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路天峰想了想说,“见面时间定在晚上吧,你替我准备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
“汪冬麟那边,打探出什么新线索了吗?”
“还没有,不过他渐渐开始信任我了……相信只要有耐心,我能够在一天之内问出我们想知道的一切。”
“那太好了!路队,见面的时间、地点,由你决定吧?”
“今晚七点半,新时代广场。”路天峰选择了一个人流量极大的场所,方便应变。
“OK,到时见。”两人心照不宣地长话短说,降低被追踪的可能性。
路天峰挂断电话后,又拿出随身携带的D城旅游手册和地图,研究了一下今晚去和童瑶见面时的路线规划。
不知不觉过了好一阵子,路天峰心头警觉突现——在洗手间里头的汪冬麟也太安静了吧?
“汪冬麟,你还好吗?”路天峰大力地敲打着洗手间的门,然而里面并未有应答。
“汪冬麟!”路天峰情急之下,也不去撬锁了,肩膀沉下,把洗手间的门狠狠撞开。
狭窄的空间内,根本没有汪冬麟的影子。而那扇无法打开的窗户,因为转轴位置锈蚀严重,竟然被人用暴力硬生生拆了下来。
路天峰把头探出窗外,这里虽然是三楼,但可以轻松地通过排水管道往下爬,半分钟之内就可以到达地面,因此汪冬麟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路天峰脑门一阵发热,有一股想直接跳下去,然后在小巷内狂奔数百米的冲动。不过内心还有一个理性的声音在告诫他,他根本无法判断汪冬麟往哪个方向逃跑了,盲目去追的话也于事无补。
现在一定要冷静,冷静下来,想出解决方案——
路天峰的胃部一阵抽搐,莫名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他双眼发黑,手脚无力,趴在马桶上干呕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药物的副作用吗?
路天峰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过了大概五分钟,才重新缓过气来。他艰难地站起身,用冷水洗了个脸,又狠狠赏了自己两个耳光。
痛,但清醒了,也冷静了。
路天峰看了一眼手表,四点四十二分,预计汪冬麟逃脱已经超过十分钟。
他别无选择,只能拨通了童瑶的手机。
“是我。”路天峰的嘴里还残留着苦涩的味道。
“怎么了?”童瑶跟上次通话时一样,没有喊出路天峰的名字。
“大鱼脱钩,逃跑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久,路天峰似乎能听见童瑶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你在哪儿?”她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
“黄家村购物中心。”
“我半小时,不,二十分钟之内到。”
“好的。”路天峰挂断电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在不停地微微颤抖。
不,我不可以认输。
路天峰用左手紧紧抓住自己右手手腕,右手的颤抖才停止下来。
我不会输。
他在心里又重复了一次。
4
汪冬麟的回忆(二)
那个令人心碎的夜晚,夺走了我的一切。
我变得沉默寡言,不愿意再跟人打交道。我觉得每个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在嘲讽和耻笑着我的软弱和无能。
是的,无能。
被那个男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后,我的下半身隐隐作痛了大半个月,连小便都会觉得难受。
一个月后,痛感终于彻底消失。但我却发现,自己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的“能力”。只要一看到暴露的美女图片,或者一想到男女之事,我就会恶心、反胃,想起那晚茉莉看着我的时候,那副鄙夷的表情,又想起母亲跟我坦白的时候,她那充满怜悯的目光。
这两个无耻的女人,让我对“女人”这个词产生了生理上的反感。
我又尝试了好几种方法,终于确认自己是完全没有办法“硬起来”了。
对生活已经自暴自弃的我,天天躲在宿舍里面,睡觉、打游戏,直到饿得不行的时候,才会叫个外卖。也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我都泡在网上,跟人对战国际象棋。
我不断地申请新的小号,让自己的等级积分停留在新手场,然后狠狠地虐杀新人,一次又一次压倒性的胜利,才能让我稍感安慰。
这好像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母亲大概是通过道听途说,知道了我的状态。于是三番五次地打电话给我,表面上是要向我道歉,请求我的原谅,实际上不断地暗示我,我再这样下去,这个硕士学位就别想要了,我的人生就彻底毁了。
实在是太讽刺了,难道她认为我的人生还没有彻底毁掉吗?
原来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母亲还是隔三岔五地联系我,我觉得她不仅恶心,而且很烦,真想找个方法让她闭嘴,再也别来烦我。
而当她提出她可以带着我,像小时候一样,两个人出外旅游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勉强同意了。但我说,我想出国,可以去马来西亚,或者泰国,但我们不去热门旅游景点,找个环境幽静的海岛度假村住几天,享受一下安宁的生活。
母亲答应了,我觉得无论我说去哪里,她都会答应。她将预订酒店行程的任务交给我,还说钱不是问题,只要舒服就好了。
最后,我选择了马来西亚的沙巴,预定了一家价格昂贵、游客相对稀少,但环境和私密性绝对一流的海岛度假村。
母亲看了度假村的介绍后,非常高兴,认为我挑选了一个相当不错的目的地。我勉强地笑了笑,她永远不会明白,我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
这一趟沙巴之旅,我努力饰演着一个“好儿子”的角色,让母亲深信,我们母子之间的裂隙正在飞快愈合。
所以我也有点任性的小要求,让母亲穿上泳衣陪我游泳,跟我一起划着小艇出海,参加浮潜活动,在清澈的海水里观察珊瑚……母亲原本不是好动的人,也不熟悉水性,游泳技术相当一般,但为了迁就我,她没有拒绝我的任何一次邀约。
入住度假村的第三天晚上,星空特别美,坐在沙滩上,可以清楚地看见漫天繁星。我向母亲提议下海游泳,在海水里看星星。母亲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她换上黑色的泳衣,跟我一道慢慢地走进海中。
入夜的海水有点冷,但母亲不想扫我的兴,一直没说什么。陪我游了一小段后,她停下来,站在齐胸深的海水中。而我依偎在她的身旁,指着天空,教她辨认星座,她则像小孩子一样好奇地问东问西。
“妈妈,你后悔过吗?”我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后悔?”
“后悔和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男人结婚,后悔在这个家庭里假装爱我,假装了二十多年。”
“不,冬麟,妈妈真的爱你。”母亲无力地辩解着。
“但我不爱你。”
先前在沙滩上,我已经用旧袜子做好了一个沙袋,并一直随身携带着。用沙袋敲击人的后脑勺,可以将人打晕,几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母亲根本没有预料到我会突然袭击她,一下子就结结实实地中了一招,双眼翻白,晕厥过去。
我轻轻地扶着她,然后将她的脑袋按到海水下。
银白色的星光,真美。
昏迷的母亲只是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动静。当然,我很有耐心,等她在水里足足泡了十分钟,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之后,才将她抱出水面。
只见她瞳孔散开,嘴巴张得大大的,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
看着这副痛苦而扭曲的表情,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畅快。
剩下的事情太简单了,我解开袜子,将沙子倒入海中,让凶器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大呼小叫起来。一边叫喊着,一边慢腾腾地将母亲的尸体拉回岸边。
直到我爬上岸,才有人注意到我的呼救,前来援助。我一边暗暗感谢他们的姗姗来迟,一边扑在母亲的尸体上痛哭流涕,完美地扮演了在异国痛失母亲的儿子角色。
沙巴的警方似乎完全没有怀疑过事有蹊跷,很快就以意外事故结案,度假村则坚持认为我们下海的那片沙滩并非他们划定的游泳地点,因此拒绝了我的高额索赔要求。实际上,我根本不需要什么赔偿金,只是为了不让人生疑,才花了好几天时间闹腾,一边说要请律师,一边又去找大使馆求助,最后成功勒索了五万马币的精神安慰金,哭哭啼啼地将母亲的骨灰带回国。
直到踏上祖国土地的那一刻,我的心才真真正正地踏实下来。
母亲的问题,彻底解决了。
运气来临的时候,真是挡也挡不住。大概是我失联的消息慢慢传遍了朋友圈,有一位叫王小棉的师妹,突然跑过来向我表白,说她暗恋我已经有好几年了。
如果是以前,我会对这种表白一笑置之,客客气气地拒绝,但如今不一样了,我需要一份爱情来帮助我重拾自信。
准确来说,是不是爱情无所谓,我需要一个女人,一个听话的、可以让我耍威风的女人。
而小棉人如其名,是个像棉花一样软萌的妹子,恋爱经验一片空白,时常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我,正是我最需要的那种女人。
我接受了她的表白,同时我也想测试一下自己的“能力”有没有恢复,所以我们确立关系之后没几天,我就把她带进了学校门外的小旅馆。
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尤其不懂拒绝,很快就被我哄得神魂颠倒,被剥光衣服的她紧闭眼睛,平躺在床上,像羔羊一样乖乖任人宰割。也幸亏如此,她竟然没有发现我的那玩意儿一直是软塌塌的。
我有点慌了,但幸运女神再次向我露出了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注意到身下的小棉羞答答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线,然后又慌忙闭上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却突然闪现出母亲溺毙时的表情。
小棉和母亲那两张脸孔幻化着、交织着,最后重叠在一起。
于是我作为一个男人,在小棉身上重振雄风,高调地宣告了自己对这个女人身体和心灵的所有权。
缠绵过后,小棉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我却还是相当兴奋,整完都没睡着。
因为我知道,汪冬麟终于重获新生。
我收获了爱情,赢回了学业,在毕业的时候,还顺利留校担任教职工。虽然我并不任教,但仍然变成了深受学生尊敬和爱戴的汪老师。
汪老师,我喜欢这个称呼。
5
五月三十一日,下午五点零五分,黄家村购物中心。
路天峰坐在购物中心入门一侧的咖啡店内,心不在焉地搅拌着面前那杯咖啡。虽然他并没有和童瑶约定具体的见面地点,但他相信童瑶只要抵达现场,就可以在一分钟内猜出他的位置。
因为这家咖啡店既是附近的最佳观察点,也拥有最为灵活多变的逃跑路线。
“我来了。”果然,童瑶直接坐在了路天峰对面的座位上,她戴了一副平光眼镜,又简单地卷了卷头发,整个人的形象气质顿时改变了不少。
“对不起,这是我的严重失误。”路天峰诚心向童瑶道歉。
童瑶摇摇头。
“你那边情况如何?”路天峰又问。
童瑶言简意赅地说了警方内部调查的情况,还有罗局对自己布置的特别任务。原本她的计划是和路天峰碰面之后,联手审讯汪冬麟,然而现在一切都要推到重来了。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汪冬麟。”童瑶说道。
她没说出来的后半句话是,如果汪冬麟就此逃脱,很多人的命运将会迎来毁灭性的打击,包括她自己的。
“你通知罗局了吗?”路天峰心底在隐隐作痛,那么多人信任他,他却把事情搞砸了,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发短信告诉他了,他还没回复。”
没有回复,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信任,否则罗局就该下令让童瑶将路天峰带回警局了。
路天峰喝了一口咖啡,缓缓地说:“我们要抢在警方前面找到汪冬麟,否则今天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童瑶说,“他曾经是我们局里追捕嫌疑人的第一高手,不过后来因为跟领导闹矛盾,辞职离开,自己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路天峰无奈地苦笑起来,“‘猎犬’章之奇,据说没有那家伙找不到的人,也没有他挖不到的料,但他好像很讨厌警察吧?”
“他只是讨厌警察,但并不讨厌钱。”童瑶指了指窗外,黄家村购物广场门前的大屏幕上,正传播着本地电视台的号外新闻。
屏幕的下方,一行红色的硕大字体写着——汪冬麟逃狱案,警方将悬红奖金增加至三十万。
“你知道他的侦探事务所在哪里吗?”路天峰问。
“一个租金便宜、鱼龙混杂的地方,群贤大厦。”童瑶在手机上打开导航软件查了查,“步行距离十五分钟。”
“那还等什么,走!”
五月三十一日,下午五点二十五分,群贤大厦,章之奇侦探事务所。
这家所谓的侦探事务所,其实只是个十二三平方米的玻璃隔间,玻璃门上贴着开始褪色的“章之奇侦探事务所”几个大字,里面也只有一张办公桌、一台老旧的电脑和堆积如山的报纸杂志。
章之奇连个助手都没有,倒不是因为他穷,而是因为没有人能忍受这里的工作环境。再说,他也不喜欢跟不如自己聪明的人一起工作。
但在章之奇的眼中,跟他一样聪明的人实在太少了。
所以他成了同行口中的“独行侠”,不过他更喜欢自己在警队工作时获得的那个外号——猎犬。
一只从来不会错过任何猎物的猎犬。
章之奇的收费价格要比其他大型事务所贵一倍以上,加上他那副平平淡淡的长相,就像个扔进人群里都找不回来的普通大叔,让不少委托人提前就打起了退堂鼓。
章之奇一点都不介意这种状况,他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能替自己过滤掉不少不够聪明的客户——笨蛋总是特别麻烦,干脆全心全意去赚聪明人的钱。
这里的营业时间也很随缘,没有调查工作的时候,章之奇每天早上睡醒了就跑过来,待在小小的办公室里上网、聊天、玩游戏,觉得累了或困了,就马上关门,回家睡觉。
“准备回家吃饭吧……”章之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准备关上电脑离开的时候,有一男一女颇为不讲礼仪地直接推开玻璃门,闯入了他的领地。
“对不起,这里刚刚关门了。”章之奇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依然平静。
“前辈您好,我之前跟您见过一次……”童瑶忙不迭地说。
“我记得你,童瑶对吧?”章之奇打断童瑶的话,站起身,并没有招呼两人的意思,“那你也应该记得我上次说过,凡是警方正在侦查的案件我都没有兴趣掺和。”
“这次不一样。”童瑶直接将手机摆在章之奇面前,屏幕上是警方的最新悬红公告,“这次可是有三十万奖金的大单子。”
章之奇看了一眼,嗤之以鼻:“警方的套路我还能不懂吗?这里写奖金最高三十万,又不是保证能给三十万。”
“你帮我们抓住汪冬麟,我保证悬红能给足三十万。”进门后一直没说话的路天峰终于开口了。
章之奇上下打量着路天峰,嘿嘿一笑:“请问你是哪位呢?”
“路天峰……”
“D城刑警队第七支队副队长,正停职接受调查。”没料到章之奇替他说完了后半句话。
路天峰愣了愣。
“你认识我?”
童瑶碰了碰路天峰的手肘,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他的黑客技术很厉害的,应该能够进入我们的内部数据库。”
“那么夸张?”路天峰咋舌。
“这不都是基本操作吗?”章之奇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路天峰,我关注过你负责的案件,不得不承认,我根本猜不到你在办案过程之中,是怎么获得那些几乎不可能外泄的绝密情报的。”
对这种问题,路天峰自然是避而不答。
章之奇又在自己的电脑上认真看了一下汪冬麟逃脱的相关新闻和公告,最后陷入了沉思。
良久,章之奇才问:“警方已经发布全城通缉令了,怎么还会派你们两个人来找我这个不入流的侦探?难道局长觉得我们几个人比全市的警察加起来还厉害吗?”
“我是以个人身份来这里的。”路天峰不得不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只隐去了关于时间倒流的部分。
章之奇安静地听着,一直没有打断路天峰的叙述。更难得的是,他全程连表情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好像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惊讶。
“难道你从来没想过,汪冬麟可能会独自逃脱吗?”
“一开始我是提防着他的,但后来就……”路天峰叹了口气,原来当他觉得自己开始获取汪冬麟信任的时候,实际上正好落入了汪冬麟设下的陷阱。
“这个男人居然能骗过你?有意思,很有意思。”在听路天峰说话的同时,章之奇已经打开了警方内部关于汪冬麟连环杀人案的档案,不紧不慢地看着。
童瑶的猜想完全正确,这个男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可以轻松进入警方的数据库系统。
路天峰看了一眼手表,距汪冬麟逃走已经整整一个小时了。
“事不宜迟,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我们马上开始行动,最终能够抓住汪冬麟的话,所有的悬红奖金都归你;如果你没兴趣的话,我们就此告辞,不再打扰。”
章之奇淡淡地说:“还说什么废话呢,我不是已经在研究汪冬麟的档案了吗?不过我事先声明,就算最后我们拿不到警方的悬红,你也得支付聘请我的酬金。”
“没问题。”路天峰一口答应。
“你最好先了解一下我这里的价格。”章之奇扔过来一张过了塑的A4纸,正是事务所的价目表。
路天峰只是随意地瞄了一眼,就说:“这个价格很合理。”
“哦?”
“你有惊人的记忆力,能够记住只见过一面的童瑶,还能在茫茫的警员资料中记住我的个人信息;你有超乎寻常的黑客技术,可以在警方数据库里来去自如;你的心态很稳定,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情绪波动;另外你的相貌很平凡,平凡到能够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显违和。你是一名天生的调查员,这个收费标准可以说是很优惠了。”
“路队过奖了。”章之奇仍然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但语气明显客气了不少。
“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路天峰伸出手,跟章之奇快速地握了握。
站在一旁的童瑶偷偷地笑了起来,想起上次自己在章之奇这里吃过的闭门羹,心里就更佩服路天峰了。
“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哪里呢?”路天峰问。
“就留在这里。”章之奇指了指电脑屏幕,“我们先要彻底了解汪冬麟这个人,才能预测他的行为轨迹,而想查清楚一个人的底细,互联网就是最好的工具。”
“好,听你的。”
“不过,网络上倒是刚蹦出来一条关于你的新闻,看看吧!”
路天峰定睛一看,那是一篇社交网站的热搜文章,标题为“汪冬麟逃狱案,竟有警方内部人员暗中协助?我们还能相信D城的警察吗?”
点开文章,里面不但有福和路案发现场的图片,还有路天峰的资料照。文中指名道姓地说,汪冬麟能够顺利逃脱,跟正在接受停职调查的路天峰有莫大的关系。
文章的下方,一大堆不明真相的网友群情激愤地留言评论,要求警方高层出面澄清事件真相,尽快捉拿凶手。更有人评论道,如果路天峰跟案件无关的话,请他立即露脸,以打消大家的顾虑。
“这招真狠。”路天峰苦涩地摇摇头。
“你知道是谁干的?”章之奇问。
“应该就是想杀死汪冬麟的那伙人吧……”
“我想起来了,汪冬麟逃脱的消息同样是被匿名网友抢先爆料的。”童瑶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原来敌人一直在暗中放枪,真是卑鄙。”
章之奇敲打着键盘,若无其事地说:“放心吧,有我在,一定能把他们查出来。对了,这可是要另外收费的。”
6
五月三十一日,下午五点三十五分,路天峰家。
陈诺兰睡了个心满意足的下午觉,精神抖擞地走出家门。她准备开车前往摩云镇,虽然明知道路天峰不在那里,但如果她不在七点钟“赴约”的话,警方一定会生疑的。
只是她没料到刚下楼,就有一个戴着眼镜、手里拿着话筒的男人窜了过来,粗鲁地将话筒递到她面前。
“陈小姐,请问路天峰先生在家吗?”
怎么回事?陈诺兰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这个男人,不加理会,转身就走。
然而一个身材矮小、文质彬彬的女生又挡住了她的去路。
“陈小姐,我想问一下,你今天见过你的男朋友路天峰吗?”
陈诺兰皱起了眉头,她已经看见至少有十个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他们手中拿着话筒、手机或者DV,自己一下子就被团团围住。
“网上的传言是真的吗?”
“路天峰为什么会被停职调查?”
“据传路天峰是因为不满停职处理,所以故意放走汪冬麟,以报复社会?”
“陈小姐,你知道些什么,请正面回应!”
七嘴八舌的声音吵得让陈诺兰的脑袋都大了一圈,她还没有看到网上传播的消息,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记者会对她围追堵截。但从这乱七八糟的只言片语之中,她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陈诺兰扔下这句话就想突围而去,但哪有那么容易?有人甚至放肆地伸手拉住她的上臂,阻止她离开。
“陈小姐,你现在要去哪里?”
“你是否正在接受警方的调查?”
“有什么话想对网友说的吗?”
陈诺兰连连摇头,但这帮人还是像蝗虫一样缠着她,一时之间,她无法脱身。
这时候,突然有人大喝一声:“干什么呢?要不要跟我回警局慢慢聊?”
众人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男人正气势汹汹地往这边冲过来。
陈诺兰看到来者是余勇生,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散开,都散开,我要带陈诺兰回去问话。”余勇生扮演起老本行,毫无破绽。
“这位警官,你不能干涉我们的采访权……”有个胆大的记者抗议道,然而余勇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他就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了。
“你们这些家伙,谁有正儿八经的记者证?有就拿出来,没有就请自觉散退,别逼我来真的,可以吗?”余勇生强硬地说,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脸。
他看准了这些一窝蜂跑来挖料的所谓记者,基本是没什么资质的网络媒体,哪可能有什么记者证。
果然,此言一出,一群人的气焰顿时下去了。余勇生趁势分开人群,帮陈诺兰脱困。
“什么情况?”陈诺兰小声地问。
“边走边说。”余勇生脚下没有停步,“来这里的路上,我用手机刷了一下新闻,发现有人在网上抹黑老大。”
“难道是把他跟汪冬麟硬扯在一起了?”陈诺兰聪慧过人,一点就透。
“是的,恐怕这下子逼着警方把老大也列为通缉犯了。”余勇生叹气道。
“那你没事吧?”陈诺兰知道余勇生的任务,也知道出事后警方肯定会对他好好审问一番,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能全身而退。
“我是诱饵。”余勇生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脚下,“他们在我身上问不出什么东西,干脆放我出来,指望我会去找老大接头,现在我的鞋底就有个追踪器。”
“你明知道有追踪器,干吗不拆掉?”
“我故意按兵不动,让他们觉得我只是个莽夫。”余勇生耸耸肩,“诺兰姐,你觉得我跑去什么地方比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