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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亲去世后,跟研究相关的书都赠送给大学的研究室了,现在留在这房里的书,大概只占全部的三成左右,有哲学、心理学及文学等,都是西之园恭辅博士专业以外的领域,内容繁杂且完全不统一。搬来这栋大厦的时候,是由诹访野来排放这里的书的,因为那时只要是跟父母有关的东西,她连碰都不想碰。
都马从开着的门缝中探头进来,似乎是因为萌绘来到一个很少见的房间,所以特地来探个究竟,它当然是不知道有西之园博士夫妻的存在,毕竟它是在萌绘搬来这栋大厦后才出生的,都马只有用鼻子哼一声,就回到走廊上了。
在萌绘记忆中,这里应该有一本魔术的书才对。她记得国中时有跟父亲借来看过。说是看过,因为那是英文书,所以也只记得插图而已。
找了好一会儿后,她终于找到那本书。书名是《魔法的全貌》,她快速地翻着书页,浏览着上面的蚀刻版画插图。
正如同有里长流所说的,所谓的魔术,本来就是一种让人彷佛看到魔法的表演,在一百年前,就连电流、磁性或化学反应,也许都能成为一般人眼中的魔法。科学的机关,看在大众眼里,都像是真正的魔法一样。口耳相传的传统魔术和刚诞生宛如婴孩般的科学,在那个时代取得了不可思议的平衡,彼此调和共存,因此,在同时也有完全似是而非的科学,被魔术秀利用在误导群众上。例如刚被发现不久的物质能飘浮在半空中,而将它吞下肚的人也一样能飘浮之类的假象,在那个时代是能畅行无阻的。
到了现代,那又是如何呢?
是机械电子工学吗?
大众们都深信,现代不管是多不可思议的现象,也都能以电子的方式实现。就拿有里长流的跳舞纸牌人偶来说,那个如果能制作得像更精密的机械的话,也许会让观众产生那是毫微机器人的错觉,
但是,到底现代人会对什么感到惊讶呢?
真正能配合音乐跳舞的娃娃,就算不用线,以现代的技术来说很容易实现。搭配小型回转仪,能够靠两只脚站不会跌倒的机器人,也都可以做的出来。在这个时代,三根轴上固定着回转仪,具备安全控制装置,且重量不到五百克的玩具直升机,却仅卖五百元。比牛奶糖还小的计算机机器人,也被当成商品到处贩卖,日本的年轻人透过网络,在转眼间就能交换大量的情报,跟七八年前数亿元的超级计算机同等级的功能,现在的高中生却是放在书包里带着跑。
日常生活已经形同魔术。
每个人都在日常生活中体验魔术,活在魔术里,没空去一一感到惊讶,本来可说是人类特征中最敏锐,也就是发现不可思议的事,并感受到它不可思议之处的感觉,在现代是全无用武之地,不仅如此,现代社会还更进一步要让这种感觉完全麻痹。
人们身边充满了不可思议的事,如果不囫圃吞枣地概括承受,就无法活下去,我们一出生,就是面对这种环境。因为所有的结构要分解太细小,要理解又太复杂,就算真认为是不可思议,问大人也没人会回答,所以现代的孩子无法区别魔法和科学的不同。对萌绘这个世代而言,自她们出生后,大部分的真实世界都是存在于映像管里的。
她之所以能从那样的幻惑中逃出来,一方面是归功于她有科学知识丰富的父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失去了那样的父母。
飞机爆炸的场景,在屏幕中出现是稀松平常的,不管在游戏或是电影里,都能反复看到大爆炸的镜头。但是,明明没人能保证在屏幕外的世界不会发生这么冲击性的景象,大家却始终还是一厢情愿地这样相信着。
现代的魔术不是自然现象,那是人类刻意制造的,到目前,世界各地仍不停上演着自相残杀的戏码。
还没有得到解决的贫困和饥馑,虽然是重复发生,但总被说成“突发”的天灾,明明已经预期到,却仍被说成“意外”的人祸。
那些以前都是在和游戏世界一样,在映像管的光芒中才会看到的事,表面上看来电视上虽然很认真地看待人类面临的课题,但往往下一刻又开始重复起无意义的喧扰。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在孩子心中根植“这些都只是一瞬间的剧情,一瞬间的幻觉”的危险概念。
虚构的剧情,虚构的台词,虚构的表情。
那些对生长于其中的孩子来说,都变成了真实。
这就是虚拟的本质。
萌绘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将视线落在手里的书本上。
思考这种事情,又有什么用呢……
她的头痛了起来,想起犀川的话——
所有的东西,都有名字……
萌绘循着犀川思考的轨迹思索下去。
她在这几年里,受到了犀川很大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是她积极在吸收犀川的想法,本来开始她无法理解犀川的思考模式,到现在也已经能摸清楚一半以上了,她已经看穿犀川的本质。
跟自己随机式的思考相比,犀川的思考则是渐进式的,以他的情形来说,他是用平行思考,也就是同时想别的事的手法,来弥补他的反应慢。
犀川本来一定是爱哭的人。他可能是情绪化的、易怒的、或者是暴力的、破坏的,甚至是具毁灭性的,不过,这一切负面情绪,都完全被掩饰得好好的,他的多重人格,让他形成一个有如多面体般的人。
但是,他那循序渐进的直线式思考,却被他具毁灭性的中心人格所支配,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在今年春天犀川决定和她结婚的那时,萌绘才了解到这个事实。
萌绘宁愿相信,只有她能够将犀川从那具毁灭性的精神中解救出来。
这是她强烈的心愿。
她再次想起手上的魔术书,因为视线的焦点,老是无法集中在书页上,于是她阖上书。
每一次的杀人案,都彷佛是把钥匙,能够开启别的房间,在那里,她可以找到跟案子毫无关系的事物。就像喝弹珠汽水时,玻璃珠会成为阻碍一样,一开始的钥匙,总是看似毫无关系。钥匙只是拿来开门,和房间的价值没有关系。萌绘后来察觉到,不管是运动也好,读书也好,每件事情似乎都同样是这种模式。
热衷于运动,可以学会跟运动无关的事,念力学,会发觉到跟力学无关的道理。不知道是自己的头脑才是如此,还是人类本来就是这么不可解的构造。以苹果象征万有引力的转移过程,是人类所不可或缺的灵感,这样一来,也许转移本身就是思考的最终目标。
或者,这才是坏心的神所设下的谜题?
当我们朝目标努力时,目标却总是从别的方向,突然探出头来。
因此,察觉到这种模式的人,会开始期待发生“超乎期待”的事。
那就像是当我们伸手去拿名为“面包”的物质时,会得到跟那两字性质不同且毫无关系的满足感一样。
这也是就犀川所说的“所有的东西,都有名字”那句话的真正含意。
连那句话本身,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剎那,也成为单纯的音波,在人类心中残留的,只是概念的回声。
照这样看来,当某个人的思考传达给其他人的那一瞬间,才有所谓的“奇迹的脱逃”——Miracle Escape存在。
(这真是一个巧妙的发现啊……我要跟老师说。)
萌绘将自己失控的思绪储存在脑中的内存里,然后循着刚刚的思考路径一瞬间回溯到起点,并重新启动。
走出书房后,想到好久没有偷偷抽烟的萌绘,于是走向自己的房间。
3
三天后的星期一,犀川人在东京。
在位于半藏门的办公大楼顶楼,从下午开始有一场会议,他为了开这场会,今天早上就离开那古野。因为研究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只有决定工作职务分配而已,所以四点时就结束了。
他坐地下铁到银座,然后就站在汉堡店里,草草解决迟来的午餐。
事实上,上个星期有里武流打电话到研究室去,说月底会到那古野,希望能见上一面,不过当犀川说星期一会到东京去出差时,他们就马上改约在银座见面了。
因为约定的时间是五点,犀川在书店里看书后,又在百货公司去闲晃,藉以打发时间。虽然有考虑过去田町的建筑学会图书馆,但搭电车对他实在是苦差事,所以,他只好一直到处走着。
在亚米笳大楼转角稍微走进去一点的地方,有家小咖啡厅,就是他们约好碰面的地方。犀川在约定时间五分钟前走进店里时,戴着太阳眼镜的有里武流已经在里面的桌旁就定位了。因为头发是淡茶色掺杂绿色,所以不会弄错。
“你好啊,老师。”武流坐直身子,跟犀川打招呼。
“你好。”犀川将公文包放在旁边的位置上,然后也坐了下来。
武流正喝着啤酒。犀川则向服务生点了热咖啡。
“你要谈什么事?”犀川点了根烟后马上问。
“我想应该是上星期五吧,就是西之园小姐去找长流的事,是我用电话促成这两人会面的。”
“然后呢?”
“我周末在电话中,有跟长流做过短暂的谈话。虽然我有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下,但还是掌握不到重点。”
犀川没说话,只有稍微歪着头。
“她到底在查什么?”武流的视线,没有直接看向犀川。“我实在很在意。”
“我不知道。”犀川摇了下头。“嗯,的确,也许她的行动真的有些过火了,对她而言这是很常有的事,真要形容的话,西之园同学就像义工刑警一样,你就不要太在意了。”
“她是怀疑案子是长流干的吗?”
“这个嘛……”
服务生端来白色的咖啡杯,然后用银色的壶在犀川面前的杯中倒满咖啡。犀川完全无法理解为何点个咖啡要这么麻烦,
“那个……”武流喝光玻璃杯中的啤酒后说:“我在这里偷偷跟你说,那件葬礼上遗体消失的案子,绝对是长流做的没错。虽然我也没跟警察提过这件事,不过仔细想想,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一定是这样的。”
“为什么你要跟我说?”犀川立刻问。
“呃……这个嘛,”武流的身体稍微退后了一些。“因为没有其他人可以讲。如果跟警方讲的话,会变成前后供词不一,反而会被怀疑,西之园小姐也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才会去找长流的吧。所以我才想跟犀川老师你说说看。”
“我听不出任何有道理的原因。”犀川露出微笑。“我无法理解你认为必须对我说的必要性,而且本来就没有那个必要性,因为你想说的事,我都知道。”
“咦?”武流惊讶地张开嘴巴。“你说你知道……”
“我是不知道西之园同学有没有发觉到这一点,总之,我对案子没有兴趣。谁要杀谁,以及基于什么理由杀人,我都没兴趣。”犀川喝着咖啡说:“对了,我想我大概是很讨厌牵扯进这种事情的自己吧。”
“犀川老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武流挪前身子说:“你说你知道我想说的事情的。”
“葬礼的时候,准备那具新棺木的是有里长流先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答案就只有一个。”
“请问,老师你所说的内容,警方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犀川回答。“就算知道,也没办法解决案子,而且我也是这么想的。”
武流皱起眉头,凝视着犀川。
犀川扬了下嘴角。“就跟你想的一样,那是有里匠幻的遗志没错,所以你才会决心不跟警方讲,可是,你察觉到西之园同学可能发觉这点,所以想透过我介入并阻止她的搜查。你是想如果把事实讲明白的话,她也一定可以谅解吧。嗯,这倒是满妥当的预测。”
有里武流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喃喃地说:“你说的没错。”
“那么,有里美香流小姐又是谁杀的呢?”犀川马上又说。
武流拿出香烟,用打火机点上,从他那不像魔术师该有的动作,可以知道他在紧张。
“那我不知道。但是,会不会也是长流大哥做的呢……”武流小声地说。
“他有动机吗?”犀川说。
“不知道。”武流摇头。
“既然不知道,那为什么还认为是长流先生呢?”
“我从吉川……我的经纪人那里听说,那场静冈的表演本来是长流的点子,这件事我也没跟警察说过。那场脱逃秀虽是由间藤艺能公司一手策划的,但听说匠幻老师一直迟迟无法决定要用什么方法来表演,或许是想不到有什么合意的好方法,不然就是有好几个腹案,却不知道要实际使用哪一个。老师曾经找我和长流商谈过,看看能否提供什么前所未有的方法,这真的是很难得的事,因为我之前从没见过他变的这么脆弱。那个时候,我是没有想到什么,不过长流倒是有跟老师说过可以在隔壁大楼上装设起重机,然后用绳子吊起来脱逃的点子。虽然当时匠幻老师是一笑置之。”
“但是,那个方法还是被用了,是吧?”
“嗯,我听到的是这样。”武流双手交叉脸朝下。“在还没决定具体的方法时,匠幻老师就去世了,所以间藤社长应该也很焦虑吧。于是他跟长流商量,决定用这个方法上场,这是吉川告诉我的,后来,他就叫美香流来表演。”
“那么,表演用的装置是长流先生制造的啰?”
“大概是。”武流点头。“因此,杀美香流的计划,当然要属……长流最容易拟定了。”
“可是,也是最容易被怀疑的。”
“他知道我不会跟别人说。”
“原来如此。还有其他人知道那件事吗?”
“间藤社长应该也知道,不过那个男人应该不会杀美香流,因为这样会对他的公司造成重大影响。”
“长流先生那一天人在静冈吗?”
“他好像跟警方说他在那古野。”
“既然你想的那么多,为何不跟警方说呢?”
“你是叫我将同门师兄交给警方吗?明明无凭无据的。”武流很愁苦似地抽着烟。“再说,如果事情真的跟我想的一样,那全部的案子,都会变成是长流大哥做的,这件事如果公诸于世,那大家对匠幻老师的幻想就会消失,只剩下丑陋的犯罪而已。让老师的名誉受损,我是绝对办不到的。”
“所以,你希望西之园同学可以理解你的苦衷吗?”
“没错。我是为了这个,才会跟犀川老师说这些的。”武流表情变得很正经。“很意外地,没想到老师居然能洞悉一切,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全部说出来。对魔术师来说,自己所演出的幻象,就跟性命一样重要,如果……哪天找到了真相,也希望你们不要张扬出去。”
“那个该怎么说呢……”犀川抬头向上看。“我保持沉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单纯因为对此事没兴趣,和知道这场犯罪已经到此为止而已,也不会特别去维护某个人的名誉,如果西之园同学察觉到的话,我一定无法阻止她,她会主张自己有公开一切真相的权利,而且这主张也是正确的,不过这都要等她真正察觉到了再说吧。”
“我的空想,会是真相吗?”武流窥伺着犀川的脸,低声细语说道:“希望不会是真的就好了……”
犀川一句话也没说。
第十七章 奇迹的名字
1
星期二的下午,犀川买的新车应该已经送到了,所以西之园萌绘到自家附近的车行去,当她开着红色的跑车进去时,看到一辆黄色的小型车就停在外面的停车场上。
“西之园小姐。”肤色黝黑的营业员飞奔出来。“非常谢谢您的光顾。这次再度承蒙您照顾我们的生意……劳烦您亲自跑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唉呀,犀川先生呢?”
“老师今天去东京出差了。”萌绘没有下车,只是摇下车窗回答。“可以请你们把车运到我家吗?到时我再自己开到大学去就行了,至于手续,之后再办可以吗?”
“嗯,可以可以,那已经办好了。那么,要现在就马上送去吗?”
“嗯嗯,拜托你了。”萌绘露出微笑。
萌绘先将车开出了停车场。她一边驾驶,一边从副驾驶座的皮包里拿出手机,打电话到学校的研究生室。
“滨中学长吗?”
“啊,是萌绘啊,真可惜,是我洋子大人啦,滨中学长应该是在国枝老师的房间里吧,有什么事?”
“可以请他帮我查查看犀川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吗?”
“你等一下喔。”洋子在电话那头回答。
等了一会儿后,萌绘看见绿灯亮了,便开动车子,在这种情形时,手排的车子多少有些不方便,这时洋子应该是用电话附近的麦金塔计算机在查询网络上的行事历吧。
“喂喂。”那头传来洋子的声音。“犀川老师好像预定三点回来吧。有什么事?今晚也要约会吗?你怎么那么欲求不满啊。”
“谢谢,拜拜。”萌绘切断电话。
真是便利却又半吊子的通信机能啊,如果可以直接连上学校网络的话,就可以直接求得情报,而不用为朋友邪恶的念头生气了,不过萌绘认为,为了做到这点所需的硬件还是太重了。
她在自家大厦的停车场里等了一下后,那辆黄色小型车便开进来,那是接近涩柿子色的黄色,要说最类似的,应该算黄芥末吧,此时外面有另一辆轿车在等着。
“这是钥匙,保险的手续也已经完成,今天开始生效,所以请安心驾驶吧,随时欢迎您再次光临本店,也请您代敝人向犀川先生问好。”营业员说完,将钥匙递给她,鞠了好几次躬,然后便走上坡道,坐进那辆待命的轿车走了。
萌绘也坐上犀川这辆芥末色车子的驾驶座。
车内散发着新车的气味,座椅的塑料套虽然已经去除,但副驾驶座还是有车检证突出来,和用瓦棱纸作成的折叠式遮阳罩放在一起。把那个遮阳罩展开来一看,上面印着富有热带风情的图画,就像肯·东【注:Ken Done,澳洲知名国际级画家】的作品,这应该是车行附送的赠品吧。
萌绘将钥匙插入,发动引擎,仪表板上的电子表显示时间是二点四十分,她为了确认,看向自己的手表,发现时间果然是正确的。
引擎声很轻微。她扳动排档,缓缓地将脚自离合器移开,让车前进。
她将车开到停车场外,暂时享受着开新车的乐趣,她对轮胎有些粗糙不顺的抓地感颇有好感,甩尾时的左右摇摆幅度也相对地较少,虽然转弯时有些往前倾斜的感觉,但从重量平衡的角度来看,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问题在于引擎,虽说不习惯可能也是原因,但是引擎加速总是慢个一两拍,特别是回转要减慢时更是慢到令人不耐这一点,对萌绘来说是真是要命的缺点,因为这会影响燃烧系统,增加燃料支出,不过,她这时又突然想起,这不是她的车子。
抵达N大学后,她将车子停在建筑系的中庭,时间正好三点,走到研究大楼四楼看看,发现犀川房间的门仍然紧闭着。
萌绘再次回到车子那边,因为开跟平常不同的车子很有趣,所以她想在犀川回来之前,再去绕一圈。于是她将车开出校园,沿着主要大街往南前进,并在途中左转,开上往郊外的国道。
在地势重复起伏不知重复多久后,直线到底的道路两边景色终于开展,通过大厦林立的地区后,田园风光一望无际。后来,萌绘想到该打电话给犀川,便用开始摸索手机,却是遍寻不着,于是,她在刚开过小桥后,左转进一条小路并停下车再找,才在皮包的最里面找到手机。
她赶紧打电话到犀川的房间,可是仍然没人接,看来是还没回来。
因为从窗外吹进来的风感觉很舒畅,她便走出车外高举双手伸展一下背部,这里是小河的堤防上,斜坡部分被一片漂亮的绿意完全覆盖。
她顺着斜坡的草皮往下走到一半时,便坐在草地上并侧躺下来。
在高空上,看得到飞机所留下的凝结尾,天空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秋天时的高度。
自己开犀川的车子去,好让犀川之后开车送她回家的念头,是个极为简单明暸的计划。如果以日文来表现的话,大概可以用“下心”(本意、企图)或“魂胆”(胆量、阴谋)这两个词吧,不过,“魂胆”的汉字,萌绘自己并不会写。
看着天空,有一股想在上面写字的冲动,她不禁想着,如果写平假名就能转换成汉字就好了。
(老师怎么不早点回来呢?)
真希望能两个人单独躺在这片草地上。
天空出现像图一样的云朵,好想把它连起来看看。
这个念头实在蠢毙了。
要在这种时间,带犀川那个人到这种无意义的地方,应该需要细密到令人头昏的计划吧。
他一定会这么说的——
“没有任何非得到这里才能感受的事物吧。”
明明只有一个,是无论在何处,都能感受到的……
没有什么好方法吗?
天空亮的刺眼,萌绘的眼睛不知不觉闭起来,感觉好舒服,好想睡。
那个时候……
突然,萌绘的脑里出现好多个影像。她睁开眼睛,忘了呼吸,脑中出现许多一闪而逝的影像,她正在努力辨识。
(咦?这个是……)
连续弯曲的Z字型。
重复折叠过的瓦棱纸?
有一个影像,是放在车上折起来的遮阳版。
(那个是……)
长方体。
盖子是打开的。
她迟疑一下,马上察觉那是棺材盖。
“对了!”萌绘大叫。
她坐起来抱着头,几乎可以感觉到头脑全速运转时的微小震动。
思考正在加速,她的眼睛变得看不到,耳朵变得听不见,只有嘴里不停重复着说“所以”、“所以”、“所以”。
“所以”的声音,速度比原来不知快上几倍。
啊啊……所以……
“该不会……”这是最后一句话。
约有五秒的时间,她的思考缓缓地减速,然后站了起来。
突然想起自己是站在斜坡上的她,因为重力而有些摇摇晃晃,她做了个深呼吸,好补充氧气。
事情的一切都能理解了。
她用双手拨起额前刘海,然后就保持这个姿势静止不动。
她感觉到连续侵袭而来的惊愕,连带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老师发现到了!)
她很确定,因为她想起犀川说过的话。
他说过:“我还有别的假设。”
因为那不符合现实吗?
可是,现在找不到第二个比这更能解释一切的合理假设,也就是说,这就等于是正确答案了。
她冲上河堤,钻进黄色小车的驾驶座上。
2
犀川创平在三点过后,踏上那古野车站的月台。
因为搭乘NOZOMI 【注:のぞみ,东海道新干线的系列车名】,所以从东京回来只需要一个半小时,这辆列车的外形,在犀川眼中,就像是为了把巨大的订书针拔出来而设计的。在日本的电车中,这是他最喜欢的形状,犀川虽然对颜色没感觉,但对形状还是有好恶之分。
他将电话卡插进月台上的灰色电话里,打电话回研究室。
“我是国枝。”
“喔,我是犀川,我会比预定时间还晚回来,现在要回学校,大概是三十分钟后会到。有什么事吗?”
“没有。”
“西之园同学没来吗?她说要帮我去取车。”
“没有,我今天没看到她。”
“这样啊,那待会见。”犀川挂掉电话。
他下楼梯,走过车站大厅,那古野站中央大厅的地砖因为摩擦力不足,以致非常难走,是个忽略基本的失败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