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漱口,穿好衣服,我来到右边晓凌的住处,没开灯,门虚掩着,我推开门,一张披满长发的脸在镜前杵着!我一声闷叫“鬼啊”,转身就跑,头一撞门,一个“灯泡”在额头突起!
啪的一声灯开了,晓凌一手按着灯开关,一手拿毛巾把头发往后一甩,动作优美!
“吓死我了!洗头怎么不开灯?”我惊魂未定。
“你胆子这么小啊!谁说洗头一定要开灯?”晓凌穿着睡衣问我。
异梦(2)
我哑口无言,对啊,洗头为什么必须开灯?自己胆小而已,可能是自己刚做了噩梦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缘故吧。
“什么事啊?”晓凌问,“你脸怎这么白?”
我还能在姑奶奶面前说被你吓的吗?
“何事?”晓凌再问。
“找你喝奶。”我说。
啪的一声,晓凌给了我一个耳光,她红着脸问:“你的脸怎么又红又白?”
靠,我能说是姑奶奶你打的吗?我傻乎乎地说:“你也是。”
“我叫你乱说话。”晓凌扬手又要打。
我求饶说:“姑奶奶,我还没吃饭。”
晓凌停手,道:“不早说!过来。”说着,她拉开藏各种食物的百宝箱。
大家陆陆续续地回到宿舍。书琴、大块、卡卡一进来就看到我们在恩爱地啃面包喝牛奶。我观察他们的眼神,卡卡无比羡慕,大块十分愤怒,书琴幽怨。难道书琴暗恋我?呵呵,我只不过是一个烧尸的,至于吗?大家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我又把那个奇怪的梦和奇怪的声音忘到九霄云外。
其间,七爷的咳嗽声不时传来,晓凌下楼伺候七爷几次。
时间过得真快,又到去睡觉的时候了。
我刚脱下衣服,大力说:“晓凌人好,还长得像明星。”
我有气无力地说:“还用你说。”
我看着窗外的星星,想着以前读大学时的快乐时光,慢慢睡着了。到了午夜,我迷迷糊糊地看见窗外灯光朦胧、树枝摇曳,树影照映在床边的墙上,婆娑起舞,好不漂亮。
突然,一张人脸在窗外向内看,长发方脸。我意识不是很清醒,喃喃地说:“晓凌别逗!”那脸一下就不见了。
楼上又响起了那种嗒嗒嗒的声音,我条件反射地坐起来,蹦下床。我要去找晓凌问清楚是不是她在搞鬼!她半夜还要洗头?
我一拉门闩,冲至隔壁,啪啪拍门。
晓凌还没开门就叫道:“喃生,肯定是你!搞什么鬼!”她打开门,见果然是我,又在半秒内“哐”地关上门。我正要再拍门,可低头一看,我的妈呀!我的黑糊糊的一把“苏联手枪”挂着两颗“手榴弹”正在胯下晃着——天啊,我竟然没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晓凌在门内开骂:“变态,色狼!半夜搞什么鬼?”我悲哀,我对不起晓凌!我无地自容,趁他们还没起床,我风风火火地跑回床上,先穿裤,后穿衣!
大力醒了,问谁在说色狼。我心跳不止!
我再也睡不下去了,终于等到凌晨四点左右。七爷的老脸出现在走廊的窗上,他按照惯例来叫醒大家,我松了口气。
大家陆续醒来,然后聚在一起。我问七爷:“七爷你信鬼吗?”
七爷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时候晓凌说:“我信你个色鬼,昨晚半夜不穿衣服来敲门!”
“噢?”卡卡、大力和大块三人瞪眼看着猥琐的我。真是怕啥来啥,晓凌你就不能淡定点啊?都看了我,还要揭我丑!
七爷拿着拖布,也瞪我,道:“什么?我说昨晚半夜谁敲门呢!原来是你!”
我看看大家,道:“是我。昨晚我看见一个黑咕隆咚的人头贴在窗外,我以为是晓凌在和我闹着玩。我去找她想问清楚,忘穿裤子了!”
大家“嘁”的一声,都很鄙视我。
七爷问晓凌:“那你又看到什么了?”
“没有没有,太黑了。没看见什么。”晓凌说。
我心里想,丫头,别添油加醋,你老爸就你一个女儿,我可不能得罪他啊。
七爷说:“哼!以后半夜谁敲门,都不要开,你们不知道吗?!”
异梦(3)
我把来龙去脉告诉大家,大家也觉得瘆得慌。
七爷不肯放过我,但是也没追究我不穿裤子敲门的事,而是说:“你说的是不是长头发?”
我说是。
七爷说:“是不是这样的?”他举着拖布,拖布的布条在他的脑后甩来甩去,我一看,这不就是那个长满长发的头吗?
七爷说:“小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有出息?那是我昨晚拖地,不小心把拖布举高了,就把你吓成那样,还…还裸体去敲门!”
看七爷那气愤的样子,如果他是我爹,早就打我了。大伙一阵哄笑,唯独我和晓凌尴尬。
等大家笑完,我说我还听见了玻璃珠落地的声音。他们都说昨晚没听见过。
七爷看看我,知道我说的是真的,神秘兮兮地扔下一句话:“喃生,做完今天的活儿,你来找我。”
然后大家散去,开工。
由于昨晚一夜没睡,一天下来都是浑浑噩噩的,差点给死者家属装错骨灰。罪过,罪过。
收工时,七爷把我和晓凌叫到他那儿,关上门,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叫你俩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喃生你说你晚上听到玻璃珠落地声?是的。这个事离现在快二十年了。”七爷开始讲古了。
我和晓凌仔细听。
“这楼以前是办公楼,汪场长以前住在这里,别看汪财现在膝下无后,其实他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叫阿荣。当时,他们一家就住在四楼。刚开始,一家人其乐融融,儿子长到四岁的时候,会玩玻璃珠了。一天,汪财去帮助烧神,他爱人在家里做饭。八点了,汪财还没回来,他妻子月晓璃到厨房热饭菜。月晓璃可是贤妻良母,这不,那孩子都不是她和汪财生的,而是她抱养的。晓璃说孩子可怜,养大了自己再和馆长生一个。小孩调皮,晓璃怕他出门去玩会摔伤,就关了一天的门。去厨房前,她打开了屋子的门,希望屋内的灯光能照亮走廊的路,让丈夫看得清脚下。月晓璃边热菜边伸头往外看,看丈夫回来没。她发现楼下路边有个人在向她招手,只见那人黑衣黑冠,脸部被黑纱遮挡,身材曼妙,好像是个女人,不断地重复着招手的动作。月晓璃隐约看见那黑纱里面是空荡荡的!
这时候,晓璃抱养的那孩子,悄悄溜了出去,跑到了楼顶耍玻璃珠璃。晓璃一阵恍惚,那黑纱人似乎在对她说,下来啊,下来啊!声音细细的。晓璃全身一震,如触电般。突然,一个黑影从窗口掉下去,啪的一声落地,楼顶传来好多玻璃珠落地的声音,嗒嗒嗒…”
我一听,惊道:“汪财抱养的儿子掉下去了?”
七爷说:“听我讲。晓璃这下可吓坏了,出来一看!儿子没了!她再看看外面,哪里还有人影!那黑纱女也不见了。晓璃快要吓晕了!阿荣阿荣地叫。她冲上楼顶,发现那个黑纱女人正在楼顶上招呼她儿子!晓璃知道那黑纱女是脏东西,马上抽出下身的骑马布(月经带),叫道:“离我儿子远点!”冲过去抱起儿子,并拿骑马布甩向那黑纱女。那黑纱女啊的一声,跑得无影无踪。晓璃抱着儿子大哭,说:“荣荣,你怎么了?”荣荣说:“刚才阿姨叫我跟她去玩,她有很多玻璃珠,她叫我看地上。我没去,可是三楼的杨纷去了。晓璃一听,糟糕,刚掉下的是三楼老杨的女儿!这时楼下一片慌乱,哭喊一片。”七爷说着也陷入沉思。
我问:“那阿荣后来…”
七爷说:“那是后话。”
晓凌说:“啊?那…那玻璃珠落地声?”
七爷说:“晓璃是个好女人,看到杨纷的惨状,非常紧张,怕阿荣有一天也会那样,既然是抱养的,后来她就把孩子还给其亲生父母了。只是老杨的女儿掉下去以后,这楼里一直都常有玻璃珠落地的响声。我…我看到过杨纷回来玩玻璃珠。”
晓凌说:“爸,你别吓唬我。”
“傻丫头,我们既然做这一行,还怕那些?别忘了我们对他们是有恩的。”
“可还是怪害怕的。”晓凌说。
“怕就继续出去找房,搬出去住啊。”七爷看看我。
“还提这事,他帮不到忙。”晓凌嗔怒地看了我一眼。
原来三楼四楼没人住,锁着,是因为这事。
我回到宿舍,还在想:难道玻璃珠响是杨纷回来玩,还是另有原因啊?为何我会做那么奇怪的梦?大力为什么说梦话,说我把他踢下床?玻璃珠落地的声音和七爷举着拖布形成的“长发黑脸”之间有联系吗?
我一时想不通,只好安慰自己道:“善哉善哉,幸好是我听见,而不是我的晓凌,否则她就要受惊吓了。”我边想边眯眼,真的好困,好困…正要做黄粱美梦时,又被那嗒嗒嗒的声音唤醒。我立刻睁开惺忪的睡眼。外面朦胧的黄色灯光照着地面,我不由得心里有点发慌,这夜貌似有点恐惧。
突然,窗外长发黑脸闪现。我想:难道七爷又在拖地?再定睛一看,不见了,只见树枝摇曳。我拍拍胸,摸摸乳,大吉大利,是眼花了?
我不想再看那东西,可窗外就好像有魔力!我的视线总离不开那里,就好像人在安静的时候耳边总有声音,或者一个人走路的时候总觉得后边有东西跟着一样。窗户就像一个银幕,突然,一个小女孩出现在那里,是的,出现在二楼的窗户外。那女娃蓬头乱发,脑袋破碎,像个摔过的西瓜!女娃伸出双手,捧着一捧玻璃珠!嘴巴动着,看那口形,好像在说:“来玩,来玩。”
我惊得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扑向窗户,不知是想抓住她还是想去接她的玻璃珠!小女孩越飘越远,而她身后有一个黑影在向她招手!我在窗栏里伸长手,就是抓不到她们。
突然,啪的一声,我的脑袋被一只鞋子拍了一下,我一下清醒了!
是大力!大力拍醒了我。
“怎么半夜想跳楼?”大力说。
我说:“你看见了吗?杨纷。”
“什么杨纷,别闹了,睡觉!”我知道大力没看到。
我还怎么睡?一躺下就是那种“嗒嗒嗒”的声音。
我不知道七爷讲的是否真实,或许他只是吹牛,不过这个故事却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烧错尸
大家是否觉得才高中毕业的女娃好追呢?或者老火化工的女儿好追呢?
前面说过,我和晓凌经过了看房事件、化妆间遇腐尸事件、半夜裸身敲门事件,虽然只写了这些,可生活中与她经历的事挺多的,且都不是什么好事。在这个地方上班的男女,都会经历一些重口味的事情吧。
和晓凌互有好感和来电是真的,七爷等人撮合也有,但就是我们还没有相互表白。也不怪,那时我二十一岁,她十九岁,快二十岁。都说那年头的年轻人,爱情就像火葬场的路灯,朦朦胧胧,含蓄而不张扬,而且我们都知道,在那地方上班啥时是个头?我们的出身和工作决定了我们除了奋斗别无选择!
自坐过一次阿坤的大奔的副驾驶座位后,我感觉它除了稳点、香点、舒服点,也没啥的!
对晓凌我也不再容易发脾气了。
数天后,场里来了一批进口的神!是公安局在缉毒时抓到的三个洋鬼子毒枭。关于这三个洋人是怎么死的,又怎么拉到我们这儿来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和晓凌算火葬场学历比较高的,汪馆长就把处理“国际友人”的尸体的任务交给了我俩。
刚开始,其中两具神分别放在M1柜和N1柜,还有一具放在A2柜。不久,领导打电话来说:“M1柜的可能带有传染病毒,火速处理。”
我和晓凌火速赶到冰柜前,拿出备忘单,晓凌说:“嗯,N1,这里。”
晓凌一向心细,她办事,我放心。
“是不是?那我来,你站远点儿,有传染病。”我说。
晓凌可感激了,用火热的目光感谢我。
我利索地拉开N1,一脚勾来推车,用力一扛,百八十斤重的神被我轻松地放在车床上。
我俩火速地来到升天殿,一切顺利!晓凌还很厚道,多赠了那外国人一升93#油!421元一升的呢。
一切就绪,开始点火,听着尸体在里面噼里啪啦地响,我心里有点解恨,兄弟,我把你送上西天了,你得感谢我呀!
我拍拍手,处理完了,准备拿着单去找领导汇报。我拿出单签字,嗯?M1柜,GRANDO。我慌了,问:“晓凌,是M1柜吗?”
晓凌说:“是N1啊。”
“M1还是M1?”我问。
“M1。”
这个晓凌,怎么M、N读得都一样?
我说:“我说晓凌,M和N你分不清吗?‘摸’和‘捏’你读一下?”
晓凌急了,道:“什么情况?”
“我们拉了N1的出来烧了,你说的N1!你摸、捏一下!”我说。
晓凌傻傻地摸摸自己,捏一下我。我靠!
“你脑瓜在想什么!”我不能不发脾气了。
“喃生,我刚说‘摸1’,你,烧错了?”她快要哭了!这是何等大事啊?
我欲呐喊,却无力喊出!
晓凌欲哭,我都要哭了呢!
人生之大悲,有人说是上错床、搭错郎,有人说是投错胎。可这烧错尸,死不安生,算不算最沉重的悲痛呢?
我看着晓凌,晓凌看着我,她的眼睛好像在说:“当家的,咋整?”
我对楚楚可怜的晓凌说:“等等,我捋捋。刚才我们接到电话和传真,说要烧M1,然后去冰柜,你说N1在这儿。我拉N1出来,烧掉。我信得过你,没仔细看,你却M、N不分。这,这可咋整?主要是可能有传染的神还在那里,烧还是不烧,这可怎么办是好?”
晓凌说:“我是说M1了,你叫我离远点怕传染病,我也信得过你,我就走到门口了。这,这…”
相互信任、心灵相通是不错,可用错地方了就成了大错特错!还错得离谱了。我也没辙了。
我和晓凌两眼相望,缺少了秋波,有的只是纠结。
晓凌说:“要不去找找我爸?商量一下怎么处理。”
我说:“没用的,都烧错了。换尸也不行,纵使N1和M1的名字都是GRANDO,可烧了没病的,有病的还在冰着。晓凌,打仗时杀错敌人是要进军事法庭的,我们烧错神,会不会也要上烧尸法庭呢?”
晓凌愧疚地看着我说:“你真逗,哪儿来烧尸法庭?玉皇大帝的天庭倒是有。”
我说:“走吧,我去自首。你说你请假了不在。”
晓凌说:“那怎么行,是我读错了的。”
我们俩往汪财那儿走去,要杀要剐听天由命吧,大不了把我开除了,总不至于把我烧了吧?
在走廊通道,遇见七爷,我丧气地问:“七爷,去哪儿?”
七爷看看我们,说:“烧神啊”
我说:“我去帮你吧。我力大扛得了。”
七爷说:“也行!那俩外国人又胖又重。”
我一听,就说:“什么?你去烧N1、A2那俩外国人?”
七爷说:“是啊。那两外国人有二百斤吧。刚才还找不着你。”
噢!我要叫你亲爹!我掩饰不住兴奋,道:“七爹!我去,我去!”
口误,糟糕!
七爷莫明其妙地看着我,道:“叫啥呢?!晓凌!过来!你们刚是不是…咋叫爹呢!”
晓凌也是喜极而泣啊!哪里管得了亲爹有没有生气,飞一样地跟我去了,道:“爹,你现在就去火炉旁等我俩吧!回头给你敬茶!”
我听到七爷气愤地说:“死晓凌,咋说话呢?”
我们飞快地来到升天殿,把那两具神处理后,大舒一口气,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公墓惊魂(1)
烧错尸!想想真后怕啊,虽然没有烧尸法庭,但是饭碗肯定不保了,幸好七爷接到通知,要把另外两具尸体也烧了,不然我就玩到头了。
七爷还被蒙在鼓里,我如此殷勤,给他留下了“这小子不错”的好印象。晓凌更是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殷勤地给她老子端茶倒水,不在话下。
刚流完一身冷汗,事情又来了!对,处理骨灰!
汪财叫我俩找地方把他们的骨灰撒了,不用立碑。我也没那心思立碑,给毒枭立牌坊非我所为。
我和晓凌决定,找平姐,把骨灰埋山上。
白天我找到平姐,平姐给了我一个位置叫我去埋。其实几斤灰要埋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路边也可以。但是大家别忘了,死人住的地方每平方米的价格很贵!寸土寸金说京沪穗,还不如说是公墓。而且如果大家都随便埋,那火葬场公墓园就无章法了,做事要有规则,必须的。
平姐给我一个草图,说北三区三十层七十六号旁边有个小阁楼,那儿有个坑可埋。由于白天忙,到了晚上我才想起这件事,平姐说她就不跟我去了。我一想,没事,公墓区我很熟悉,坟头都是有编号的,很好记。
我告别平姐,约晓凌一起去。
女人就是麻烦!出去埋个骨灰都要打扮!穿得花枝招展,长发披肩,眉如翠羽,一身黑色紧身衣把胸臀捆得如包如山,外穿一件短衫,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本来嘴唇就红如樱桃,还要涂抹得像个吸血鬼。
我真搞不懂女人是怎么想的,此时的我无心赏月,无心阅“凌”。我说:“打扮成这样去哪儿呢?”
晓凌说:“咋了?见不得人?”
我说:“不是见不得人,是见不得鬼。”
晓凌生气道:“你什么意思啊你?”
“你看,你穿这么漂亮去北三区,是人都以为你是聂小倩。”
晓凌说:“喂,你有意见我就不去了,谁求谁?等下阿坤来接我!”
我说:“你还说阿坤?他都会被你吓死,他就是个混混,你别得瑟。”
晓凌说:“起码他不会说我。要不要我去?我还不想去呢!“
“得得,大姐,别到时候见到有东西跟着你就跑不动了。”
“话真多!多大点事儿啊,速去速回!”晓凌说。
我无奈,不过也很欣慰,带着个美女去埋骨灰,如果不顺利的话顺便在坟岗上赏赏月、看看美女找补一下。
我拿个锹,欲出发。
大力在门口刷牙,见状说:“哟!去挖坟?”
我说:“嗯。”
大力说:“哟,晓凌,你们去坟堆拍拖?非主流哇!“
晓凌脸红,我眩晕。
大力在后面调侃道:“郑秀文转身变聂小倩了。”
晓凌脸更红了,我基本认同。
我觉得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都不重要,和大美女一起在坟头散步,也算如梁祝化蝶般浪漫了,不枉此生了吧?大家不妨去尝试一下,感觉就是不一样!
我走在前头,晓凌在后面跟着,与我保持三米距离,这也是安全车距。我们一起向北三区走去。我一边走,一边数着脚下的台阶,一、二、三、四…
“喃生!”晓凌叫。
我有点恼火,走之前我告诉她不要叫我的名字!民间说法,被鬼记得你名字,知道你住哪儿,会上门找碴儿!
“喃生。”晓凌又叫!
“晓凌,都说不许叫人家名字嘛!这儿没其他人,叫‘喂’就是对方!”
“死人!那你还叫我名字!”晓凌想想也是,可我也犯浑。
“不好意思。你有啥事呢?”我问。
“好像,好像…你忘记拿骨灰了!”晓凌说。
公墓惊魂(2)
我靠!光想美事呢!杀猪忘了买猪,吃饭忘了炒菜!
“你怎不早说?“
“谁叫你出门前说我来着!就是要你急。”
“那我回去拿,幸好我们才走到一区。”我说。
“不行,我不能一个人待在这里!”晓凌努嘴。
“那你回去拿,我在这儿等,不远,还能看见灯光呢。”我说。
“不行。”晓凌又说。
我真郁闷了,和女人办事真麻烦!
“你回不行,我回又不行,那就都不回!”我说。
“不行!”晓凌说。
“那你出方案。”我说。
“一起回。”晓凌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这儿。”
我说:“我说晓凌,噢,呸,我说喂,你会不会算数啊?一个人能办的事你非要两人去办。我一个人在也不怕,你回吧,就这几百米。”
晓凌扁着嘴,她说不过我,“哦”了一声,走下台阶。
“我刚数台阶数到几了?”我问她。
“二十一!”晓凌不愧是晓凌,心细啊!
晓凌回去拿骨灰了,我坐在第二十一层阶梯等她。有个人在旁边没啥感觉,这人一走,就大不一样了。月光普照,清辉洒满一座座坟头,极其壮观,也极其阴森。我身边那几座坟的墓碑上贴着死者生前的照片,看上去好像死者马上能从地底下苏醒过来似的,还有些坟前星光点点,香烛都没有烧完,烛光摇曳,好像人的眼睛。
我心说晓凌快去快回,别让哥等半天,如果离开这里在外面等,哥愿意等你一辈子,你可快来啊。
越想时间过得越慢,我身上鸡皮疙瘩四起。这一个人蹲点,真是站着的怕地底下躺着的!不行,不能乱想!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在台阶上跳来跳去,从二十一跳到十,再从十跳回二十一。我是单腿跳,一边跳,一边数数。
我来回跳了两轮,口里正数着十八!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不能说十八!要说十九。”
我说:“地狱啊!十八层!”我又跳。
声音又起:“不能说十八!”
我这时才想起这公墓区只有我一个人!
我的腿马上就软了,道:“谁?!出来!”
良久,不见有动静。我抬头,眯着眼睛一点点地寻找。啊!离我五米远的坟头前蹲着个东西!很矮,很黑!
我的神,我的上帝,快搭救我!我颤声问:“你谁…啊?”那人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向那坟里一跳,不见了!我被吓得差点小便失禁,幸亏晚上没喝牛奶,连尿都没有!姑奶奶,骨灰拿来了吗?我要死了!
夜色如墨,乌鸦的叫声由近到远,蛐蛐不再叫了。我身边的一切好像都停滞了,皎洁的月亮躲进了乌云里,远处的灯光也像害怕似的越来越昏暗。咋连串坟吃骨灰的老鼠都没一只陪我呢?与我在一起的,就只有一伙躺在地下的神了!
此时,怪异的笑声突然传来,我头皮发麻,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谁!出来!”我颤声叫道,叫了之后真后悔,真的出来了!每一个坟里都走出一个人来!有如猴子的,有如猩猩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各式各样,林林总总,我的妈!是木乃伊还是阴兵复活?咋都这样呢?他们伸手指着我,一边捧腹大笑,一边摇头!怎么这么多鬼呢?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我的工作就是好好侍候你们啊,咋这样整治我呢?我这次真死了,被鬼吓死了!鬼真无情,吓煞最后侍候它们的人,千古奇冤啊!我死也不放过你们!晓凌,别来,有鬼!
“啊呀!”我一声尖叫,一阵钻心的疼痛立马传遍全身!
“啊!”尖叫,是晓凌。
公墓惊魂(3)
“喂,真是你啊?”我嚷嚷。
“喂!你怎么躺台阶上睡觉?刚才我还叫你呢。”晓凌说。
“喂,你可算来了啊!快走,有…有鬼!”我一边说,一边哎哟叫疼。
“喂,这世上哪儿有什么鬼?我说你可别又耍上次那样的把戏!”晓凌道,“起来,干活儿!”
我急了,但又不能大声喊,只好说:“快跑,真有…”
晓凌似乎也被吓到了,看我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她肩上扛着条扁担挑着骨灰,我往她背后一看,只见一个黑影,穿着上衣,还用帽子盖着整个头,像万圣节的那些包头蛄髅一样,见身不见脚,不见牙也不见眼,只见黑洞洞的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