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十二点,老地方见面。”
她看了眼时钟,十点二十分。

与此同时。
赵航坐在自己的车里打着瞌睡,这几天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更是觉得困倦。打了几个哈欠,正想出去买包香烟提提神,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上面显示着姬涵斌的手机号码,他不由得一愣。
“喂,姬先生么?”他问道。
“是我。赵警官,我们能见面谈谈吗?”
赵航心里一乐,就问:“谈什么?”
“嘉良。”姬涵斌开门见山地说,“我认识嘉良,其实小蕙也认识他。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盯上小蕙,如果是因为嘉良,我需要跟你详细地谈谈。你看现在方便吗?”
现在?这人够急的,大半夜的还要见面。赵航不像洛毅森那样,办起案子来不分黑天白天,有时候他甚至愿意拖上一那么几个小时。所以,他说:“明天怎么样,上午九点我去找你。”
“不,最好是现在。”姬涵斌说,“你听那位洛警官说起了吧,嘉良,他,他突然就…”
“好吧。”
赵航跟姬涵斌约好了一个小时后,在姬涵斌公司的办公室见面。洛毅森觉得见面地点有点问题,赵航也是这么说,但当时姬涵斌表示回家拿些重要的东西,估计是跟嘉良有关。这样一来,洛赵两人也只能耐心等待。
连挂断电话前,赵航多了句嘴,问:“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在等。”洛毅森说。
放下了电话的洛毅森寻思起来,如果说这剂猛药还没奏效,那就只能让蒋兵那个变态给嫌疑人做催眠了,话说,就算是在一科也是不被允许的吧?
鱼饵是放下去了,哪一个先上钩呢?
正琢磨的时候,远在外地的公孙锦打来电话,也许是惊讶于对方的行动速度太快,也许是第一次听见一向稳重的人急三火四的声音,洛毅森急忙在车里坐直了身体,问他:“慢点说,怎么回事?”
这时候,公孙锦坐在S市局的办公室里,脸上出了一层的薄汗。他说:“去年的抢劫案资料我查到了。虽然案子破了,犯人也抓了,但是丢失的文物少了两件。一个是周朝时期王家祭祀时使用的礼器玉璜,上面就是应龙的龙纹;另外一件是也是周朝时期的东西,专家一直没弄明白那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只能鉴定出也属于王家用品。我看过两样文物的图片,应龙的那个跟蒋兵画的几乎一模一样。”
“好了,先不说这个,等会我去蒋兵那边看图片。关于江蕙你还查到什么?”
公孙锦看了眼手中的照片,缓口气,说:“在抓捕过程中,警方把犯人逼到一家健身俱乐部里,犯人劫持了两名人质,其中一个就是江蕙。当时的情况很混乱,警方击毙了一名歹徒的时候,装有赃物的背包掉在地上。等抓了人,救了人质再收拾赃物,其中少了两件东西。”
说完这些,旁边帮忙查资料的警员拍拍公孙锦的肩膀,他点点头,告诉洛毅森:“我让当时负责此案的刑警跟你说。”
很快,洛毅森听见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他说:“你好,就不说些废话了,我告诉你当时的情况。”
洛毅森也客气地问了声好。听对方说:“事后,我们对剩下的三个犯人进行突审,根据他们所说,做了案之后一起把赃物藏在背包里,没拿出来过。被他们追到的时候,其中一个还查看过一遍里面的赃物,当时应龙玉璜和那个古怪的东西都还在。就是说,有人趁着我们对犯人进行围捕解救人质的时候,拿走了这两件文物。
听到这里,洛毅森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满是健身器材的大厅内,人们惊慌失措地躲着,四名歹徒挟持了两个人质,警方的狙击手在死角开枪击毙其中一个,接着整个大厅混乱起来…
也不是没有可能趁乱拿走了什么东西,关键在于,是谁拿走的。
洛毅森问道:“你们发现少了两件文物没有针对人质调查吗?”
“当然查了。”刑警说,“但是他们都是外地人,我们调查的结果也很干净,也就让他们走了。到现在,那两件文物也没有下落。”
说到这里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情况了,可洛毅森总觉得还差点什么,也是随口那么一问:“当时在掉背包的位置上都有谁?”
“一个叫江蕙的,另外那个男的叫姬涵斌。”
不知道是对方语速快了,还是他没听清,又问了一句:“谁?”
“姬涵斌。挺少见的姓。”
这时候,公孙锦一把抢过电话:“毅森!”
“我知道,先挂了,等我联系。”
公孙锦看着手里已经被挂断的电话,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满意的笑容。

第七章 灭口

深夜十一点五十分。整个小楼安静如常,他坐在休息室里,把台灯移动到收音机前面,调了频道,听着沙沙声,忽然声音就清晰了起来,他满意地靠回椅子上,听着老早年的流行歌曲。甜美的歌声飘飘荡荡萦绕在他的耳边,唱着:美酒加咖啡,我只想喝一杯,想起那过去,又喝了第二杯。明知道爱情像流水,管他去爱谁,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他跟着甜美的歌声哼唱着,唱出来的调子却变了味儿,走了调儿,活像被掐着脖子的老鸭。不知怎的,台灯忽明忽暗起来,把他的脸照得好像是癞皮狗身上的秃斑,片黑片黄。
他正听得兴起,被闹着故障的台灯搞得心烦意乱,起了身拍了两巴掌,可怜巴巴的老旧台灯闪了闪,彻底熄灭。休息间一下子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想起了过去,又喝了第二杯…”
他的冷汗顺着脖子留下来,因为他看到窗外也没了灯光,整个小楼都停电了,但是,手边的收音机为什么还在唱?
哆哆嗦嗦地往桌子下面摸去,那里面有个工具箱,可以找到锤子板子或者是大号的螺丝刀。当他的手摸到一样东西的时候,外面传来缓慢而清晰的脚步声。
嗒嗒…嗒嗒…嗒嗒…
怎么办?出去?还是留在这里?他僵硬着身体,在黑暗中的眼睛瞪得浑圆!他摸到的东西是个手电筒,但是却没有勇气打开它,仿佛这黑暗不但吞了他,也是在保护他。
也许该出去看看,他想。但是他不敢,因为他做过亏心事。他不过就是个小人物,在仅仅糊口的日子里希望得到一笔小钱,可以再去赌一把,喝个小酒什么的。所以,他没想过会出人命,也没想过什么可怕的事会落在自己头上。但是现在,他想起一句话“善恶有报。”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房门外面。开门时发出的吱嘎声格外明显,一束昏暗的光顺着门缝爬进了房间里,他张张嘴,发现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他下意识地打开了手电筒,一束强光照在门外那个人的脸上,他先是惊讶,再是安心。长长吐了口气,埋怨着:“你他妈的想吓死老子?”
对方不说话,慢慢地走了进来,他也撑着地面站起身,不耐烦地白了对方一眼,问:“你又来干什么?”
对方还是不言语,这时候,他本能地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怖感。下意识地朝着门口那边蹭,挤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来,说:“怎么晚了你有事啊?我正要上厕所呢,今天吃坏肚子了一直拉稀。那什么,你等我一会。”
不等说完,他冲过对方就要跑出去,谁料,忽然被抓住了衣服猛地向后倒去。他也不是吃素的主儿,使劲朝着后面的人踹过去一脚,趁着对方闪躲的时候拼命玩外边跑!才刚踏出去一只脚,那人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脖子,力气大得几乎不像个人类。他被迫张开嘴,舌头渐渐吐了出来,眼珠子向外凸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死命地胡乱挥舞着双手,手里还拿着的手电筒无意间打着了那人的什么地方,只听闷哼一声,脖子上的钳制忽然消失,他猛地摔了出去!
生死就是一瞬之间,他知道再不跑绝对不可能活下来。但是,他呆住了,呆呆的看着第二个人站在自己面前,那张脸…
“啊——!鬼、鬼、鬼啊!!”
屋子里的人也追了出来,看到走廊里站着的嘉良不免一怔。就在这仅有一秒钟的时间内,嘉良沉声道:“该结束了。”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脸!李海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嘉良磕头,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是真心要害你啊,我不是人,我贪财,我把电闸拉了,但我真的不是有心要害你啊。”
对李海棠的忏悔,嘉良置若罔闻,他定睛看着李海棠身后的人,沉声道:“放下手里的东西,江蕙。”
此时,江蕙完全不像是那个纯净美好的女孩,一身黑色的运动装衬着她的脸色煞青。一双眼睛阴狠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李海棠。她手里握着的匕首闪着寒光,对嘉良的劝告毫无反应,把匕首越握越紧。眼看着就要刺向李海棠的时候,嘉良大喊一声:“别逼我掏枪!”
忽然,江蕙嘻嘻地冷笑起来,垂着脸,抬着眼:“洛警官,你不是约我到老地方见面吗?怎么会来这里?你不去做演员真可惜了。”
“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易容成嘉良的时候,蒋兵做的变声合成器就在他的喉结上,所以他暂时没办法用自己的声音说话。但口气却仍是属于洛毅森的。他说:“杀了他并不能解决你的问题,如果你想灭口,该杀的也不是他。”
闻言,江蕙的脸色更加阴冷。反问:“这么说,你都知道了?”
“并不多。”洛毅森说,“至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力气能制住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因为我是女魃。”

女魃和应龙!?
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一层。对,这样一来,一切的古怪情况都能解释的通了。为什么每次跟她接触的时候都会觉得头疼,燥热、咳嗽。为什么幼稚园的孩子会无故生病;为什么姬涵斌对她若即若离。
“洛警官,你相信记忆传承吗?”江蕙突然问,“在我摸到应龙的时候,属于女魃,不,应该说我前事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涌到我脑子里。”
洛毅森听的浑身直冒冷汗,他极力地保持着镇定,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是江蕙也好,是女魃也罢,杀了人同样要被审判。所以,我劝你马上放下刀!”
江蕙不屑地冷笑着:“就凭你?”
他开始后悔今天没有携带配枪出来,事实上,他没想到事态发展的这么快,如果不是公孙锦察觉到两年前姬涵斌也在那起抢劫案中,他还是会按计划行事,跟踪江蕙。但江蕙虽然出了家门,也来到了这里,想必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赴约,而是来杀人灭口。
李海棠在嘉良的案子里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属于同犯了。但是,不管怎么看,江蕙跟李海棠之间都不是这么简单。
相互对持的时候,洛毅森在脑子里整理了一遍线索的关联性,但江蕙不可能留他更多的时间,他也不能让对方继续错下去。他的手伸进衣服里面,装作握住枪的姿势,说:“把刀放下,现在就…”
不等把话说完,忽觉身后一阵恶风袭来,猛地转回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闪,脖子上被重重砍了一掌,顿时失去了知觉。

昏厥过去的洛毅森出现了很奇怪的现象,就像是做了一个很久远久远的梦。梦中,有一对男女,男的站在大海边上,与远处高山上的女人遥遥相望。男人张张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他想听的仔细些,就把注意力都集中男人的脸上。
“醒醒,洛毅森,醒醒!”
蓝景阳摇晃着洛毅森的肩膀,好歹算是被他叫醒了。洛毅森苏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前面的方向,还有没有江蕙。他看到的,只有李海棠的尸体。
到底还是被杀了。
洛毅森扶着酸痛的脖子起了身,走到李海棠尸体跟前,摸了摸。尸体还有余温,说明江蕙和打昏自己的人并没有走远。
“看见是谁打你吗?”蓝景阳问道。
“看见了,是姬涵斌。”他问蓝景阳:“你来的时候看见别人了吗?”
“没有。”说完,蓝景阳拿出耳朵里的耳塞,几秒钟过后,一把拉起洛毅森,“走,他们在顶楼。”
洛毅森不免诧异。顶楼,蓝景阳是怎么知道的?见他摘掉耳机的样子,难不成是听见的?
来不及想得太多,洛毅森跟着蓝景阳朝着楼上跑去。

他们不能惊动楼上的人,一路上小心翼翼。洛毅森压低声音问蓝景阳有没有带枪,蓝景阳白了他一眼,没吭声,估计也是没带。他苦笑一声,自己的功夫是不错,但对方好像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能不能打得过还得另说。
蹑手蹑脚的爬上了顶楼,这时候看到通往楼外阳台的玻璃门外面闪过两个人影,蓝景阳朝着洛毅森点点头,两人贴着墙根摸索过去。
当洛毅森的手摸到阳台门的把手时,忽见对面闪出一个人来,正是江蕙!她一脚踢开了玻璃门,破碎的玻璃刮过洛毅森的脸,险些打中眼睛。他和蓝景阳一样在这时候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洛毅森在闭眼的同时,起腿就是一腿踢过去,不料,却一脚落空!这时候,蓝景阳已经冲了出去,洛毅森跟在后面,上了阳台才发现江蕙正抓着姬涵斌的脖子,另一手高高举起匕首,朝着他的胸口刺去。
洛毅森急了,顺手捡起一块碎玻璃就扔了过去!江蕙闻风躲避,那块玻璃竟被姬涵斌接到手里。
不知怎的,江蕙举着匕首的手没有及时落下,姬涵斌握住碎玻璃对准她的背脊用力一刺!

蓝景阳和洛毅森同时大喊了一声:“住手!”疾跑过去,但反手把匕首飞过来,就像一枚炸弹似的直奔洛毅森,蓝景阳猛地推了他一把,匕首竟然穿透了蓝景阳的手臂,直接刺入了身后的墙壁上。洛毅森顾不得蓝景阳捂着胳膊踉跄摔倒,他弯着腰直接冲江蕙。
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刻,江蕙把一脸惊恐地姬涵斌推开,转回身来看着已经冲过来的洛毅森,忽然,笑了。
嘴角已经留下一条血迹,她站在月光下笑的那么心满意足,洛毅森不由得看的呆了。
“你,为什么?”洛毅森诧异地问。
江蕙没有回答他,倒是最后面的姬涵斌吵嚷着:“她要杀我!”
“闭嘴!”洛毅森愤怒地吼叫着,“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才是三起命案的凶手?现在唯一知情的李海棠也死了,只要江蕙在我们面前攻击你,她就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明白了吗?江蕙不是要杀你,是要救你!”
傻站着的姬涵斌忽然哆嗦起来,他说着:“不,不是这样。”
“什么不是这样?”洛毅森大声喊着,“两年前,你跟江蕙遇到文物盗窃案的劫匪,无意间碰到了应龙龙纹的文物,她有了女魃的记忆,而你,有了应龙的记忆。”
这时候,强忍着疼痛的蓝景阳走到江蕙身边,看着她虚弱地躺在地上。蓝景阳说:“女魃和应龙,你们终究还是重演了悲剧。”
此时的江蕙已经陷入迷茫的状态中,她转头看着震惊的姬涵斌,吃力地说:“千年守望,不曾有悔。怎奈,你仍是不记得我了,你我也逃不得天命去。罢了,只可惜,现在,我,我不能再为你,为你唱歌…”

不可能!不过是背后被刺了一块碎玻璃,怎么可能会死?洛毅森看到江蕙咽下最后一口气,不免万分惊讶,仔细一看才发现,在江蕙的胸口上,插着一个青铜色的东西。那东西造型古怪,不知道全长多少,但露在外面的不足五厘米。
蓝景阳探了探鼻息,最终朝着洛毅森摇摇头。

明知道她也是知情者,但洛毅森却无法去痛恨这个可怜的女孩。他转头看着惊愕不已的姬涵斌,说:“你跟赵航约了见面时间,其实是想调开他来杀李海棠。”
姬涵斌失去了往日的温文儒雅,好像一个冰人似的站立着。蓝景阳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急忙走过去站在距离他三步以外的距离。举手在他眼前晃晃,没反应;叫了他几声,没反应;这人,傻了。
洛毅森慢慢地走过去,在姬涵斌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应龙。”
猛地打了个激灵,姬涵斌缓过神来…
地上的江蕙依旧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丝毫不漂亮的脸上安详的仿佛刚刚入睡。他看着她,慢慢走向她。一滴泪落在她的脸上,他温柔地笑了起来,笑得那么苦涩。他说:“我又杀了你一次。”
一听这话,蓝景阳担心姬涵斌会自杀,但洛毅森拦住了他要过去的脚步。低声道:“传说中,应龙杀了女魃后才想起她是自己所爱的人。我想,姬涵斌也是才想起来这个情节。”
蓝景阳一怔:“你是说,在他的脑子里属于应龙的记忆不完整?”
“本来就不是完整的。”
神话中,应龙与女魃相爱,他们一个是水,一个是火、相斥相克。女魃受天命下界征战,却因为沾染了太多人间的晦气不能返回天庭。当应龙将女魃遗忘之后,接受了一项下界诛杀女魃的命令。他已经不记得她,她却依旧深爱着他。最后,女魃死在应龙的手里,临死那一刻,女魃如天籁的声音唤醒了应龙的记忆。他终于想起,女魃是自己深爱的人。但一切晚矣。最后,应龙坐在黄泉边一遍又一遍地刻着女魃的脸,思念,等待,轮回…

洛毅森长叹了一口气,说:“即使在传说里,应龙的记忆也是不完整的。他既爱过女魃,也恨过女魃,所以,姬涵斌对江蕙既有好感,又有敌意。”
姬涵斌究竟为什么杀了唐康丽和葛洪,洛毅森能够明白,但是为什么要杀嘉良,他始终想不透。也许,这个怀着极度矛盾心情的转世应龙,也不明白江蕙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姬涵斌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江蕙的尸体,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去抚摸着冰冷的脸颊,不精致的五官,就像是在用这样笨拙的方式把触摸到的一切深深烙印在心中,永世不会忘记。
忽然间,他仰天长啸,凄厉的呼喊,狂兽般的混重。龙的悲鸣打破寂静的夜晚,引来雷声滚滚。
洛毅森捂着耳朵心中诧异,原来这就是他听过的心惊胆颤的声音。一转头,忽见蓝景阳脸色苍白,捂着耳朵重重地倒在地上。来不及多想,赶紧先把他转移到安全地带。
天上打了几个闷雷,忽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中,姬涵斌仍旧紧抱着江蕙,还在轻抚着她满是雨水的脸。那些雨水落在她安详的脸上,像是流不尽的泪水,无声的表达着满腔的爱恋。

十分钟后,赵航和苏洁等人来了,姬涵斌抱起江蕙的尸体,没有半点反抗跟着洛毅森走出小楼。神色坦然的就像是回家一样。
苏洁蹲下身子看着倚墙而坐还在昏迷中的蓝景阳,对百思不得其解的洛毅森说:“景阳的听力比我们寻常人要敏感很多。刚才姬涵斌那一声叫喊,等于直接在他头上打一棍子。”
惊愕之余,洛毅森不禁自问,蓝景阳的听力到底敏感到什么程度?
看到洛毅森的表情,苏洁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以后再发生这种情况马上捂住他的耳朵,十分钟后他自己会醒过来。”
“他这样,平时怎么办?”
“他有特质的耳塞。”苏洁笑道,“来,背他回去吧。”
“咱俩一起扶着不就得了。”洛毅森看着蓝景阳那大个头,估量着他的体重,觉得两个人一起搬运这个重物比较合适。
已经走到门口的苏洁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他是你的责任。”
嘁,直接说你懒不就得了。洛毅森无奈,只好背起蓝景阳离开。

半路上,苏洁和赵航去姬涵斌的家中搜查丢失的文物。其余的人回到了一科,在审讯室里,姬涵斌很冷静的交代了作案经过以及动机。就像洛毅森猜测的那样,杀了唐康丽是因为他羞辱了江蕙;杀了葛洪是因为他纠缠江蕙。但是嘉良呢?
“为什么杀嘉良?”洛毅森问道。
对此,姬涵斌闭口不谈。洛毅森本想继续追问,但事实上,要一个案子一个案子的审。关于唐康丽被杀的情况,洛毅森推断出是姬涵斌掌握了酒吧间控制LED灯光的电脑程序。超大的电量负荷使得总闸跳闸,他换了装束混在人群中,早早盯上可以下手的位置,趁黑割开了唐康丽的脖子。
姬涵斌没有抵赖,说:“我在策划杀了唐康丽的时候就找好了退路,老板去推上电闸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至于那些强烈的白光,就算我告诉你,你也未必相信。”
洛毅森摇摇头:“我相信你拥有了应龙的记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说说吧。”
说起这些,姬涵斌的话题打从两年前开始。那一次的确是个意外,他去S市谈生意,休息期间去酒店的健身房做运动,结果却遇上了劫匪。那时候,他不知道江蕙为什么也在场,他们被劫匪当成了人质,在混乱中,两个人同时摸到了那个祭祀时的礼器——应龙。
那一刻,脑袋好像炸开一样的剧痛,他失去了知觉。等醒过来之后,警察似乎怀疑他拿走了什么东西,他并没有那样做。后来,允许他离开的时候,回到酒店房间整理行李,竟然在背包里发现了那个东西。但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拿回去的。从那之后,脑子里总会出现一些久远并古老的记忆,他想起了那个在事件中同样被劫持的女孩,那个有着熟悉的声音的女孩。
再见江蕙已经是半年后的事了,葛洪因为有事不能去幼稚园的接孩子,拜托他去接美美。在幼稚园的走廊里,他看到,江蕙以同样惊呆、喜悦的神情看着他。就这样,他有了一种难以解释清楚的感情,想要靠近江蕙。
也许他与她之间生性相克,接触了几次之后,姬涵斌就觉得江蕙总有一天会毁了自己。他抗拒想要靠近她的感情,却又时时刻刻思念着她。两种矛盾的心情让他开始焦躁起来,不管是谁靠近江蕙,他都会觉得碍眼,可恨!
为什么那些人就可以无所顾忌的靠近她?为什么那些人就可以站在她面前有说有笑?
他的心情越是愤怒,在行为上越是压抑自己。渐渐地,他发现当愤怒到了一定的沸点的时候,身体就会发生某些奇怪的变化。他的声音浑厚粗重;他的身体可以放射出刺眼的白光;他的力气巨大无比。

“别害怕,只有在我最生气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且,我必须拿着刻有我形态的神器,”姬涵斌淡漠地说,“现在,我的心情很平静。”
这时候,洛毅森才发觉自己憋了一口气,差点眼花了。他把气吐出来,好像解脱了不少似的。他问:“你收买了李海棠,让他在案发时间内拉掉电源。你从老旧的管道里进入配音室。那个管道我也进去过。”
说着,洛毅森拿出早些时候公孙锦送去化验的那些半透明物质,说:“出来之后,我发现脚下和袖子上粘了不少这样的东西。但是同样进去过的同事身上却没有,后来我想了一下,当时我的鞋跟掉了。李海棠给了我一管强力胶,这些就是强力胶的凝结物质。但是我的袖子里为什么会有?我想是我在摸天花板缝隙的时候粘上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事先打开了配音室屋顶道上的一块天花板,你的身体倒吊在上面,勒住嘉良的脖子杀了他。趁着他眼睛睁不开的时候返回管道,隐藏在里面。等我检查完嘉良的尸体后,去走廊看情况,那时候你用强力胶把那块天花板粘死,顺着管道爬上二楼。在李海棠的帮助下,跳窗离开。”
“不。”姬涵斌第一次否定了洛毅森的推论,说:“前面的经过你说得都对,但是少了些细节。我知道警察迟早会发现老旧的中央空调管道,就早早编了一套闹鬼的谎话教给李海棠。而且,那块天花板不是我粘上的,也是他干的。我没时间做那个工作,因为你返回来的时候太快了。我只能趁你出去的时候赶紧爬上二楼。
“后来,李海棠告诉我。你们撤走了很多人,只留下三个人在配音室。你走了之后,那两个人逗留了不到三十分钟也走了。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让他粘死了天花板。”言罢,他苦笑一声,“没想到,你仅凭一管强力胶就怀疑李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