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宝山和马伯通一看,墙根下那主儿竟然是夜叉,看夜叉的手势,明显是发现了房顶上有人,于是赶紧悄悄地也把身子隐在山墙的阴影里,抬头往房顶上看去。

再看夜叉,脚尖点地,飞身上房。屏住呼吸,仔细看了看,果然,房顶上趴着一个人。由于天黑,看不清五官貌相。这人穿着一身黑,头朝下,脚朝上,两脚扣住掩阳瓦,脑袋往下探着,正往屋里偷看着,身后还背着明晃晃一把单刀。

夜叉一想,这小子是哪儿来的?深更半夜,穿着一身夜行衣,还背着单刀,甭问,汗王得病肯定与他有关!真没想到今晚竟然撞到自己手上了,这小子胆还真肥,竟然敢跑到皇宫里来了,既然来了就绝不能让他逃走!夜叉想到这儿,使了个饿虎扑食,脚尖一蹬房瓦,飞身往前一纵,抬起腿来就是一脚。

“啪!”

这一脚正踢在这小子的屁股上。你想夜叉那功夫够多硬,这小子他哪能顶得住?整个人当时就被从房顶被踹了来下,“啪”的一声摔到院子里,顿时摔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地上刚要爬起来,夜叉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一脚把这小子踩到了脚下,口中喝道:“别动!”

院里的侍卫听到了动静,“呼啦”一下围上来二十几人,当时就把这人给摁住了。

夜叉恐怕惊动皇太极,就让侍卫找根绳子把这小子绑上后,用手往厢房一指,侍卫拎着这小子的袄领子,就给推到屋里去了。

这时候,魏宝山和马伯通也从墙根里走了出来,冲夜叉打听:“哎!夜叉,这是怎么回事?”

夜叉拍了拍手,哼了一声:“这小子在房顶上鬼鬼祟祟的,汗王有病肯定与这个人有关。”

三人进到屋里,搬了几把椅子坐下,让人把这小子推到眼前,借灯光一看,这人长得还挺好,二十七八岁,鼓鼻梁、大嘴岔,脸挺白净。穿着夜行衣,背后背着一把刀。虽说被捆住了,不过那脑袋梗梗着,撇着大嘴,看这意思,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瞪了瞪夜叉,把脸一扭,一句话也不说。

夜叉把茶几一拍,喝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你来这儿鬼鬼祟祟地干什么?还不从实讲来!”

“说!”旁边的侍卫过去,“啪啪!”就是俩嘴巴子。

这小子挨了俩嘴巴一点不在乎,嘴角动了动:“哼!耍什么威风!干什么来了?我知道,可我就不告诉你!有法儿你想去,别废话!”

他这嘴里一带脏字儿,夜叉能让吗?夜叉走过来,拽住他耳朵,“啪!啪”,又是俩巴掌,把这小子打得嘴丫子都淌血了。夜叉还不解气,抬腿一脚就蹬在他的前胸上,把这小子蹬出足有一丈来远,好悬没背过气去。夜叉剑眉倒竖,冲这小子喝道:“你耍什么威风?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晚上为什么来的?说了实话还则罢了,不说实话,今儿就把你打烂了!你到底说不说?”

这家伙把脑袋一扑棱:“不说!不说就是不说!有法儿你想去!爷要怕就不来了,来了就不怕,我早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了。死算个什么呢?再过二十六年,还这么大个儿。”

夜叉一听,让人找来根鞭子,把他按到地上,这顿揍。夜叉本来就是练武的,心里又窝火,下手能轻得了吗?没几下就把鞭子抽断了,把那小子抽得血肉横飞。不过,这小子还真有硬骨头,把牙咬得“嘎嘎”响,就是不招,眼看再打就要打死了。

马伯通一看,这么问下去也不是办法,赶紧把夜叉拦住了,走到门外,耳语了几句,夜叉气呼呼地朝着屋子里哼了一声,不再用刑了。

魏宝山急得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直转,怎么办呢?打死就麻烦了,这问不出来口供可怎么办?正着急呢,马伯通从外而又回来了,命人拎来两大桶泔水。你说他多损,舀了一勺子泔水,在这小子面前一晃:“你小子有种,想死还不容易吗?不过,死有很多种死法,有痛快的,也有不痛快的,死,哪那么容易。今儿个你要是不说,我就给你灌两舀子泔水先洗洗肠;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到茅房舀一勺粪给你开开胃。多会儿你说了,多会儿咱就拉倒!”

这小子一听,汗珠子都下来了,别说喝泔水,闻着都反胃,这玩意儿喝下去还有好吗?气得这小子冲着马伯通骂道:“老匹夫,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

“是吗?那我试试!”说完,马伯通把这勺泔水就凑到了那小子的嘴边,还没等往下灌呢,那小子嗓子眼一松,“哇!”先吐上了。

这泔水能有好味儿吗?别说他,屋里这些人都直皱眉子。

这小子一看,这横竖是躲不过去了,心里一想,这亏我可不能吃啊!这也太羞臊人了。这玩意要是灌下去,死不了活受罪,苦胆都得吐出来,这个罪可太难受了,得了我招了吧!想到这儿,这小子晃了晃脑袋:“别…好,我说!”

第四十四章 青蝎子暗中下毒 于渡海舍义逃命

书接前文,夜叉在房顶上抓到一个夜行人,百般拷问,这小子死活就是不招,最后马伯通出了个损招,要往下灌泔水,这小子终于挺不住了,松了口了。

马伯通把泔水放到一边,问那小子:“你到底是谁?”

这小子皱了皱眉,咧了咧嘴:“好吧!我姓陆,人称鬼脚陆青。”

“噢,鬼脚陆青!”

“对!”

“你从哪儿来的?”

“我奉我师伯于渡海所差,到这儿来刺探情况…”

这家伙还真老实,把以往的经过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是怎么回事呢?因为去年在河东衙门,夜叉在杜拉尔·果果的帮助下,掌击铁臂罗汉,要了凶僧法能的性命,于渡海见势不妙,脚底下抹油溜了。这老道受伤逃走后,恨魏宝山这几人恨得牙根都疼,缠着药布长吁短叹:“就凭我这身本事,哪儿吃过这个亏!等我伤好了,非找你们报仇不可!”

后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等到于渡海把身上的伤养好了,袁崇焕都入狱了,大金兵马入关夺城,人都不在沈阳城,也不好下手,于是就在城里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寻找机会。

说来也巧,有一天,他在客栈碰到个老熟人,是一个老道,绰号青蝎子,名叫乔天元。这老道可不是个好人,专门卖迷药,暗地里经常做一些没有人道的坏事,打闷棍、套白狼、下迷药…无恶不做,品质相当恶劣,在江湖上也是臭名昭着。此人和于渡海早就认识,俩人一见面,乔天元一瞅于渡海的背上还包着药布,愁眉不展的,就问于渡海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受伤了。细问经过,于渡海才把受伤之事讲了一遍。

乔天元还带着个小徒弟,就是鬼脚陆青。这一老一少听完经过后把眼睛就瞪起来了,乔天元大声道:“无量天尊!道兄啊,您受了委屈我深表同情,我问你,你想报仇不?”

于渡海一听,脑袋一晃:“想啊!当然想报仇了!兄弟,你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了!我既然这样说,我就有主意。这么办得了,我到皇宫里溜达溜达,找找魏宝山他们几个,不见着则可,见着我非要他们的命不可!”

于渡海闻听此言,一晃头:“贤弟,咱们自己弟兄,无话不谈,我不是长他们的威风,灭你的锐气。就你这点儿能耐,怎么能是他们的对手呢?无论是皇宫,还是他们的府上,守卫森严,不好进哪!而且那丫头会萨满巫术,更不好惹,你要是被她算计上,给她反应过来的时间,非死不可呀!我这身本事先不说,铁臂罗汉法能的能耐大不?结果愣是让那丫头给算计死了!”

“哎!道兄,你不知道,逢强智取,遇弱活擒啊!我知道我打不过他们,但是我有办法呀!”说着话,老道乔天元一伸手,从兜里拿出个小瓶来,在于渡海面前一晃,道:“看见没有?这是我最新研制的一种特殊的毒药,叫百日追魂夺命散。这玩意儿才好呢!只要我吹上,有人嗅着这味儿,这药劲儿就发了,专门攻他的眼睛,只要眼睛一发作,不出百日,毒气归心,是必死无疑。百日之内,叫他活受罪,疼得死去活来,最后眼珠子活活地烂掉。魏宝山他们能有多大能耐,不是铁打的吧?那他怕这个不?如果他们在屋里,我就给他们吹上,不就完了吗?”

“哎呀,这药有这么大的效力?”

“当然了!这是我苦心钻研二十几年,才研制出来的。”

于渡海点了点头:“贤弟,那你这药可千万别弄丢了,这要是落在别人手里给你吹上,你不倒霉了?”

“哈哈哈!道兄尽可请放心,我研制这种毒药自然就有破法。”说着,从兜里又拿出个瓶子,是个白玉的小瓶,封得挺严,在于渡海面前一托:“看见没?这种药叫八宝还魂露,专门破这种毒药的。我下的毒只有我治,不管多么严重,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没到一百天,就有效。我把这解药往眼睛上一抹,立竿见影,不出两天,恢复原样。”

于渡海闻听,把大拇指一竖:“高!贤弟,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过两天我就去,我先去踩踩道。”

这老道找了个大草帽扣到脑袋上,白天到皇宫前后左右转了几圈,然后又蹲到魏宝山的府门前,观察府里的动静。等到了晚上,他偷偷潜入魏宝山的府宅去找魏宝山和马伯通,可巧的是魏宝山和马伯通回双龙观了,不在家。老道一琢磨,我不能空手回去,得!魏宝山不在,不是还有皇太极吗?我听说魏宝山发家致富之所以这么快,全是皇太极支持的,看来他是个罪魁祸首,我把这药给他吹上。他要是死了,大金国就完蛋了,我这功劳就大了去了!

当天晚上,夜黑风高,乔天元偷偷潜入皇宫,就找到了皇太极的内书房。捅破窗棂纸一看,皇太极正在里面看书呢!老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这药给吹上了,很快,皇太极就发作了,听到屋里皇太极“哎呀”直喊,他在房上“扑哧”一笑,赶紧回到了客栈。

到了客栈,见到于渡海,他就吹开了:“道兄,我本来想伤魏宝山他们来着,可人家不在。我又一想,贼不空回,干脆我就给皇太极来一下吧。如今药力发作,你们就听好吧!折腾他个死去活来,到时候大金国无主不战自败,那有多省事!”

于渡海一听,喜笑颜开道:“贤弟,这事要是成功了,我一定面见当今圣上,给你请功!”

这事过后,他们也不放心,眼瞅着十多天过去了,等着实在心急,就想去打探打探消息。真万一叫人治好了,他们在这客栈里还傻等上一百天,这不是傻透腔了吗?可是皇宫里肯定防备森严,怎么办呢?老魔头的这个徒弟,鬼脚陆青一听,胸脯一挺:“师父,师伯,你们在这儿等着,不就是去皇宫里打探打探吗?我去!”

于渡海一听:“哟,师侄,这可不是小事,可使不得啊!”

陆青小嘴一撇:“师伯,你就放心好吧!皇太极要是没好也就罢了,要是好了,我下去扑哧一刀把他砍死了不是更好吗?”

这小子觉着自己武艺不错,轻功术又高,要不能叫鬼脚吗?结果这一来,不成想倒了霉了,竟然被夜叉抓住了。他本来咬定不说实话,结果马伯通想出一个绝招儿,要给他灌泔水,灌大粪汤,这小子害怕了,这才把以往的经过从头到尾全说了到最后还瞪着眼说:“几位,咱们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们可说了,只要我说出实情来,你就不给我灌泔水、吃大粪,这回我可全说了,你们可不能拉屎往回坐,说话不算数啊!”

马伯通点了点头:“好吧!只要你说的是实情,将功折罪,准保可以从轻发落。来人!把他押下去!”

这人带下去后,魏宝山这么一琢磨:现在势在燃眉,看来这老魔头和于渡海都在客栈呢,而且他身上带着解药,只有把他抓住,才能救得了汗王,否则的话,汗王过了百日性命就没有了。有道是,救人如救火,魏宝山待不住了,跟马伯通和夜叉一商量,就要起身赶奔客栈。

临走时,夜叉赶紧叫过侍卫头儿,让他去找大贝勒代善,赶紧调兵围住广源客栈。

夜叉、魏宝山、马伯通、杜拉尔·果果这四人带好了家伙,骑快马直奔广源客栈。于渡海和那个乔天元武功稀松平常,攻其不备,有夜叉在足够了,根本也用不着旁人。

赶到城西的广源客栈时,天都快后半夜了。

夜叉让魏宝山和马伯通在客栈外接应,等待援军,自己垫步纵身,“噌”地一声,蹿上前房,居高临下看了看,见后院有间房光闪闪,还没有睡觉,就奔着那间房下去了。到了房顶,就听到屋里有人正在说话。趴在房坡上,夜叉一个倒挂金钩,身子倒垂了下来,透过窗户缝往里瞧看:屋里掌着灯,当中一张云床,床上坐着个高大的老道,不是旁人,正是于渡海。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也是一个老道,长得贼眉鼠眼,面如瓦灰,应该就是乔天元。

夜叉心想,先稳住气,要知心腹事,且听背后音,听听他们说什么。

其实屋里正着急呢!于渡海直往门口看,嘴里边念叨:“贤道,陆青那孩子都去了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呢?是不是出事儿了?三更天一到,陆青这孩子要是再不回来,想必是凶多吉少。要这样,咱们还得做点准备。”

乔天元一听,把脑袋一晃:“无量天尊!道兄,你放心,对别人我不熟悉,对陆青这孩子我太熟悉了,那是我眼看着长大的,办事机灵,有分寸。而且生就一副钢筋铁骨,即使被他们抓住,也不会吐露真情的,没人能撬开他的嘴,这个道兄你尽管放心。”

于渡海说:“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心似铁假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你看没抓住他的时候,他又是英雄又是好汉,要被人家抓住,在重刑之下,难免吐露口供。”

“不能,不能!道兄你放心吧,我的人我心里有底。 别的不说,那孩子的轻功一绝,一般人根本就追不上他,要不怎么叫鬼脚呢?咳!一会儿就能回来。”

夜叉一听,明白了。这陆青没说假话,果然是受他们所差,夜探皇宫,刺探消息去了。夜叉心说:于渡海,乔天元,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们逃走了,夜长梦多,我先下手得了!想到这儿,双腿一飘,“噌!”跳到天井当院,高声喝喊:“恶道于渡道、乔天元,还不出来受死!”

这一嗓子不要紧,把屋里人吓得魂飞魄散,“噗、噗”,把灯全吹了,刹那间,屋里一团漆黑。就听兵器响动,一阵骚乱。于渡海抠破窗纸往院里一看,就孤单单一个人,他这心才有点底儿,知道在屋里也藏不住,把门冷不丁地拉开,“嗖、嗖”两声,二人跳到了天井当院。

夜叉在南边,他们在北边,一字排开,于渡海左右看了看,不见埋伏,知道就是面前这一个人了,开口道:“无量天尊!小伙子,你是谁?为何在此挑衅?”

“于渡海,你装什么大瓣蒜!去年河东衙门的事儿你忘了吗?你被谁打了一巴掌?要是忘了,我再给你来一下!”

“哟!是你!好啊!处处寻你不见,今天你倒送上门来了!休怪贫道无情,今天我非要结果你的性命不可!看剑!”说着,“啪”的一剑,奔着夜叉前胸就刺了过去。夜叉一闪身,躲了过去,冲着于渡海问道:“于渡海,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且问你,汗王是怎么受的伤?那眼睛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这里耍阴谋,施诡计,暗地伤人,有种的敢不敢承认?”

于渡海和乔天元交换了个眼神,一听人家话里有音,就知道这个事情败露了。乔天元还有点儿不相信,在旁边仗着胆子把脑袋一晃:“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叉瞅了瞅他:“我叫夜叉,你是不是叫乔天元?”

“啊,对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鬼脚陆青是不是你徒弟?”

“对呀!”

夜叉一笑:“陆青已经被我生擒活拿,全都招了口供,你们的阴谋诡计全都露了馅了。今天晚上,你们把解药给了我,给汗王治好眼睛还多少能减轻你们的罪责,赏你们一个痛快。如果不给我解药,你们也甭走了,一会儿官兵赶到,把你们全都抓入大牢,问成死罪!”

乔天元一听,心里一翻个儿:“哎哟!孩儿啊!你怎么把老师我给出卖了?临走之时,我怎么嘱咐你的呀?你拍着胸脯跟我打了保票,在任何情况下,也不吐露真情,你怎么给说了!糟糕,糟糕!”但是,现在已经追悔不及了。乔天元冲着于渡海一使眼色,二人往上一闯,就把夜叉给围上了。到了这阵儿,也不讲道理了,干脆打吧!于渡海摆宝剑就砍,乔天元抖大枪就扎,两路进攻。

要说夜叉,真是好样的,一个斗两个,毫不畏惧,为救汗王皇太极,他把这条命都豁出去了。就见双掌翻飞,施展平生所能,一个打两个,竟然还占了上风。

于渡海打着打着,心里就开始琢磨了起来:这小子功夫太好了,法能都打不过他,要再这么打下去,一会儿再来人的话,自己非得吃亏不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唰、唰、唰”紧攻三剑,然后转身就跑,飞身上房,几个闪跃,自己开溜了。

乔天元一看,气得破口大骂:“好你个于渡海于老道,我为你把命都豁出去了,到了这阵,你自己跑了,你这也太不仗义了,你还算是人吗?”

于渡海一走,乔天元更不是夜叉的对手了,五个照面过去,一脚让夜叉给蹬了个跟头。

这一脚多大劲儿,乔天元躲闪不及,哎哟一声,大枪落地,还没等他起来,夜叉上去又是一脚,当时就把这小子打得躺在地上,翻了两翻,动弹不了啦。

夜叉一脚踩住乔天元,喝道:“老杂毛,解药呢?”

乔天元好悬没被踩死,哼了一声,心说:于渡海,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抬头冲夜叉冷笑道:“解药?解药在于渡海那里,他给拿跑了!”

“什么?在他那儿?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还有必要说假话吗?你要是不信,你就搜搜我身!”

夜叉见乔天元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就问他:“那你赶紧再配制解药给汗王解毒。”

乔天元一咧嘴:“不是我不配,这药我研究了多少年了,就弄出这么点儿来,要是另配解药,没有一年半载的工夫根本配不出来。”

夜叉伸手掐住了乔天元的脖子:“老杂毛,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别!好汉爷!我犯得着骗你吗?这解药配置起来极为繁杂,很多药引都需要长时间熬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我也没必要用自己脑袋和您打赌。实话告诉你,你们要是能抓到于渡海,皇太极还有救,要是抓不到,神仙来了也是白搭!”

夜叉气得直咬牙,赶紧掏出绳子,把乔天元给绑在了柱子上,飞身上房,奔着于渡海逃跑的方向就追了下去。

第四十五章 萨满术二斗茅山术 于渡海丧命逆水潭

夜叉放倒青蝎子乔天元,知道解药被于渡海带走后,赶紧又去追于渡海。

且说在客栈外接应的魏宝山三人,眼见一道黑影从客栈里冲了出来,奔着西北飞奔而去,就知道肯定是有人逃出来了,相互也不用打招呼,赶紧催马追了过去。

于渡海施展跑功,一晃一丈多远,跑得比兔子都快。一口气跑出五里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速度这才慢了下来。虽说于渡海跑得不慢,但是再快也快不过马去,听到马蹄声,于渡海回头一看,三匹大马越跑越近,感觉事情不妙,左右看了看,舍弃大路,直奔右侧的山上跑了过去。

魏宝山等人跑到近前,只好也弃马步行,往山上追了下去。

杜拉尔·果果看着远处的身影,也认出就是恶道于渡海,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眼见自己这方被越拉越远,再这么跑下去,肯定得被甩开,不禁有些着急了。左右看了看,打定主意,让魏宝山和马伯通继续往前追,她马上赶到。

魏宝山和马伯通也没来得及问话,点了点头,迈开大步拼了命地往山上追去。

杜拉尔·果果停下后,穿好萨满神衣,与往次不同的时,从神帽上垂下两条长长的七彩绸带,都快拖了地了。杜拉尔·果果双手各抓住一条绸带后,晃动身上的腰铃,迎风舞动起来。

书中代言,杜拉尔·果果眼看着于渡海越跑越快,干追追不上,这才准备请鹰神附体。鹰神为众动物神灵的首神,满语称“达拉加浑”,“达拉代敏”,即“首鹰”、“首雕”之意,鹰神附体后,会使体轻如鸿,擅长纵越,比普通的轻身术要高明多了。

杜拉尔·果果舞动神帽上长长的七彩飘带,转起了“弥罗”(快速旋转),神裙飘飞,神帽闪光,恭请鹰神降临。跳了将近一刻钟左右,就见杜拉尔·果果仰天长鸣一声,双眼闪过一道精光,抄起萨满神刀,脚尖点地,一个纵掠,飞出去足有三丈多远,几个起落,就冲出去十余丈。

魏宝山和马伯通正跑着,就感觉背后一阵风声,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就见一道黑影“唰”地一下从背后冲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是杜拉尔·果果。

马伯通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道:“宝山,那丫头又整什么鬼玩意儿了,怎么跑得这么快?”

魏宝山晃了晃脑袋:“师叔,别说这个了,快点儿跑吧!万一果果追上于渡海,咱们早些赶到,也好有个照应!”

爷俩膘着膀子,使足了劲,朝着山顶上狂奔。就是这样,眼瞅着,杜拉尔·果果越来越远,最后只看到个黑点在山间纵越,马伯通心说:就算是把两条腿跑折了,也撵不上人家,看这意思,肯定是那丫头又弄什么法术了。

杜拉尔·果果像是山间飞掠的小鹿,脚尖轻点着地,七彩绸带飘在空中,似九天仙女下凡一般。于渡海回头张望,眼见背后之人和自己越来越近了,心里暗道不妙。止住身形,伸手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纸人来,用匕首在手指肚上扎了一下,在两个纸人的胸口上各滴了一滴血,然后双掌合十,朗声念道:“吾为天神下坤宫,巡震兴雷离火红。禹步交乾登阳明,巽户下令如万神。坎乡掷雨荡妖凶,腾天倒地斩妖精。天昏地暗,日月不明,邪神鬼道,无路遁形!”念完咒语后,双手掐了个奇怪的手印,食指一点两个纸人,就见两个纸人腾空而起,飘飘悠悠地冲着山下飞去。

于渡海看了看直奔山下的两个纸人,冷哼了一声,赶紧接茬再跑。

杜拉尔·果果正往前跑着,突然面前两道红光划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发现两只眼睛所看到的影像瞬间都被红色染成了一片,无论东南西北,所能看到的除了红色还是红色,看不见树,也看不见路,吓了杜拉尔·果果一大跳,赶紧停了下来。

杜拉尔·果果收稳心神,知道是于渡海捣鬼。赶紧伸手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拔起一把草来,用手拧了拧,几下之后就编成了一只草人偶。人偶有头有脸,四肢健全,活灵活现。随便又取出一根细线,把这只编好的草人拦腰给捆了起来,然后在线上系了七个疙瘩。嘴里念道:“呼日勒,呼日勒,阿格迪达仁,吉木恩达仁卓沃!”然后抡起手中的神刀,一刀就砍断了草人的脖子。

面前突然一闪,红色尽失,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杜拉尔·果果凝神往上看了看,就这么一耽误,于渡海又跑出了一里地左右。看着于渡海的背影冷笑了一声,杜拉尔·果果弯腰在旁边的大树上刻下了山神白纳查的神像,取出酒壶,敬过山神后,杜拉尔·果果高高扬起手中的鼓槌,然后对着萨满鼓用力地敲了一下。

“咚…”

鼓声如雷,响彻云霄。时急时缓,节奏分明。随着鼓声,整个人也快速地旋转起来。风声阵阵,铃声叮当,杜拉尔·果果一边快速旋转,一边念道:“德日得勒,德波尼勒,德库日德烟,呼日顿波衣顿,乌阿吉吐德库日…”

平地里突然起了一股旋风,把树叶枯草卷入空中足有三丈多高,这股旋风围着杜拉尔·果果打了几个转后,又凭空化成数十股小旋风,直朝着于渡海刮了过去。

于渡海听到声音不对,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看清追来之人竟然是杜拉尔·果果,心中暗呼不妙。肉眼可辨的十几股旋风正奔着自己刮了过来,四周不时传来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东西正奔着自己过来。

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就见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涌过来一股黑色的潮水,由远及近,铺天盖地,怪叫之声不绝于耳。等到距离再近些时,吓得于渡海头皮直麻,两腿发软。做梦也没想到,这股黑色的潮水竟然是成千上万只野狼、山猫、黑熊等各种山兽组成的集团军,也不知道这些畜生发了什么疯,竟然倾巢出动,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聚集而来,眼瞅着就把自己包围上了。

于渡海用力咬破舌尖,一口血吐在铜钱上,迅速在地上摆出一个小七关,然后掏出一把杀生刃对着自己的胳膊就是一刀,等到匕首沾血后,一刀插在小七关的中间。

随着这一刀下去,以于渡海为中心,也快速地转起一圈旋风,围着于渡海越转越快,越转越大,最后形成一个直径五六丈的旋风,把于渡海护在了中心。那些野狼什么的冲到旋风边缘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不敢再进一步,瞪着两只绿眼珠盯着面前的旋风,昂首怒嗥。

于渡海摆出一道纯阳的小七关,利用阳气形成一股旋风,阻挡住了这些牲畜的冲势。杜拉尔·果果利用地灵之力完成的驱兽术乃是纯阴之气,自古阴阳相克,彼此排斥,一时间僵迟了起来。不过于渡海心里明白,凭自己一已之力,想要硬抗住成千上万中野兽纯属是异想天开,所以,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脑筋急转,思考着应对之策。

杜拉尔·果果这时也追了过来,站在圈外看着旋风正中的于渡海,冷笑道:“恶道!你恶贯满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于渡海睁开眼睛看了看杜拉尔·果果,冷哼了一声:“早知道是你,我就不往山上跑了。就算你今天能胜得了我,也不是我茅山术不如你,只是你占尽天时地利之优。如果是大白天,不在这荒郊野岭,贫道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

杜拉尔·果果柳眉倒竖:“你少说废话,快把解药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一具全尸。要不然,让你尝尝万兽撕咬的滋味,让你死无全尸!”

于渡海看了看四面越聚越多的各种野兽,晃了晃脑袋,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白瓷瓶,冲着杜拉尔·果果比划了一下:“解药就在这里,有本事你自己来取!”

“好!”杜拉尔·果果说罢,抡起鼓鞭,打了三通急鼓。

再看四周的那些野兽,发了疯似的就扑向了于渡海。

于渡海用力又咬破了舌尖,嘴里含了一口血,死死地盯着四周的这些野兽。

这些野狼冲进旋风圈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一动也不会动了。后面的野狼源源不断地往前冲锋着,不过都是穿过旋风没多远就栽倒在地上,眨眼之间,地面上就倒下了一大片狼尸,情形极为诡异。

虽说于渡海的小七关阳气刚猛,行之有效,奈何外围的野兽实在是太多了,支持了没有一刻钟的时间,眼瞅着旋风越来越小,群兽越逼越近。于渡海眼眉一立,一张嘴,把血喷在小七关正中,立时,旋风猛地旋转加速,又向外扩大了不少,几十头野兽刹那间被卷在了风中,一声没吭,倒在了地上。

趁着群兽惊愕之际,于渡海脚尖点地,飞身跃起,从山顶直接就跳了下去。

杜拉尔·果果惊呼了一声,赶紧跑到山顶,伸头往下看了看,下面是处悬崖,呼呼的冷风直往上吹,从这儿跳下去,估计生还的可能性不大,十有八九得摔个粉身碎骨。

魏宝山和马伯通这时也赶到了山顶,听杜拉尔·果果说完后,也急得直跺脚。真没想到这老道竟然这么刚强,宁折不弯。想想也是,就算是他自己不死,受缚后也难逃一死,还得受不少罪,反正是一死,这么死倒痛快了。

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交差,三人商议了一下,赶紧下山,准备到山下找找。走到半山腰时,碰到了前来追赶的夜叉,夜叉听说于渡海拿着解药跳崖了,也大吃一惊,赶紧随着魏宝山几人往山下寻找。

众人走到山下,这才发现山下竟然有水,潭水青绿,看着不浅。

魏宝山抬头往上看了看,道:“于渡海要是从山上跳下来,应该会落在水里,未必致命,赶紧找找吧!”

马伯通也点了点头,四个人分成两队,围着水潭找了起来,不大一会儿,两队人碰了头,都摇了摇头,岸上连水渍都没看到,显然,于渡海没有上过岸。

夜叉盯着潭水叹了口气:“唉,你们说,那个老道会不会是不会水性啊?直接淹死了?”

他这么一说,这几人一琢磨,还有真这种可能。真要是不会水,从那么高处掉下来,肯定是喝饱了水沉进水底了,要不然就是直接呛死了。

魏宝山看了看面前的这潭水,迈步就要下水。

马伯通一把就把他拉住了:“宝山,这天可冷啊!你这么下去要够戗啊!我看这水不太对劲儿,怎么水面上连个草叶都没有,这么干净呢?”

他这么一说,这些人才注意到,果然,五丈见方的这潭水,水面青绿,干干净净,旁边都是大树荒草,而水面上竟然连个草叶都没有,实在有些奇怪。

马伯通拿了个树棍往水里一扔,“砰噔”一声,水面竟然一点儿浪花都不起。这根树棍在水面上突然转起圈来,然后一打旋,眨眼间就被抽进了水底。

杜拉尔·果果吓得脸色都变了,指着水潭说:“不好!这水怎么像是粥一样,这么稠?而且好像水下有很强的吸力,就连鹅毛都能沉底,人进去肯定好不了!”

眼见这样,这就不能再下水了,这可怎么办呢?想来想去,大伙觉得最好天亮后弄只船来,派人打捞。

很快,天就亮了,代善率着三百骑兵也追到了山下,让人拖来一只小船,刚把小船推到水中,就见小船开始打起了转,还没等上人,猛地往下一沉,也被抽入了水下。看到这儿,所有人都傻眼了,连船都沉下去了,这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刚巧,有位老乡从这里路过,马伯通赶紧走过去打了个招呼:“老哥哥,我打听一下,我们有件东西掉这水里了,想要捞出来,有什么办法没有?”

老乡六十多岁,须发皆白,看了看马伯通,晃了晃脑袋:“各位,我看你们还是算了吧!这是逆水寒潭,连鹅毛都沉底,就没有东西能浮上去的。我这把年纪了,不会说瞎话,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魏宝山往前走了一步,笑着问道:“大叔,这潭水一直这样吗?多少年了?有人下去过吗?”

老乡吧嗒了几下嘴,想了想,这才说道:“多少年了?这咱可说不好了,反正我打记事起,这知道这里的水是逆水,扔啥沉啥啥。要说能下去水的,还真有个人,就是对面铁帽山玉元观的老道虚鹤真人。我们平时都见过人家在这水里洗澡,啥事没有,都佩服得不得了。”

“玉元观?”

“对,就在对面的铁帽山的山顶上,你们从这条路上去,傍晚时就差不多能走到。”

马伯通伸手塞过去一锭银子,拍着老乡的肩膀说:“老哥,多谢了!”

老乡接过银子看了看,刚要拒绝,马伯通摆了摆手:“老哥,收下吧,回去买点肉,过个好年!”

老乡这才收下,乐呵呵,美滋滋地回家去了。

第四十六章 铁帽山偶遇铁胆侠 玉元观慧眼识毒茶

等到老乡走后,马伯通几人一合计,这种事事不宜迟,赶紧上山求人家去吧。这种事也不好带官兵去,就让这些侍卫在这里守着,魏宝山、马伯通、杜拉尔·果果和夜叉四人轻装前进,直奔对面的大山走去。

常言道:望山跑走马。看着挺近,四人骑快马,直到快中午了才赶到山脚下,一路上水米未进,马上颠簸,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消停,这几人肚子也有些饿了。刚好见山脚下有座大院,几人一合计,还是先讨碗水喝,吃口饭,然后再继续上路吧。

魏宝山等人走到院门前,叩打门环,“啪、啪、啪”,很快地,就听见里边有人说话:“谁呀?”

“啊,过路的,您开开门吧。”

小门开了,有个下人打扮的小伙子从里边探出头来,看看魏宝山,又看看马伯通等人,开口问道:“几位,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