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雨摇头说:“不可能,村长虽然想得到文大爷的东西,但是绝对不会乱来的。”
文大爷说道:“没什么不可能,钟孝全竞选村长的时候我就反对过,这小子,就是个衣冠禽兽!咱们村的钱不知道他贪了多少。”
“我还看见他和一个叫三儿的人商量什么呢。”
“三儿?”沈晨雨和文大爷都是一凛。
沈晨雨对我说:“这个三儿是我们村出了名的流氓,原来在城里打工被抓过好几回。现在他回到村子里,又开始祸害村子了,可惜我们这里没有派出所,没人抓他。”
文大爷叹了口气:“看来钟孝全是想让三儿来偷我的东西啊。”
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如我们来一招请君入瓮,让三儿自投罗网。”
“不行,就算抓住了三儿,钟孝全也会把他放了,以后还会找我的麻烦。依我看,我还是离开陌村吧。”
沈晨雨一听到这句话,眉宇间有一股哀伤之色:“文大爷…”
文大爷用枯树皮般的手摩挲着沈晨雨的头:“孩子,别伤心。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以前我常想啊,我都快死的人了,什么时候能回家去看看啊,现在不挺好吗,我终于能回家了。”哀婉的语气另我为之动容。
文大爷又看着我:“小伙子,你不是记者,你到底是什么人?”
“文大爷,我的确不是记者,我们是古玩店的。但是你放心,我绝不会强买你的东西。你说的对,国宝咱们就是毁了,也决不能落在小日本儿的手里。”
文大爷听到我这番话,欣慰地点点头,他感叹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我手里这些东西只要一出手,肯定会有人闻着味儿就来了。”然后他又坚定地说:“小伙子,我就相信你一回。我老了,行动不便,明天早晨就麻烦你和我一起走吧。”
“嗯。”
我和沈晨雨回家后,茂叔正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见我们回来了,拉住我们问道:“怎么样,啊,怎么样?”
我们把文大爷要离开村子的事说给他听。茂叔嘴巴张得极大:“啊,他要离开,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沈晨雨说。
而我听到“明天早上”这四个字的时候陷入了沉思。茂叔问我:“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文大爷回到家乡后会给你多少钱?”
我说道:“通过这两天我和文大爷的交往,我发现他很不一般。一百岁的老人现在很常见,但是像他这样健康的真不多见,而且他看人很准,对人的疑心也很重,就像我们第一次和他见面。你说,他凭什么相信我,还让我明天早晨和他一起走?”
“你的意思是…”
我一下子跳起来:“快去文大爷的家!”
果然,当我们到了文大爷家的时候,已经是人去屋空了,就连大黄都不见了。沈晨雨急得大叫:“文大爷,文…”我赶紧制止她:“别叫。你一叫,就等于告诉村民文大爷不见了。”茂叔看着空空的院子:“是不是文大爷有什么不测?”
我走到栓大黄的那棵树下,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一下,说:“不可能,文大爷应该是自己走了。你们来看,这棵树最下面是被绳子绑过的痕迹,而且栓大黄的绳子也不见了。可见,是有人解下绳子牵着大黄走了。”
“那一定是文大爷,全村只有文大爷和我才能解开大黄的绳子。”
“晨雨,出村有几条路?”
“只有一条,就是翻过前面那座黑龙头山。不过晚上那座山上有狼出没,顺子哥就是一天晚上被狼叼去了。”
我没有一丝的迟疑,抓起墙角的一把铁锹,说:“文大爷现在有危险,我们必须马上去。”
茂叔听说山上有狼,笑着挥手说:“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儿,好!佳亮,你看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跟你们掺和了,见到文大爷替我给他问个好。”
我抓起一把锄头给他:“文大爷一百岁了都敢一个人去,你怕什么?狼只会攻击落单的人,你紧紧地跟着我就行了。晨雨,你不用去了。”
“不行,我要去。文大爷现在有危险,说什么我也不能不管。”
看着她倔强的眼神,我实在是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劝说她,只好同意了:“记住,我们三个要行动一致,千万不能单独行动。”
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我们出发了。山区的夜晚静得吓人,黑漆漆的山头仿佛一把把利刃要刺破天际,又像是巨兽倾张血盆大口等待着我们这些人来果腹。夜晚的山路更加崎岖难行,我既要照顾老迈的茂叔,又要提醒沈晨雨注意脚下的泥坑石块。一阵寒风袭来,我们几个都是觉得高处不胜寒。忽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嗷呜”
茂叔说话牙齿都打颤了:“我的妈呀,真有狼啊!”
我说道:“别怕,我们三个在一起,狼是不会轻易攻击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文大爷,他的处境比我们危险。”
好不容易翻过了一个山头,听见远处有犬吠的声音,沈晨雨惊喜地说道:“是大黄的声音,大黄”她快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我赶紧跟她后面,茂叔急得大叫:“你们等等我啊,不是说好行动一致了吗?”
但走到跟前,我们全傻眼了,两只狼一左一右低着身子慢慢靠近大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恐吓声。大黄大声叫着,以此来震慑它们,使它们不敢轻动。文大爷站在大黄的后面,手里还拿着一支猎枪,神色凛然。我大叫一声:“呀!”挥舞着铁锹跑过来,茂叔紧随其后,两只狼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掉头离去。
茂叔见狼跑远了,放下锄头说:“这…这锄头也太沉了吧?”
沈晨雨上前问道:“文大爷,你没事吧?”
文大爷对于我们的突然出现显得不知所措:“你…你们…”
我笑着说:“文大爷,看来你还是不信任我啊!”
“他要是信任你,我们还怎么来呢?呵呵。”忽然,身后响起了一阵熟悉的笑声。
我转身一看,大吃一惊。不知何时,小林他们已站在了我们身后。我恍然大悟:“原来一直跟踪我的是你们!”
小林阴笑着:“不错,那天我们去古玩市场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你们收购的朝珠了,顺藤摸瓜我们就跟着你们来到了这里。张先生,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啊,谢谢你让我们有了发财的机会。”
文大爷慢慢走上前来,说道:“做梦去吧,那东西我绝不卖!”
小林说道:“文先生,不要这么固执,如果价钱你不满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张支票,价格你随便填,怎么样啊?”
“哈哈哈哈,小兔崽子,你太小看我了,这个世界不是用钱就能买到所有东西的。我就是卖猪卖狗,也绝不卖给你们小日本儿!”
小林问道:“为什么?”
茂叔不耐烦地说道:“这都不明白?你们日本人猪狗不如嘛!”听到这句话,我们都笑了,连文大爷也直冲茂叔伸大拇指。
小林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阴恻恻地说:“文先生,这可是你我的!”说着,一挥手,赵平等三人齐刷刷地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我们惊呆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有枪。茂叔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锄头,又看看对方手里的枪,咽了口口水对我说:“佳亮,现在该怎么办啊?”
说句心里话,我也无计可施了,就算我能跑的话,可文大爷和茂叔怎么办?沈晨雨怎么办?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又有几声狼嚎,声音此起彼伏,往来不绝。大黄随即狂吠。
小林笑道:“文先生,你这是何苦呢?你把东西给我,我把钱给你,咱们一同回去,总比葬身狼腹好得多呀!”
文大爷没有说话,大黄叫得更厉害了。突然,一道黑影从山石后面蹿出来。赵平一声惨叫,持枪的右手已经被一只狼牢牢咬住。众人大骇,离赵平最近的胡学明“叭叭”开了两枪,那只狼应声倒地。赵平躺在地上,左手抓着右手腕痛苦地哀叫。此时,更多的狼已经围拢上来,我们甚至都能清楚地看到从狼嘴里呼出的白汽。
茂叔脸色苍白:“佳亮,你不是说狼只会攻击落单的人吗?”
“没错,但咱们现在遇到的是狼群,不是狼。”
赵平右手已经齐腕断开,鲜血汩汩流出。顺着风势,鲜血的腥味更加激发了狼的野性。它们都瞪着闪着绿光的眼睛盯着我们每一个人。文大爷站在沈晨雨的身前,猎枪瞄着最前面的一只狼。
我小声对大家说道:“我说跑的时候,大家不要顾及任何事情,拼命向山下跑。”
“嗯。”包括文大爷在内,大家都同意了。胡学明手忙脚乱地帮赵平包扎伤口,小林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而刘彪则一脸紧张,时而看看我们,时而看看狼,他现在都不知道到底该把枪口对准谁。
头狼一声长嗷,一只狼冲到赵平后面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脚,赵平痛叫:“救命啊,救救我啊!”
胡学明仓促之下去抓自己的枪,但右手刚拿起枪就被另一只狼扑倒在地,吓得他大叫:“彪子,救我,救我呀!”
刘彪调转枪口,连开四枪,将两只狼干掉。
我趁机大叫一声:“跑!”文大爷他们三人拔腿就跑,我挥舞着铁锹冲到赵平跟前,抓起他掉落在地上的手枪转身就跑。
刘彪见状冲我们开了一枪。
文大爷推开沈晨雨:“小雨!”我们都听到了“叭”的一声,声音很清脆,接着一股鲜红的鲜血从文大爷的肩膀流出。沈晨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捂住嘴失声痛哭:“文大爷…”我扭头看看,刘彪他们想追上来,但是被群狼裹在中间进退不得,我赶紧背起文大爷:“快走,晨雨快走!”我们一口气跑下山来,茂叔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我将文大爷放平,让他的头枕着我的小臂,轻轻地叫他:“文大爷,文大爷…”沈晨雨也在一旁轻唤。茂叔也上来帮忙。大黄则温顺地卧在老人的身边轻轻舔着老人的脸颊。
终于,文大爷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看我们大家,最后目光锁在了我的身上,呢喃说道:“小伙子,我还是看错你了…”
我抚着他的胸口:“晨雨,附近有医生?”
沈晨雨香泪雨下,没有说话。
我安慰文大爷说:“文大爷,没事的,只是打中了肩膀…”
文大爷说道:“我知道…你们想知道我…我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会有国宝…那好,那我就告诉你…”
1900年,即庚子年,对于中国来说是近乎耻辱的一年。就在这一年,八国联军从天津登陆直取北京,西太后与光绪皇帝逃至西安。八国联军进入北京城后,烧杀掠无恶不作,百姓流离失所,历经磨难。其中有一户文姓的人家,全家逃往了河南永城,去那里投靠一位亲戚。彼时,女主人已是身怀六甲,一路颠簸苦不堪言。半路,产下了一个男孩儿。男主人因为这是自己的第三个孩子,又希望这个孩子长大后能成大器,遂起名为“丙义”。
到了河南,一家人衣食无着,日子过得很清贫。到了他十八岁那年,家里已经是家徒四壁了。一天,文丙义刚从外面回来,就被父亲叫了过去。
父亲一脸愁容,叹了口气说:“义儿,咱们家中已经断炊了。你大哥和二哥都去当了兵,依我看,不如你也去吧。”
那时正值军阀混战之际,“当兵吃粮,吃粮当兵。”这是一般人家为了摆脱生计的无奈之举。既可以使家中少一人吃饭,又能让孩子吃饱,而且万一家里有人在军队混出名堂,也可以光耀门楣。
文丙义没有反对,托永城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写了一封举荐信,去投靠了河南永城人所率领的一支队伍。这支队伍番号是直鲁联军第十四军,军长就是孙殿英。文丙义打听到孙殿英所部正在天津一带,便只身前往。
当文丙义赶到蓟县的时候,极目所至尽是断壁残垣,一片荒凉的景象。当兵的满街抢掠百姓,其嚣张行径令人发指。但那时的军阀就是人吃人,当兵的思想觉悟都不高,充其量也就是一帮兵痞。文丙义还没进城,就被巡哨兵士拿住,送进了牢房。
文丙义被四名兵士五花大绑,一个满脸横肉的人从他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搜出了几个铜子,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趾高气扬地问道:“说,从哪儿来的?”
“河南永城。”
“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来投军。”
那人一听,立即拍桌子骂道:“放屁,老子看你像是奸细!给我打!”
其余三个人马上对文丙义拳打脚踢,文丙义只得大叫:“我…我真是来投军的!”
那人一边翻着包袱,一边大声地骂:“胡说,你他妈的,连老子都敢骗,给我狠狠地打。”正说着,他发现了包袱中的一封信,一看信封上面的名字大吃一惊,再一看信中的内容,赶紧说:“都住手,都他妈给我住手!”另三个士兵马上停住了手。
满脸横肉的人一脸谄笑地上前扶起文丙义:“原来小兄弟是孙军长的同乡,失敬失敬,兄弟多有得罪,还望小兄弟海涵。”说着,还搀着文丙义坐下。
那三个士兵一听是孙军长的同乡,也马上换了一副嘴脸,讪讪地赔笑。
文丙义一抹嘴角的血,说道:“算了,我现在想见军长。”
“好说好说,不过军长出远门了,要到下午才回来,这样儿,我先带你去见我们师长,来,小兄弟,这边请。”
这帮士兵对文丙义如此恭敬是有原因的。直鲁十四军是属于奉系军阀张宗昌的部队。张宗昌称原籍山东,坐任山东总督后更是大力启用自己的同乡,当时童谣都说道:“会说山东话,能把洋枪挎,学会山东腔,能把师长当。”所以,上行下效,孙殿英的部队中就有不少人是他的河南老乡。
到了一处大宅前,文丙义在这个小军官的引领下穿过前院走廊,进了一间别院。那军官站在门口立正敬礼:“报告!““进。”
小军官引领文丙义进了屋子。屋内正首一人身着军装,正低头写着什么。小军官上前敬礼:“师长,这位小兄弟是军长的同乡举荐来的,特来我军帐下效力。”说着,将那封信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上。
“哦。”师长抬起头来。看他年纪不过三四十岁,头发油亮,剑眉鹰目,鼻梁高挺,皓齿朱唇,眉宇间透出了一股英气。身上的军装笔挺,更显得这位师长器宇不凡,他拿起信来自信看了一遍,然后看着文丙义:“你叫文丙义?”
“正是。”
小军官赶忙给文丙义介绍:“这位是我们的师长谭温江谭师长。”
文丙义一鞠躬:“谭师长。”他没有当过兵,自然不知道敬礼。
谭温江点点头:“这样吧,你就留在我的身边当副官吧。”
“啊?”一听说上来就给师长当副官,文丙义大感意外。
谭温江挥挥手:“就这么定了,都下去吧。刘班长,带文副官去领套衣服,再发把枪。”
“是。”
就这样,从来没有经历过战阵的文丙义第一次当兵,竟稀里糊涂地当了一名师长的副官。看着不太合身的军装和自己腰间配的枪,不由地感叹造化弄人。下午的时候,谭温江找人给文丙义讲了一下军队的规矩。这个人叫苏超,年纪和文丙义差不多。苏超教给了他一些基本的知识和枪的用法后,两人就聊起天来。
文丙义说道:“我也没当过兵,枪都不会拿,谭师长竟然一上来就让我当副官。”
苏超笑着说:“这有啥?上回来了个人,也是军长的同乡。军长马上提拔他做了军长的副官。”
“真的?可是我没打过仗啊。这要是真打起仗来…”
苏超小心地看看周围,对文丙义说:“放心,一时半会儿打不了仗,咱们快不行了。”
“什么意思?”
“国民革命军打过来了,张大帅(张作霖)他们都撤了,咱们倒霉,留下来殿后。你想啊,张大帅都挡不住他们,就凭咱们这几个人这几条破枪能挡住他们吗?你知道军长为啥不在这儿吗?”
“为什么?”
“我听说,国名革命军的总司令蒋介石想招降咱们,军长就是过去和他们谈条件去了。看来这仗啊是不打了。”
“招降了咱们,咱们是不是就是国民革命军了?”
“那当然了,唉,啥时候真不打仗了,我就回家去看看我媳妇儿。”苏超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面满是期待的目光。
“你成家了?”
“嘿嘿,我媳妇儿是十里八乡出了名儿的美人,可惜啊,我和她没过几天日子就被抓了壮丁当了兵。”
下午,谭温江知会文丙义随他前去迎接军长。礼炮齐鸣,所有高级军官分列两队行军礼。只见一队军马由远而近,从远处缓缓走来。并排走在最前面的有两匹马,左手这边的人大鼻宽嘴,眉毛很淡,眼中有种阴鸷之气,满脸都是麻子,此人正是孙殿英。右手边的人也是一袭军装,长眉细目,神色很是得意。他扫视两边说道:“久闻孙军长治军有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孙殿英哈哈大笑:“何将军过奖了,请。”大军入城。孙殿英吩咐大摆宴席,宴请此人。
晚上,孙殿英着急各部师长召开会议。文丙义作为谭温江的副官也列席其中。
孙殿英首先在会上发言说:“各位,眼下咱们连年征战,兄弟们伤亡惨重。国民革命军又攻打甚急,现在北伐军蒋介石派何成浚前来想要招降咱们,不知你们有何看法。”
在座的各位师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一个人站起来说:“军长,恕我直言,国民革命军武器装备要比我们精良,战斗力更是比我们强百倍。更有冯玉祥、阎锡山两路大军相辅,张大帅尚且不能胜,何况我们现在兵微将寡?不如就此投靠国民革命军,各位兄弟也可保住官位。”
“嗯,言之有理。”“说得对啊。”“有道理。”大家都纷纷表示赞同。
“我反对!”谭温江忽然站了起来,说道:“军长,蒋介石不是一般人物。此次北伐大败吴佩孚、孙传芳,气焰嚣张。若是此时我们投靠过去,只是无奈之举,蒋介石必不厚待,而且日后他还会时时提放我军,处处掣肘。依我看,倒不如我们挥军北上,我军为阻北伐军已竭尽全力,想来张大帅必不会为难我等。何况张督办(张宗昌)一向器重军长,肯定也不会为难我们。他日重整旗鼓,再挥师南下,有何不可?”
文丙义暗暗点头:“想不到谭师长心思如此缜密。”
孙殿英说道:“你的话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我们跟随张宗昌,在百姓看来就是军阀,是祸害百姓的土匪。如果我们投了国民革命军呢?是革命军,是救国救民的功臣,这样的话,兄弟们面上也都有光。至于蒋介石想为难我们,那是万万没有的事情。今天宴席之上,何成浚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蒋介石还是很看重我们的,已经答应我仍任军长,各位还是师长,也同意了我仍率原来所部。咱们就是番号换一下而已。你就放宽心吧!我主意已定,投靠国民革命军。”
没过几天,孙殿英的直鲁联军第十四军就被国民党收编,番号改为国民革命军第六军团第十二军,孙殿英仍任军长,统帅原来所部。孙殿英拿到委任状的时候,笑呵呵地对众人说:“你们看,我说得没错吧。咱们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军呢,蒋介石不敢小看我们!”
谭温江仍有疑虑,说:“近年兄弟疲于征战,可向蒋介石催促军饷。一来可以此试探蒋介石招降我们的诚意,二来也可安定军心。”
孙殿英点点头,摸了摸光头说:“嗯,我这就起草电文。”
过了几天,文丙义来到军长办公室,见大家都愁眉不展。孙殿英来回踱着步子,过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手里攥着电文说:“这个蒋介石,三番四次地推阻事务繁忙,我们的军饷到现在都没有发出。”
一人进言说道:“军座,没有粮饷,弟兄们已经颇有怨言了,长此以往,只怕会生变故啊!”
又有一人说道:“近日外面已有传言,说是蒋介石要整编队伍,将杂牌部队取消。”
“要真是这样,我们不就白投降了吗?”
这时,有人进来报告:“军座,南京来电。”
孙殿英有气无力地说:“念。”
“今闻孙将军所部粮饷匮乏,甚是体恤。然奉军新败,遗匪横流。现今奉军惯匪马福田占据马兰峪一带,扰民生事。望将军修辞劳苦,率军痛击。大军获胜,则粮饷尽到。”
“什么!?”孙殿英气得拍案而起。

四 初想盗墓

说到这里的时候,文大爷已经是气若游丝了,我们赶紧劝服他先不要说了。
文大爷抓着我的手说:“…不…不,这是…我一辈子干过的…最缺德的事,…不说出来…我死…死不瞑目…”
此时天已蒙蒙亮了,东方甚至可以看见太阳初升的晨曦。沈晨雨焦急地看看周围,忽然跑到不远处的一块断石上拔下了一把草。接着,她拿着草跑过来对我说:“这叫‘血不流’,是我们常用来敷在伤口上的。”
我一听这种草药的名字就知道它有止血的功效,赶紧从沈晨雨手里拿过来,放在嘴里嚼烂了然后拉开文大爷的衣服敷在了伤口处。我说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要不然村民迟早会追来,万一时间耽搁了,晚上还有有狼出没的。”
“对对对,”茂叔点头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小沈啊,怎么出山,你应该知道吧?”
沈晨雨拭去眼泪,说:“你们跟我来。”
我背上文大爷,茂叔在旁边扶着,一起向前走去。我们又翻过了一座小山包,跃过了一道沟,顺着一条偏僻的小山路下了山。等大家停住了脚步我才发现,原来我们竟然到了一条马路前。我不禁连连钦佩沈晨雨的领路能力。
这时,听到远处马铃声阵阵,一辆马车由远而近。茂叔急忙上前拦住:“兄弟,兄弟,我们有人受伤了,麻烦你送我们到最近的医院。”
车夫看看我们几个人,为难地说:“这附近没有医院,小诊所倒有一家。”
“那也行!”我知道,子弹穿透了文大爷的肩膀,他不需要动手术,只是止血正骨就可以了。我们扶着文大爷上了车,都坐了上去。
在我们的连番催促下,马车疾行,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那家诊所。这里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夫,带着眼镜,看模样比我还斯文。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文大爷的伤势,说:“这像是被枪打伤的。”
茂叔随机应变地说:“我们上山打兔子,枪走火了。”
“哦。”大夫为防止感染,开了几服药就让文大爷输液了,并没有对我们的话起疑。
文大爷静静地躺在了病床上,过了许久,他慢慢睁开双眼,看看我们说道:“谢谢你们了。”
我们看他气色好了很多,也都放心地长舒一口气。
文大爷无力地抬起手,抓住了我的手说:“我还没说完呢。”
孙殿英气色凝重,来来回回地快速走动着,:“他妈的,蒋介石这是要置我孙麻子于死地呀!”
一个名叫柴云升的师长进言道:“蒋介石这是摆明了要拿咱们当枪使。军座,照此看来,就算我们打赢了这仗,蒋介石也必不会派发我们粮饷。”
“可是,如果我们不去的话,就是抗命不尊,这不正给他们落下消灭我军的口实了吗?”另一个叫丁庭的师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