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看了她一眼,摇着头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明天我来找你。”说完,他径直走了出去。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外,白晶晶的目光立刻变了——她的一双眼睛,恶毒,阴冷,泛着骇人的亮光,让人不寒而栗。

4. 杀手牛传统

朱能对白晶晶的话半信半疑。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朱能变了,变得敏感而多疑,心事重重。他甚至有点恨爷爷,恨爷爷弄回来一个什么该死的玄奘顶骨舍利,把他的生活搞得充满恐怖。

他很怀念以前的生活。

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在小摊上匆匆吃过早点,然后开始挤公交车,去动物园喂猴子。晚上回到家,天已经快黑了,吃过东西,倒头就睡…

这样的生活离他已经越来越远。

天上的太阳依旧灿烂。

但是,朱能的心里却被阴影笼罩着——他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朋友,没有了工作,没有了房子,他所拥有的只是一块冷冰冰的墓碑,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在其他人眼中,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第二天,朱能和白晶晶来到了火车站,他要去寻找真相了。候车室里人很多,他们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看起来朱能有些垂头丧气的,而白晶晶却在东张西望,仿佛在寻找什么。

突然,她碰了一下朱能,小声说:“他来了。”

“谁来了?”

“牛传统,他就是许岚找来杀你的人。”白晶晶说,“低下头,别看!咱们就当没发现他。”

于是,朱能继续垂头丧气,他的心跳得厉害。牛传统怎么也卷进来了?他和许岚怎么认识的?越想越糊涂,他很想抬头看一下,但是他不敢。

过了一会儿,白晶晶说:“他去了吸烟室。”

朱能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走了过来,坐在朱能对面。和白晶晶一样,她也带了一个口罩,捂住了大半个脸。朱能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

他感觉她的眼神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又过了一会儿,朱能感觉穿黑衣服的女人在偷看他。他看过去,却发现她在闭着眼睛打瞌睡。他不自然地把头转向别处,努力地想,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熟悉?

突然,他的头皮炸了一下——这个穿黑衣服的女人似乎就是那天晚上让他去如意旅店的女人!

他开始不安起来。扭过去看白晶晶,她正在发短信。等朱能再扭过头看对面的时候,穿黑衣服的女人已经不见了。他四下打量着,发现她正慢慢地朝吸烟室走去。

朱能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是牛传统的同伙?那天晚上,在如意旅店要杀他的人是牛传统?

白晶晶站起来,说:“我去买点饮料,你喝什么?”

“绿茶。”朱能直直地看着吸烟室门口,想看看穿黑衣服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牛传统的同伙。想了一下,他戴上了口罩,他怕牛传统出来以后看见他。转念又一想,牛传统既然在跟踪他,肯定早就认出他了,于是又把口罩摘了下来。

他不喜欢戴口罩,憋得慌。

过了很久,朱能真的看见牛传统从吸烟室走了出来,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但不是穿黑衣服的女人,而是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

朱能连忙低下头,他又觉得这个戴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有些眼熟。

这个世界怎么了?怎么到处都是熟人?

朱能诧异了。

白晶晶拿着两瓶饮料回来了,她没有坐下,用手指了指检票口。开始检票了。朱能提起行李,和白晶晶一起随着人群朝检票口慢慢地移动。

“我看见他了,他还有一个同伙。”朱能小声地说。

白晶晶看了看后面,她的神色变了一下,喃喃地说:“好像是我们村的袁天刚…”

“袁天刚?干什么的?”朱能问。

“在度假村卖年糕的。”

原来是他!朱能更加迷惑了。他要干什么?他为什么和牛传统在一起?他也在打玄奘顶骨舍利的主意?朱能又想起了袁天刚那些鬼鬼祟祟的举动,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牛传统和袁天刚似乎并不怕被朱能发现,他们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特别是牛传统,他和朱能的目光相遇的时候,甚至朝朱能点了点头,像是在和朋友打招呼…

阴谋者有恃无恐。朱能躲开他的目光,一下沮丧到了极点。

朱能和白晶晶买的是卧铺票,他们找到车厢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已经早到了,她面朝里躺在下铺,身体裹在被子里,只露出长长的头发。

他怀疑她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

拿出车票看了看,朱能发现他也是下铺,他忍不住又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她一动不动。这时,白晶晶已经在上铺躺了下来,她和那个女人一样,也是面朝里躺着。

朱能把行李放好,也躺了下来。也许是太累,他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看了看车窗外,火车正驶过一个城市,一条条街道,一栋栋楼房在他眼前闪过。接着,火车开始减速,广播里一个女人说火车要在这里停留十五分钟。

车窗外,小贩们靠拢上来,拼命地吆喝着——新鲜水果、煮鸡蛋、热稀饭、肉火烧…

朱能看了看,那个女人还是那个姿势躺着,而上铺的白晶晶却不见了。

她去哪儿了?

一个面相很凶的年轻人提着行李走了过来,他戴着鸭舌帽,露出了缠在头上的纱布,好像是受伤了。看了看车票,他把行李放在了那个女人的上铺。接着,他脱了鞋爬了上去。

躺下以前,他瞥了朱能一眼。

朱能觉得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想了想,他跷起脚试探着说:“您能帮我看一下行李吗?我下车买点东西。”

年轻人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朱能下车买了些吃的,上车的时候他无意间看见了牛传统和袁天刚,他们站在不远处,一人端着一碗稀饭,一边吹一边喝。牛传统也看见了朱能,他举起手里的碗,似乎是在和朱能打招呼。

朱能赶紧上了车。

回到车厢,他愣住了——白晶晶面朝里,静静地躺在上铺。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停了一下,朱能说:“我买了点东西,下来一起吃吧。”

白晶晶仿佛睡着了,她没有搭话。

朱能四下看了看,车厢里的三个人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面朝里躺着,一动不动,仿佛三具尸体…他打了个冷战。拎着东西,朱能走出车厢,在过道边靠车窗的座位上坐下来,无精打采地吃东西。

火车慢慢地开动了,越来越快,城市已经不见了,车窗外的景物变得荒凉起来,只有一些光秃秃的枯树,看不到一个人。

吃完东西,朱能走到车厢的接头处吸烟。过了一会儿,一个乘警走了过来:“同志,看一下你的车票。”

朱能摸出车票,交给他。

“出来旅游?”乘警问。

朱能说:“出来旅游。”

“一家人出来的?”

停了一下,朱能说:“一家人出来的。”

乘警看着他,说:“戴帽子的小伙子是你什么人?”

“我不认识他。”

“那他下铺的女人…”

“我也不认识。”朱能抢着说,“我和白晶晶一起出来的,她在我上铺。”

乘警点了点头说:“哦,我还以为你们四个人是一起的,你们的车票是连号。”

朱能的心紧了一下,他装作不在意地说:“可能是巧合吧。”

“真是太巧了。”乘警说,“注意看好自己的行李。”说完,他径直走开了。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朱能,眼神怪怪的。

朱能全身已发冷。连号车票…巧合?他不相信。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白晶晶一次买了四张车票,其中一张车票给了他,另外两张车票给了那个戴口罩的女人,还有戴帽子的年轻人——他们是同伙!

朱能一下感到了孤单。他只有一个人,而对手却有五个人——白晶晶、戴口罩的女人、戴帽子的年轻人、牛传统、袁天刚。

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他们五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朱能再也没回车厢,他有卧铺票却站了一路。

车到站了,朱能回车厢拿行李,发现那个女人和戴帽子的年轻人都不见了,只有白晶晶低着头坐在他的铺位上。她的脸隐在长发后,表情不详。朱能没说话,提起行李往外走。

“你去哪儿了?”白晶晶幽幽地问。

朱能头也没回地说:“没去哪儿。”

背后,白晶晶轻轻地叹了口气。

出了火车站,一群人立刻围了上来。住店吗?单人间三十,有线电视、淋浴,干净卫生;大哥去哪儿?出租车送过去吧?打表有发票…

白晶晶拉着朱能躲开他们,径直朝前走。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辆吉普车面前。朱能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他第一次乘坐的那辆车,出车祸掉下悬崖的那辆。他扭过头看了看白晶晶,她一脸尴尬。

“上一次,我们骗了你。”她小声地说。

朱能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那这一次呢?”

白晶晶低下头,很久都没有说话。最后,她缓缓地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朱能也跟着上了车,和上次一样,他坐在后排。

吉普车发动了,慢慢地驶出了城市。

马上就要见到照片上依偎在爷爷身边的女人了,朱能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和爷爷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爷爷为什么变得疯疯癫癫?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她还好吗?”朱能突然问。

“谁?”白晶晶显然没明白过来。

“你奶奶。”

“挺好的。”

沉默半晌,朱能突然问:“你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我奶奶?”

白晶晶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朱能继续问:“那你们为什么要弄出一张假照片?为什么还要弄出一个所谓的老袁奶奶来骗我?你们为什么不让她…直接来找我?”

过了一会儿,白晶晶才吞吞吐吐地说:“她不同意我们做这件事。”

“哦,是吗?”朱能淡淡地应付了一句,又问:“你奶奶怎么住在这里?”

白晶晶说:“这里才是她的家。”

“我听说…你奶奶以前住在那个村子里。”

白晶晶忽然把车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朱能,说:“她在村子里等你爷爷。”看朱能愣住了,她又说:“她说,你爷爷一定会回去找她的,所以她一直没有搬走。几年前,得知你爷爷去世以后,她才离开。”

朱能的眼里闪过一丝疑问的光,他淡淡地说:“村子里的老人不是知道我爷爷的去向吗?你奶奶为什么不去找他?”

白晶晶的脸色和语气,都一下冷冰冰了:“你爷爷说过,一定会回去找我奶奶的。为了这句话,我奶奶等了大半辈子,直到你爷爷去世。”

这个理由让朱能无话可说了。

白晶晶又发动了吉普车,继续朝前开。她没有再回头,专心致志地朝远方行驶着,朱能只看到她一头黑发。

“袁天刚和你们是什么关系?”朱能问。

停了一下,白晶晶才说:“他帮我们说了几句谎话。”

朱能试探着说:“最近,他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我。”

“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你说…许岚找牛传统杀我?”

白晶晶叹了口气,说:“一路上你也看见了,牛传统就跟在咱们后面。”

朱能下意识地朝后看了看。果然,有一辆出租车跟在他们后面,离得有些远,看不见车里人的相貌。“他好像并不怕被我们发现…”朱能喃喃地说。

白晶晶突然加快了车速,似乎想甩掉后面的出租车。

“算了吧,该来的你想躲也躲不掉。”朱能说。

听了这句话,白晶晶似乎抖了一下,过了很久她才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先把我爷爷以前的事弄清楚,说不定能发现一点关于玄奘顶骨舍利的线索,等找到这东西以后交给许岚,再往后的事我还没想过。”

“你有没有想过报警?”白晶晶小声地问。

朱能苦笑:“想过,可是警察被我吓坏了,他们以为我是死人。”

“死的是老袁。”白晶晶一字一字地说。

她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种怨毒的东西,朱能吓了一跳,他拿出一支烟,点上,使劲吸。

“你真的不知道玄奘顶骨舍利的下落?”

朱能吐出一口烟,说:“不知道。”

白晶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饱含深意。

这时候,吉普车开进了一个村子。所有的房子都是孤零零的,灰色的外墙斑斑驳驳,看不出一丝生气。天要黑了,外面没有人,只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出来的奇怪肉香。

吉普车在一个大铁门面前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白晶晶说。

朱能长出了一口气,提着行李拉开车门走了下去。白晶晶也下了车,上前去敲门。没过多久,朱能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突然紧张起来。

门缓缓地打开了,一个老太太出现在门口。她满脸的寿斑,看上去有七八十岁。她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眼神呆滞,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朱能看不出她和照片上的女人是不是一个人。

突然,她朝朱能怪怪地笑了一下。

朱能手里的行李掉在了地上。

5. 还刀

和朱能一样,牛传统对袁天刚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杀朱能?是因为那个女人给他的钱,还是她说的那句话?牛传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为了钱就去杀人的人,他没有那个胆量。是为了那个女人说的那句话?

可是,他真的做了什么不能让警察知道的事吗?

牛传统开始回忆——首先,他跟踪朱能,还想打断朱能的骨头。但是,这件事他并没有完成。还有,他在度假村用砖拍了一个像人又像猴子的东西,后来听度假村的保安说,那东西是猴子,拿砖拍猴子不是什么重罪吧?

那就是他拿了朱能三万多块钱的事,这个不能让警察知道。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明明已经死了的朱能怎么就复活了呢?

牛传统想不明白,越是想不明白就越害怕。最后,他到公共电话亭拨打了110——

“您好,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请讲。”

牛传统开门见山地说:“我是牛传统。”

“牛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牛传统说:“我没事,你们找我有事吗?”

对方显然是愣了一下才下意识地说:“没事。”

牛传统赶紧挂了电话,风风火火地跑开了。看来,丢了三万多块钱这件事朱能并没有报警,他一下就放心了。这时候,他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朱能为什么复活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围绕在他身边的又是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玄奘顶骨舍利是怎么回事?是谁要杀朱能?…

在牛传统心里,朱能越来越神秘,越来越可怕了。当初要打断朱能骨头的想法早已经从他心里消失了,更别说去杀朱能了。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弄些钱买辆二手车去卖肉。

可是,他已经收了那个女人三万块钱去杀朱能,如果反悔,她会不会找自己的麻烦?牛传统顿时泄气了,朱能和那个女人他都得罪不起,自己该怎么办?

最后,他决定走一步算一步。要是能两边都不得罪还能弄到钱就好了,牛传统这样想。再看到朱能的时候,他的表情里先明显多了一些讨好的意思…

袁天刚拉了他一下,低声说:“你小心点儿,别让他们发现了。”

牛传统没理他。

上了火车,袁天刚和别人换了座位,他坐到了牛传统旁边,这让牛传统有些反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排斥袁天刚了,这个人的举动让牛传统感到惊怵。

火车上很嘈杂,牛传统感到有些压抑,他拿出手机,想打发一下时间。这时候,他发现手机上有两条未读短信,是那个女人发来的——

第一条:离朱能远点,别跟得太近。

第二条:你和谁在一起?

牛传统愣了一下。她怎么什么事都知道?难道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这样一想,他的脊梁骨一阵阵发冷。他试探着给她回了一条短信:要不你找别人做这件事吧?我不敢杀人…

过了很久,她回复了:这样吧,不用你杀朱能了,你替我送个东西给他身边的女人。我给你的那三万块钱就当是这件事的劳务费了,怎么样?

送个东西就能挣三万块钱?牛传统心动了,他回复:这件事没问题,东西在哪儿?

很快,那个女人又发来了一条短信:你先跟着朱能,到了地方以后我再联系你。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不是袁天刚?

牛传统瞥了身边的袁天刚一眼,他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想了想,牛传统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对,和我在一起的人就是袁天刚。

她问:袁天刚要干什么?

牛传统回复:好像是要找什么玄奘顶骨舍利。

过了很久,那个女人都没有回复。牛传统把手机收起来,扭过头看窗外的风景,看着看着,他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牛传统发现身边的袁天刚不见了。这时,火车开始减速,广播里说火车要停留十五分钟。

牛传统看到站台上有很多卖东西的小贩,他想去买点东西吃。刚站起身,牛传统就看见袁天刚从车厢接头处走了过来,他脸色铁青。

“下车买点东西吃?”牛传统问。

袁天刚看了他一眼,脸色更难看了,沉吟片刻,他点了点头。下了车,牛传统买了两碗热稀饭和几个火烧,两个人站在那里,一边吹一边喝。

不经意间一扭头,牛传统看到了朱能,他举起手里的碗,试探着和朱能打了个招呼。朱能却一转身走了,根本就不搭理他。

牛传统的心情变得糟糕极了,再也没说一句话。

下火车以前,他又收到了那个女人发来的一条短信:跟着朱能,到了地方以后我再联系你。牛传统拦下一辆出租车,跟着朱能的吉普车朝城外驶去。一路上,他发现袁天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体还不时发抖。

牛传统诧异极了。

出租车刚驶进一个村子,他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女人发来的短信:下车,左拐,直走,看到黑色大门上去敲门,有人会安排你住下。

走了没多远,牛传统就看到了一个黑色大门,他上去敲了几下门。过了很久,门开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穿着土蓝布衣服的老女人站在门口。她看了看牛传统和袁天刚,硬邦邦地说:“进来吧。”

走进大门,牛传统突然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他四下看了看,头发一下就竖了起来——角落里,一个黑漆漆的大木箱端端正正地摆在那里!

他又想起了自己被关在木箱时的感受,窒息、恐惧、黑暗、死气沉沉…

一个老头儿从堂屋里走了出来,他的脸很黑,很长,像驴一样。让牛传统感到害怕的是,老头儿的手里攥着一把锃亮的尖刀、滴着血的尖刀。他看了牛传统和袁天刚一眼,然后径直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屋子。

接着,牛传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抖了一下。

老女人把他们领进堂屋以后就走开了,牛传统四下打量着,屋子里黑糊糊的,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屋顶布满了蛛网,角落里有一个很大的陶缸,里面好像是泡菜,都已经长毛了。

牛传统坐在那里不敢动,看看袁天刚,他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天黑了,黑暗笼罩着一切。

过了很久,老女人端着一个油灯走了进来。灯光昏昏黄黄的,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她把油灯放在桌上,然后又走了出去。

又过了很久,老女人又进来了。这一次,她端着一个很大的瓦盆,热气腾腾。她把瓦盆放到桌上以后,牛传统看到里面盛的是什么东西的肉,还有大块大块的萝卜。

“吃饭吧。”老女人说。

牛传统不敢动筷子,他觉得瓦盆里的肉怪怪的。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牛传统吓了一跳。他掏出手机,是那个女人的短信:吃完饭以后有人会给你一个东西,你去送给朱能身边的女人,之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对了,野兔炖萝卜味道不错,记得多吃点。

牛传统目瞪口呆。

吃饭的时候,老女人一直站在旁边,像木头人一样。牛传统不时地朝小屋子看,里面悄无声息,那个老头儿走进去以后一直没出来。牛传统觉得他正躲在里面监视他,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拎着一把滴着血的尖刀冲出来…

这顿饭,牛传统吃得索然无味。袁天刚好像是饿了,他大口大口地嚼着野兔肉,满嘴流油。吃完饭,老女人收拾了桌子,端着瓦盆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老头儿从小屋子里出来了,他的手里拎着一把尖刀,一把滴着血的尖刀!

他一步一步地朝牛传统走来。

牛传统吓傻了。

终于,老头儿走到了他面前,举起了手里的尖刀,说:“把这个,送给她。”

牛传统由傻转愣。

“送给谁?”他问。

老头儿没说话。

突然,牛传统想起了那个女人的短信,他问:“送给和朱能在一起的女人?”

老头儿说:“杀野兔,没有刀,我借她的。”

替人送一把刀就能挣三万块钱?牛传统觉得这件事太简单了,他站起来,接过老头儿手里的尖刀,说:“我不认识路…”

“出了门,右拐,一直走,第七家就是。”老头儿慢吞吞地说。

深吸了一口气,牛传统出发了。

袁天刚一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看到牛传统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不是太黑。村里似乎停电了,有几家点着蜡烛或者是油灯,灯光昏暗,一切都变得极不真实。

一,二,三,四,五,六,七…

牛传统停下来,透过铁门往里看。屋子里有灯光,但是没有声音。观察了一会儿,他轻轻地推了推门。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开了。

她在等他来还刀?

牛传统挺了挺胸,走进去,走到有灯光的屋子前,敲门。

屋子里传出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然后又恢复了平静。过了一会儿,门缓缓地开了,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她的脸被头发遮住了,只露出一个鼻尖。

牛传统愣了一下,举起了手里的尖刀,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长头发的女人忽然尖叫起来,她的声音很大。牛传统吓了一跳,他把尖刀往她的怀里一塞,转身就跑。

跑出院子,他长长地松了口气——任务完成,三万块钱到手了,他的新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身后,又传来长头发女人的一声尖叫。

不对,这一次似乎是惨叫。

第八章 往事

1. 演戏

白晶晶的奶奶叫管音。

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的时候,白晶晶和朱能说过一次,可当时他并没在意,给忘了。现在,他开始拼命地想,想爷爷活着的时候有没有提起过“管音”这两个字。

答案是否定的,爷爷从来没说起过她。

朱能又偷偷地看了她一眼,眼前这个叫管音的女人真是他奶奶吗?他不相信,他感觉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敌意。从进门到现在,管音一句话都没说,她端端正正地坐在角落里,眼皮下垂,双手放在膝盖上,好像是一尊观音像。

白晶晶出去了,说是去买菜。

天慢慢黑了,她还没有回来,朱能有些坐立不安了。又过了一会儿,天完全黑透了,朱能又朝角落看了一眼,只看到管音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为什么不开灯?

朱能把手伸进裤兜,摸到了香烟和打火机,他拿出打火机,刚要按下,管音突然咳嗽了一声,他吓了一跳,打火机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