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秦九笑道:“徐局,大难临头,你还真逗…”
“没办法,儿子喜欢的东西,老婆逼着一起看,做老爸的也不容易啊。”徐国峰推开电筒按钮,照在赵秦九脸上,无奈地说道,“好男人这一生就好比一头牛,孩子要伺候,老婆要照顾,工作要努力,社交得跟上,一条链子掉了就成残疾了,唉,内忧外患啊!”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即便是徐国峰这样的铁血汉子,在谈及家庭问题时,也是显得如此感慨,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徐国峰的一句老实话让赵秦九感触颇多,猛然间就想到了正在上海静养的父亲,想到儿时自己调皮老是惹父亲生气的情景,油盐酱醋一时间都翻涌到了嗓门口,让他分不清是甜还是苦。
“准备了,严肃点儿!”诸葛楚才提醒道。
为了安全起见,这次的冒险行动是在极度保密中进行,除了少数几个人知道今晚有人会下去之外,那些守在外面的保镖只知道自己在执行特殊使命。
诸葛楚才默算了一下时间,说道:“为了下去安全些,我和基地工程师临时设计了这套安全程序,不过…第一次尝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效果如何。”
工作台上的光线仍在不断变化着,像是在蓄积能量,准备最后一次的爆发。
“教授,这到底怎么回事?”自从诸葛楚才承诺自己有办法带大家下去之后,徐国峰就一直在闹情绪,现在见研究室里如此怪异,情绪更大了,立即问道,“听说这里的入口通道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彻底密封了,难道说是假的?”

第九章 尘封之门

1

诸葛楚才见工作台上的光线变成了淡淡的绿色,说道:“不假,只不过当时主持这项工作的人稍稍留了个心眼,封了入口通道的同时又悄悄开了这个旁通道。”
说这话的时候,诸葛楚才一直看着赵秦九,赵秦九立马明白过来,追着就问:“教授,到底怎么回事?”
“能源充足,安全启动——”从工作台上传来电脑声音。
“下去再说!”诸葛楚才回答。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一定会在其他地方给你开启另一扇门。看着赵秦九一脸的求知欲望,诸葛楚才也想找个机会,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给他,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临时搭建的这套安全系统,充其量只是一个包着华丽外表的东西,支撑通道的核心部分是赵老七设计的,还停留在三十年前的技术水平上,更何况这个秘密鲜有人知,加上年久失修,谁都不知道现在这下面会发生什么。
见赵秦九还在犹豫,诸葛楚才立马催促道:“还不快走,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要留下这个侧通道?”
这是一扇尘封之门,曾在一九七五年深冬的某一天,被一个自命不凡的人悄悄开启过,但也仅此一次。
可惜,这个人竟然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里面,同时,他的死亡也带走了所有人的希望。
之后,在长达三十五年的时间里再无人问津这里。
那个人那扇门就像是一个众人皆知的潘多拉魔盒和遗失的钥匙,让知情者敬而远之,被后来人渐渐遗忘在祖国建设的潮流中。
走在青石条铺成的台阶上,诸葛楚才能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在膨胀,心血在沸腾。黑暗中,似乎有一双伪善的利爪,在自己的胸膛处撕开了一道道小口子,任由自己的热血逐滴逐滴流出体外,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诸葛楚才的这种恐慌来源于一段不真实的记忆。
无论何时,他都不会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自己的父亲在临死的时候竟然还在描述着另一个人死前的惨状。
老人说,他刚露出头来时还是面带微笑的。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件东西,那微笑似乎就是为这件东西发出的,我们几个也跟着一起笑,笑他太傻了…但也就是眨眼的工夫,他举起的双手在一群人充满期待和激动的眼色中慢慢落了下去,紧接着,那双眼睛传达了那一刻最真实的感受:突然、痛苦、恐慌、不甘、无奈…那张脸渐渐失去了微笑,可那双眼睛始终保持着一种不甘的状态。
老人气喘吁吁地抓住诸葛楚才的手,最后说了一句:老七啊,他死得不甘心,他是打心里不甘啊!
不甘心!这也是诸葛楚才多年坚持考古的原因之一。
诸葛楚才深知,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赵老七和父亲取得的卓越成就,有些人天生是带着问题来这个世界的,也有些人就是为了解决这世上难题才出现的,而赵老七就是属于后者那样的人。
圣人说,站在巨人肩膀上总会比一般人看得更远些。
作为距离真相最近的一个人,诸葛楚才觉得自己有责任和义务让这件事继续下去,直到真相大白,直到有朝一日,自己死的时候不用睁着那双不甘的眼睛,那么,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不用那么为难,这份满意的答案足以让他在死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到九泉之下面见老战友赵老七了。
只是,眼前状况显然不容乐观,未入虎穴,先惧三分,心里头本来就没个底,又逢下面阴风作怪。
诸葛楚才的双腿倒是没抖擞,不过,他总走不出心理阴影给他造成的负面影响。

2

有一种悲哀,叫做无限期守候。
上天为你开启另一扇门的时候,而你却还傻傻地守着前一扇门过日子。
这是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积怨太多,总唠叨机遇与命运相差甚远,理想与现实不符,等有一天机遇真的来了,自己却变得不知所措了。
赵秦九推了推卡在鼻梁上的半面式呼吸器,此时,他就像那个体会不到天意的懵懂孩子,上天已经为他开启了全新的一扇门,可他全然不知,竟然还在怀恋上一次开门时的景象。
当他推开这扇门时才发现,事态变迁,眼前除了一片漆黑,就只剩下“剪不断,理还乱”的惆怅情绪了。
每下一个石阶,赵秦九的心情就会变得沉重一些,像是有人在故意折磨他,让他死了再活,活了再死,一次次地重复这样的生死轮回,让他永远停留在死和没死的那一瞬间,欲让他尝透生离死别的痛楚。
不过,除了生离死别的感觉外,此刻,赵秦九还产生了另外一种错觉。
自从站在石阶上后,他总觉得自己在“动”,一方面是自己要往下走,另一方面好像有种在电梯里的感觉。
如果说诸葛楚才和赵秦九的这种担忧是因为心理问题造成的,那么徐国峰应该不会有太多这样那样的不适。
其实,事实也是如此,徐国峰走在最前面,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拿着国产五四式手枪。所谓有枪在手,办事不抖。前面黑是黑了点儿,但有两条命的兵,谁还会怕走黑路。
更何况,在徐国峰的记忆里,诸如现在的黑暗环境在他参加魔鬼训练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了,这里对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危险往往发生在不知不觉中,不等诸葛楚才和赵秦九发觉,徐国峰已经察觉到一丝危险。
“教授,我们好像快到下面了。”徐国峰停了下来,侧身,听了一会儿,说道,“大家都小心些,这下面好像有流水声…”
“水声…”赵秦九凑到徐国峰身边,也学他的样子,聆听几秒钟,说道,“还真的好像有流水声,不过声音不太大,有往复声和冲击声,像是管道内的循环水撞击管壁时产生的摩擦声音…”
徐国峰回头看了看赵秦九,有些不敢相信,说道:“你小子…真的假的,骗人不过三句半,你唬人也不用那么专业吧!”
赵秦九又仔细听了一下,说道:“应该,应该没错吧!”
有些人天生就具有超凡的观察力,有些人则需要后天的不断培养,不过,许多研究表明,与生俱来的东西要比后天培养出来的更具杀伤力,赵秦九并不知道自己的听力和视力都是一绝,只能凭着感觉慢慢摸索着。
“有整有零,神乎其神,人家吹牛为了有人信还特地去打份草稿,你倒好,改火眼金睛了,连管道里的循环水都能听出来。”徐国峰还是不太相信赵秦九说的,晃了晃手电筒,笑道,“还摩擦声…要不,我跟你赌十块钱,怎么样?”
“临危不惧,小危而小沉思,大危而大无畏,乃真英雄所为。”诸葛楚才说。
地下入口通道已经被封闭了,但这并不是关键所在,诸葛楚才的脑海里早就记下了父亲留在家中的那份地下工事图复制版。
而三人现在所处的这条旁通暗道才是关键,如果不是金属柜的意外消失,如果不是暂时失去理智,他想自己是不会一时冲动,向老上级提出进入下面的请求,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把自己逼上梁山,由不得别人给自己想法子了,他必须认真对待赵老七这个鬼才留下的通道,否则,走不出这条通道,脑袋里记的再清楚也无济于事。
诸葛楚才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两个少贫些,多加小心,这条通道是在不知情不赞同的情况下修筑的,几十年来无人维修无人保护,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安全保障,要不是考虑案情需要,万不可能带你们走这条捷径的。”
“知道了。”徐国峰简单应了一句。
赵秦九也不再开玩笑,倒吸了口气,说道:“教授,那你知道这条暗道通往哪里?哎?我怎么好像闻到点儿怪味啊…”
“年纪不大,毛病不少,你又闻见怪味了,难不成是下水道里的污水漫上路面了。”徐国峰往前走了两步,本想多说两句的,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只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跟着就虚空飞跃了起来,紧接着天花乱坠满脑子都跟着乱了。
赵秦九见状,喊道:“徐局,怎么样,怎么样,你没事吧…”
“骨头硬,没事。”徐国峰从地上爬起来,举起手电筒对着四周照了照,叹道,“唉,还真晦气,这都到底了,还被一根破绳子给绊倒,你们要小心点儿,这下面就一个字,黑。”
赵秦九等诸葛楚才走到身边后,才扶着他一起慢慢往下走去,两人往下走了五六个石阶后,脚下总算是有了感觉,那种真实的感觉又回归心田了。
赵秦九放开诸葛楚才独自往前走了几步,这里就和徐国峰概括的一样,连手电筒照到的地方都是黑的,在这里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些,就会有一种类似回声的声音反馈到自己耳朵中,但刚才在石阶上听到的流水声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赵秦九自言自语道:“奇怪,刚才明明听到流水声的,现在怎么就听不到了呢,难道我耳朵坏了,出现假声了?”

3

徐国峰拉了拉自己的耳垂,也跟着说道:“不会吧,我先听到的,难道我的耳朵也坏了,会不会是上面和下面间隔太远的缘故啊?”
赵秦九摸了摸后脑勺,一口咬定,“不会,我从下第一层开始就一直数着呢,从上面到我们落地,一共不过二十九个石阶,可从你听到声音到我们落地才六个阶,这中间不超过五米。再说,我们是奔着水声而来的,又不是反其道而行,哪有自行消失的道理,这声音应该越来越大才是。没道理,可声音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徐国峰把脸对着不远处的诸葛楚才,问道:“教授,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诸葛楚才淡淡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说完话,诸葛楚才也觉得有些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是主心骨,连自己都说这样的风凉话,其他人岂不是更没自信了。可他也觉得无奈,下来之前自己明明也听到了流水声,但现在事实就是这声音凭空消失了,难道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声音了?
诸葛楚才拿着手电筒也往前查了一下,但照到的依然是一片黑影,这下面之大之黑,似乎已经超过了他对这里的最初想象。他本想着反正一间研究室也就屁大点儿的地方,只要找到被水泥密封的入道口一切就都好办。因为,当年按照设计图纸上的要求,入道口被密封的地方仅仅是研究室往下的几米而已。
诸葛楚才原本以为,只要找到留有特殊标记的水泥密封层就代表自己来到了入道口的附近,而赵老七当年,在入道口被封死的情况下还能从这里上来,就说明这条旁通暗道到入道口之间还是畅通无阻的,只要找到密封的入道口,再按照标记往前走一定会重新找到入道口的。
可是,现在情况大变特变,根本不能往好的方向去想。
诸葛楚才清楚地记得,图纸上标明这条通道的长度是从研究室开始一直到基地外面,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条通道,也仅仅只是一般的过往通道而已,长宽高以一至两人能够通行为佳,换句话说,这里万万不可能被挖掘成现在这样,大到无边,连手电筒灯光都找不到头。
“教授,你在想什么?”赵秦九四下走了走,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觉得有点儿害怕,他又凑到诸葛楚才身边,好奇地问道:“这里真大,做暗道真是浪费了,做防空洞都绰绰有余了。”
这边,诸葛楚才正在为找不到线索而着急,被赵秦九这么一打搅,顿时有些烦躁,拿着手电筒就对赵秦九照去。
可是,灯光虽然照在了赵秦九的脸上,但那些余光让他觉得不真实,诸葛楚才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他大力推开赵秦九,直到那些灯光如同掉进大海一样没有任何消息时,一颗心终于恐慌了起来。
“怎…怎么了,我脸上有虫子吗?”赵秦九见诸葛楚才一脸惊慌,慢慢转过头来,跟着吓了一跳,只见灯光最终以模糊的景象结束在黑暗中,前方同样照不到实物,这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
赵秦九已经快被这里的诡异气氛吓出病来了,指着前方,说道:“这,这又是怎么回事?人家挖土怕没路,我们倒好,不挖土也没路,没完没了。这都快大路朝天了,连个边都照不到。好了,好了…这下算玩完了,四面八方,暗无天日了。”
“徐局,回头,到石阶上。”诸葛楚才喊道。http://www.bookqi.com/xuanyixiaoshuo/
诸葛楚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半转过身子,将灯光对着来时的路,只是,前面除了一片黑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教授,怎么了?”徐国峰应声。
徐国峰还在询问情况,就见诸葛楚才提着手电筒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他心想,难道见鬼了不成。
诸葛楚才停了下来,指着地面,发出一声惊叫:“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赵秦九和徐国峰被这一声惊叫吓得不轻,两人同时向诸葛楚才身边跑来。
“啊…没路了,石阶,那些石阶呢?”赵秦九顿时懵了,冲到诸葛楚才身边,对着地面照了又照,又对着地面指指点点,惊慌失措,“怎么回事,刚才这里还有台阶的,现在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徐国峰显然不甘心,举起手电筒往前跑了十几米,突然停下,狠劲地捏着下巴上的胡茬儿,疼痛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如其所愿,还真见鬼了!
四周见不到一处参照物,整个人就像是在一个虚幻的环境里。
赵秦九见徐国峰捏着自己的胡须不撒手,忽然有点儿哭笑不得的感触,心想:还是做鬼好,人家冤鬼还能回家探探亲,可自己倒好,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连个回去的路都没了。

第十章 死亡之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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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这三人就像是带着饥渴感跳入大海中的蚁族三兄弟,本想着能在海中吃饱喝足,顺便捞二斤小鱼小虾回巢孝敬蚁后,可哪曾想大海会是这么大,大到跳进去就找不到方向了,满眼望去除了海水就是海水。他们在海里游了半天,别说小鱼小虾了,连个浮游物都看不见。直到这个时候,三兄弟才又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这海水也不能喝…
“教授,哎…你,你快,快看…”赵秦九把手电筒插在口袋里,本想腾出手来拉诸葛楚才一把的,没想到这一低头一抬头的工夫,竟然让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他指着头顶哇哇直叫,“你们看上面,石阶,石阶在上面呢…”
赵秦九不再去扶诸葛楚才,而是把手电筒的灯光对准自己的头顶方向,一脸的欣喜若狂。
“真的?”诸葛楚才缓缓抬起头。他拿着手电筒对着上方照了差不多一分钟,沮丧的心情恢复了不少,人家都说希望就在前方,可现在这三人的希望不在前方而是在自己头顶的正上方,但这个希望似乎和绝望没多大的区别。诸葛楚才目测了一下,凭经验说道,“可是,至少有八九米吧,也可能十米以上…”
显然,大海不想如此轻易地放过这三只不知死活的蚂蚁,给了三只蚂蚁一根稻草,但这只是燃起了三兄弟生存的希望,并不能说明这根遥不可及的稻草就能救活他们。
“真是不可思议,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赵秦九依然保持着抬头仰望的姿势,顺着灯光的方向望去,刚才还被踏在脚下的石阶现在竟然高高在上,升到了自己的头上。
在赵秦九看来,这些石梯似乎突然有了生命,现在它们正以一种高傲的胜利者的态势俯视着下方,以一种藐视的眼神看着曾经他着自己身体的人类。
直到现在,赵秦九才想起一个不得不问的事情来,他费力地问道:“教授,你确定我们下来的路线是对的吗?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诸葛楚才想都不想就回道:“走错?怎么可能呢。只是,我也是第一次下来,也没想过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论胆识和见识,徐国峰可算得上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但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此蹊跷的事情,五分钟之内,好端端的路,说没就没了,然后又凭空出现在悬空中。
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支持者,徐国峰的头都变大了好几圈,眼前发生的这件事情显然不能用一个正常人的逻辑来思考,可是石梯是如何从地面一下浮升到半空中的呢?又要怎么样才能把它弄下来呢?这是三人目前必须尽快解决的问题。
看了一会儿头顶上方的石梯,徐国峰那颗急躁的心也渐渐缓和了下来,他忽然想起来诸葛楚才带下来的唯一通讯工具对讲机,激动地说道:“对,对讲机,教授,求救,喊话吧,快向上面的人求救啊。”
为了保密和安全,上面规定,三人下去不允许携带任何拍照设备和通话工具,经过商量只给诸葛楚才配发了一部对讲机,以便在发生危险的时候可以及时联系。
听到徐国峰的话后,诸葛楚才的心里忽然有了希望,他迅速从腰间将对讲机取出来,按住喊话键就喊道:“我是诸葛楚才,我是诸葛楚才,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嘶唔——嘶——嘶唔嘶唔——喔咦嘶唔唔——唔——
“我是诸葛楚才,我是诸葛楚才,听到请回话,请回话!”
唔嘶——嘶嘶嘶——
“我是诸葛楚才,听到没,听到请立即回话…”
嘶嘶嘶——
诸葛楚才冲着对讲机一连叫了三遍,声音一次比一次大,从紧张到恼火,再到失望,可惜基地始终没有回话。
“教授,别着急,可能上面正忙着。”赵秦九的精神波动异常,从诸葛楚才的手中抢过对讲机,按住喊话键,喊道:“我们遇到危险,上不去了,请马上营救,请马上实施营救方案…”
嘶嘶嘶——
见依然无人回复,赵秦九忍不住怒吼了起来:“一帮聋子吗?搞什么鬼,都没听到我的救命声吗?”
“秦九,行了,咱不发牢骚了。”诸葛楚才重新将对讲机夺在手中,伸出另一只手,拍拍赵秦九的肩膀,劝说道,“显然,不是上面不愿意搭理我们,而是我们和他们失去联系了,对讲机联系不上,人家听不见我们的求救声。”
“不可能吧,市面上最普通的对讲机覆盖面积也可以达到几十米几百米的距离,而据我所知,您现在拿的这款对讲机是很专业的,覆盖面应该更广。”徐国峰走了回来,边走边说,“这种对讲机功能庞大,怎么能说没信号就没信号了呢?”
“怎么不可能,公鸡能下蛋,老牛能上树,石阶都能漂浮在你们头顶之上,又何况没信号,我看呀,和上面的石阶比起来,这对讲机没信号实在是太平常了。”诸葛楚才叹了口气,将对讲机放进身后的包里,又看了一会儿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石阶,嘴里不停唠叨,“老七呀老七,你说这人都是一个脑袋,两只眼,一对耳朵,一张嘴,可你咋就长出两颗脑袋了呢,任谁都搞不懂你这个怪人在想什么…”
希望再次被扑灭,三个人的心情一次次地发生着巨大的落差,就好像被人玩弄的蹦极木偶,被一次次从高处推下去,再弹上来,再落下去,再弹上来,再落下去…直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生命极限,那该死的人还在乐此不疲地重复着推拉的动作。
赵秦九觉得自己已经落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自己的神经已经处于一种麻木状态。他觉得自己就快被逼疯了,满脑子的惆怅,满腹的冤屈,满世界的话和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难过,他真想一头撞死在这里,可放眼瞧瞧,现在真的是相死都难,这里连撞墙的地方都找不到。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眼见回去的路就在上面,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徐国峰握枪的手开始慢慢颤抖起来,他忽然想起了妻子,想到了儿子,还有自己的父母,他的手越抖越厉害,想停也停不下来。
“冲动,冲动是魔鬼,是魔鬼,我是魔鬼,一个魔鬼…”
徐国峰情不自禁地将枪口对准了头顶上的石阶,起初只是他的手在抖,跟着是大腿,然后嘴唇也抖了起来,接着全身都在异样的抖动着…也就是眨眼的工夫,徐国峰的手调转了方向,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诸葛楚才的脑门。
诸葛楚才见状立马吓出一身冷汗,他冲着已经失去心智的徐国峰,喊道:“徐国峰,你,你要干吗?”
“魔鬼,魔鬼,杀死你…你是魔鬼,我要杀死你…”
徐国峰面露狰狞,步步紧逼,任由诸葛楚才怎么说,他的枪口始终指着诸葛楚才的脑门,就像是找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誓要将他一枪毙命才肯罢休。
赵秦九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脑瓜儿转得挺勤的人,遇事冷静,处事果断。可是,当他的脑海里突然跳出“绳子”这个词时,眼中恰又出现徐国峰拿着枪对准诸葛楚才脑门的一幕,万急之中,赵秦九的眼前突显灵感,喊道:“绳子、绳子、绳子…”话毕枪响,不待他想出劝说的词来,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砰——

2

当你的生命危在旦夕时,你在第一时间会做出什么反应?
一家私人研究机构通过对1000名自愿者进行长达10年的调查研究,得出了一个比较科学的结论,70%的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会显得不知所措,24%的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会采取一些没有针对性的本能方式,4.8%的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会做出极端反应,只有不到1.2%的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会采取最有效的自救方式。
赵秦九想要制止这场悲剧的发生,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可就在枪响的那一刻,他看到的却是另一种情景。只见徐国峰在扣动扳机的一刹那间忽然改变了射击的对象,枪口像是受到了神秘力量的压制,强行扭转了方向,对准了上空,子弹击打在石阶上,碰擦出耀眼的火花,然后快速消失在黑暗中。
“教授,你没事吧?”赵秦九不得不颤抖了一下,奔向诸葛楚才身边,将他扶起了,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没伤着吧?”
“别管我,我没事,快…”诸葛楚才推了推赵秦九,指着正在发呆的徐国峰,急切地说道,“秦九,你快去看看徐国峰,看看他有没有事情?”
赵秦九“嗯”了一声,但他的内心仍然是心惊肉跳,生怕徐国峰突然将枪口对准自己,可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就见徐国峰将手中的凶器往左侧一扔,然后猛的一下蹲在地上,双手迅速抱住膝盖,低着头,也不说话,像是做错事了的孩子等待惩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