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的千恩万谢的走了,我心中好笑,看岁数,就算你赶上计划生育的尾巴,最多生俩吧,不管是一男一女还是两男或两女。都给我包括了,上大学啥的说的更是废话,最多两个都上吧,一个都没上也无所谓,只能说命里能上的你没给生出来嘛。呵呵。这种毫无意义的伪命题,随便来几个我都白送了。

  蹭,没等我歇会,一个年轻人就大咧咧的坐到对面了,我一看,正是刚才说我找的托、还说我毛都分叉了的那位。仔细打量一下。这位年纪也就二十出头吧。长的倒是白白净净的,可是一副痨病鬼的架势。精瘦非常,而且两眉短黑,眉骨突亘,鼻塌而翼薄,脸多痣,唉,不用看八字,这种相貌一看就知道脾气十分不好,而且多半是个短命鬼,最讨厌的是这人穿个脏了吧唧的衬衫,上几排扣子都解开,露出里边白糁糁的皮肤,确定无疑是个小流氓。

  我实在不想跟他打交道,一指旗子上写的“每日三卦”,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今日卦满。”

  “不是才他妈算了两个么,怎么就满了?”

  “头一位算了两卦。”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

  他不干了,一拍桌子:“今天你非给我算不可,我他妈就不信你们这帮人。”

  呦,听这口气我不是第一个给他算命的,再结合他之前说的什么算命的都是骗子之类的话,莫非是有人算出寿路不长,所以他恼了?他这个面向很容易看,根本不需要太专业,随便看过几天命书的都知道,很典型的短命相,都可以印到教材上了。

  不过看这家伙的架势,今天是跟我卯上了,我可犯不上跟这种人冲突,忽然想起《英耀篇》提到:小人宜以正直义气隆他,万无一失。

  当下说道:“需知各行有各行的规矩,看你也是重义气的人,何苦要坏了我的规矩,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显然没想到我这番说辞,闻言一愣。

  我趁热打铁道:“你是算寿命吧,明天一早,我第一个给你算。”

  说完收拾好东西闪人了,留下这哥们坐在那儿,傻了。

  妈的,明天我才不来了,我得歇歇,适当保持神秘感嘛。

  首战告捷,而且如此顺利,别说老谢,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破天荒的请我吃了顿涮羊肉,前提是把我第一天的收入都收归公有了。

  他是巴不得我天天都日进斗金呢,可是我自己这点斤两我很清楚,所以不管老谢怎么催我,我硬是接连两天都没去开张,一方面是觉得经过头一天实践,自己的业务水平还是需要更细化一点,似乎我对于命理上一些关键之处还是无从把握,总觉得自己排出来的信息量太少,进展到一定程度便再难进一步推算了,另一方面还是得增加点神秘感不是,据老谢侦查,这几天水果市场方圆几百米已经传开了茅山神算的名声,嘿嘿。更何况,那个注定横死的哥们,我希望他忘性大点,不然他死乞白赖的非找我算命,还真不好应付。

  第三天快中午,我睡得精神头挺足,收拾妥当再次出山,一边走一边想着,到了那不定怎么众星捧月万众瞩目呢。果然,刚一到市场,远远就看见我的摊位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几十号人,虽然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可这架势还真是够隆重的,吓得我差点扭头回去。

  等我越往人群里挤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大家不像是在等人的样子,倒像是在围观多些,我终于扒拉开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挤进去一看,当时就傻眼了。

  

第三章 江湖切口

  我的摊位上,赫然坐着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穿一身素色的褂子,还戴一副墨镜,一副莫测高深的架势,这人,化成灰我都认得,不是那个鬼马风水师加算卦先生程万年还会是谁!(详见注册阴阳师第一部之死亡IP)。

  最过分的,居然连我挂茅山神算招牌的位置都给占上了,挂着个布幡,上边写着“只问人言,莫谈鬼事。”

  这变得也太快了吧,我记得当初在鬼门关时候他的招牌是“莫问人言,只谈鬼事”啊,换了两个字就到阳间来用了,这也太方便了吧。

  这会,这哥们又拿出鬼门关那套,一双枯干的手正在面前一个中年男子脸上摸索着,一边摸索一边道:“贵客近日当有一劫啊。”

  把那大爷吓得够呛,程万年装模作样思索一番回头又道:“所幸贵客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乃是大贵之相啊,所谓有惊无险也,贫道当为贵客化解此劫难。”

  靠,之前碰见他这套我还不大明白,现在我门清啊,这分明就是“先千后隆”之法,难道这老程竟是江相派中人?

  周围人纷纷发出赞叹的声音,还有人窃窃私语:“知道么,就这位老神仙,可神了!”

  “怎么个神法?”

  “就前几天,他一句话就救了一条命啊。”

  “这么玄乎?”

  “当然,不然那哥们就给车撞死了。”

  靠,这是我的案例啊,怎么安到他的头上了,我有点怒了,不过看看四周这大庭广众的,那天的当事人一个没有,这会儿怎么看程万年都比我更有高人的范儿。冲突起来多半没人相信我,略一思索我心生一计,缓缓退出人群,躲在一个电线杆后边,蓦地运足丹田气,大喊一声:“联合执法来了!!!”

  好家伙,就这一嗓子,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再看围观人群,仿佛被投了一颗炸弹一般。纷纷作鸟兽散,有的急急忙忙跑回到路边拎起一篮子鸡蛋就跑。有的则手忙脚乱的把地上一块大布上的什么银饰啊佛珠啥的东西卷吧卷吧扛在背上转身就溜,更有现代化的,蹬着一辆载着一炉旺火和臭豆腐干的三轮车转眼消失不见。敢情这些“一哥”们大都是附近作小买卖的啊,也有好些人不是干这些的,本来没必要跑,可人总有盲从心理。一见人群沸腾,不知就里,以为有啥危险情况发生,哗啦啦一会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老程手忙脚乱的夹着个包也想跑,结果跌跌撞撞的正跑到我这边,给我一把拦住:“程师傅,好久不见啊。”

  程万年一愣,抬起头,从墨镜后边用眼神瞥了一下我,嘿嘿干笑道:“李少侠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婀。”

  我也嘿嘿笑道:“是啊,鬼门关一别,没想到在这儿发财啊。”

  “啊啊,发财谈不上,兄弟有事。先走一步了。”说完想溜。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别怕,城管没来。”

  “啊?!没来啊。”程万年长出一口气,站直了身子,神情恢复镇定,却猛然间浑身一震。接着饶有深意的深深看了我一眼。双目射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个中竟然还掺杂着些许热忱和激动。我给他看的有点发毛。

  随口道:“方才看程先生算命,十分精准,有机会指点一二啊。”我本来一直还惦记着当时他在鬼门关送我的那几个字,不过此刻总觉得这人太不靠谱了点,居然连鹊巢鸠占的手段也使出来了,可见算的也不会太准,索性就不问了。

  他倒也不谦虚,笑道:“全仗祖师爷赏口饭吃吧。”

  我冷不丁的忽然道:“谁点你出来当相的?”这是我这几天恶补资料时候发现的江相派切口,方才看他的手法很像这一门,所以姑且一试。这里的相字读上声“响”的音,这是江相派独有的切口,如果他答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那肯定就错了。没想到他闻言一震,肃然道:“我师爸。”师爸就是江相派的头领了,内部所谓的宰相。

  没想到一猜就中啊,我又道:“师爸贵姓?”

  “姓刘。”这意思就是刘伯温了,他们传说中的祖师爷。很多江湖门派喜欢寻个名人作祖师爷,以示自己出身高贵。搬山卸岭的要拜伍子胥和楚霸王,摸金校尉非说自己祖师爷是曹操,未必真有多少渊源,只怕多半就是为了沾点光。

  他答了我的问题,转问道:“你师爸贵姓?”

  我差点脱口而出说姓谢!当然了,我的《英耀篇》是老谢送的,自然我的师爸就算是老谢吧。不过切口可不是这么对的,我马上答道:“我师爸也姓刘!”

  我没给他反应时间,接着问道:“兄弟什么出身?”

  “我是第十九传状元。”

  好家伙,老程辈分不低啊,要知道江相派自大头领宰相也就是大师爸之下,地位最高的就是状元了。加上江相派人才凋零,前任大师爸就是送老谢的师傅《英耀篇》的那位何立庭,在他之后就再没什么消息传出了,现在居然出了一位状元,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我正在发愣,他反问道:“兄弟什么出身?”

  这把我问难住了,我哪有什么出身啊,不过他既然是状元了,我也不好太低,我估计应该一辈就一个状元吧,索性硬着头皮道:“我是第十九传翰林。”

  这会换程万年有点蒙了,他上下打量着我,显然不太相信。

  我怕他再问出啥古怪问题,万一是参考书上没有的,就不好办了。连忙抢着道:“师兄既然是状元出身,请问有何凭证?”

  程万年显然是这一套路数已经背诵得极熟,当下便答:“有诗为证。”反问道:“师弟既然知道有个翰林院,一定也知道翰林院的规矩吧。”

  我道:“知道”。接着用三个手指头虚在半空作捧茶状,道:“师兄请。”

  本来这时候应该是用三个手敬一杯茶给他的,可是眼下没有茶,我就做了个样子,估计他也能明白吧。

  果然,他也用三个手指做了个接茶的动作,接过去,然后虚放在一边,问道:“师弟有何指教?”

  我道:“既然有诗为证,师兄可以赐教一二吧?”

  程万年也真不含糊,当下清清嗓子,唱到:“祖师遗下三件宝,众房弟子得真传,乾坤交泰离济坎,江湖四海显名声。淮阳程家有二子,自幼父母双离散。流落他乡无人识,风雨桥头遇师爸。师爸收我入门庭,一入江湖音信老。祖师遗下三件宝,第十九传传到我,禀承师命闯江湖,出身原是状元郎。”

  这叫系歌,是江相派中人互叙辈分时候唱的,这歌的开头结尾是有套路的,前边四句后边四句基本固定,中间就是说自己的世系了。老程的歌喉真是不敢恭维,不过倒也唱得清清楚楚了。幸亏他唱得这么清楚,因为我看参考书时候,这地方就是一扫而过,哪想到会派上用场,根本就没背,现在他给我提了醒了,不等他问,我也连忙唱到:“祖师遗下三件宝,大家兄弟得真传,乾坤交泰吃得开,江湖四海有名声。江西李家有一子,考上H大法律系。师爸收我入门庭,入了江湖我也老。祖师遗下三件宝,第十九传传到我,师傅让我闯江湖,出身原是翰林院。”

  汗得很,他这么快唱一遍,我根本记不住,只能凭借大概印象胡乱唱了,反正我也没想跟他叙辈分,纯粹是气他抢我地盘,在这逗他玩呢。

  老程也听出来有点不大对头,眉头皱了起来,我大感好笑,趁他问我之前连忙又抢道:“师兄在这问内汪天了吧,赚了不少黄?七路多些还是星枝多些?琴头神足,古烁蜂仔,当心拖尾,有没有老念?这地方没啥带火的一哥,我来了几天也拜万寿。”

  这一套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话用的都是正宗江相派的切口,不过我存心乱搞,所以基本没啥逻辑性可言,要非得翻译过来就是:“师兄在这算命有三天了吧,赚了不少钱?男的多些还是女的多些?房东六十了,密探生病了,要小心城管啊,有没有和尚道士?这地方没啥有钱的顾客,我来了几天了生意也不好。”

  这番话就算用正常话说出来,只怕他一时半会也整不明白,何况我用切口讲出来,我讲时候基本没过脑子,也根本不考虑什么实际意义,把参考书上那些生搬过来,他果然晕了,他把墨镜摘了,瞪着两个眼睛看着我,一脸惘然。

  我哈哈大笑,心中爽到极点,却猛听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三哥,你上当了。”

  我不能置信的猛回过头去,如被神雷击中,透体冰凉,呆立在当场。

  

第四章 道在屎溺

  身后站着一人,三十左右的样子,丰神俊朗,鼻如悬胆,目若远山,一双剑眉斜飞,竟然是在西山上惨遭暗算生死未卜的一代妙僧:红尘。此刻他穿着一身俗家衣裳,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衬衫加牛仔裤,我晕,难道他还俗了?

  再往他旁边看去,蓦然间如被重锤击中,一人清清爽爽俏然而立,赫然是多日不见的司徒雪。自从言家一别,又是多日不见,她稍见清瘦,却丝毫不减那股清丽的风采,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看我的眼神比起当日,多了些许的暖意,让人心中一动。

  “你,你们?”我有点发懵,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程万年抢过来两手按上红尘肩膀,大喜道:“六弟你没事就好,我算出你前阵子劫煞坐宫,当有一难,正急得没处找你呢。”声音竟至有些哽咽。

  我心下愕然,这程万年非但和红尘是旧识,而且还颇为熟稔,真是难以想象,一个是风采卓然的和尚,一个是行走江湖的骗子,这两人如何会识得?

  却见红尘微笑道:“三哥神算名不虚传呵。那一趟算是有惊无险,倒让我开悟了不少事情。”接着看看我,道:“小兄弟现在光华内敛念力流畅,想是又有奇遇啊,可喜可贺。”

  “大师,你没事就好啊。”我在江西时候就听司徒雪说起红尘没事,不过终究是放心不下,此刻见他好端端的站在眼前,真是喜出望外,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和钟离巺都有种难以形容的孺慕之情,心里好像有一肚子话想说,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看了看司徒雪。故意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唉,有啥好贺的。”

  红尘显然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微笑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何不顺其自然。”

  司徒雪白了我一眼,道:“跑这儿骗钱来了?茅山神算,真有你的。”哈,这名头她也知道了,难怪,看来她一直关注着我呢。而且她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我心里一喜。

  程万年奇道:“六弟。你也认识这位小兄弟?”

  “呵,何止认识,还颇有一段渊源呢。”红尘道。

  我这时才注意到他们二人间的称呼,三哥?六弟?红尘称言辰为九弟,也就是说同为当年封魔一战时候幽冥九子之一,现在看来这半调子风水师程万年也是其中之一了?而且辈分还不低。程万年一把年纪的也就罢了。我一直没搞明白为何红尘如此年轻,当然封魔一战时候不过十来岁光景,却排行老六,言辰看起来比他要大个十来岁吧,反而是最小的。我正这儿瞎琢磨呢,程万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走,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我们找了市场边上一处饭店的二楼坐下,离我的卦摊倒是很近,从窗户就能看见。

  这饭店门面可不小。是程万年找的地方。红尘抢先一步和程万年坐到一边,我报以感激的眼神,接着恬着脸蹭过去跟司徒雪坐在一边。她皱了皱眉,倒也没推辞,我心中窃喜。

  程万年道:“六弟。你怎么会认识我们江相派的这位小兄弟的?”

  红尘笑道:“三哥,你终年相人,今天可走眼了。”

  我脸一红,此刻也不好再糊弄下去,道:“程先生,晚辈跟你开了个小玩笑。我不是江相派的。我是茅山的,我叫李克。”

  程万年老脸有点挂不住了。不过当着红尘的面不大好发作,闷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也有点不高兴,心想我是给红尘面子,可不是给你这个半调子面子,你抢了我摊位的帐还没算呢,当下道:“既然都是熟人,我就明说了,程先生,你算卦的摊位可是我的。”

  脸皮之厚如程万年者,闻言也不免面上一红,大概是因为故人在座的缘故吧。他嘿嘿干笑两声道:“反正你也没来嘛,六弟,你这阵子去哪了?”

  却听红尘一笑道:“我自然是在红尘之中了。”

  汗,我最头疼打机锋了,既然程万年已有惭愧之意,我也就没再追问,忙着跟一边坐着的司徒雪套近乎,不过她基本不搭理我。

  程万年看起来也有类似苦恼,一边张罗着点菜,一边问:“这小女娃是谁啊?看起来也是堂堂正正仪表不凡啊。”

  “这是我的师侄。”

  “啊,是无量寺烈火大师的高徒么?难怪,令师可好?”

  “家师挺好的,前辈费心。”司徒雪答道。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心想二十年前难道不是你们一帮人在风火谷和正派一场鏖战么,怎么现在倒像是老朋友一样的嘘寒问暖?我这人心里本来就藏不住事,这一琢磨脸上就显出来了,红尘和蔼的问道:“怎么了李克,有话就问,这不是你的风格嘛。”

  “那我就问了,”我清了清嗓子,先拣最主要的问道:“你们是不是一共九个人?号称什么……”

  没等我说完,红尘就接道:“不错,九君子。”

  我一呆,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承认了,倒是程万年面色一变,欲言又止,司徒雪也用心的听着。

  “您这么年轻,怎么排名比言辰还往前?”

  “呵呵,”红尘笑道:“我们是以入门先后为序,早在我七岁时候,大哥就来无量寺找到我,这也是宿命使然吧,三哥自然又比我早得多了。”

  程万年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排行什么的都是小事,我最关心的在后边,我深吸一口气,试探性的问道:“那二十年前风火谷一战,您二位都参加了?”

  红尘摇摇头:“我当时年纪尚幼,二哥和三哥在别处另有要事,所以没有参加。”

  “您行六,程先生行三,那霓裳是?”

  程万年终于忍不住勃然变色,霍地站起身来,把刚上来上菜的服务员吓了一跳,手里的盘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红尘微微一笑,面不改色的道:“她是七妹。”

  二十年前风火谷一战,一直是正派中隐而不宣的秘密,当日钟家二子钟离巺的新婚妻子霓裳(也就是九君子的老七)盗走钟家保藏几百年的啮魂珠和惊神鼓,正派几十名顶尖高手追至风火谷一场大战,我当日在赶尸人的老家言家集曾听言大鹏提到,风火谷一战除了他们老大闭关未出,还有其他三人也没参加,看来就是排行老三的程万年、老六的红尘和一个不知名的二哥了。而当时参战的,除了老九言辰怕见他老爸溜走之外,其余以四人之力轮番会斗包括我老爹在内的几十名正派高手,居然也不落下风,最后正派中人心急宝物下落,不惜一拥而上,惨胜之下,除霓裳逃回谷中之外,其余三子战死,却也始终没能再得到啮魂珠和惊神鼓的下落。当然,谁也不知道,啮魂珠现在在我的右眼里了,唉,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别扭,我有一个鬼眼已经够可以的了,这东西在我身体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啥副作用。(详见注册阴阳师第一部之赶尸人家)

  程万年站在桌前,瞪着一双眼睛,有点不知所以的看着红尘,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红尘笑道:“三哥少安毋躁,这小兄弟与我们颇有渊源,知道些旧事也无妨了。”

  程万年气鼓鼓的站了半天,终于还是长叹一声默然坐下。

  我心中实在是很多疑问,连忙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派霓裳偷走啮魂珠和惊神鼓?”

  红尘没答话,却饶有意味的看着我的眼睛,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慌,不会吧,啮魂珠在我右眼中一事,只有我老爸老妈知道啊,可是看他的意思,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这时服务员已经把摔碎的盘子收拾走,又上了一盘菜来——清蒸鱼。方才这一席话倒是不怕服务员听到,我们这几个人有算命先生、和尚、美女和帅哥,估计他八成会以为是哪个剧组吧。

  程万年好像巴不得菜赶紧上来,省得红尘再说下去,连忙举筷道:“来,先吃菜,先吃菜。”

  司徒雪皱眉道:“我师叔怎么能吃荤啊。”

  程万年一拍脑袋:“唉,看我这记性,刚才点了素菜的,可惜给摔了,我让他们再加一盘。”

  我顺口道:“无所谓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

  红尘忽然道:“李克,你以为这两句话很洒脱么?”

  这故事很短,红尘的讲述也很平静,可是我听完之后只觉得一阵血气往上撞,为了众生性命,可以放弃自己毕生修行的准则,这看似矛盾的冲突,却又奇妙的统一起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才是最慈悲的佛性啊。

  红尘道:“听完这个故事,希望你能明白,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用肉眼去看的,而是用心去体会,和尚也会吃肉,好人也会杀人,何况是偷盗?”

  我点点头,的确,单凭表象有时候无法判定对错,这世上事又哪有那么简单的黑白对错可以划分的?这么说来当年九君子盗宝、与正派剧战等等,倒似乎有另外一层深意啊。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让他们不惜与代表天下正道天师钟家冲突?

  我正在发呆,却听红尘道:“天道往复,生死轮回,一饮一啄,自在本心。李克,凡事无谓强分是黑白,但凭一心足矣,你记住了!”他顿了顿,接道:“我会在附近逗留一阵子,有时间可以来找我。”

  “您在这干啥?”我奇道,没听说这附近有寺庙可供挂单啊。

  却见司徒雪重重的叹了口气,望向红尘。

  红尘笑道:“我所作的也无非是众生会作的事,几天下来,偶然有闲时,也会上上网逛逛天涯什么的。”

  “您也上天涯??”

  “是啊,莲蓬鬼话不错,我很喜欢,《青囊尸衣》和《心理罪》都很好看,《注册阴阳师》是本好书,我追着看下部呢。”

  我彻底晕了,《注册阴阳师》好像是那个往鬼门关送快递的小丁写的啊,我也去看过,就是更新太慢了,给人骂惨了。

  红尘到底在干啥?人家都是看破红尘,他难道是看破出家的日子了,重新投入社会怀抱追求幸福生活么?

  红尘说完这番话整衣而起,向程万年合什道:“三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了,你保重。”

  “六弟,你不随我回去了么?”程万年连忙站起来。

  红尘没答他,转道:“当日我受人暗算几乎性命不保,弥留之际,那刹那间万事情仿佛看得比以往通透许多。那时节,让我看清了一些东西。于是顿觉云淡风轻、万事了然、再无挂碍了。”

  是了,当日红尘和钟离巺惨遭使甲贺忍术之人暗算,一个在西山把自己封印在人面桃花之下,另一个不知所踪现在终于出现,可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暗算的,想想就火大。我连忙问:“那天在西山暗算您的是谁?知道么?”

  红尘摇摇头:“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一切都是定数呵。”

  程万年急道:“那大哥那儿怎么办?”

  红尘哈哈大笑道:“大哥有大哥的宿命,我们有我们的宿命,无非循着轨迹前行罢了,天地造化,莫不有常,阴阳消长,万物生死,如足适履,何必太过执迷?道在屎溺之中,呼吸之外。万法自然天成。三哥你妙悟天机,难道还堪不破么?”说完就那么转身下楼,洒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