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第二天,还是发生了大家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她们虽然起得很早,仍被单位的一些人看见了。有人向领导打了小报告,阮雁受到了很重的处分:不但被扣发了一个季度的奖金,还被记大过一次,并被调离了话务机房。

杜萍陆欣陶春听说后,十分内疚,也没脸再去见阮雁,从此断了联系。

 

光明小区是一片新开发的住宅小区,以前这里是一大片荒地,只住有几户人家,如今这里的地价已较三年前翻了两番。三年前那些买一期商品房的住户,每平米只需付2500元左右,如今这里已经涨到每平米4000多元了!

阮雁家在小区A区12栋三单元五楼,陆欣田敏乘电梯到了她家门口后,陆欣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按下了门铃。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两声后,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阮雁。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但彼此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眼角多了几条鱼尾纹,特别是笑的时候,更是明显。

阮雁显然没想到陆欣会来找她,呆了两秒钟,才开口说道:“啊,怎么是你!”

陆欣不禁苦笑:“想不到吧,其实我也想不到今天会来找你!刚才去电信营业厅向营业员打听后,才知道你住在这里。”

“哦,她是你的女儿吗?”

“她是杜萍的女儿,名叫田敏,现在XX中学高二年级上学。”

“哦!都比她妈高了!你…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陆欣强颜一笑:“我们可以进屋说话吗?”

“当然可以!看我,居然忘了请客人进屋!”

陆欣只有苦笑,本想说:“我以为你会不欢迎我们呢。”但终于没有出口。

有些事情,彼此心照不宣就是了,何必旧事重提?

阮雁在门边鞋柜里找到两双拖鞋让两人换上后,请客人进了屋。

“你家装修得真漂亮!有多少平方?装修花了十几万吧?”为了调和一下有些尴尬的气氛,陆欣故意先说些不相干的话题。

“没有那么多,装修只花了八万多块。建筑面积九十四平方,套内面积只有七十六个平方。”

“哦,买成多少钱一个平方?”

“我是前年买的,那时还不太贵,买成两千三百元一平米。”

“那还不算贵!现在这地方起码翻了两番吧?”

“差不多,现在第三期有个楼盘刚开盘,听说已涨到每平米四千四百元了!”

“那你这套房升值了!唉,还是你们这些垄断行业有钱呀!不象我们,还住在上个世纪的破楼房里!一个月工资还买不到一平米!”

阮雁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在哪儿上班?”

“XX水泥厂。”

阮雁点点头,又问:“杜萍呢?”

“她在地税局上班。”

“地税局很好呀,还是公务员。”

陆欣苦笑道:“是呀,你们都是好单位,只有我最惨,在水泥厂这种破单位混饭吃!”

阮雁同情地叹一口气,“都难,你至少不还银行按揭,你看我,还欠银行十万块钱!每月一半工资拿去还按揭,还要付水费、电费、天然气费、物业管理费…杂七杂八的,买房其实就跟租房差不多!”

陆欣感觉阮雁似乎并没有记恨当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心里暗暗感激,在阮雁的带引下,参观了一遍房屋。

参观主卧室时,只见床上睡着一个三岁大小的男孩,陆欣低声问道:“这小孩是你的…?”

“是我姐姐的孙儿。他爸妈工作都忙,没时间带孩子,我姐姐也要忙自己的生意,反正我现在退休了,所以姐姐有时就让我帮忙照顾一下。”

“你姐姐都做奶奶了?”

“我姐姐比我大整整十岁,今年五十三岁了,做奶奶也很正常呀。”

“也是。”

“你的老公和孩子都不在家?”

“都出去了。”

主客双方沉默小会,阮雁问道:“你们今天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吧,走,我们去客厅坐。”

陆欣田敏在客厅沙发里就坐后,阮雁为两人各倒了一杯开水,方才坐下来。拿起电视遥控板,开了电视。因为有小孩在里屋睡觉,加之为了方便谈话,她将电视音量调得很小。

陆欣田敏对视一眼,陆欣说道:“大家是老同学,我就不兜圈子了,有话直说吧!我们遇到了一点事情,最近…田敏的手机老是出些怪事,我们都是外行,也弄不明白,觉得听起来又象是串音,又象是有人在打骚扰电话。我突然想起你来,所以特地来请教你。”

“哦,我不一定能帮上忙,手机我也不太懂…”

陆欣低咳一声,说道:“我听田敏讲了情况后,觉得有一些现象很象是总机打来的电话…”

阮雁微微一惊,“总机?”

“那只是我的感觉,到底是不是,还想听听你的意见。我只是奇怪,现在还有总机吗?”

“总机倒是还有,不过,跟我们那个年代的总机不太一样了。”

陆欣田敏闻言都是一惊,对视一眼,心里均想:“现在还有总机!难道真是总机在打电话?”

只听阮雁说道:“总机一直都有,比如企业总机,只是不象我们那个年头了。县城以下,几乎所有电话都需要总机接和转!现在的总机,只需要操作一下电脑。”苦笑一下,又道:“其实我也不太懂,很多都是听单位里的年轻人说的。我们都老了,过时了,电脑这些东西也不大懂,现在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陆欣无声透了口气,对田敏使了一个眼色,说道:“你把你遇见的怪事,跟阮阿姨讲一下吧。”

田敏低低干咳两声,将自己遇到的怪事细说了一遍。

阮雁听后沉思了好一阵,忽然站起来,说道:“我拿一样东西给你们看。”说完进了书房。

陆欣田敏默坐几分钟后,阮雁才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硬面抄笔记本。

“这是我刚参加工作时做的一些笔记,里面可能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陆欣惊叹道:“唉呀,想不到你还保存着这些东西!”

阮雁苦笑一下,“都是一些业务培训方面的笔记,以前经常学习,现在用不到了,只能当纪念品了。”

陆欣看笔记本虽然纸色已发黄,但保存得还相当好,心里不由暗暗佩服。

阮雁显然很熟悉里面的内容,很快就找到了相关的内容,念道:“电话的障碍主要有几种:断线、短路、入地、混线。”顿了一下,又念道:“电话线路混线后,可能会出现串音现象。串音:在一个通路内,由于其它通路信号能量的影响而产生的无用信号…”

她正要再找几处关于串音的记录,楼下忽然传来一个又尖又高的女人呼唤声:“阮雁!阮雁!”

阮雁一惊,将笔记本放到茶机上,对客人说道:“我下楼去几分钟,是二单元的张素芳,肯定是找我商量扭秧歌的事情。”

陆欣只有苦笑。

阮雁下楼去后,陆欣将那本笔记本拿到手里随意翻看,田敏也好奇地凑过来观看。

目前,大家公认的电话发明人是贝尔,他是在1876年2月14日在美国专利局申请电话专利权的。其实,就在他提出申请两小时之后,一个名叫格雷的人也申请了电话专利权。

 

1915年1月25日,第一条跨区电话线在纽约和旧金山之间开通。它使用了2500吨铜丝,13万根电线杆和无数的装载线圈,沿途使用了3部真空管扩音机来加强信号。

 

鸦片战争后,西方列强在中国掠夺土地和财富的同时,也为中国带来了近代的邮政和电信。1900年,我国第一部市内电话在南京问世;

1949年以前,中国电信系统发展缓慢,到1949年,中国电话的普及率仅为0.05%,电话用户只有26万。

1949以后,中央人民政府迅速恢复和发展通信。1958年建起来的北京电报大楼成为新中国通讯发展史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十年“特殊时期”,邮电再次遭受打击,一直亏损,业务发展停滞。到1978年,全国电话普及率仅为0.38%,不及世界水平的十分之一,每200人中拥有话机还不到一部,比美国落后75年!交换机自动化比重低,大部分县城、农村仍在使用“摇把子”,长途传输主要靠明线和模拟微波,即使北京每天也有20%的长途电话打不通,15%的要在1小时后才能接通。在电报大楼打电话的人还要带着午饭去排队。

1960年1月,中国首套1000门纵横制自动电话交换机在上海吴淞电话局开通使用。

两人正看笔记,陆欣的手机忽然响了,她从提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是厂里打来的电话。刚要接听,手机却没电了,嘟了一声,自动关机了。

陆欣见沙发扶手上放有一部座机,迟疑一下,按下免提键,拨了一通号码。

电话没通,也许那边正在重拨她的号码。

她正想先挂机,过几秒钟再拨打电话,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刚才拨的是什么号码!”

两人一惊,只见说话的是那个在屋里睡觉的小男孩。刚才大家只顾说话,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起床的。

陆欣微笑道:“是吗?”

“你刚才拨的号码是XXXXX676!”

陆欣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小男孩得意地说:“我能只听拨号音,就知道别人拨的是什么号码!”

第六章 浮出水面

星期天早上七点三十六分,姚博闻走出便民旅馆,正要去街对面的王家牛肉面馆吃面条,忽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姚博闻!姚博闻!”

姚博闻一惊,转过身去看时,原来是房东高阿姨。

“高阿姨早,去买菜吗?”

“是,你昨晚没回屋吗?”

“我…我在一个朋友那儿住了一晚,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去?”

高阿姨重重呼了口气,“我当然知道!要是在屋里,怎么不接电话?”

姚博闻心里一缩,“你听见有…有电话铃声在响?”

高阿姨有些不悦地说:“怎么听不见?简直吵死人了!大半夜的,响个不停,也不知打了多少次!”

姚博闻吃吃道:“真是…真是我屋里的电话在响?”

“谁骗你不成?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有电话打来,一个下午也不知打了多少遍!我听你一直没接,就猜你又下乡了。本来以为晚上可以安静了,谁知从晚上七点钟开始,就有电话打进来,几乎每隔半小时打一次!可就是不见你接电话,也不知是谁在找你?明明你不在家,还是打个没完,甚至深夜一两点钟了,还打进来两次!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把租在楼上楼下的几家人都折腾得冒火了,张二毛气得想要踢破门去将你的电话摔到楼下,不是我劝住,他可能真做得出来!”

姚博闻点点头,没有说话。

高阿姨看他神色恐惧,以为他是害怕张二毛,叹一口气,又安慰他说:“算了,以后注意一下就是。你今天要回屋吧?尽量别招惹他,你知道他是一个脾气不好的人。”

姚博闻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去吃早饭了,高阿姨你吃过没有?”

“你去吃吧,我买菜去了。”高阿姨叹一口气,大步向菜市场方向走去。

是谁打的电话?有谁知道那个座机号码?姚博闻进王家牛肉面馆坐下后,一直在心里不安地思考这两个问题。

从昨天开始,他就不敢回租住屋了。本来,他是一个胆子够大的人。有一次,因为勾引一个女孩子,跟另一个男人发生了矛盾,那人杨言要找人收拾他,他听说后,不但不害怕,反而主动去找那个男人单挑,结果那个男人反吓得灰溜溜地夹起尾巴逃跑了。

但是,昨天听了两个人的玩笑话后,他就突然变得非常胆小了!

昨天上午,他接到赵主任的电话,说他正在加班填一个报表,因为需要他提供一些数据,所以请他马上到单位去一趟。他匆匆洗漱后,便关门下楼,在楼梯里遇见了一对租住在他楼上的年轻夫妇,那个妻子朝他开了一句玩笑:“你真胆大,要是我才不敢一个人住呢!”

他当时只笑了笑,也没在意。但下了楼后,心里忽地冒出一种恐怖的念头,觉得自己还住在李明智生前住过的屋子里确实是件有点可怕的事情。

到了单位后,他又听见几个加班的同事在议论李明智的事情,一个同事半玩笑半认真地对他说:“你不害怕呀?大家都说李明智死得很奇怪,他家里人都证明他没有心脏病,怀疑他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吓死的!你居然还敢单独住在他住过的屋子里!”

姚博闻听了更加恐惧,中午回去后,就向房东高阿姨提出了要退房的要求。但高阿姨只同意提前退房,却不同意退还一分租金。并责怪他危言耸听,还说要是吓跑了其他的租房客,要他赔偿一切经济损失!

姚博闻虽然气愤,但也自觉有些理亏,只好作罢。

他不敢回屋,整个下午都在外面另寻租处。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昨晚只好住进一家价钱很便宜的小旅馆对付一夜。

昨晚是谁在打那个座机号码?那个号码除了他跟李明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事实上,从那部电话安装以来,就只有他们两人为了联系对方,打过那个号码。

现在李明智死了,为何电话铃声又响起来?是有人拨错了号码,还是李明智的鬼魂打来的电话?!

不会是她打来的吧?

想到那个“她”,他心里就不寒而栗。

 

知道他昨天一直在寻新租处的人,都以为他是害怕李明智,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其实是因为恐惧她…

想到自己曾今拨通过她的电话号码,还在电话里跟她说过几句话,他就感到后怕。他虽然没有对别人讲,但心里已认定她绝非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家面馆离他租住屋很近,现在又是大白天,他犹豫了一会,终于决定回去看看座机,看屏幕上面是否又是不显示的号码。

但是,真正走到门口时,他还是害怕了,没有胆子开门。

他想要逃下楼去,又觉得不弄清楚反而放心不下。因为如果真是“她”要找他,他恐怕逃不掉!与其躲避,倒不如进去看看,这样反而安心一些。

他正想下楼去请一个胆子大的租户陪自己进屋去看看座机,手机忽然响了。他吓了一跳,摸出裤兜里的手机一看,原来是赵江副主任打来的电话。他长吁口气,按下接听键,同时将电话拿到耳朵边。

“姚博闻,你小子老实交待,又泡上哪个妹妹了?”赵江并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哈哈笑了几声。

“赵主任,你开什么玩笑,我这么规矩的人,哪会干那些坏事。”他强颜欢笑。虽然他与李明智之间毫不在意这些玩笑,但在电信员工面前,他却完全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算了吧,你小子就别装了!那个妹妹都把电话打到我的办公室来了!”

“不会吧?”

“谁骗你!我在办公室加班,她打来电话,向我打听你的手机号码。”

“是吗?”因为赵江一般不跟他开这种玩笑,所以他有些信了,“那麻烦你说一下她的电话号码。”

赵江哦了一声,十秒钟后,电话那头才又传来赵主任的声音:“奇怪,怎么没有来电显示?”

没有来电显示!?

姚博闻一听这话,魂都差点吓掉了。天哪,她真的又打电话来了!

不用进屋去查看座机了,一定也是没有来电显示!

虽然是大白天,但狭窄的楼梯间里除了他外,没有别人,也听不见哪间屋里有声音发出,就象这是一栋空楼一样。他吓得脸色惨白,顾不上回答赵江的问话,一阵风似地狂跑向楼下。

到了楼下的巷子里,他才惊魂略定。

小巷中有三个五岁大小的小孩子,他们蹲在地上,正在玩弄一条被他们找到的蚯蚓。

巷子尽头的胡老头家门大开着,胡老头胡老太都坐在门口的矮椅上,胡老头又戴着老花眼睛在看报纸,胡老太则弯着腰,正在淘洗菜盆里的豆芽。

姚博闻看见他们悠闲的样子,不禁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暗感惭愧。本想为自己的失礼向赵江解释两句,却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他正想给赵江回拨过去,手机又响了,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他愣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喂!”

“喂!请问你是姚博闻吗?”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我是,请问你是…?”

“我叫田敏。”

“田敏?我好象不认识你。”

“是,我们不认识。我是成都XX中学的学生。”

“哦,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有一件很急很重要的事情想请你帮忙!昨天一直打你的座机电话,但没人接!今天早上又费了好多工夫,才查到了你们赵主任的电话,刚从他那儿问到了你的手机号码。”

什么?刚才向赵江打听自己手机号码的女孩是田敏?而不是“她”?

那为什么赵江说没有来电显示?

这个田敏不会就是那个女鬼吧?!

他发呆一会,才问道:“昨天是你在打我的座机电话?”

“是呀,我们从昨天下午三点过就开始打,可是一直没人接听。晚上又打了好多次,也没人接电话,你昨晚没回家吗?”

“…我根本不认识你,请问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座机号码?”

“是陆阿姨从她的手机里查到的!哦,陆阿姨就是上次到你那儿,向你寻问李明智的事情的那个阿姨。”

“哦!”姚博闻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当时他和陆欣一起查看座机的来电显示时,陆欣为了试一下他的座机本身有无问题,用她的手机拨打过那部座机!

 

他闭上双眼,重重吁了口气,心里的恐惧感已经减轻大半。

可是,赵江说刚才那个女孩子的电话没有来电显示,又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因为话机里的电池没电了,或者话机本身有什么毛病,所以才没有查到来电显示?

他决定过会亲自去查看一下赵江的办公电话。

“喂!请问你在听吗?”田敏听他半天没吭声,忍不住问道。

“我在听,你说吧,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

田敏在电话里将自己遇到的怪事,以及去找阮雁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姚博闻一直紧张地默听,直到听到阮雁姐姐的孙子有“特异功能”后,才难于置信地问道:“天哪,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说那个小孩子,他只要听到电话的拨号音,就能准确地说出电话号码?”

“对!我向你保证:我说的全是真话!我发现他有这种神奇的本领后,马上拿出我的手机,回打了那个不显示的号码,并让他听,结果他听出了那个号码!我和陆阿姨为了验证真假,又试打了其他一些电话号码,结果他全都答对了!”

“真让人难于置信!世上竟有这样的怪事。”

“我说的是真的,阮雁阿姨告诉我们说:其实那小孩子以前还被成都几家报纸采访过。”

“哦,那孩子听后,说那个号码是多少?”

“他说号码是XXX099”

“怎么只有六位数?”

“确实只有六位数。我们听了几次,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但彼此却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那个号码明显不是手机,但坐机号码早已升为八位了,六位数的电话号码,那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一个电话号码。

十几年前的一个、只有六位数的电话号码,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没使用了。现在为什么又打出了电话?难道…那个女高中生真的是一个十几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

姚博闻倒吸一口凉气,默想一会,才颤声问道:“这个号码你们查出是哪儿了吗?”

“暂时还没有,但阮雁阿姨和陆阿姨都肯定不是成都的号码。”

姚博闻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打电话来,是想让我想个法子,让那孩子再听听我和李明智的座机里的那个…不显示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吧?”

“是!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不管是通过电话,还是通过QQ视频,还是其他方式,总之就是要让那孩子再听听你座机里储存的那个号码!看那个号码跟我手机里的那个号码是不是同一个号码!”

姚博闻没有吭声。他并非不愿帮忙,只是,要干这件事情,就得进李明智生前住过的那间屋子。

他现在才发现,他不但害怕那个“她”,也开始害怕李明智!

“求你一定要帮这个忙!”

“啊…我现在有点忙,我也没有电脑…”姚博闻支唔着,自己也不知要不要拒绝对方。

“请你一定想办法帮这个忙!否则我们只有带那个孩子来你那儿一趟了!”

“那倒不用,这么远的路…”

“是呀,所以最好能通过电话或者网络联系。另外,我还想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

“我想请你查一下:李明智从第一天接到那个…女高中生的电话开始,到他死那一天为止,中间一共有多少天?”

“这个…他死那天是几号倒好查,但他第一天接到那个…女生的电话是几号,就不好查了,因为那晚我不在家,我出去跟一个朋友玩耍去了。”

“是这样呀,那…能不能问一问你的那个朋友,也许你的朋友能回忆起来呢?”

“那个朋友…啊,好吧,我帮你查一下,可能查得到!”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李明智第一次接到那个女高中生的电话那晚,他跟一个女网友去一家宾馆里玩一夜情去了,当晚他们玩得很高兴,他还用单位给他配发的数码相机为那个女网友照了几张相。现在那几张相片还在数码相机里保存着,照片上面就有日期!

田敏听了非常激动,“那太好了!请你务必要查到这两个日期!”

姚博闻没有问她的目的,因为他已猜到:田敏其实是想算出自己还有多少天可活!

两人沉默小会,姚博闻才说道:“其实你也可以向你的陆阿姨查一下,她说她的儿子也死了。”

“我已经查过了,陆阿姨回家里找到了陆政文办理手机业务的原始单据。单据上面的日期是四月二十六日,我们查了一下日历,那天是星期天,陆阿姨说她儿子的手机是捡来的手机,捡到的时间是上个星期三,也就是四月二十二日。陆政文死那天是五月十三日,也就是说,从他捡到那个手机开始,到他死那天为止,一共是二十二天。”

姚博闻心里一动,虽然还没查实,但感觉李明智从认识那个女孩到他死为止,也似乎是二十天左右!

如果查过后,真是二十二天的话,那么现在跟他通话的田敏,只怕也逃不过这个可怕的数字…

 

姚博闻挂了电话后,立即去了电信公司。

赵江副主任还在办公室加班,见他到来,吃了一惊,问明来意后,笑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座机电池没电了,所以查不到那个号码,你小子居然连我的话也信不过,还要来亲自核实一下!”

姚博闻一惊,随即醒悟过来,一定是因为自己刚才没听完电话就逃跑下楼,所以没听见后面的话。

虽然白跑一趟,但总算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赵江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刚才打电话来的那个妹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听声音好象很小。”

“我们根本不认识,她是…这样说吧:她的妈妈和李明智的妈妈是高中同学,她打电话来,是想了解一些关于李明智的事情。对了,李明智死那天是几号?就是两周前那个星期天。”

赵江将信将疑道:“是这么回事呀,她跟李明智不会有别的关系吧?否则怎么专门打电话来问这事?对了!你不是说李明智死前半个多月里,一直在跟一个神秘的女高中生通电话吗?那女高中生会不会就是她?”

“…不是,那个…女高中生的声音我在电话里听过一次,她的声音特别…好听,而且听口音也不是成都人,她们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赵江哦了一声,拿过办公桌上的台历,“李明智是两周前的星期天死的,那天是…六月七日。”

“哦,我拿笔记一下。”姚博闻顺手从赵江的打印机上取下一张A4纸,又借赵江的签字笔记下这个日期,然后将这张白纸折好放进裤兜里。

赵江看了顿时打消了对他的最后一丝怀疑。

姚博闻又取出钥匙,开了自己的铁皮文件柜(虽然他只是一名监理人员,并非电信员工,但为工作需要,赵江还是让他占了一个文件柜),取出放在里面的数码相机。

赵江问道:“又要去哪儿拍照片?”

姚博闻故做无他地笑笑,“今天天气好,想去体育广场逛一会,也许用得着相机。”

“哈哈,广场上美女很多,偷拍几张下来,让我们也打个眼睛牙祭!”

两人玩笑几句后,姚博闻便即离去。到了楼下坝子里,见四下无人,躲到一坛花丛后,悄悄查看里面的相片。

相机里储存了五十几张照片,其中大半拍的是通信杆线。姚博闻翻过二十几张照片后,才终于找到了那个女网友的照片。

那是那个女孩在吃火锅时的照片。由于取光不好,女孩的相貌有点不太清楚,但照片下面的日期因为不受取光的影响,十分清楚:2009/05/16。

这是他为她拍的第一张照片。他记得很清楚,他们吃完火锅后,就直接去了一家宾馆。

就是那天晚上,李明智一个人呆在租住屋里…

看着那个女孩吃火锅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想念她。发呆一会,才又往下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