最高的音量大喊:“小、陈!你、丫、怎、么、过、去、的!”
在水哥的大声呼喊下,连棉花糖般的白雾都被吹散了一点,但是,仍然没有回音。刚才在桥的一边大喊安全,让水哥他们过去的那个山寨版小陈,消失得像从来没有存在一样。
又一阵山风吹来,软索桥摇晃得更厉害了。
Lolita紧张地抱着水哥的腰:“怎么办?”
水哥双手紧握左右两边的桥索,等这阵风停了,才开始思考对策。
他看着两米的缝隙之后,那几块看上去一踩就会烂的桥板,到底是真的这么腐朽,还是就像这软索桥整体,中用不中看?
水哥决定试试,当然不是用自己的身体。他想起刚才甬道里捡到的红宝书,现在就能派上用场了。
水哥从运动桶包里搜出红宝书,估算好距离跟力度,狠狠地朝那几块桥板砸去。只听喀嚓一声,被砸中的几块桥板应声而裂,跟那本红宝书一起翻滚着往水银湖里掉落。
红宝书被猎猎的山风吹得摊开了,红色地塑料封皮朝上,从水哥跟lolita地角度看,像是在坠落的红色小鸟,带着一种凄厉的美感,扑向脚下的水银湖。
突然间,在红宝书下落的位置,水银湖突然涌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因为不知道桥面跟水银湖的确切距离,所以没办法知道漩涡有多大,但在水哥看来,起码有半个篮球场的大小。
漩涡转动的速度很快,而且好像越来越大。能带动沉重的水银这样快速旋转,底下的不知是何方神圣。
更为诡异的是,在漩涡的最外围,透过水银,有一圈红色在快速旋转,这红色如此鲜艳夺目,然后坠落的那本红宝书也变得黯淡了。
水哥弯腰朝下看去,想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突然!
漩涡正中间出现了一张怪物的脸!
那脸跟青铜门上雕刻的貔貅一模一样,眼睛鼻子被挤到后面,嘴巴向前凸出,是一个不成比例的巨大黑洞,洞口周围密布着无数的白色尖牙。
不同于青铜门上到铸像,怪兽本尊的颜色,是浓到要滴血的鲜红。此刻,怪兽挟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急速跃离湖面,朝着桥上的水哥跟lolita扑来。
怪脸下面连着的是蛇一样圆柱形的身体,却长着鱼一样的背鳍,身上布满了血红色的鳞片,看上去锐利而坚硬,随便拔下一片都能当刀子使。
水哥跟lolita吓得脚软,那怪脸在脚下极速扩大,水哥看清了那黑色巨口里的牙齿,不是一排,而是从口腔到咽喉,布满了无数排无数颗!牙齿都是斜着向下长的,形成一个个倒钩,天底下任何东西只要被它咬中,绝无逃脱的可能。
水哥闻到了怪兽嘴里传来的可怕腥气,两个人瘫软在桥上,下一秒就要连人带桥一起被怪兽吞噬,突然间,那笔直向上大如一个圆形泳池的黑色巨口,却突然改变了方向,在半空中掉了个头,又朝着水银湖面掉下去。
怪兽那同样带着血红色鳞片的巨大尾鳍,从两人的右侧掠过,气浪掀得索桥不停摇晃,被带出湖面的水银更是啪一声溅到了黑色的桥板上。
水哥跟lolita两人站立不稳,都半趴在了桥上,纵使这样,还是有被桥晃得掉下其的危险。
那怪物像放大了一万倍的巨型红色鳗鱼,头朝下地朝水银湖下坠落。水哥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软索桥摇晃的吱呀声,lolita带着哭腔的惊叫,还有那怪物发出的,好像小孩啼哭的诡异声音。
突然之间,这些声音都静止了。
桥也突然停止了摇晃,一道比太阳还晃眼的红色亮光,不知从何而来,噌一声铺天盖地,逼得水哥用手挡住眼睛。再睁开眼时,却发现他在那个大型的宫殿里。
耳朵里是编钟和埙的声音。
跟躺在跟自己一样大小的兵马俑旁边时,触发的梦境一样,水哥还是跪在地板上。他的头抬不起来,只能看见眼前的一双纹路复杂、装饰精细的黑色靴子。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进。
那人说的仍然是一口鸟语,不同的是,水哥这次全都能听懂。
“陛下,百越海岛发现……貔貅!”
那穿黑色靴子的人,突然停在当地,两秒之后,发出了掀动屋顶的一阵霸气大笑。
水哥还是低头不动,却感觉到跪在后面的那个大红色歌女,伸过手来,用力捏着他的脚踝,不知道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water!water!”
是lolita焦急的喊声,水哥从他的记忆闪回里脱离出来,又切换到了现实的世界,这座高悬在半空中的吊桥上。
软索桥确实已经停止了晃动,而自己还趴在桥板上,Lolita跪在他身后,使劲摇晃着他的脚踝。
那怪兽已经不见了踪迹,水哥刚想问lolita,怪兽是不是掉回了湖里,突然之间,响起了一阵手机的闹铃声。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lolita皱着眉头说:“是我的闹钟!”
之前在地库里,小王跟shirly刚要啪啪的时候,水哥的闹钟也是这样突然响了起来。水哥想到什么,蹭一下撑起身体,然后抬起左腕。那块绿水鬼的秒针、分针、时针,都像疯了一样飞快地乱转!
本来凝滞的时间,突然失去控制,发生了错落。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更诡异的情景发生了。从水银湖里,飞起来好多黑色的木块,向软索桥聚集,一小块一小块地修复着腐朽的桥板;空气中也飘来无数的黑色粉尘,慢慢凝聚在桥板上。桥索的颜色也逐渐变绿,恢复了植物的韧性跟弹性。
那几块被红宝书砸碎的桥板, 连同相邻的本来消失了的几块,也像电影里的特效一样,从无到有,焕然一新。
总之,这座软索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到两分钟里,恢复了不知道多少年前刚修建好的样子。
这样的奇观,无论在谁的眼前出现,都会把人惊呆,水哥跟lolita也不例外。
现在的水哥,根本没空去想怪物、水银湖、突然乱转的手表时针,三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更不可能猜到,这就是他们最后逃出地库的关键所在。
两人现在不约而同的想法——水哥跟lolita对视了一下——卧槽,赶紧过桥啊!
水哥牵起lolita的手,向着桥的另一边拔足狂奔。被逆转的时空修复了的软索桥,回复了青春时期的弹性,在两人的脚步下坚韧而有力地回馈着,给人的感觉非常踏实,就算一百个人同时过桥也没有问题。
随着两人的奔跑,眼前棉花糖般的白雾渐渐变得稀薄,或许应该说,是因为他们冲进了这团白雾里。
对岸的桥桩渐渐显现,还有岸上隐隐约约的建筑物,像是一道大门。水哥他们没命地跑,用了两分钟,不,甚至是一分钟的时间,就踏上了对岸的土地。
不是甬道和悬崖上的青砖,而是松软的、原生态的黄土。
水哥跟lolita弯下腰来,不停地喘着气,望向对方的眼神里都是庆幸。
看来那个凶神恶煞的怪物,给他们带来的却是好运。
忽然间,水哥听到身后哗啦一声。他慌忙回头看去,只见刚刚通过的软索桥,逆转了恢复青春的过程,以比刚才还快几倍的速度,重新变得破败。桥板纷纷掉落,桥索又变得干燥而漆黑,在变回原来的样子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持续腐朽……
终于,啪的一声脆响,在桥中间的某个地方,所有桥索一起断裂。水哥能看见的这一部分软索桥,桥头被桥桩固定着,中间部分的桥体向下掉落,划破空气,挟带着挥动皮鞭一样咻咻的声响,最后砰一声撞在了山坡上。
水哥长大了嘴巴,lolita直接惊叫了起来。
如果不是他们飞快地奔跑,哪怕是慢了三秒,都有可能随着软索桥一起掉到水银湖里。
水哥站起身来,胆战心惊地看着山坡下,90度垂直的软索桥。这里的山跟对岸的一样陡峭,但却不是黑色的巨岩,而是跟脚下一样松软的黄土。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另外一种响动。
这个响动,如果在平时听来,能唤起一代人的亲切感,少年时期的温暖回忆;但放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环境里,却比软索桥断裂的声音更加可怕。
“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两个人同时惊呆了,但是关注的却不是同一个问题。
水哥看向白雾里,那个隐隐约约的门状建筑物。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竟然会有广播体操的声音?
难道说,他们跑过了那条吊桥之后,就正式逃离了地库,现在来到了一个小学的校门口?而在学校里的操场上,有一大波列队的小学生们,正在作者广播体操?
不,不会有这种好事的。
Lolita提出的是另一个问题:“第六套广播体操,怎么会?我上个月才听谁说,第九套广播体操出来了,要把我们读书时做的第八套换掉……water,你做的也是第八套吗?”
水哥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把薄薄的白雾都吸进了肺里。
他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在读小学的时候,做的是第七套广播体操,初中后才换成了第八套。
那么,这第六套广播体操……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人都被这个想法吓到了,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
如果这真的是一所小学,那么在操场上做着广播体操的,会是一群什么东西?
水哥吞了一口口水,给lolita也同时给自己打气:“或许是他们播错了呢……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到这里了,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Lolita看着水哥的眼睛,这个时候,她愿意无条件相信他的话,并且服从他的命令。
水哥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牵起lolita的手,朝那门状的建筑物走去。越走近,白雾就显得越薄,那建筑物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甚至连门口的绿化池,门上挂的木质牌匾,都慢慢从雾里浮现了。
看上去,这真的是一个小学的校门口……
水哥越走越快,lolita却突然拉了一下他的手:“water,你看。”
水哥停了下来,顺着lolita 的手指,向四周看去。
一阵山风刮来,白雾被吹散了一些,水哥发现,他现在背靠着一个疑似小学校门的建筑物,而其它的三面,是一个平面呈扇形的山坡。
Lolita要他看的是,扇形山坡的边缘,那一个又一个的……桥桩。
水哥看着眼前的这些桥桩,从各个方向均匀分布,插满了整个山坡的边缘。桥桩的样式,跟自己刚通过的那条一模一样;这些软索桥无一例外都损毁了,有些上面还带着桥体的一部分,有些只剩下孤零零的桥桩。
水哥仔细一数,这个山坡上,一共有二十七对桥桩。
也就是说,从刚才那个由黑色巨岩围成的,像个巨型大桶一样山谷里,有二十七个洞口,二十七条甬道,曾经有二十七条软索桥,都通到了这个校门口的山坡上。
而水哥刚刚通过,在几分钟前垮掉的这一条,正面对着校门口,是二十七对桥桩里最居中的位置。
不知道这么多的软索桥,有多少人曾经走过,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最后又去了哪里。
水哥在想着这个问题,突然间脑袋里,在耳朵与眼睛之间的那个位置,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像是通了微量的电流,说不上难受,只是有点眩晕。
一阵丝竹之声。
然后,他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画面。
第一人称的视角,不同的鞋子,草鞋、布鞋、靴子、胶鞋,还有与之相衬的不同服饰,从软索桥踏上这个山坡的画面。十几个,不,甚至是二十几个画面,所面对的这个校门,角度都有所不同。
而这个小学的校门,在所有的画面里,新旧程度都是一样的,而且都笼罩在同样的黄昏一般的光线下,在走进了所以变淡了的白雾里。
Lolita看着水哥皱眉的样子,紧张地扶着他:“water,你怎么了?”
水哥揉着自己的眉心,犹豫了一下说:“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这些诡异的画面,估计都是通过他脑袋里的那个怪虫,直接传递给水哥的。不同的记忆,不同的年代……难道说这怪虫就是个储存记忆的U盘,从两千年来的每个寄主身上,提取记忆然后储存下来,现在,拷贝到了水哥的脑里。
难怪在那个三合板伪装成的水泥房间里,水哥能看懂笔记本上的小篆,这肯定是某一任寄主所拥有的知识。
Lolita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你是说……”
水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脑海里有些画面,就像是电影里的闪回……这些画面,展示的都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
Lolita侧着好看的小脸,疑惑地问:“你说的是déjà vu?既视感?”
水哥摇摇头:“不是,比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要清晰多了,而且得到的是一些我从来没看过的信息。你还记得我读的那篇小篆吗?其实,我从来没有学过小篆……”
Lolita捂着嘴巴:“天哪,怎么会?”
水哥敲敲自己的脑壳:“应该是里面那条怪虫在作怪吧。”
他又故作轻松地笑笑:“如果在上学的时候,有这样一条虫就好了,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不过说到这里……”
水哥抬头看着白雾里的校门口:“我们还是要进这学校里去看看。”
Lolita点点头,主动牵起了水哥的手,两人向着学校大门口走去。
在学校的围墙下,有两条长长的水泥砌成的绿化池,里面养着一些灌木,绿得很勉强的状态,在黄昏的光线下昏昏欲睡,也不知道是在这个凝固的时空里,活了多久。
两人走到两扇铁栅门前,铁门被一条铁链紧锁着,铁栅上锈迹斑斑。
在铁门旁的水泥柱上,悬挂着一个木制的牌匾。牌匾的白色油漆斑驳不堪,黑色大字也掉落了大半,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七个大字:
官亭镇第一小学
水哥跟lolita对视了一下,这里果然是一所小学校园。
水哥的眼光越过铁门,看向里面的水泥地操场。刚才的广播体操的声音,就是从这个方位传来的。虽然操场上也有一团白雾,但很清楚的是,没有一群正在边打闹边做广播体操的小学生。
看来,这是一所空荡荡的废弃小学。
水哥推了推铁门,没办法推开,于是他跟lolita说:“看来只能爬过去了,你能行吗?”
Lolita点了点头,这扇才两米高的铁门,明显难不住长腿妹子。
水哥把运动桶包摘了下来,示意lolita等会再扔过去。当他双手拽着生锈的铁管,正要往上爬的时候,却被lolita拖住了衣角。
水哥奇怪地回过头去:“怎么啦?”
Lolita 的表情非常惊恐:“water,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水哥抚摸着她的肩膀:“想起什么了?不着急,慢慢说。”
Lolita指着水哥身后的那块牌匾:“我想起这个学校了,在我们隔壁市。我听家里大人说过,在八六年的夏天,下了场特别大的雷暴雨,结果学校背后的山塌方了,就把整个学校都埋掉了。”
水哥不寒而栗,下意识地离那铁门远点:“死了多少人?”
Lolita努力回忆着说:“幸好是星期天,不用上学,就死了两个校工,还有一个音乐老师跟三四个学生,听说是在大礼堂里练手风琴的。”
她语气随之一变:“可是当雨停了之后,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机器,隔壁市出动了几千人来挖,怎么都挖不到学校的遗址……”
水哥回过头去,看着这个空无一人的学校。看来,是雷暴雨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触发了某种机制,把整座学校平移到了这个错乱的时空里。这样的话,那几个校工、老师跟学生呢?
水哥看了一眼旁边的门卫室,里面当然是空荡荡的,鬼影都没有。
他深吸了一口气,安慰lolita说:“不要怕,那么阴森的地下车库,我们都闯了出来,一个小学校又怎么能吓倒我们。”
Lolita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很凝重,似乎尽量让自己去相信水哥的话。
水哥继续安慰道:“现在我们过来的桥断了,小王跟shirly只能被困在地库里了。我们的对头只剩下小陈一个,我们把他找出来,解决掉,然后再找到出口,我们就能逃出去啦。”
水哥紧握着lolita的手:“出去之后,我就跟女朋友跪下道歉,然后跟她分手。我们……”
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往下说了,因为Lolita正盯着他看,眼神里闪烁着噼啪作响的小火花。她心里对未来的希望,又被水哥这几句话点燃了。
水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转过身去,手脚利索地开始爬门。
铁栅门看着蛮好爬的,实际上也是。水哥轻松地翻了过去,让lolita把桶包从头顶传了过来,然后接应lolita也爬过了铁门。
这所小学的构造,跟中国其它小学都差不多。校门一进来就是水泥地的操场,边上有升旗台。操场的另一边,正面对着校门口的地方,是一栋六层的教学楼,每层有五个教室。
如果按照一个班60个学生来算,那么这个学校,有1800个学生。
在教学楼左边,有一个大礼堂,相对于这个学校的规模而言,礼堂建得有些大了。1800个学生,加上全体教职工,在里面排排坐开会,应该不成问题。
水哥牵着lolita,横穿过操场,向教学楼走去。
不变的黄昏光线,照在整座小学里,除了鞋子踩在水泥地上,跟衣服摩擦的声音之外,这里静得让人发慌。在阴森的地下车库里,因为有心理预期里面是没人的,反而不会这么害怕;但这样本应该一片小学生打闹的学校里,竟然也鸦雀无声,一点动静都没,反而更加瘆人。
两人走到教学楼楼下,所有教室的门都锁着。教室的窗户都是八十年代那种木窗棂的,一片片鼠标垫那么大的玻璃。水哥趴在一扇窗前,往教室里看去,玻璃很脏,所以隐约看到里面桌椅摆放整齐,黑板擦得干干净净,几张课桌上还放着书跟作业本。
当然了,教室里没有一个人。
水哥回过头来,刚要跟lolita说什么,突然间,大礼堂那边传来哐啷一声巨响。这个声音,像是一扇铁门掉到了水泥地上,震得两人耳朵难受。
水哥看着lolita:“你刚才说,山泥倾泻的时候,礼堂里有个音乐老师在给学生补习?”
Lolita紧紧抓着水哥的手:“是、是的,不会是他们变成鬼了吧?”
水哥嘿嘿一笑:“我从来不信鬼,再说鬼哪有人可怕,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又沿着操场边上的校道,走到了大礼堂的门口。礼堂的门也紧锁着,水哥尝试着推了几下,没能推开。
水哥后退两步,发现在的大门的两旁的水泥墙上面,两米多高的地方,有一排通风的气窗。气窗是方形的,直径半米,从气窗应该可以很好地观察整个礼堂。
他看来看去,周围都没有能垫在脚下的东西。然后水哥又退后几步,跑过来往上跳,就是差那么一点,还是够不到气窗的下缘。
这时候,lolita给出了一个主意:“water,要不我坐你的肩膀上看吧。”
水哥怔了一下,回想起在电梯里,小王也是坐在他肩膀上,慢慢爬出电梯通风口的。然后,小王就被黑雾削得只剩下几片皮。
当时的恐怖情景,一直都没有跟lolita说过,第一是没有这样的空余时间,第二说出来除了吓到lolita,没有别的好处。
水哥考虑了一下,这里没有密闭空间,不会出现跟电梯里一样的情况。而且,刚才那哐啷一声,万一是小陈在里面打开了什么通向外界的秘密通道,不赶紧看一眼可是亏大了。
于是,水哥同意了lolita的建议,把运动桶包放到地上,又靠着墙半蹲下来。
Lolita虽然提出了这样的建议,但真的做起来的时候,还是蛮害羞的。她穿的是一条棕色的短裙,把两条黑丝大腿架上水哥脖子的时候,那种谜一样的温柔触感,让水哥差一点就要不行了。
不过,他还是把持住了。
水哥等lolita坐好后,慢慢站起身来。Lolita微微支起身子,双手应该是抓住了气窗的边缘,朝礼堂里面看去。
水哥扶住她的腰:“怎么样,里面有什么?”
她似乎被里面的景象震惊到了,三秒都说不出话来,然后浑身微微地颤抖。
水哥有点紧张:“怎么了,lolita?”
她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好多,好多……”
水哥倒抽了一口冷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突然想起,在电梯里的时候,钻进黑雾的小王也说过同样的话。
水哥勉强镇定下来,追问道:“好多什么?”
Lolita情绪似乎也稳定了一些:“里面有好多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不对,是好多的兵马俑!”
水哥心头一震,回想起在报废的mini cooper上,找出跟自己身高一致的兵马俑时,小王说过一句话。他说的是,知道这东西哪里还有。水哥当时以为,小王说的“哪里”指临潼的兵马俑坑,所以压根没搭理他。
难道说,小王不是指电视上看到的兵马俑坑,而是指他亲眼所见的这个大礼堂?
水哥又想起,在电梯通风口里的时候,小王说了句“啷个这里也有”,而且重复了几遍“好多”。现在想起来,他应该是在通风口的黑雾里,第二次看到了这个礼堂,里面好多的兵马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