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这单活儿看来只有你能干了。”俞骏道。向小园应声,信心满怀地走了。将出门时,俞骏又喊了声:“等等。”
“怎么了?还有安排吗?”
“惯例得泼你一盆凉水。现实生活里,在财物易手之前,你看不出谁是骗子来,诈骗案里也是如此,不到收盘或者收割,很难看出诈骗的端倪来。”
“同意。悲观主义者发明了降落伞和救生舱,以求安稳;乐观主义者发明了飞行器和火箭,以求进步。我们从来都不冲突。”
向小园嫣然一笑,掩门而去。俞骏想了想,也难得地笑了……
现代侦查与以往相比,数据和信息所占比例越来越大。一般情况下,只要外勤提供指向性信息,剩下的基本就不用人力了,比如王雕走时,所乘的是一辆出租车

,那他经过的所有公安检查站摄像头就会提供完整的过程,既然聂媚是乘老式火车来的,那从购票信息、上下站点等信息上,同样可以查出她的行程;哪怕他们

下高速消失的地方无人追踪也不是问题,联网的银行、酒店、交通等网络,总有撞到的地方。等有更详细的指向信息出现,才可能有近距离贴靠侦查或者监控居

住的必要。
所以四位外勤又领了个闲任务,程一丁和邹喜男此时坐在金河区110指挥中心。等人的工夫,指挥中心的闫主任抱了一堆资料给了两位同行。主任是位四十开外的

女警,显得有点紧张,几次欲言又止,茶水倒了三遍,终于还是憋不住了,问了句意料之中的话:“同志,多多到底犯啥事了?”
这个……没法说。程一丁摸摸胡茬儿,反问:“闫主任,不能我来找就是犯事啊,咋不往好处想呢?”
“哎哟,我这已经是往好处想了,这个死东西打进来就没少给我惹事,每个班都得有好几个投诉。实在是我们这儿性别比例失调太大,要不早把他打发了……不

过话又说回来,他不可能犯啥事呀,又不缺钱的。”闫主任嘀咕道。
程一丁随口问:“听您这么一说,他在这里表现……很差?”
“还行吧,普通话讲得好,嘴也利索,就是人长得寒碜了点,可咱们这话务员是幕后,不说那个。”闫主任看样并不想指摘出钱加多“很差”的具体情况。
同来的邹喜男扬着个人信息资料问:“考勤……连着半年垫底了,评优也是倒数第一,而且投诉量最多,这样的辅警没被开了,还真是奇迹啊。”
“啧,也不能这样讲嘛,他要不垫底,那不得别人垫底?扣点工资他不在乎,可别人不可能不在乎啊。实话实说啊,我们这儿话务员百分之九十都是辅警,一个

班就是十二个小时不歇,黑白颠倒,工资又不高,这么辛苦……这人真不好招,能待下来的都不容易了。”闫主任语重心长道。
这也是事实,基层哪有轻松的岗位?程一丁找着话题道:“哦,明白了,不容易……可我还有点不明白,这人上的是卫校,学的还是护理专业,怎么招进来的?


“刚才不说了吗?发音准,普通话标准,我们这儿主要考这个。”闫主任道。
这时候,门毫无征兆地一开,吓了三人一跳。钱加多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张口道:“三姑,叫我干啥呢?对了,我爸钓了几条水库鱼,让我给你带几条,赶紧吃

啊,这鱼新鲜呢……我妈说,下个月大姑家办喜事,到时你喊上她啊……”
他提了一袋鱼,直接给放桌下了,一边说一边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喝完才愣住。三姑难堪地掩着额头,两个陌生男子咬着下嘴唇在笑。
“咦?这是……三姑咋啦?”钱加多愕然问。
“两位刑警问你点事……有什么事如实向组织上汇报,不许扯谎啊。我回避一下。”闫主任难堪地起身离开了。
钱加多懵头懵脑地看看三姑走了,又看看不认识的两人,翻白眼了。这货说话倒没问题,可这表情出来,有点像缺心眼。邹喜男板着脸客气道:“坐,钱加多同

志……怎么你姑姓闫啊?亲姑?”
“必须是亲的啊,都说我长得像我姑。她随我奶奶的姓啊,就问我这个事啊……问完我先走了啊。”钱加多回答完起身就要走。
“坐坐。”程一丁憋着笑把人摁住了,他靠着办公桌看了看显得有点紧张的钱加多,刑警的毛病出来了,开始诈,“你应该知道我们问什么。”
“看把你能的,你咋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呢?”钱加多噎回去了。
“嗨,态度端正点啊。”邹喜男严肃喝了句。
“咱仨人就他歪着,谁不端正啦?”钱加多指着斜靠着桌子的程一丁,又结结实实地噎了邹喜男一句。
程一丁有点上火了,离桌在屋里踱步,打着手势,开问,直入主题。
主题很简单,啪叽手机一扬。钱加多愣了,是昨天羊汤摊自己递手机给傻雕的情景。邹喜男直问:“这件事,记得吗?”
“你们是警察吗?”钱加多问。
“是啊,如假包换。”邹喜男道。
“那就不对了,那摊每天总有贴假二维码骗钱的,昨天还把我的手机骗走了,你们居然坐视犯罪发生,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警察。”钱加多先声夺人,叫板上了。
“这不来给你解决问题吗?”程一丁道,绕着问,“认识骗你手机的人吗?”
“认识,我都要回来了。”钱加多得意道。
“怎么要回来的?”邹喜男问。
“我找着他了,他就给我了。”钱加多道。
“怎么找着的?”程一丁又问。
“哎,我说你烦不烦呀,我问你,有人报案吗?”钱加多问。
两人摇头。
这不就得了,钱加多翻着白眼,道:“这不就得了,没人报案,你们跟我扯什么淡?休息一天多不容易呢,还被你们叫回来。”
完了,这是个混进组织的浑球儿,估计是仗着亲姑在这儿当领导,根本不鸟其他人。
程一丁干脆不问了,拿着手机挑着段落放,于是钱加多眼睛又眨巴不停了:三人堵着王雕摁着打、抢东西……视频清清楚楚地再现在眼前了。
估计知道是什么事,证据确凿得让钱加多开始摸嘴巴了。邹喜男直等他摸了几个来回,才严肃道:“身为警务人员,不能以这种方式解决问题啊。”
“问题是,没人给我解决问题啊。每天110接警丢手机的多了,找回来的有几个?有的连案也不立。”钱加多口气软了。
“我的来意不是跟你讨论问题,而是问一下,这个帮你解决问题的人是谁,穿红衣服的。”程一丁问。
钱加多斜眼眨巴了几下,答非所问:“后果很严重吗?”
“你说呢?”邹喜男反问。
这是常用套路,以反问隐藏自己的意图,无非是吓吓对方,让他往严重的方向想。
成功了!吓得钱加多脸上肥肉哆嗦了几下。在这支纪律队伍里,有时候些许小事给抓了典型,那也是天大的事,更何况又是打人又是抢手机还抢钱,哪怕是抢回

自己的也不对嘛。钱加多表情渐渐悲恸,脸拉得就像快要哭出来了。
“有点出息行不?这就吓尿了?敢干还不敢承认。”程一丁刺激道。
受刺激的钱加多腾地站起来,怒冲冲地对着程一丁吼道:“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别人骗走我手机,我还不敢抢回来?他妈的傻雕就一骗子,我还不敢扇他俩耳光

?他不但骗了我手机,还转走我两千块钱,我要回来有什么不对?你们逮不了骗子,办不了案子,只会吓唬自己人的,才叫没出息……吓唬谁呀?我就一辅警,

一个月工资三千块不到还得扣好几百,搁你们说得我被骗了不声不吭,即便报警你们也没治,我自认倒霉才对是吧?扯淡!老子不干了!给你,铐我走。”
尴尬了,没想到这胖子还这么横。邹喜男目光征询着老程;程一丁没反应。
“不铐,那我走了,该怎么处罚通知我。”钱加多收回手,真走。
“站住。”程一丁一把搭住钱加多的肩膀,突然来一问,“你这位朋友叫十方,真以为你能保得住他?”
一下子被戳破了心事,钱加多气势瞬间萎了,难堪道:“既然知道了,别难为我兄弟,好汉做事好汉当,该怎么处理我扛着。”
即便真把钱加多吓住了,这货似乎也没准备说,此时可真让程一丁兴趣又来了,那个红衣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钱加多这么保着他……
同样的难题摆在络卿相面前了。这位新入籍、正经八百国考招录的民警,倒比钱加多要好对付得多,不过,自带着高学历人士的那种狡黠,编了好几个故事,先

说是偶遇红衣男,后来站不住脚,就推说是钱加多的哥们儿,真不认识;再后来打架那场景一出来,络卿相找到托词了:“看,我就在那儿戒备,是他们打!”

可继续往下又掩饰不住了,三人在车里谈笑风生,在饭店觥筹交错的,你说不清楚、不认识、不知道姓名,实在说不过去啊。难为得络卿相扶着额头,使劲搓着

,搓不出应对之策了。
“别搓了,再搓把皮都搓掉了。”陆虎提醒了句。这家伙满口瞎话,与文质彬彬的外表恰成反比。
娜日丽提醒着:“不要再编了,这事都不重,你这光编圆不了的,多难为情啊。”
“哦,看来你们都知道了,那不早说?”络卿相尴尬地放下了手,喃喃道,“这算什么事啊?平时丢手机的多少呢,就没见几个找回来的,真找回来了,反而成

大事了。”
“没你想象得那么大,可也不小。说吧,这个红衣服的是谁?”娜日丽问。
“我真……没法说。”络卿相难堪道。
陆虎接道:“换个地方说怎么样?市局政治处?”
“别,我不是不说,是没法说,我说了你们也不信,也管不着他。”络卿相道。
“哟,总有能管着他的吧?”陆虎不信了。
“那你得先说啊。”娜日丽道。
络卿相一晃,凳子响了响,他坐定了,像是下定了决心,复杂、尴尬、难堪,几种情绪交织在他白皙的脸上,然后轻声来了一句:“他是警察。”
“呃——”娜日丽冷不丁被刺激,一直憋着看络卿相表演,冷不丁被噎了下。
陆虎立时拉脸了,训斥道:“有句真话行不行?就这满身匪气,一天打了两架,跑几个地方捞外快的要是警察,我们成什么了?”
“你看,我说了你们都不信。”络卿相尴尬道。
这……这表情像是被逼到进退维谷无奈了,想想那人一对二绝地翻盘的神勇表现,陆虎压抑着惊讶,愕然道:“不会……真是吧?”
“不可能啊,我们最初就是这样设想了,已经查过所有在籍的各类警种了,如果有,早查到了。”娜日丽道。
络卿相笑了,淡淡地说了句:“他不是正式警察……他姓斗,叫斗十方,他在登阳市,距中州一百一十公里,每到休班就到中州打工,上学的时候也在中州。”
“哪个警种有这么宽松的时间?”娜日丽一下子消化不了。
“看守所。排班是四十八小时连班,没有节假日,不过两个班间隔的时间也有四十八小时,两天……监管支队,自带保密功能,除非是政治处,否则其他部门无

权查询。”络卿相娓娓道出了斗十方的身份,属于登阳市公安局下属的监管支队,那是一个建制在看守所的特殊队伍,负责看管刑拘、逮捕到判决之后下监狱期

间的各类犯罪分子。
如此难以接受的真相,让娜日丽和陆虎愕然了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同一时间,收到信息的向小园手一颤,差点把手机给摔到地上。她一手拿手机,一手揉眼睛,生怕看错了似的看了好几遍,好久才抬起头来,美目圆睁,俱是惊

愕。这个信息似乎比她发现聂媚的出现还让她震惊。
接下来是俞骏了,拿着手机一瞅,一句“哎呀,我去”,真把手机给摔了。他赶紧弯腰捡起来,幸好屏幕没碎,擦擦屏幕,上面清楚地显示着警服照片,文字标

注——监管辅警:斗十方。
后果很严重,最起码对钱加多和络卿相来说都很严重,两人被分别带上车,直接给带到反诈骗中心来了……


第三章 搬救兵惨吃闭门羹
未谙其意,见猎心喜
窗外向下,是蓝白相间的办公隔间,笔记本电脑、台式电脑以及大屏中控电脑装饰了一大间,那种极具现代气息的办公环境恰是络卿相的梦想,只可惜他今天是

作为“嫌疑”身份被留置在这个环境里的,这就有点感慨和郁闷交织了。
两人被滞留在二层像是会议室的地方,对面一位女警虎视眈眈地盯着,都来一个小时了,啥反应都没有,这就更让络卿相忐忑不安了。
咕……咕……两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宁静,络卿相、娜日丽的目光都看向傻了吧唧的钱加多,准确地说是钱加多的肚子。面对类似责备和嘲讽的目光,钱加多可

不觉得羞耻,他愤愤道:“我要举报你们,不给饭吃,迫害自己的同志。”
“这还没到午饭时间呢!”娜日丽指指墙上的表,刚过十一时。
钱加多一撇嘴,说道:“我连早饭都没吃好不好?”
“挺好,午饭也别吃了,就当减肥了。”娜日丽噎了句。
钱加多又要挑衅,络卿相急得在他脚上踩了一脚,疼得钱加多哎哟一声,怒问:“踩我干吗?”
“能安生点吗?”络卿相警示道。
钱加多咋就不服呢,瞪着眼回敬:“不能。”
“不能也得能,还不是因为你那台破手机,都被你害死了,今儿这警服怕是要被扒喽。”络卿相气不自胜地道,偷瞄了没有表情的娜日丽一眼——越没表情,越

让他觉得事态严重了。
钱加多可没觉得,但被络卿相这么一说,也跟着难受了。这事确实是他对不起兄弟。他撇了撇嘴,思考着,冷不丁霸气道:“大不了……我养你呀。”
络卿相一怔,喉咙里重重呃了声,差点作呕。一直在憋着的娜日丽终于憋不住了,噗一声笑得脸埋进臂弯,使劲地搁对面花枝乱颤,好容易憋停抬头,又看到络

卿相和钱加多可怜巴巴地凝视着她,期待着,她被逗得捂着嘴直接跑外头笑去了……
俞骏和向小园此时就在一楼。信息研判大厅里,密密匝匝的各类数据在几十台电脑的分屏上跳跃,聂媚消失的区域给了一个大数据的指向,可没料到比想象中难

,快到中午了,一遍都没有过滤完。
“您猜的是正确的,现实和虚拟是两个世界,按理说地方不算大,没想到还真难找。”
向小园有点失落。高科技和非接触式侦查虽然比重越来越大,可并不能替代所有工作。
俞骏笑着解释道:“聂媚是从段口东高速下路,方向是西陶镇,基本上可以判断是去丰乐工业园区。这个区是登阳市趁着中州机场出口业务飞涨时新建的,注册

企业两千多户,理论上好查,但实际中可能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比如,注册个空头公司避税,根本没业务;再比如,镇办、乡办甚至个人凑个热闹在这儿

设个点,说不定厂房是租来的,挂羊头卖狗肉的;还有那些注册信息不全的,都可能对大数据的分析形成干扰。”
“谢谢您的解释,我怎么觉得您越来越有耐心了?”向小园笑着道。
俞骏也笑了,道了句:“不客气。从发现你不只是来镀镀金、踩个跳板升职走,我就耐心了。你不也变了吗?称呼里‘您’使用频率越来越高,我都不太习惯了

。”
“毕竟是我们的前辈,您得学着习惯,我已经改不了了。哟,陆虎他们来了。”向小园指着门的方向。
陆虎和邹喜男匆匆奔过来,递着几页纸,汇报着。俞骏扫了几眼,眼睛亮了亮,递给了向小园。两人相视,表情似乎喜上眉梢,就听俞骏笑道:“没看出来啊,

倒让谢副厅给说着了,还真藏龙卧虎。”
“陆虎,你接触的络卿相,什么感觉?”向小园问。
陆虎奇也奇怪道:“没什么特别感觉啊。有点蔫,半天问不出一句真话来,要不是我们背后追踪着,他根本不说,编的故事一套一套的。”
“咱们就缺这种人,你们都太老实……走,会会去。”俞骏喜滋滋地带着几人,去会滞留于此的钱加多二位了。
本来就心虚,一眨眼又进来一群,把钱加多和络卿相结结实实给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老老实实地低下头,这事恐怕赖不过去了。
“介绍一下,我是反诈骗中心主任俞骏,这位是副主任兼新成立的反诈骗X小组组长向小园。别紧张,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俞骏开场道。他和向小园落座

,三位外勤或倚或坐,显得并不那么正式。
态度似乎很好,钱加多稍放心了点,好歹从警时日不短了,知道不敢乱说话。络卿相老老实实回答道:“谢谢领导,其实……也没我们什么事……”
“那看来都是斗十方干的坏事,你们是俩好人哇。”俞骏笑着道。
一听这话,知道底都泄了,钱加多一听怒了,指着络卿相道:“嗨,你个叛徒!吃的时候都有你一份,怎么就把兄弟卖啦?”
旁听的嗤声笑了。络卿相即便能对付得了严刑拷打,恐怕也对付不了这号猪队友。他苦着脸干脆不敢吭声了。
“安静。”俞骏唬了声,吓住了钱加多,一指道,“钱加多,你消停点啊,知道你家境不错,不在乎这份工作,从你进来我已经接到七八个电话都是打听你的,

从区派出所到分局长,你家门路挺广的啊?要不我给领导们都白话下,你是怎么去抢钱、抢手机捎带还打人去的?”
“他们是骗我的,我是把自己的抢回来了。”钱加多狡辩道。
“哦,你也知道自己是抢回来的了?”俞骏揪着话头了。
钱加多待要解释是“要”回来的,不料俞骏一摆手:“向组长,这个你来。”
直接无视钱加多了。向小园审视几眼乖乖仔样的络卿相,轻声道:“络卿相,首先向你声明一点,我们组已经得到市局政治处的授权,可以对特定警员背景进行

详细挖掘和分析,所以,对你的背景就多了解了一些,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一下。”
“嗯。”络卿相应声道,表情很凝重,凝重到没有变化。
“你是怎么认识斗十方的?你们的生活轨迹里似乎并没有交集。”向小园问。
“通过他。”络卿相一指钱加多,解释道,“我和多多,不,钱加多是高中同学,后来我上了中州大学,他上了卫校,有天他带了个朋友介绍给我,就是斗十方

……斗十方上的是中州大学南校,那是个独立的文科学院,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也不在一个专业。”
“第二个问题,你在大学时自行设计完成过一个网站模板,后来嵌入校园网里成为一个很受欢迎的栏目,名字叫……”向小园放慢了语速。
络卿相有点得意道:“反骗校园行。”
他这一得意,钱加多看不下去了,补充着:“抄的。”
“是,大部分内容都是从网络上搜集整理的,也可以说抄的,无非是警示同学而已。”络卿相道。
“很好,你学的是计算机应用专业,你的毕业论文《互联网背景下网络诈骗防范与对策》可以查到,其中有涉及声纹识别、大数据过滤等一些很有前瞻性的设想

,放到现在不稀罕,可在几年前,已经很不错了。”向小园微笑着道。
她的微笑仿佛有感染力一般,络卿相如沐春风,不好意思道:“谢谢。”
“也是抄的。”钱加多又在补刀了,那义正词严故意报复络卿相的样子把俞骏也逗乐了。络卿相已经习惯了似的解释着:“引用的地方都注明了,声纹识别民用

发展很快,只是应用到警务上稍晚了点。西方在技术和人权的碰撞上一直举棋不定,技术早已经成熟了。”
“对。那我问你个反技术的问题。”向小园看了眼纸张道,“你的栏目里有一篇关于‘金评彩挂风马燕雀’的综述是如何来的?这个有关‘八大骗’的陈述,听

上去有点匪夷所思啊。”
络卿相想了想,道:“这个真是抄的。”
“哪儿抄的?”向小园问。
“斗十方给我抄的。”络卿相道。
向小园好奇道:“这个比网络流传的都完整,他怎么可能抄得到?”
“我本来抄好了,他笑话我很多地方不对,给我改了一遍……比如有的叫‘金皮彩挂’,有的叫‘金评彩挂’,以前‘皮’是指卖狗皮膏药的,‘评’指评书,

他说了,‘皮’和‘评’其实是一类,都靠嘴巴混饭,江湖上叫‘讲口为王’,意思就是什么都能当狗皮膏药给兜售出去,所以说‘评’才是正确的。”
说到此处,俞骏的目光没来由地一亮,眼前浮现的是斗十方叫卖黑金笔那套玩意儿,他脱口问:“这么说来,斗十方似乎是行家啦?”
“差不多,反正他没被骗过。”络卿相道。
钱加多不同意了,撇着嘴纠正道:“他上学一年年领贫困补助的,别人骗他啥去?”
有这个搅局的在,乐子就大了,把众人逗得忍俊不禁。俞骏拍拍桌子警示道:“钱加多,没问你不要说话。”
“嗯,不说。”钱加多鼻子哼哼着,翻白眼了。
向小园定定心神,表情严肃,慢慢说道:“下一个问题,你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找到了斗十方,斗十方是怎么带你们找到王雕的?”
“这个……人网。”络卿相道。
“人网?”这个词把反诈骗中心的全给新鲜得愣住了。
“是这样,他十几岁就在中州市里打工,洗盘子、刷碗、卖衣服、卖家具、当保安、跑外卖,什么都干过,认识的人很多,找人、找工作、找租房什么的,他比

谁都门儿清。”络卿相道。
娜日丽插了句:“太牵强了吧?这回找的可是个刚出狱的骗子。除非他找到原来和王雕接触的人群,就这么巧?”
“您忘了他现在的身份了?打黑除恶两年多来,刑事拘留的一大部分都是异地关押,搁他那岗位上,能认识的坑蒙拐骗偷抢,包括涉黑、涉恶分子,不比谁多啊

?”络卿相给了个无懈可击的解释。
没错,他是看守所的管教民警,哪个犯事的还不从那儿过?只是出来还联系这个节点让俞骏皱眉头了。这是件绝对有悖职业素养的事。
向小园顿了顿,一欠身,保持着严肃表情道:“最后一个问题,抢走王雕手机的人,是不是斗十方?”
“不是!”络卿相和钱加多齐齐否认,异口同声,但马上觉得反应不对。
“哟,看来你们都知道手机被抢走了,不是斗十方,那是谁呀?”俞骏换着口吻问。
回答这么干脆,太浮夸了,假得两人自己都牙疼了。钱加多不敢看俞骏的眼光,躲闪着。没承想最终落到这个实锤上,而落到这个实锤,恐怕兄弟几个都前途堪

虞了。
“有句话叫人性是不能考验的,我不想把你们架到火上烤啊,比如络卿相同志,我问你,你是让我把你交到督察手里查呢,还是直接告诉我?王雕是我们追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