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上的数字可以从音阶转化成和弦,再从和弦转化为英文,这个英文是Ada Ge,是葛艾丹的英文名。”
“怎么和葛艾丹扯上关系了?她不是五年前出车祸死了么?”许建东问。
“不错,她被关涵撞死了。我现在怀疑葛艾丹的案子和6·20连环凶杀案,这两起案子的幕后黑手都是科大教授章南生。”
许建东眼睛都直了:“你找到证据了?”
“没有。”
一听没有证据,许建东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小陆,没证据可不行啊!”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章南生就是凶手,不过,我有办法可以确认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
“什么办法?”
“需要许队您帮我一个忙。”
“没问题,尽管说,只要能破案。”
“您能不能以协助调查案件为由,约章南生今晚在学校的实验室见面。我今天已经找过他了,他不太愿意配合警方,看来非得你出面才能请得动他。”
许建东想了想:“这个忙我可以帮。”
“晚上十点,您约章南生到科大实验室的楼下,我会在那里等你们。”
“十点?这么晚啊?”许建东不解地问,“今晚你有什么计划?章南生要是问起来,我总得有个理由吧!”
“章南生要是问,您就说我们进行一个侦察实验,需要他帮我们做个证人,而且这个证人非他莫属。具体安排,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小陆,你还是不死心啊!”门口突然响起老张的声音,“虽然我很怀疑你的方法是否可行,既然你决定要做,也算上我一个吧!”
陆凡一感激地看着老张,每次关键时刻,老张总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他那一边。
“有老张我就更加放心了。”许建东点头。
许建东敲开章南生办公室大门的时候,正好下午18:00,科大下班的时间。
“你是…”章南生迷茫地看着一脸胡渣的许建东。
“章教授您好,我是公安局重案中队的中队长许建东,这是我的工作证。”许建东把自己的警官证递到章南生跟前。
章南生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今天上午有个小伙子来过了,你们是一起的吗?”
“对,是我让陆凡一过来看望您的。”
“看望?我看分明是诬陷!”
“章教授,我们能不能进屋再谈?”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章教授,您别生气。这次的案件非常特殊,我们确实是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许建东窘迫地笑了笑,心想这个陆凡一可真是给他找了个好活啊!这个刺头可是软硬不吃。
“怎么配合?难道要我接受你们的诽谤?!”
“不不不,您误会了,这次我是专程来邀请您的。”
“邀请我?”章南生冷冷地说,“许队长,别绕弯子了,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想请您做我们的证人。”
“证人?”
“对,今晚我们要做一个侦察实验,希望您能作为我们的现场证人。”
“抱歉,我很忙。”章南生直接拒绝,“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吧!”
“等等,章教授,今晚的证人非您不可。”
“非我不可也不行,我不爱跟警察打交道,抱歉,您请回吧!”章南生“砰”一声关上门,把这位重案队的中队长关在了门外。
许建东吃了闭门羹,又不甘心这样回去,把自己的名片从门缝里塞进去:“章教授,这是我的名片,你要是同意的话,给我打电话。”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
天色已晚,许建东坐在专家楼正门口的台阶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地上留下一堆烟头。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往学校外的餐馆走去。他快饿扁了。
章南生在十二楼的窗户后面看着许建东离开,这才下了楼。
今天地下车库没有停车位了,他就把车停在了操场边上的露天停车场。
刚走到操场,他整个人僵住了,眼中充满了惊恐。
“天哪…”他震惊地无法言语,大火传来的热浪和爆裂声撕扯着寒夜的空气。他的新车在夜空下燃烧成了一团火球。火焰像神婆一样跳着舞,张牙舞爪地像发了疯。
好在露天停车场车子寥寥,那些车离得很远,不会被大火殃及。
这时,车的警报器响了,尖锐的声音像要把耳膜刺穿,油箱轰然爆炸。天空突然被照亮,几团火球四处乱窜,点燃了操场边上笔直的白杨树。
学生们陆陆续续聚了过来,惊恐地看着这场面。
消防队很快赶来,一条条水柱喷在火焰上发出嘶嘶的喘气声,车子旁边还有一具小小的焦尸,是食堂一个胖子厨师养得一条狗,叫卢比。汽车爆炸的一刹那,可怜的卢比一定是刚刚经过,喷出的巨大火焰包围了它整个身躯,把它烧成了灰。
十分钟后,章南生的新车只剩下一团焦黑,赶来的警察很快用黄色警戒线封锁了现场。
这个夜晚真是糟透了!
章南生颓然地回到办公室,就在这时,电话响了,他接通。
一个低沉的声音像毒气一样从电话中飘出来。
“那景象是不是美极了,够壮观吧!我真希望可以留下来观赏。”对方呵呵地笑了几声,“章教授,在游戏没有结束之前,没有人可以退出。我在说什么,你明白吗?经历了这个美好的夜晚,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对方挂了电话。
章南生陷在沙发里,慢慢地找回呼吸,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的双手在剧烈地颤抖,取出许建东留下的名片,拨通上面的号码。
接到章南生电话的时候,许建东正在学校对面的兰州拉面馆吃面,热气腾腾的面条吃得他满头大汗。
挂了电话,咽下口中的拉面,许建东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没听错吧!那个刺头一样软硬不吃的大教授同意做侦察实验的证人。
晚上十点,章南生和许建东准出现在科大实验楼下。
陆凡一从楼上走下来,“章教授,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请您过来。”
“寒暄的话就不用说了,你们需要我做什么?”章南生毫无表情,看也不看陆凡一。
“您需要协助我们查清葛艾丹那件案件的真相。”陆凡一带着章南生和许建东来到了贺威的实验室。
贺威正在专心地调试一台仪器。
老张正襟危坐,直勾勾地盯着那台仪器,越看越觉得不可信,“小贺,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你在捣鼓的东西?”
贺威停下来,“这是我发明的灵魂电话。人死亡后的意识形态,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人类的灵魂,它是以量子电磁波的形式穿梭于我们的世界。灵魂电话的原理和普通电话一样,只是通话的另一方是真实存在的灵魂…”
“等等,等等,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许建东瞪大眼睛看着那台仪器,“小陆,你说的侦查实验,到底是侦查什么?”
“鬼!”老张脱口而出。
“胡闹!”许建东表情紧绷,“小陆,我们一大帮人聚在一起,原来是陪你搞封建迷信啊!这种东西怎么能帮助我们破案呢?”
“各位,请听我说完。”贺威开口,“灵魂是一种有特定波段的量子电磁波,而我的灵魂电话可以接受任何波段的电磁波,将这种电磁波脉冲转化为声音,从而实现与灵魂通话。”
陆凡一解释:“许队,我没说灵魂电话一定能帮助我们,可目前案件没有任何头绪,我只是尝试一下这种方法。而且,贺威是一个非常严谨的科学家,我相信灵魂电话还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
一直沉默的章南生开口:“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生物体消亡,其灵魂也随之消亡。不过我看过一些称量灵魂重量的科学实验,确实,在人死亡前后,其体重发生了微小的改变,科学家们认为这就是灵魂的重量。如果灵魂真的是量子电磁波,应该具有一定质量的。我本人对于目前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不会随便给它扣上封建迷信的帽子,否则当初哥白尼、爱因斯坦这些科学家,岂不都成了伪科学家了吗?不过我还是要看看这个实验的具体结论再做判断。”
“既然章教授不反对,那我也没意见。”许建东勉强同意。
“这个实验我已经尝试过很多次,效果还行,就是干扰很大。”贺威宣布实验开始,“凡一,你按我的指令与灵魂通话,我来负责调试机器和录音。”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贺威起身关闭实验室的灯,点燃了一盏酒精灯,昏黄的光芒映照出五张紧绷的脸。
“我现在连通王乐乐的灵魂,凡一,你…没事吧!”贺威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凡一。他知道这个痴情汉一直对王乐乐余情未了,哪怕她另结新欢,哪怕她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他还是忘不了她。
“我没事!”陆凡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这是我买给乐乐的,她戴了很久。后来,我们分手了,她把戒指还给我。”他把戒指放在仪器的实验台上,轻轻地说,“乐乐,我是凡一,你能来见见我吗?我有话想问你。”
大家屏息凝神,盯着仪器上电磁波接收器的指针。真是邪门了!指针竟然轻轻摆动了一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动它。
“有东西过来了。”贺威低声说。
一句话,听得人毛骨悚然。许建东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偷偷看了身边的老张一眼,连老张也处于紧绷的状态。
“乐乐,是你吗?”陆凡一问。
灵魂电话的另一头是一部普通电话,开了免提通话,此时扬声器内发出了一阵“嘶嘶”的杂音,很微弱,像一条蛇在黑暗中吐信子。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许建东、章南生和老张三个人吓了一跳,仿佛那条蛇游过他们的后背,留下凉飕飕的触觉。
贺威立刻开始手动调节电磁波接收器,“这部机器很难将波段稳定住,需要手动调节。凡一,你让乐乐继续说话,说什么都行,别停。”
“乐乐,我很在乎你遭遇的事情,非常在乎,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
随着贺威调节接收器,杂音逐渐变得清晰,可依然难以分辨对方说了什么。
“根据我往常的经验,这已经是最好的效果了。”贺威说。
“根本听不清啊!”许建东小声说。
“因为乐乐现在说话频率很快,语无伦次。凡一,你让乐乐只重复一个词,而且要很慢的速度。”贺威说。
“乐乐,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开心。你别激动,也别着急,慢慢说,每次只要回答一个词就好。”陆凡一一度显得很悲伤,最后他轻轻地说,“现在,我问你第一个问题,你是王乐乐么?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多重复几遍,我能听懂的。”
他话音刚落,扬声器里发出一个“哧”的声音,很微弱,不断的重复。
“她说是。”贺威欣喜地说,“因为灵魂是没有声带的,所以他们说的话就好像我们唇齿间空气流过的声音一样。”
许建东一试,果然如此,浑身的汗毛忍不住竖了起来,暗暗道,真他妈邪门!
陆凡一连声音也有些发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乐乐,我知道是你。现在,我问你第二个问题,是谁杀了你?”
明明关着窗,一股冷风不知从哪里溜进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黑暗中,仿佛有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射出青灰色的光芒。
扬声器里出现一个三连音,可是这次的声音更加微弱。三连音重复了很多遍,没人听清是什么意思。
“她在说什么?”许建东小声问。
“刚才我说了,灵魂是没有声带的,他们发出的音调没有阴平、阳平、上声和去声,基本上我们只能猜答案。”贺威说。
鬼话还真是难懂!许建东心想。
贺威示意大家安静,认真听了一会儿,说:“她在说手术刀。凡一,你再向乐乐确认一下。”
“乐乐,你说的是手术刀吗?”
扬声器里再一次发出了“哧”的声音。果然是手术刀!
“手术刀是什么意思呢?”老张不解。
“我想,乐乐她想说的是,凶手用手术刀剥去她的脸皮。”陆凡一说。
“如此看来,凶手是医生?”老张一下子来了精神。
“那可不一定,普通人也可以使用手术刀。”陆凡一继续问,“乐乐,你能告诉我凶手杀害你的动机吗?”
扬声器又发出了声音,是个单音节词。这一次谁都听得清清楚楚,是“恨”。
扬声器里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行,乐乐的电磁能量场快消失了,再问下去,她的灵魂会消失的。一般来讲,女性能量场都比较弱,时间长了,会耗尽的。”贺威遗憾地说。
“我还有很多话没跟她说。”陆凡一眼眶红红的。
“凡一,乐乐知道你的心意。”
陆凡一轻轻叹了口气,收回戒指,拿出了一块手表放在仪器台上:“这是关涵当年戴的手表,我从重案队涉案物品室借出来的。”他低声呼唤,“关涵,还记得我吗?我是陆凡一,当年审讯你的警察。大年夜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吃过白菜猪肉炖粉条呢!你还记得吧!关涵,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话音刚落,电磁波接收器的指针剧烈摇摆起来,扬声器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大家被巨大声音和激烈的反应吓得头发直立。
妈的,来了个厉害的!老张浑身紧绷,紧张地四处张望。酒精灯幽幽地燃烧,黑暗笼罩着身后的实验室。
不仅仅是老张,每个人的心都怦怦直跳,仿佛脚底下随时会冒出一只手,抓着人的脚踝拖进地狱去。
贺威赶紧关闭了扬声器,整个房间寂静无声,可是电磁波接收器的指针依然在剧烈地摆动。
指针撞击仪表边框的声音清清楚楚,每个人都听得头皮发麻——这声音就像一口丧钟在哀鸣。
“凡一,这是何方神圣?”贺威脸色发白。
“一个被人灭口的杀手,他的证词非常重要。”
“我怎么觉得他想把谁揪出来,扭断脖子呢!”贺威手指微微发抖,再一次打开扬声器,把音量开到最小。
一个极其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仿佛从喉咙最深处发出的低频。
贺威经过反复微调,关涵的声音才渐渐清晰,但由于他的语速太快,谁都听不清楚。
“关涵,你慢点说,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抓住幕后黑手。”陆凡一说。
“凡一,你得快点让他安静下来,否则我的机器会烧坏的。”看着不断摆动的指针,贺威担心地说,“速战速决!”
“关涵,是谁指使你杀死葛艾丹?你反复说一个词,慢一点,我才能听清楚。”
扬声器安静了一会儿,反复发出了一个低沉的词语。
“贺威,他在说什么?”陆凡一焦急地问。
“听不清!”
“拜托了,这个词太关键了。”
贺威干脆戴上了耳机,一边调整波段,一边闭眼倾听:“可以肯定,最后一个字是空。”
空?陆凡一灵光一闪,飞快地问贺威:“是不是星空?”
“对,就是星空。”
“什么意思啊?”老张搓了搓胳膊,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说当了几十年警察,什么恐怖的场面没见过,可是,今天是头一遭活见鬼。
“我知道梵高有一副画,名叫《星空》。”陆凡一若有所思地盯着燃烧的酒精灯。现在他已经非常确定,关涵一定也是隶属于星空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但是,他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梵高不是画家吗?怎么也扯到葛艾丹这个案子里来了?”许建东快疯了。
陆凡一没有搭腔,继续问:“关涵,你临死前说的安魂曲是什么?”
此言一出,扬声器里的轰鸣声又来了,甚至比刚才更加猛烈。电磁波接收器的指针疯狂地摆动,几乎要从里面跳出来了。
“快把机器关了,我,我心脏病快犯了!”章南生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得厉害,显然被吓得不轻。
贺威立刻关闭了整个灵魂电话的电源,“凡一,不能再问了,再问下去我的机器就烧了。”
陆凡一抿紧唇。
“有没有水,我的心脏病恐怕犯了,我得吃药。”章南生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了,痛苦地皱着眉,“快!”
贺威连忙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章南生从口袋里取出一片白色药片,接过水,吞了下去。
“我还想问一个人,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贺威,你的仪器还能用吗?”陆凡一问。
贺威有些为难,最后点了点头:“希望这位朋友不会那么激动。”
陆凡一收回手表,拿出一个黑色牛角木梳放在仪器台上:“这是葛艾丹生前用过的东西,我向葛艾青借的。我最后一个电话要打给葛艾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章南生。
“葛艾丹是我的学生,坦白说,我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跟她说。”章南生捂着胸口,眼中蒙着一层水雾。
陆凡一轻声呼唤:“葛艾丹,我是05年负责你案件的民警陆凡一,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实验室陷入漫长的沉寂,接收器的指针纹丝不动。陆凡一又反复说了几次,还是没有反应。
“是不是关涵的灵魂还在房间里,葛艾丹不敢来啊?”许建东问。
陆凡一哭笑不得,这位口口声声说要破除封建迷信的中队长,看上去比任何人都更迷信。
“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原因?”老张也同意这个观点。
“也许…”陆凡一盯着章南生,“葛艾丹没有死呢?”
许建东打了个寒战,“葛艾丹怎么可能没死,小陆你不要吓人了。”
陆凡一不急不缓地说:“如果葛艾丹没有死,无论我怎么召唤,她的灵魂当然不会来的。我一直怀疑葛艾丹没有死,否则,五年后的今天,她的名字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在五具没有脸的尸体上?刚才,我们已经成功地和两个灵魂进行了连线,说的内容其实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证明这台仪器可以找出死者的灵魂。现在,仪器无法找出葛艾丹的灵魂,恰恰证明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葛艾丹没死。”
老张凝视陆凡一,许久才说话:“我觉得今天的实验,很有趣。”
“有趣?现在不是谈有趣的时候!”许建东急了。
陆凡一叹了口气:“我知道老张的意思,他是说,今天的实验,从头到脚,就是一场荒唐的闹剧。”
老张沉默不语。
陆凡一继续说:“我们怎么解释死者身上写着Ada Ge的符号?章教授,Ada Ge是葛艾丹的英文名吧?”
“是!”章南生点头,“为什么不再试着联系一下葛艾丹呢?也许真的像许队长说的,刚才是关涵在房间里,葛艾丹不敢来。说不定,她现在就站在我们某个人的身后,等待我们召唤她呢!”
四周一片死寂,章南生的这种说法听得人毛骨悚然,仿佛葛艾丹正静静地站在谁背后,随时都会把手搭在某个人肩上。
“好!那我就再试一次!”陆凡一轻唤,“葛艾丹,我是05年负责你案件的民警陆凡一,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出来!”
谁都没有注意,酒精灯里的燃料已经用尽了,火苗闪烁了几下,“啪”的一声熄灭了,实验室立刻陷入黑暗中。
“拿命来!!”一个让人肝胆俱裂的女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头发直竖,一股冷气从脚底升到头顶。
“谁?”许建东的声音有些发抖。
“赶紧开灯啊!”老张的声音。
“哐当”几声桌椅碰撞的声音。
灯亮了,贺威站在墙边,手扶着开关。
怎么回事?大家都惊呆了。章南生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口中吐出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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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葛艾丹。”章南生颤抖着手,指着灵魂电话。
“章教授,你说得清楚一点,刚才是葛艾丹的声音吗?”陆凡一赶紧上前抱住章南生。
“艾丹,如果这辈子,我没遇见你那该多好。那样,章南生还是章南生,葛艾丹还是葛艾丹!”章南生直勾勾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嘴角挂着一个凄凉的笑容,“艾丹,独自一人,你是不是很寂寞,我马上就去陪你了。”
他气息已经很微弱了,说得很轻很轻,只有陆凡一听到。
“章教授,你振作一点。”陆凡一大喊。
老张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许建东打开实验室的门。冲出去四处张望,查看有没有可疑人物。贺威吓呆了。
陆凡一感到章南生把一个什么东西偷偷塞进自己手里:“章教授,这是…”
章南生的气息几乎感觉不到了,眼神涣散,嘴唇剧烈地抖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有五根手指依然死死拽着陆凡一的手。
陆凡一很自然地把耳朵凑到章南生的嘴边。
“真相被谎言埋葬。”
“真相究竟是什么?”陆凡一大惊,关涵临死前也说了相同的话,这绝不是巧合。
“他们就在你身边,只有你能阻止他们。”
“他们是谁,告诉我。”陆凡一压低声音,飞快地问,“为什么只有我能阻止他们?”
“因为你是…”章南生瞳孔放大,抓着陆凡一的五根手指,一根一根慢慢地慢慢地松开,最后整条手臂垂了下去。
他死了。
陆凡一紧紧握住章南生塞给他的东西,看也不看,飞快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许建东刚好从外面查看回来,亲眼看到章南生死在陆凡一怀里,“我查看过来,整一层楼没有别人。”
陆凡一抬头,缓缓扫视许建东、老张、贺威,声音低沉:“章教授死了!刚刚酒精灯熄灭的时候,有人杀了他。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小陆,别急着下结论。”老张一贯谨慎。他上前仔细查看章南生的尸体,冷静地分析:“章教授身上暂时没有发现外伤。刚才灵魂电话突然发出‘拿命来’的声音,大家都吓了一跳。章南生不是说他自己有心脏病吗?很有可能,他是被葛艾丹的声音吓死的?”
许建东马上用手机向公安局值班室通报了这里的情况。老张站起身,若有所思地看着章南生的尸体,然后联系最近的医院和法医。贺威完全被吓坏了,瘫坐在椅子上,眼神茫然。
陆凡一试图从三个人身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警笛声,重案队全体民警冲进实验室,冲在最前面的是欧阳嘉。
欧阳嘉严肃地看着许建东:“许队,请你们几位先回避一下,这个案件暂时由我负责,希望你理解。”
确实,如果案件和警察有关联,回避是必须的程序,这点许建东是懂的。他知趣地带着老张、陆凡一、贺威三人退出实验室,到隔壁房间等候问话。
欧阳嘉确认章南生死亡后,首先组织人员保护现场,等现场勘查小组带着精密仪器来到后,她带领勘查小组仔细检查了这个房间里每一个角落。
“小杨,你们几个刚刚加入重案队,虽然你们在学校里掌握了侦查的伦理知识,可理论和实际毕竟需要结合。”欧阳嘉一边检查,一边向队里几个年轻人讲授,“下面,我再讲几条基本的原则,你们认真记好。”
几个年轻人赶紧拿出本子来认真记录。
“首要原则,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改变任何东西,除非你需要救治伤者。在个案子里,我们已经确认受害者死亡,所以保护现场和取证就是我们的首要工作。现场取证一般由专业的勘查小组负责,我们协助。在取证过程中,我们需要对案情有个大致的判断,并及时与取证人员进行沟通。首先我们要判断,这是一起谋杀?自杀?意外?或者是人为的事故?”
欧阳嘉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是一次谋杀,那么我们要搞清楚谋杀案的七个黄金问题:谁?因为什么?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工具?什么方式?做了什么事情?”
几个年轻人记得非常认真,能够听到欧阳嘉的亲身授课,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在取证过程中。血迹、足迹、指纹、作案工具等证据尤为重要,这些证据可以直接描绘出整个案情。同时我们需要注意,以上这些证据和痕迹,有一些被隐藏起来了,而有一些是凶手精心伪造的。你们要懂得发现并区分这些痕迹,这就要靠你们在今后的工作中慢慢积累经验了。”
现场勘查工作进入尾声时,欧阳嘉停止了她的授课。来到许建东他们所在的房间询问案情。
“许队,请你详细说说事情的经过。”欧阳嘉一脸正色。
“是这样的。今天我在办公室,陆凡一跑过来说晚上十点要搞个实验,对破案有帮助,需要我去请章南生做证人,具体情况他没有说。我好不容易请来章南生,到了实验室才知道陆凡一想用灵魂电话和死者通话。这个灵魂电话是陆凡一的同学贺威发明的,具体原理我也不太懂。”
欧阳嘉认真地记录。
许建东继续说:“我一开始坚决反对,可是,章南生教授似乎对这个实验挺感兴趣,我看他没意见,也就默许了。实验一开始是和王乐乐通话,确实成功了,王乐乐说出了凶手的动机和作案工具。第二个实验是和05年撞死葛艾丹的肇事司机关涵通话,关涵说是‘星空’让他去杀葛艾丹的。第三个实验是与葛艾丹通电话,起初葛艾丹没有应答,陆凡一推断她可能没有死。后来,陆凡一又试着与葛艾丹通话,就在这时,酒精灯熄灭了,屋里一片漆黑。灵魂电话的扬声器里突然发出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拿命来’,我们都被吓住了。”
什么?一个女人的尖叫?…欧阳嘉愣了愣,她也有点被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