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电视,她竟靠在沙发上打起盹儿来。
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秦汉川早已醒了,正站在阳台上抽烟,原本搭在他身上的毛毯,不知何时已经盖在她身上。文丽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温暖!
她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夜里10点多了。
她把毛毯叠好,放在沙发上,然后起身,向师父告别。
——3——
虽然路灯很明亮,但深夜的城关路却显得有些冷清,路上少有行人,几片树叶被夜风吹着,在水泥路面上打着转儿。
虽然已经是春天,夜风还是带着丝丝寒意,文丽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外套,走向自己的摩托车。
她的五羊本田女装踏板摩托,就停在秦汉川家楼下一个路灯柱子旁边。
刚走几步,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有人跟踪!
一个念头自她脑中闪过,紧走几步,假装掏摩托车钥匙,人却突然转身,左手擒住身后之人一条手臂,右手虎口扼住对方咽喉,轻轻一推,就将那人掼倒在地。
“你这是抓犯人呢?”
那家伙突然叫起来。
文丽吓了一跳,定睛看时,才知道是金一田。
她放开手,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早就在这里等你了。晚上约你吃饭你说没空,原来是跑到这里看望你师父来了。你们师徒俩的关系不错嘛!”
金一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打着屁股上的灰尘,一边语带酸意地说。
文丽脸色微红,蓦然醒悟:“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
金一田笑嘻嘻地说:“我已经跟你说了,我没有跟踪你,我是看见你去了你师父家之后,一直在楼下等你出来。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呢。”
文丽问他有什么事?
金一田告诉她,自己的信息调查公司今天接了一个寻人委托。
今天下午,金一田的调查公司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自称姓程,江北市人。青阳市地处长江南岸,与江北市仅一江之隔,算是两个相邻的城市了。
程老太有个孙女,叫汪小璐,今年17岁,正在读高中二年级,是一个成绩优秀性格文静的乖乖女。
可是汪小璐的父母亲夫妻关系一直不好,两公婆经常吵架,有时甚至还会「武斗」。
究其原因,主要是汪小璐的父亲一直怀疑老婆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一直怀疑这个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
上个月的一天,汪小璐的父亲喝了酒,竟然跑到女儿的学校大吵大闹,使汪小璐觉得很没面子,一气之下,就约了她在校外交的男朋友,一起离家出走了。
汪小璐的父亲是个酒鬼加赌鬼,加上他一直觉得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对女儿的出走,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汪小璐的母亲天天上班,工作忙碌,也没有时间管女儿的事。
最后只能是把最疼爱孙女的程老太太给急坏了。
程老太太等了几天不见孙女回家,就去报警。
江北警方立案后,寻找了一段时间,并没有找到汪小璐的下落。
十多天前,程老太听熟人说,曾经在长江南岸的青阳市看见过汪小璐,当时她正跟一个脖子上有文身的黄发小子在一起逛街。
于是程老太太又跑到青阳市来报警,青阳警方倒是受理了老太太的报警,可是却一直没有消息反馈给她。
老太太既担心又着急,吃不香睡不着,后来打听到青阳市有一个颇有名气的私家侦探,专门帮助别人解决这类麻烦,于是就来到金一田的信息调查公司找他,委托他帮助自己寻找失踪的孙女。
文丽听他说完,忍不住感叹:“现在的孩子,可真不好侍候,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以后咱们警察就不用干别的活了,每天跑到大街上给人家找孩子就行了。”
“孩子有这种危险行为,还不是大人种下的祸根?你看看姚伊燕的儿子何小亮,还有这个叫汪小璐的小姑娘,要是家长稍微管点事儿,他们会放火烧掉自己的家?会跟外面来历不明的男朋友离家出走?”
不知道为什么,文丽忽然想到了秦颖的死,也许师父不跟姬萍萍离婚,在那孩子身上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
她叹口气说:“也许你说得对,大人种下的苦果,总是让孩子来品尝。”
她转过头看着他,“你跟踪我到这里,又在寒风里等我大半夜,该不会就是想告诉我你从一个老太太手里接了一单生意吧?”
金一田脸上又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嘻笑:“当然不是。程老太太不是在青阳市报了警吗?我想请你帮忙查一下,看看警方有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拿出失踪少女汪小璐的资料和照片给她看。
那是一张彩色生活照,照片上的女孩穿着蓝色校服,扎着马尾辫,站在一株开满花的桃树下,对着镜头摆出V型手势。
大眼睛,小V脸,嘴角边长着一颗小小的青春痘,秀气而漂亮。
文丽把失踪少女的资料记下,又把照片用手机翻拍了一份,说:“我回去帮你查一下。”
她跨上摩托车,一踩油门,摩托车就蹿上了水泥街道。
金一田忽然从后面跳上来,坐在她身后。
文丽吃了一惊:“你干什么?”
“我那辆破车,今天罢工,被我送到修理厂去了。现在天这么晚,你叫我去哪里打出租车?没办法,我只好委屈一下,坐你的顺风车回去了。”
金一田一脸得意的样子,双手一环,从后面搂住文丽的腰。
文丽叫道:“把你的手拿开!”
金一田说:“人家坐摩托车都是这样的,后面的人要搂住前面人的腰,要不然没坐稳摔下来怎么办?”
文丽摇头苦笑,只好由他去了。
第二天上班,文丽查了一下,少女汪小璐失踪案,程老太太是一个星期前,到城区公安分局报的警。
她打电话到城区公安分局,找人问了一下,对方说失踪少女的照片已经下发到巡警手中,让他们在日常巡逻中留意寻找,但目前没有线索。
重案二组用的是一个大办公室,前面摆着六张桌子,是几个组员的办公位置,后面隔出一小间,是组长秦汉川的办公室。
文丽刚挂下电话,秦汉川就在后面喊:“所有人都过来一下。”
六名组员听到命令,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跑进秦汉川的办公室。
秦汉川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一个人,约莫五十多岁年纪,光头,戴黑色边框近视眼镜。
文丽认得此人是法医中心主任曹超。
秦汉川扫了大家一眼,起身说:“各位,何庆国的案子还没完,老曹刚刚给我通报了法医中心最新发现的一些线索,咱们还有工作要做。”
他看看曹超,“要不老曹,你先给他们介绍一下新情况。”
曹超清清嗓子,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尸检报告,说:“前段时间,我到北京参加一个法医界的学术研讨会,所以何庆国的第一次尸检,我没能参加。
两天前,我从北京回来,看了一下尸检报告,对里面一些结论有些疑问,于是亲自为死者做了第二次尸检,果然发现第一次尸检存在重大疏漏。
死者何庆国脸上的抓痕,是他妻子姚伊燕留下的,这一点没有错。
但他脖颈处的抓痕,根据我提取姚伊燕指甲模型比对,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人的指甲抓过后留下的痕迹,除了姚伊燕,还有另一个人在他脖子上抓过。
而且两种抓痕交错时,姚伊燕的抓痕压在另一人抓痕之上,这说明另一个人抓伤何庆国在前,姚伊燕抓伤他在后。
现在我可以确定的是,姚伊燕的抓痕上没有检出眼镜蛇的毒素,蛇毒是通过另一个人的抓痕进入死者体内的。”
重案二组的几个人听老曹说完,都愣住了。
如果老曹说得没错,那何庆国的案子,先前的侦查方向就完全错了。
何庆国在树林里杀死了老婆的情人朱政,但他却极有可能不是死于朱政的毒计,更不是死于姚伊燕的毒指甲之下。
杀死何庆国的,很可能另有其人。
老曹把尸检报告给了秦汉川一份,合上文件夹说:“好了各位,你们忙,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打电话给我,也可以去法医中心找我。”
等老曹走后,秦汉川突然冲着愣在当场的组员们吼了一嗓子:“还愣着干吗?赶紧把何庆国命案的所有资料给我找出来,再重新检查一遍。”
重案二组的人平时很少见他发火,顿时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挺一挺胸脯,说声「是」,就分头忙开了。
下午的时候,大家在办公室碰头,重新讨论案情。
最先发言的是李鸣。
“我觉得吧,这第一个在何庆国脖子上留下抓痕的人,会不会就是朱政呢?在南岳山下的树林里,当何庆国突然把匕首刺进朱政胸口的时候,朱政在挣扎的过程中,把他的脖子抓伤。
我觉得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再说现在法医也没有说,除了姚伊燕之外的那个抓痕,一定是女人留下的。
只因为咱们有先入为主的心理,一听说打架的时候用长长的指甲将对方抓伤,就想当然地认为,这一定是女人干的活,其实如果逼急了,男人也会干这活,对吧?”
李鸣看到有两名男刑警点头附和自己的观点,不由得有些得意。
“小李这推理,太不靠谱了。”文丽仗着比李鸣大几岁,称呼他的时候,常常在其姓氏前面加个「小」字,“朱政抓伤何庆国并致使其中毒,得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他得事先知道何庆国当晚要对他不利,所以才能事先准备好蛇毒,并将其涂擦在指甲上。可是朱政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会事先知道何庆国会来找他,会要来杀他?”
“也许朱政在开摩托车回家的过程中,发现何庆国在跟踪自己,虽然他并不一定知道何庆国的目的,但他自己先对何庆国动了杀机,一回到家,就立即在指甲上涂上早已买好的蛇毒,准备在何庆国来找自己的时候,用毒爪对付他,却没有料到何庆国身上揣着匕首,竟然先对他动了手。
朱政中刀之后,拼死挣扎,最终将对方抓伤。当然,也有可能是何庆国一开始并没有杀朱政之心,是朱政先将他抓伤,把他彻底激怒了,他才一咬牙,拔出匕首对准他胸口就是一刀……”
秦汉川摆手制止他们的争吵,屁股一抬,坐在李鸣的办公桌上:“我已经问过老曹,眼镜蛇毒进入人体血液循环系统后,会在十分钟至半个小时内出现中毒症状,一小时内毙命。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在案发当晚10点半左右,何庆国家起火时,何庆国就已经倒在他儿子房间门口中毒死亡,所以我推测,他被人抓伤并中毒的时间,应该在当晚9点半左右。”
听了他的话,文丽和李鸣都不出声了。
现在已经查明,何庆国在树林里杀死朱政的时间,是当晚8点24分之前。
如果真是朱政将其抓伤,那么他应该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经毒发身亡。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秦汉川说,“我请老曹化验过朱政的手指甲,没有发现蛇毒残留。基于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情况,基本可以确认,蛇毒的事,跟朱政和姚伊燕无关,用毒指甲抓伤何庆国并致其死亡的,另有其人。”
文丽抱着手肘,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踱着步子,思考着说:“这么说来,何庆国是在用匕首杀害朱政之后,在从南岳山村步行回家的过程中被人抓伤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李鸣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想啊,你在大街上走路,别人总不至于无缘无故把你抓伤吧?肯定是何庆国在路上跟某个人发生了争执,最后被对方抓伤脖颈。
既然是起了争执,肯定闹出了一些动静,引起了周围人们的注意。这样的话,咱们想要寻找目击者,就不会太困难。”
李鸣说:“我现在唯一疑惑的是,既然何庆国当晚是带着抓痕回家的,为什么他老婆姚伊燕没有发现呢?”
“关于这一点,我今天中午已经问过姚伊燕,她说她当时确实发现丈夫脖颈处有几道抓痕,她以为是上次吵架时留下的,所以并没有往心里去。现在看来,她看到的那几道抓痕,很有可能就是置她丈夫于死地的毒抓痕。”
秦汉川在听完大家的发言后,点点头说:“我觉得文丽说得很有道理,何庆国杀死朱政之后,从南岳山村回家的那一段路线,应该是咱们的重点调查范围。”
他看了大伙一眼,开始布置任务:“我看这样吧,文丽和李鸣,你俩辛苦一下,下午下班后不要回家,就在咱们食堂吃晚饭。
你俩跟着我,咱们在何庆国案发的那个时间段,把他当晚走过的路线,再步行走一次,看看能不能找到当晚的目击证人,或者其他线索。
其他人,重点调查一下何庆国的人际关系,看看他是不是无意中得罪过某些人,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众人齐声说:“是。”
——4——
天完全黑了下来,本来就不热闹的南岳山村,这时显得更加沉寂和冷清。
村后的南岳山,像隐伏在黑暗中的怪兽,俯视着横卧在它脚下的这座村庄。
村前的山底湖,风吹水漾,偶尔发出一阵轻微的水声。
一辆警车悄然停在老赵家门口,秦汉川带着文丽和李鸣跳下车,然后吩咐司机说:“你先把车开回去,剩下的路,我们步行就可以了。”
等司机把车开走后,他看看表,开始带着两个手下沿着村道往村口走去。
村道上没有路灯,偶有灯光从村民家中的窗口传出来,照得村道上斑斑驳驳,明一段暗一段。
三人一直走到村口,居然没有在村道上碰见一个人。
难怪案发当晚,何庆国经过村道时,村子里找不到一个目击证人。
出了村口,一条数百米长的水泥路,将村道与建设东路连接起来。
水泥路两边没有人家,成片的荒地都被财大气粗的房地产商围蔽起来,等待开发。
由这条水泥路进入建设东路后,眼前就突然亮了起来,城市街道的路灯,晃得刚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三个人眼睛生疼。
建设东路,是城区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
大街两边,商铺酒店林立,霓虹灯不停闪烁,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秦汉川一行三人,沿着人行道,一路逛过去。走到一个路灯柱子下,看见街边有一个擦鞋摊,摊主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
这时擦鞋摊上没有生意,老头正百无聊赖地给路上的行人行注目礼。
秦汉川在擦鞋摊前蹲下来,给老头敬了一支烟,然后问:“大爷,您每天晚上都在这里摆摊吗?”
老头翻翻眼睛,打量着三人,看见秦汉川虽然穿着便装,但后面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却是一身整齐的制服,顿时慌了神,立即收拾行头起身要走。
秦汉川忙拉住他说:“大爷莫慌,我们不是城管,我们是公安局的,正在调查一个案子。”
老头这才看见文丽和李鸣的臂章上,确实写着「警察」二字,就将信将疑地放下手里的行头,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说:“你们真的不是城管吧?可别骗我老头子,这个月我的擦鞋工具,都被没收三回了。
你们问我是不是每天在这里摆摊?除了刮风下雨,基本都在这里,白天9点出摊,晚上10点收摊。
儿女不养我,家里还有一个瘫在病床上的老婆子,一天不摆摊,就一天没饭吃啊。”
秦汉川问:“那这个月11号晚上,你也在这里摆摊吧?”
“11号啊?那天好像没有下雨吧?”老头想了一下,“既然没有下雨,那我就在这里了。”
“那天晚上,您老人家可曾看见这条街上,有什么人发生过争执或者是吵架吗?”
秦汉川拿出何庆国的照片,“这个人,就在这个月11号的晚上,在这条街上跟别人发生争执,被人把脖子抓伤了,我们要调查一下这个事情。”
“吵架吗?好像没有啊,如果有的话,我老头子一定记得,看热闹这事,我最爱干了。”老头看看照片,“这个人,我也没有见过。”
三人一路走来,又拿着照片向沿街十余家店铺打听,有的根本不记得11日那晚街上发生过什么事,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十来天了,隐约记得的,则都摇头说,那天晚上一切如常,好像并没有看见大街上有谁跟谁发生争执。
再一看何庆国的照片,根本没有人记得当晚是不是见过这个人。
这也难怪,大街上行人成千上万,如果没有特殊事件发生,没有人可能会对一个过路行人印象深刻。
再往前走,就到了建设东路与青阳大道交汇处的交通大转盘。
转盘直径约有七八十米,中间种着一些花草,东西两边各安装有一排交通监控探头。
案发当晚,监控探头拍摄到,何庆国经过这里的时间,是夜里8点52分左右。
他绕着交通转盘,穿过青阳大道,走到建设西路路口,钻进了路边的一家小酒馆。
这时是夜里8点55分。大约20分钟后,也即晚上9点15分左右,离开小酒馆。
秦汉川三人走进这家小酒馆。
这是一对四川男女开的夫妻店,前几天李鸣来店里调查过,所以店主认得他,老远就操着四川话跟他们打招呼。
小酒馆店面不大,屋里摆着七八张桌子,有两三个顾客在店里喝着小酒看着电视里直播的球赛。
秦汉川向店主询问了11日晚间,何庆国进出酒馆的时间,与警方所掌握的情况基本一致。
又问何庆国当时喝了多少酒,店主叫负责跑堂的老婆来回答这个问题。
老板娘说他当时要了一碗酸辣粉和一支八两装的50度白酒,大概20分钟就吃完喝完结账走了。
秦汉川问过姚伊燕,何庆国的酒量,50度的白酒,大概能喝一斤二两左右,当晚他只喝了八两,虽然有些酒意,但应该还没有达到醉酒的程度。
文丽问老板娘:“他在这里喝酒时,有没有与谁发生过口角或争执?”
老板娘摇头:“没有。”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他脖颈处……”说到这里,文丽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画了一下,“大概是这个位置,是不是有被人用指甲抓伤过的新鲜血痕?”
老板娘又摇头:“没有。”
“是没有注意,还是看见他脖子上没有抓痕?”
秦汉川追问了一句。
“我注意到了,他脖子上没有什么痕迹。”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当时有个蚊子围着他脖子飞来飞去,他还问我说这才农历三月,怎么店里就有蚊子了?
我拿了电蚊拍过去,把蚊子消灭后,特意看了一下他的脖子,还好没有被蚊子叮到。所以如果有被人抓伤的痕迹,我肯定看得到。”
这可是一条重要线索。
文丽立即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将这个情况记录下来。
如果何庆国在酒馆里喝酒的时候,脖子上没有抓痕,这说明他是在离开酒馆至回到家的这段路上,被人抓伤的。
外面的交通监控探头刚好能拍到这家小店的大门,当晚何庆国离开的确切时间是晚上9点15分。
这与秦汉川推测的,何庆国被人抓伤并中毒的时间,大概在9点半左右,是基本吻合的。
三人走出小酒馆,已经是夜里9点25分,比案发当晚何庆国离开的时间略晚。
三人沿着何庆国回家的路继续往前走,就走上了建设西路。
建设西路算不上是繁华路段,加上又已经很晚,所以街道两边的商铺多已熄灯打烊,街上行人渐少,明显没有建设东路那么热闹与嘈杂。
三人找到几家仍然开着门营业的店铺进去问了一下,都说11号晚上,这条街上好像并没有看见有什么人吵架,更没有看见谁把一个男人抓伤。
十来分钟后,三人从建设西路拐进青云巷,走上了何庆国回家的最后一段路。
与外面的大街相比,这条小巷就明显冷清多了,这个时候,巷子里已经难得见到一个行人,两边低矮的旧楼里都已经熄了灯。
往巷子深处走几百米,有一个老旧的公厕。
公厕外面垃圾满地,污水横流,臭气熏天,饿极了的流浪狗在垃圾中翻找食物,衣衫褴褛的女疯子睡在垃圾堆里唱歌……
文丽记得上次经过这里,看到的也是这番「景色」,仿佛这场景十年没有变过一样。
李鸣边走边说:“这个时间段,要想在这里找个人问句话,只怕有点困难。”
在青云巷步行约十分钟,就在昏暗的路灯光里,看见何庆国那个被烟火熏黑的家了。
文丽不禁有些气馁,这一趟走下来,居然毫无收获。
秦汉川看看她和李鸣,笑笑说:“别泄气,至少咱们已经知道何庆国被人抓伤,是在离开小酒馆之后,走到建设西路或青云巷某处时发生的事。”
李鸣说:“可是咱们这一路上都问过了,根本找不到目击者啊。”
秦汉川说:“虽然暂时没有找到目击证人,但只要咱们再下点工夫,总能找到线索。”
三人开始往回走。
文丽一路上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忽然停住脚步说:“师父,我发现案发当晚何庆国回家的时间点,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有什么不对劲?”
“何庆国喝完酒,离开小酒馆的时间,是当晚9点15分,他回到家的时间,是夜里10点,这中间有45分钟时间。
可是从小酒馆出来,走建设西路和青云巷,到何庆国的家,咱们刚才走走停停,也才用了18分钟。
我计算了一下,按平常人的正常行走速度,走完这段路,大约需要15分钟到20分钟。
可是那天晚上,何庆国为什么花了45分钟?足足比平时多了25分钟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是为什么?”
李鸣说:“会不会是他喝醉酒了,所以走得慢?”
“可是刚才小酒馆的老板娘已经说了,人家根本没有喝醉,他只喝了八两白酒,以他一斤几两的酒量,应该说只是有一些酒意,还远没有达到醉酒的程度。就算步子比平时略慢些,也不可能在这段路上走上45分钟。”
秦汉川皱起眉头说:“文丽说得很有道理,一定是在这段路,尤其是进入青云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耽搁了一些时间,而且很有可能,他脖子上的抓痕,也就是因此留下的。只可惜咱们一时之间找不到目击证人,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看看手表,“今天就查到这里吧,累了一天,晚上还把你们抓来干活,肚子饿了没有?我请你们吃消夜吧。”
文丽笑笑说:“难得师父请客,我要去酒店吃大餐。”
秦汉川在她头上拍一下:“大餐没有,大排档可以有。”
——5——
现在,虽然可以基本确定,被害人何庆国是在案发当晚,9点15分离开小酒馆,至夜里10点回到家,这段时间和这段路程内,被人用毒指甲抓伤,但到底是什么人,具体在什么地点,因为什么动机,将其抓伤,致其中毒,却不得而知,毫无线索。
尤其是事发之时,已近深夜,街巷里几乎没有行人,警方找不到目击者,更为这个案子的侦查工作,带来不小的困难。
早上开碰头会的时候,文丽提出了自己新的看法。
“我觉得,这应该不是一起偶发性案子,何庆国从小酒馆出来之后,偶遇路人,因故与之发生争执,最终致对方动手,用毒指甲将其抓伤致死,这个推断很难成立。
其一,蛇毒非一般性毒药,不是随便可以弄到的。
其二,凶手必须事先将蛇毒涂擦在指尖,这说明对方抓伤何庆国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其三,非有深仇大恨,不至于下此毒手。所以目前我们在找不到目击证人的情况下,还是要从何庆国的人际关系入手,看看他平时得罪过什么人,生活中是不是有什么对他怀恨至深的仇家。”
昨天负责调查何庆国人际关系的两名刑警说:“我们已经详细走访和调查过他的同事和亲戚、朋友,何庆国平时是一个性格懦弱、老实本分之人,平时几乎没有跟别人红过脸,更不敢与人吵架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