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老谢:“咱们怎么进去?”
“走大门进去啊。”老谢说完一指马志。
是啊,有警察跟着,我们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可是马志这个德性,谁相信他是警察啊?
马志出示了警官证身份证驾驶证等等他所携带的所有证件,甚至主动要求给110打电话核实,老头终于勉强相信他的警察身份,打开门让我们进去,末了还在后边嘀咕:“现在的警察都怎么了这是,搞得都跟犯罪分子似的。”
我还是头一次进这种地方,东看看西看看不免有些好奇。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把自己捂得太热,马志满脸通红,不停的来回搓手,显的有些紧张。老谢目光闪烁,竟然也带着一丝灼热的兴奋。
屋子空荡的有些糁人,鞋子踩在水泥地面上,清脆的响着,在屋子里发出悠远寂寞的回声。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一间大概一百平米左右的屋子,可这回声让你觉得自己好像在一个空荡的大山谷里,面对着无限的遥远与空旷。从墙壁到天花板都是白的,包括头顶的闪着寒光的白炽灯。冷气格外的来劲,我开始有点羡慕马志的衣着了。屋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两辆长推车和我们对面那一格格的壁橱,大概有几十个吧,像极放大了的中药铺的药匣子。我清楚的知道,那每个柜子里边,放得不是党参黄芪,而是一具失去了灵魂支撑的冰冷肉体。他或者她生于何处,又将归往何处……
马志把我们领到第17号冷柜前,指给我们看:“这就是那个丢了内脏的死者。”
老谢一拍我肩膀,慈祥的说:“拉出来看看。”
为什么又是我?!我心里合计着,却没有说出口,一则不想在表哥面前表现的太怯懦,这可会影响我在他心目中营造出来的高手形象。二来即使我抱怨,老谢也一定会说年轻人要多锻炼云云,何苦招他唠叨。
我定了定神,走上前去,低头察看柜子前面的卡片,写着:赵文娟,女,36岁,H市淡水乡人,1971年8月23日生,死亡时间2007年8月15日。
为何我觉得这一切都很熟悉?
伸手去拉柜门,触手冰冷。
正要用力拉出来,忽然间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面前的柜子传出来,仿佛有人在用力挠着什么。
嘶……
嘶……嘶……
一把拉开!
柜子里边赫然有一只黑色的大猫,正在用力的挠着冰冻的尸体,发出嘶嘶的声音,尸体的腹部原本就有一处伤口,此刻更是破烂不堪,布满抓痕。
我们拉开柜子看进去时,那猫也正抬头在看向我们,目光中竟然散发着一团赤色,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异感觉。
大家都呆住了,事前设想过无数种情形,却没想过是如此恐怖诡异的场景,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那尸体竟然开口说话了:“是谁打扰我!”
第八章 渡形之术
马志此刻显示出一个刑警应有的胆色,他掏枪就要射击。我抢先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张镇尸符咒,往那尸体脑门上一拍,再没有声音了。呵呵,看来我的功夫没白练啊。
老谢一伸手,把那黑猫抓起来,在眼前仔细端详着。
我惊魂未定,猛然记起这个赵文娟来:“是那个说被张老手术之后丢了器官的人!”我激动得大声说。
马志看看尸体没动静了,把枪放回枪套,凑过来说:“就是前阵子报纸上炒的很热闹的那个器官失窃?”
“没错!事后她就再没出现过,谁想居然会死在长途汽车站呢。”
“不会这么倒霉吧,她已经被摘了一叶肝,现在连肾都丢了,招谁惹谁了啊。”马志说。
没等我回答,老谢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李克,你听说过‘渡形’么?”
我当然听过,“渡形”是一门极高深的术法。
道家常讲五道轮回,与佛家的六道概念相近,指的是神、人、畜、饿鬼、地狱这五道(佛家六道指的是天、人、阿修罗、饿鬼、畜牲、地狱),芸芸众生皆在苦海,莫不在此中轮回。而诸道间都有明显的界限,无法逾越。且每一轮回皆有其界点,时机未到,便不能入其道。无论道家还是佛家,堪破轮回一直是修行者的最终梦想,于是就有修真者在不断寻求可以打破五道界限的法门。终于在元末哀牢山一带,南人与彝人混杂之地出现一派,是叫做五命宗还是六命宗来着,他们独辟蹊径修行一门术法,可以用肉身入畜生道,虽然以人身入畜道没什么意义,但毕竟代表这打破五道界限的一个巨大进步。可惜,当时的道家统领龙虎山张天师视此为邪派,借助朝廷力量将这一宗围剿殆尽,从此销声匿迹,打消了千百年来后续道家修行者僭越五道的年头。这就是在道家史上有名的哀牢公案。这种术法,后来被称为“渡形”,由于此法扰乱三界秩序,所以被一直禁止修炼。
老谢为何在此刻问起这件事?难道这只猫有问题?奇怪,如果这猫有什么问题,我的左眼应该能看到的。想到这,不由从头到脚的又仔细打量一遍着这只猫。这下用心去看,果然发现一点不同,这猫的赤色眼睛当中仿佛藏着一些东西,雾气蒙蒙的,越看越深邃,好像里边竟有着一条通道一般,不知道通向何处,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可是越往里看时,越看不到边际,只觉得好像进入一个悠远的所在,浑身都变得轻飘飘的。
猛然间老谢一拍我的肩膀,我惊醒过来,没等说话,那猫忽然开口说话了。
“真不愧是谢顶啊!竟能识破我的渡形之法。”竟是一把沙哑低沉的男人声音。
太平间里,尸体刚闭口,一只猫又开口说话,何其恐怖,我只觉得好像后脊梁的皮被一下子掀去似的,一阵凉嗖嗖的感觉。马志早已经呆在那里。
老谢一边紧抓着那猫不放手,一边回:“你是谁?有什么企图?”
那猫“桀桀”怪笑了两声:“这么快就忘了老朋友么?”
老谢浑身一震,一手握住猫脖子,另一手捏起法诀,一团伏魔真火从掌心生起。
那猫放肆的笑着:“桀桀桀,别这么激动啊。”接着转头望向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桀桀桀桀……”
这时我注意到那猫眼神中的赤色慢慢退去,变成一种猫眼中常见的蓝色。
老谢大怒,正要驱火烧猫,只听那猫喵的一声,用力抓了老谢的右手一下,老谢疼得哎呦一声松手,猫嗖的一下窜到窗台上。
马志从发呆中缓过来,拔枪就要射击,老谢喊住他:“别开枪,那就是一只猫而已。”
“可是,刚才,刚才它说话了?!”马志有点不敢相信刚才自己的所见所闻。
“这是‘渡形’之法,他以本身念力注入这猫身体里,控制它和我们对话。它现在就是一只猫而已。”可能怕说太深奥的马志也不懂,老谢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难怪我的鬼眼也看不出这猫有什么古怪,因为它确实还是一只猫。唉,我还以为我的镇尸功夫大有长进呢,原来刚才那尸体根本就没说话,只是个障眼法罢了。
马志想了想,终于觉得向一只猫开枪确实有点说不过去,把枪收了起来。
这时看门老头推门进来:“出啥事了,听着里边乱糟糟的。”
马志惊魂未定,脱口而出:“有只猫说——”
我连忙截住话茬:“没什么事,我们在讨论案情,有警察在这儿呢,您放心吧。”
“猫?大黑咋了?”老头迷惑的看了看马志,走向窗台去抱猫,结果猫一扭身,钻出去了。
老头咕哝几句,回身走过我们身边时候,下意识的探头往柜子里看了一下,“啊!”的一声惊叫,当时脸就变了颜色。
马志到底是专业出身,看出苗头不对,一把拉着老头:“猫是你养的?怎么回事?你知道些什么?请你配合警察工作!”
这一串连珠炮似的发问,把老头问懵了。
第九章 五阴命相
老头镇定下来之后,倒也不怎么失态,跟死尸打了二十年交道了,算得上是夜夜与鬼为邻,胆色自然过人。不过这种场合真是不适合讨论问题,几个人锁上门一起来到老头的门房,里边就一个凳子,老头也不谦让自己坐下了,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昨天晚上有件事情挺奇怪的。11点多的时候吧,老陈醉醺醺的来我这儿。”没等马志开口问,自己接道:“老陈是医院打更的,我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又和小孙喝酒了,可是总觉得他有点兴奋的样子。”
“哪个小孙?”我问。
“还不就是那个刚死的孙庆林,尸体也停在里边,你们有兴趣看看么?”
“没兴趣,没兴趣。”是啊,他那种死法没有人会想看第二次的,马志忙不迭的摆手,手却忽然在半空停顿,猛的站起身来。
我也反应过来:“快把门打开!”
老头无奈又掏钥匙停尸大厅的门打开,不耐烦的说:“46号。”
虽然形状仍然是那么让人不寒而栗,但幸好尸体没什么异样。关上柜门后,我瞄了一眼柜门上的卡片:孙庆林,男,1974年8月30日,天津塘沽人。
重又回到老头的门房,老头继续讲述昨夜的遭遇,昨天晚上11点多,看到喝得醉醺醺的老陈来找他闲扯,说今儿陪孙医生过生日,把他喝多了,还说自己就要转运了,一直絮絮叨叨的不肯走,后来老头出去解手,再回来时候,老陈已经走了。老头收拾收拾睡下,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候,就听停尸大厅里有响动,赶忙起身看看,却什么也没发现,于是就接着睡了。要知道H市闹个鬼神的不算什么稀奇事,老头看了这么多年太平间,也见过些离奇事件,也就没太当回事,今天见到尸体没了,就联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了,可能就是那时候丢的。
听完老头的叙述,我们都有很多疑问。马志奇怪的问:“死者是个医生,怎么跟打更的这么熟,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啊。”
“要说这小孙,也怪可惜的。”老头叹了口气说:“本来是医大的高材生,分到我们这没两年,年纪轻轻的就成了主治大夫,眼看着主任的位子都是他的。可是三年前发生了一次医疗事故,病人死了,他被医疗事故委员会给处罚了,本来这事院里已经不再追究了,年轻人嘛,谁不会犯错呢?可是没想到小孙从那时候就开始自暴自弃,可能对自己的医术丧失了信心吧。整天抽烟酗酒,也不正经上班,接连又出了两次小事故。最后院领导也失望了,调他去管药品库。老婆也跟他离了,他有家也不回,每个月倒有一大半时间在药品库睡了。老陈夜里打更也是个无聊差事,又好喝几口,两人没事就凑到一起喝酒,倒成了酒友。”老人娓娓道尽,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大好年纪说死就死了。”
老谢忽然开口问:“他之前是做那一科大夫的?”
“好像是肝胆科吧。”老头想了想说。
我们又问了些打更老陈的情况,正准备离开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大爷,您刚才提到,打更的老陈说昨天晚上陪孙医生过生日?”
“没错,他是这么说的。”
我倒是奇怪,都什么年代了,都用保安了,怎么还有打更的?老头说这是因为老陈以前当兵打过仗,受伤了,所以劳保单位给安排个闲差养着。说着一指自己:“我也一样,我们是加勒万河谷突击时候的战友。”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一直在动的是同一条胳膊,另一条手臂从来就没活动过。
在去找老陈的路上,我问:“加勒万河谷是什么地方?”
这显然问到了马志的特长,他回答说:“那是62年中印战争时候,中国军队突破的一条印度防线,中印之战是一场很惨烈的战斗,一个星期的反击作战中,歼灭印军三千多人。”
老谢拿出随身带着的那个铁盒,一边用手有节奏的拍着,好像是在打拍子一样,一边对我说:“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摇摇头:“还没什么头绪,不过倒是有件事情挺奇怪的。”
“什么事?”马志凑过来。
“赵文娟的生日是七月初三,死的也是那天。刚才听老大爷说,孙庆林的生日应该是昨天,就是七月十三,我刚才用手机上的万年历查了,确实没错,74年8月30日正好是阴历七月十三。这是否太巧了,两人都是在自己生日时候死的。”
老谢点头说:“不仅如此,你发现没有,他们的生日都是五阴命日。”
“什么叫五阴命日?”马志不解的问。
“每年的七月十五是天地灵气的日子,那时候阳气最弱而阴气最盛。也即是俗称的鬼节了。在那之前有五天,是阴气渐盛,逐渐侵蚀阳气的日子,所以叫五阴命日。也就是七月初三、初五、初七、初十三加上七月十五这五天。”老谢不厌其烦的解释,正好我也跟着学习一下。
马志听的似懂非懂:“那么这几天出生的人?”
“都是阴气极盛之人,身具五阴之命相。”
我心里一动,我恰好是七月十五的生日,那岂非是至阴之人了。
我不由激灵打个冷战。
远远的,传达室的灯火映入眼帘。
月色已到中天,半弦的一弯,蒙蒙的亮着,清远而寂寥。
这注定是个不得安宁的夜晚。
第十章 珠名啮魂
传达室不大,但也足够我们几个坐下了。摆设很简单,乱糟糟的也没什么章法,吸引我注意的是床边竖着一把刺刀,上边锈迹斑斑,色呈暗红,我不禁暗自匝舌,不知道这刀斩过多少仇雠。比起他的战友来,老陈显得多少有点猥琐。可能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吧,惨白的脸上渗着一种病态的潮红,像剥去壳的虾肉。
可能考虑到他的特殊背景吧,在日常生活上院方予以了极大的宽容,包括他可以在值班期间喝酒。也出于同样一种尊重,在表明了马志的身份和我们的来意后,我们的谈话以相对轻松的方式展开。
老陈仰脖子干了一口白酒,吧唧一下嘴:“可惜了,可惜了小孙啊。”他摇摇头,接着用力一收腹,逼出一个悠长的酒嗝来“呃——”。
味道自不必说。
“昨天晚上您和他一起喝酒来着?大概几点?”马志问。
老陈低下头,没有回答,良久,再抬起头时,眼角渗出一片湿润:“多好的娃。”他用手随便一抹眼角,接着说:“昨天是他的生日,咱们一起喝到10点多。”
“你们都说了什?作了什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马志又开始他专业的问讯。
老陈好像又回想起那时的情形,神情有些难过,仰脖子又干了一大口,老陈闭上眼睛不说话了,好一阵子才睁开,可能有点酒劲上涌,舌头变得有点硬了:“唉,那得从头说起了,咱老也忘不了那天晚上。”
那是个冬天的夜晚,外边飘着零星的雪花,老陈拎着瓶子二锅头在大楼里,一边晃悠一边骂这该死的世道,老子在前线把半条命扔哪了,保的是个啥,回来一看家也没了人也没了,活着还什么劲啊。咕哝几句喝一口酒,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晃悠着。走到13楼的时候,听到里边传来一阵啜泣声。老陈也是鬼门关走过几遭的人,胆大包天,寻声找到储藏室,看见喝醉了的孙庆林。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哭得如此伤心与无助,只能趁他稍微缓和些的时候试探着攀谈几句,慢慢便熟稔了。两人虽不是同病相怜,却一样的孤寂与不平,更同样有大把的无聊时间要靠喝酒打发,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酒友。看着一个大学生沉沦到靠和自己喝酒打发时间,老陈的心里不是个滋味。终于有一天,孙庆林神神秘秘的让他帮个忙。
老陈顿了顿,接着开口道:“喝酒喝道半道,他对咱说:‘老哥哥,我要转运了。’咱问他为啥啊,他又叹了口气不说话了。又喝了一会,他哭着说让咱帮他一个忙,他知道咱这儿有大楼每个房间的钥匙。”说着一指墙上,只见那里挂着密密麻麻的几十把钥匙。
“让您帮什么忙?”虽然已经差不多猜到,可我还是忍不住问。
“偷东西。”
“咱一生下来就受穷,打仗落个残废,回来还是受穷,可是咱从没想过去偷去抢。”老陈叹了口气说:“咱知道这娃本性不坏,他要的东西也不会是啥贵种东西。果然了,他让咱帮他偷本书。他说有了那书,他就还能当大夫,还能动手术。他想回手术台上去,可是他怕……”
“你们是去了王医生的办公室吧,偷的东西是不是这个?”老谢把铁盒子亮出来:“是不是这个?”
老陈看了一眼:“没错,就是这个,他人都死了,咱也没打算瞒你们。咱们撬开王医生的抽屉拿的就是这个东西,里边是本书,还是有个亮亮的珠子啥的。”
“那珠子呢?”我连忙问问。
老陈翻起眼睛瞥了我一下,没理会,接着说:“后来咱们回去接着喝酒,他一边喝一边把盒子打开拿出一罗纸来看,对咱说这下好了,他又能上手术台了。等他发达了,一定不忘了咱。唉,咱又图他个啥,就是看他这么年轻轻的糟践自己可惜了啊。”
“那时候是几点?”马志追问。
“大概11点半吧。”
“然后呢?”我们都开始紧张起来,因为法医判定的死亡时间是昨天午夜12点左右。
“然后咱有点喝大了,就回来睡觉了。对了,睡前还去找老李扯了会儿。”
老李就是太平间的守夜人。
“昨天晚上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马志继续问。
“你这么你说,好像还真有点奇怪的。咱昨晚忽然想起来好多事,好多都快忘了的事,咱当兵之前是想干个邮递员来着,那时候秀芝漂亮着呢……”他好像又沉浸在回忆当中了。
老谢开口问:“那颗小珠子呢?您还有印象么?”老陈对我冷冰冰的,对老谢这个笑容可掬的胖子倒颇有好感,说道:“那珠子啊,咱看着挺好玩就拿来了,这不就在这么。”说着伸手向裤兜里掏去。
这不可能!
我跟老谢对视一眼,如果那种珠子在他身上我们早就应该察觉到那股念力了,怎么会一无所觉?
老陈从兜里掏出一颗紫色的小珠子来,正是我在王医生家中看到的那颗。
“奇怪,怎么一点也不亮了?”老陈咕哝着。
的确,此刻那珠子再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也察觉不到有什么念力。
这怎么可能?
不过也好,这样好像安全许多。
老谢却面色大变,低喝一声,“这是‘啮魂珠’!”一把将珠子夺过来,打开铁盒,刚要投进去。
当……当……当……
时钟敲到12点!
蓦地光华大盛。
耳畔传来阵阵凄厉的呼啸……
第十一章 千鬼夜哭 六翼蝙蝠
我和老谢抢出门去的时候,发现天地笼罩在一片暗红当中,抬头看去,中天那弯月赫然是一片血样的暗红,说不出的诡异。老谢手中的盒子也发出耀眼的红光,仿佛与那弯红月遥相呼应。
阴风四起,吹得人透骨生寒,一阵阵呼号声传入耳畔,定神下来仔细分辨,一丝丝悲泣不绝于耳,仿佛有成千上万个悲伤的灵魂在地狱最深处幽幽的哭泣叹息,那声音像一把把锐利的针钻进人心胸里,仿佛把五脏六腑细细的刺穿一遍……
我心中忽然泛起彻骨的悲伤。
千鬼夜哭!
老谢捧盒的手不住的震动,珠子似要破土而出。临近中元,那盒子上的伏魔法阵似乎效用受到影响,珠子在其中蠢蠢欲动。方才我们感觉不到任何念力,难道它竟然是在刻意积蓄力量,以待此千魂同悲的一刻么?
这时马志也从屋子里蹿出来,看到外边的情形,呆在当场。我想要让他退回屋里,发现已经来不及了。我察觉到四周开始有强大的念力聚集,这珠子竟似要把周遭生魂全部吸引过来,难怪老谢刚才叫它“啮魂”。
“快到我身后!”老谢喊道。这时他已盘膝坐在地上,双手结印,捧着怀中的盒子,口中念念有词。我和马志连忙过去。接着在他身边一米左右的范围内,泛出一道光圈,把我们三人笼罩在内。
那股强大的念力汹涌而来,却在那光圈范围外停下,几次突破,却还是没能进入老谢所布的结界。我之前真是小瞧他了,看他整天好吃懒做的样子,谁想到竟然结得出如此厉害的结界,看这情形仿佛就是紫薇道术中防御力最强的天罡御法阵。那念力几次想要突入,啮魂珠又不住的想要突出,两下冲击之下,老谢面红如醉酒,脸上滴下大颗的汗水,衣服已经快被汗水浸透,结印的双手不住颤抖,耳畔刺人心肺的哭声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这结界虽能抵御奔涌而来的千魂鬼力,却无法抵御那些无孔不入的哭声,我撕了张纸给马志堵上耳朵,希望他可以好过点。
老谢的身体开始剧烈抖动,眼看就要撑不住,就在此时,那盒子当中忽然散发出一阵中正平和的黄色光芒,杂在红光之中向四周散去,盒子所发光芒却逐渐收敛,老谢的身子抖得也没那么厉害了。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蓦地压力一轻,周遭念力尽去,老谢颓然倒地。接着扑通一声,马志终于抵不住那千鬼夜哭之声,也载倒在地。老谢怀中的盒子黯淡下来,不再发光。
我查看了一下,老谢只是脱力罢了,我替他擦了擦汗,估计休息一会应该可以复原,马志是昏了,我使劲掐掐他的人中,他便苏醒过来。
“妈的,差点死了。”他坐起来,用力捶了几下自己的胸口,好像想把那股抑郁之气吐出来。
“这叫千鬼夜哭,很少见的情形,是这啮魂珠把周围的孤魂野鬼引来的吧,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这时候老谢悠悠转醒,长出一口气:“好险。”
我连忙过去:“主任,你没事吧?”
老谢坐起来,转转胖头四下看看,犹有余悸的说:“再多一会我就挺不住了,今天没带法器来真是失误。”接着拍拍怀里的盒子:“啮魂珠啊这啮魂珠,二十年不见,你又厉害了许多啊。”
看着我跟马志一脸茫然的样子,老谢在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把盒子递给我:“这是二十年前的一段旧事了……”话音未了,只听一阵扑啦啦的声音,从黑暗处飞出一个影子来,直奔我手中的盒子,猝不及防下,盒子被那影子抓走,飞到半空。我再想追时,已经来不及了。马志犹在浑浑噩噩,来不及反应,老谢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这时月色已如常,借着月光,我看到一直只硕大的黑色蝙蝠,抓着盒子飞舞在半空,仿佛来自异域的使者,来寻回阎罗的宝藏。蝙蝠背后取次扇动的,是一支支翅膀,数了数,竟然有六只!
六只翅膀的,蝙蝠!
第十二章 廿年之秘
看着那诡异的蝙蝠消失在视线之外,老谢顿足道:“想不到他也回来了,这下麻烦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