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重又打开后,我狼狈地走出了电梯。

那个女孩更对我产生了怀疑,加快脚步,向前面走去。

等她背影消失在前面的走廊转角处后,我才向安全出口方向走去。

但走到楼梯间时,我却发现这样其实更恐怖!

从17楼到3楼,要走多少时间,除了我外,又有几个人会不用电梯,而选择爬楼梯?

看着阴森森的楼梯间,我只觉头皮发麻,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走下楼去。但对于那两部电梯,我同样感到恐怖!

一时间,我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狭长的走道里,除了我外,没有一个人。

每道客房的门都关得紧紧的。楼道里静悄悄的,好象整层楼都没住客人一样!

刚才那个女孩不知消失在哪道房门里了。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一个客人开门出来,他看见我后,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用一种怀疑的神色看了看我,那种表情,就象在审视一个小偷一样!

我虽然有些狼狈,但我还是很感激他的及时出现,所以没有“还以颜色”。我干咳一声,故做镇定地走向电梯,并按下“下”键。

这位男客人默默地走进电梯,等我按下“3”后,他才不慌不忙地按了“1”。

到了三楼更衣室,见到了其他几名正在填交接班记录的同事后,我的胆子才稍稍大了一点。

按照酒店的规定,每晚都有四名保安负责安全。我因为新来不久,加之前段时间又心事重重,所以很少跟同事们交谈。大家也对我不冷不热,除了工作中必要的勾通外,一般都不会跟我说话。但今晚我实在没有胆子独来独往,所以主动跟大家搭诎,甚至还讨好地摸出身上的香烟,给同事们一人装了一支烟。

当天晚上,我一直跟三名当班的保安在一起,除了巡视外,我们一般都坐在总台大厅的沙发里聊天。

趁他们聊天的机会,我则坐在一边默想刚才的怪事。

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刚才那个电话并非巧合,而是甘悦的鬼魂已经到了广州!

她显然知道我在哪儿,甚至她现在就藏在酒店里,正躲在某个黑暗处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她不直接给我电话,而故意给那个女孩打去电话,目的只是想要恐吓我,玩弄我!

我甚至生出一种极其古怪、极其恐怖的猜想:也许刚才那个打电话的女孩,就是甘悦的鬼魂!

想到自己刚才就跟甘悦的鬼魂一起乘电梯,我吓得全身冷汗直流!虽然处身于灯火通明、豪华气派的大厅里,虽然身边坐有几个保安,我的身子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一名同事注意到我在发抖,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吃药,甚至问我要不要回值班室去休息一会。

我忙说自己没生病,死活不答应同事们要我回值班室休息的提议。同事们虽然有点奇怪,但摸我额头,不象在发高烧,便不再管我了。

趁大家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后,我又开始默想心事。我想要逃离这个座城市,但想来想去,似乎逃避只是徒劳。

她既然能追到这里,我又能逃到哪儿去?

想到自己已经被鬼魂缠上,我心里绝望恐怖已极。

左思右想,似乎只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条路是去自首,让自己终日处于警方和其他犯人的“保护”下,第二条路是自杀…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虽然自首后,未必一定会判死刑,但我还是很难下决心。我今年才28岁,要是被判个无期徒刑,还不如死了干净!

可是,自杀就容易吗?世上有没有一种自杀方式,死得又快,又不痛苦…

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了古人说的那句话:千古艰难惟一死!

我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了第三条路:悄悄去请个半仙!

我以前根本不相信这些迷信家伙,觉得那些人十个有九个都是骗子,真正会辟邪、驱鬼的法师,这世上可能没有。但是,事到如今,我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二天早上,下晚班后,我就到街上去寻阴阳先生。

我以前在广州打过几年工,所以对这座城市比较熟悉。知道在哪些地方可以找到算命先生和阴阳先生,我也不知谁有真才实学,只能凭直觉判断,看谁象有真本事,就向谁求救。我不可能对阴阳先生说出我杀人的秘密,便对他们撒谎说,我最近经常得病,感觉有阴人缠身。

不用问,我花了不少钱,也得到了不少迷信东西,我也不管有无作用,都按阴阳先生教的那样做。

但是,不知是我找的阴阳先生全都是骗子,还是甘悦的鬼魂能力在这些阴阳先生的法力之上,反正我很快发现照阴阳先生说的办法行事,根本无济于事。

甘悦的鬼魂仍然围绕在我身边,并随时冷不丁地跳出来吓我一跳!

有一次我去厕所时,发现厕所的门背后贴了一张白纸,上面写有一个恐怖的名字…

又有一次,我在电梯里,发现地上有一张相片,拾起来一看,却是甘悦的登记照片!她微笑着看着我,那种笑容非常恐怖!

最恐怖的一次,是我解手后,却发现厕所门打不开!我吓得半死,不顾一切地踢破了厕所的房门,才死里逃生!

总之,我完全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虽然每次都有惊无险,但我心里明白:我离死期已经不远了…

尽管我心里的恐怖和绝望感越来越重,但我仍不愿选择自杀谢罪和投案自首这两条路。我还是将希望寄托于半仙和法师身上。广州找不到这种能人,不等于别处也没有。

也许能救我的那位高人不在红尘之中,而藏身于寺庙或者道观之内?

第五章

我决定离开广州,去一些名山古寺里寻找能救我性命的高人。

我这时自然还不会意识到,此时的我,其实并没有三条路可供选择,我已经无路可退!从我逃离老家的那一刻开始,一张可怕的网就已经将我包围住,此时已到收网的时候了!

就在我做出另寻高人的决定的这个晚上,又是我值夜班。我正一个人坐在总台大厅的长沙发里抽烟(两名保安出外巡视去了,跟我一组的保安申流星上厕所去了),一个年轻的女客忽然神色着急地跑进大厅里,对我说道:“保安,我的妈妈得了急病,昏迷在小车上了,麻烦你帮忙把我妈妈背出车库!”

我听了大吃一惊,想也没想便跟她一起向地下车库跑去。

地下车库的入口就在酒店大门右边二十米远处,在凌晨两点钟以前都不会关卷闸门,看守车库大门的是一对六十多岁的夫妇,因为家里有不少家务活要干,所以两人总是轮留值班。这位女客人既然跑来向保安求助,那么现在看守车库大门的一定是老太太。

但事实上我猜错了,当我跑到车库大门口时,发现老两口都不在岗位上。

我以为老太太上厕所去了,也没多想,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那位女客,又飞快地向斜坡下面的车库跑去。

地下车库里灯火通明,五十个车位将近一半已经停了小车。我见车库里所有的小车都没有开车灯,于是停下脚步,问那位女客,她的小车是哪一辆。她用手指着车库最里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在最里面,是一辆银灰色的奥迪车!”

我哦了一声,又向前跑去。

当我跑到车库的最里面时,却没有看见什么银灰色的小车,我正要回过头来问那位女客人,车库里所有的壁灯忽然同时熄灭了!

我突然被一片黑暗包围,不禁大吃一惊,忙大声招呼对方:“怎么停电了?!快打开你的车灯!”

那位女客没有回答我。

“喂!”我又大声招呼对方。

仍然没有回应。

她不但没有答应,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好象突然消失了一样!

我全身一震,登时醒悟过来。一股极其恐怖、极其不祥的预感象电流一样袭遍我的全身!

我吓得魂飞魄散,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呆了一下,才想到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下车库,但就在这时,我看见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地下车库入口处的卷闸门正在慢慢地、无声地关上!

我大叫一声,象头疯狗一样,狂奔向正在关闭的大门。但我只跑出十几步远,大门就呯地一声关上了!

大门关上后,车库里更是黑暗得可怕!

静得可怕!

我吓得全身发抖,两腿发软,大声哭求起来:“甘悦!甘悦!求你放过我吧,是我错了!我不该杀你!我不该杀你!”

我正恐惧得要死,忽然车库里的灯又亮了!但光明并没有减少我的恐惧,反而让我更恐怖、也更惊奇。

车库里竟然站有十几个警察!

那个骗我进车库的女人也在其中。

她虽然没有穿制服,但她脸上的神色跟那些警官一样,非常严肃,非常可怕。

 

但最让我惊奇的是,在这些警官之中,居然还有一个女警官,而这个女警官不是别人,正是那天跟我一起乘电梯上17楼,并站在电梯门口打电话的那个漂亮女孩!

我呆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警察设的局!

甘悦的鬼魂根本没有来广州!

两天后,我又回到了老家。

当然,我是戴着手烤和脚镣,乘着警车回家乡的。

我的心情虽然很沮丧,但同时又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我对警察们指认了两年前的杀人现场后,又在乡亲们的惊异和恐惧的目光中,指认了埋尸的地点。

甘悦就埋在我家茅厕后面的地下,因为哥哥早已另立门户,不会侵犯属于我的地盘,加之埋尸处又堆了一些根本没用的杂物,所以一直没人发现地下的秘密。

我在乡亲们眼里,是一个很老实、很内向的人,所以大家对于我是杀人凶手,非常震惊,甚至难于置信。

我心里其实也有点惊讶。因为我看见在乡亲们中间,有十余张陌生的面孔。

这些人我从来没看见过,看他们的衣着和气质,好象全是知识分子,其中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看上去很象是什么专家。

这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家乡?他们不会是专门跑来看我这个杀人犯的吧?

我心里的这个秘密,在我入狱两个月后,终于从前来探监的哥哥嘴里得到了答案。

哥哥告诉我说,“鬼屋”其实并没有闹过鬼。大家之所以认为有鬼,只是因为无知。

那颗坏了的灯泡根本没有亮过,人们看见的灯光,其实是“鬼屋”斜对面山坡上的毛家人的灯光!因为特殊的地势和环境条件的共同作用,毛家晚上只要一开自已家的电灯,灯影便会投射到“鬼屋”的窗户上面!

这种电灯投影的怪象,只有在一定的距离和一定的角度内才能看到。所以每次我们去查看究竟时,走到半途就会发现“鬼屋”的灯不知何时熄灭了。

除了“灯影投影”外,“鬼屋”墙壁上的“鬼影子”其实也不是鬼影子,而是毛家的大女儿毛冬梅的影子!

因为“鬼屋”对着毛家的那面板壁上面,正好有一个破洞,而毛冬梅的影子就是通过那个破洞印上了“鬼屋”了墙壁上。

这个道理其实跟照相是同一个原理,在物理上面叫做小孔成像(用一个带有小孔的板遮挡在屏幕与物之间,屏幕上就会形成物的倒像,我们把这样的现象叫小孔成像。前后移动中间的板,像的大小也会随之发生变化。这种现象反映了光线直线传播的性质)。

小孔成像必须满足一些特殊的条件,不但需要一定的角度、一定的距离,而且必须有一个暗室和“小孔”。“鬼屋”常年关着门和窗户,屋里光线很暗,已经满足了小孔成像需要的暗室这个条件,而墙壁上的那个小孔又恰好具备了第二个最重要的条件。

所以,“鬼屋”的墙壁上面,出现的是一个倒立的影子。

为什么别的人家没有满足小孔成像的条件,而只有“鬼屋”能满足,这也是因为“鬼屋”特殊的地势和环境条件的共同作用。

为什么甘家的人以前没有发现家里墙壁上出现过“鬼影子”?这是因为甘家老屋周围原来种有大片竹子,挡住了那个小孔,如今竹子被人偷砍光了,所以甘家老屋才满足了小孔成像的全部条件!

哎,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竹丛被人偷砍光了造成的!如果竹子还在,就不会有“灯影投影”这种怪象,“鬼屋”的灯不会“亮”。而且,也不会满足小孔成像的条件。

当然,“灯影投影”和小孔成像这两个秘密,都是闻迅而至的那些专家们解开的。

我哥哥文化不高,这些物理知识,他自然讲得不是很明白。

不过,对于我已经不重要了。

【第九个鬼故事 人小鬼大】

第一章

十二月七日,星期六,晚上十二点五十七分,赖远航带着几分醉意回到自己的租住屋里。

他今晚陪客人喝了不少酒,而且喝得很杂:白酒、红酒、啤酒、枸杞酒都喝了一些,如果把所喝的酒,按照酒精度数折算成白酒的话,他今晚大概喝了八两白酒。

八两白酒对大多数男人而言,已经过量了。但对于赖远航,只算是喝到了兴奋点上。

他有一次跟几个老同学在夜市喝酒,喝了一斤白酒,虽然回家后吐得一塌糊涂,但总算没有当场出丑。

除了妻子外,没人看见他醉过酒。

结婚十五年了,她的妻子也只看见她喝酒吐过一次。

今晚他很高兴,所以他喝得很大方。不但自己喝得猛,而且不住向客人们敬酒。好象客人不喝到趴下,他就对不起人家似的。

他确实应该好好招待客人。因为人家把一笔不小的生意给他承包了。

X县虽然名列国家级贫困县,但元旦节快到了,也不能太寒酸,县城得张灯结彩,喜庆一下。弄个灯饰工程,也花不了太多钱,父母官有面子,老百姓也能体验到过节的气氛。

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当然,最欢喜的还是承包到灯饰工程的老板。

这种工程,就是傻子也知道里面的油水很多,因此想揽到工程的老板也很多,这些老板个个都是有关系的人物,所以县里的领导索兴将一个工程分成几段,分别给几个老板做。

赖远航有幸成为其中一个老板。他当然明白,这种工程技术含量并不高,人情才是关键。

幸好,他跟某些关键人物有点亲戚关系。

不过,虽然有点亲戚关系,逢年过节也都有走动,也不能因此人熟忘礼。

除了事后要给别人一笔回扣外,事前请那些帮助过自己的人吃吃饭、喝喝酒、唱唱歌、洗洗脚,甚至一人“发”一个小姐,还是很应该的。

因此,他今天喝得不但有点过量,而且喝的酒也很杂。

二十年前,他从县城XX中学初中毕业后,虽然一直没有什么正式工作,但因为脑瓜子灵光,又与某些领导沾点亲戚关系,总能揽到一些工程做,所以他赚的钱比大多数工薪阶层多得多。

他的妻子在某银行的储蓄所上班,工资也不少,他们家里的存款如今已接近七位数。

不过,他这个人不太注重仪表,穿着甚至有点低档次。尽管家里有不少钱,也在城里混了二十余年了,但他在县城里却没有买房子,一直租房子住。现在他们家租住于一个商品楼里。

夫妇俩没有在县城里买房子的打算。因为他们已经在省城里买了一套七十平米的商品房。

他们一共有两个孩子,女儿赖娟在省城一所中学住读,是初中二年级的学生。儿子赖小涛今年刚满八岁,在县城某小学三年级读书。

夫妇俩已经计划好了,等儿子小学毕业了,也把他转到省城去念中学。

 

总之,他们家里各方面情况都很不错。

所以,他今天虽然喝得有一点高,但他很高兴。

他当然不会想到,今天晚上,一件可怕的事情正悄悄降临他的家庭。

主卧室房门虚掩着,门缝下面有灯光透出。他轻轻吁了口气,知道妻子在等他回来。

结婚十五年了,也算老夫老妻了,他当然明白妻子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等他。

他没有马上进主卧室,先走进儿子的房间,站在黑暗中听了小会儿子的呼吸声。

儿子睡得很沉,呼噜声听上去简直象头小猪。

他无声地退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然后推开主卧室的房门,走了进去。

果然,妻子还没有睡,正开着床头灯在看一本杂志。

“老公回来了,喝了好多酒?大股酒气!”妻子看了丈夫一眼,嘴里虽然在责备,其实毫无怒意。

她知道今晚丈夫在外面请客,也知道有些“礼节”很重要,也很必须,所以她不会反对和干涉丈夫请客。但并不表示她可以放任男人在外面胡来。

知夫莫如妻,她跟他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当然知道他内心很好色。

因此,她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就学会了一种独特的“测谎”方法。每次丈夫可能在外花天酒地的日子,她都会等丈夫回来,并要求做爱。

赖远航早已习惯了这种“检验”方式,所以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在外面玩得尽兴吧?”妻子笑问道。

“咱老百姓,今儿哟真高兴!”他故意开玩笑。

妻子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杂志,说道:“太晚了,快休息吧。”

“遵令!”他一边开玩笑,一边走进卫生间里,洗漱一番后,又回到了主卧室。虽然儿子睡得很沉,但也不能大意,他小心地关上房门。

“把门开着吧,门关得死死的,空气不好。”妻子一边说,一边睡了下去。

他微微一惊,低声道:“你不怕教坏儿子吗?”

妻子看了他一眼,笑道:“今天不行,我身上来了。”

他微微一怔,“真的?”

“谁骗你了?你不知道吗?每月这几天,都会来。”

他苦笑一下,不禁有些后悔。“早知这样,刚才就该…”

但他也没太在意,他有钱,机会有的是。何况他今晚喝得有点高,大脑虽然还处于兴奋状态,身体其实很疲劳,能早点休息也是好事。

妻子关了床头灯后,夫妇俩都没有说话,过不多会,他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被妻子摇醒过来。一睁开眼睛,便被屋里的灯光刺激得眯上了双眼。

“你在干什么?”他嘟嚷道。

“快起来!小涛不见了!”

他大吃一惊,最后一丝睡意也被惊醒了。猛地坐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天,儿子到底去哪儿了?!你快出去找找看!”妻子神色十分激动,甚至都快哭出来了。

儿子怎会不见了?刚才不是睡得好好的吗?他又惊又疑,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跳下地去,冲进儿子的房间里。

 

儿子的房间亮着灯,床上的被褥也很乱,但人却不在床上。

是儿子开的灯,还是妻子开的灯?

他呆了一下,顾不上问这个问题,又惊愕地冲向厕所。

“快穿衣服!小涛不在里面!大门都开着,一定跑出去了!”妻子都快急疯了,说话已带了哭音。

“大门开着?”他更加惊疑,虽然妻子说了儿子不在厕所里,但他还是冲进厕所里看了一眼。

厕所的灯也大开着,里面果然不见人影。

天,半夜三更的,儿子跑到哪儿去了?

他也慌乱起来,急急忙忙地跑到客厅里。

客厅和阳台的灯也都开着,大门也大开着。

门外黑洞洞的,寂然无声。

他哪里顾得自己现在是什么形象,穿着内衣内裤就跑到大门口去查看。

“小涛!小涛!”他惊惶地朝门外大喊了两声。

没有回应。

“喊什么!快穿好衣服,出去找人!”妻子终于哭了起来。

他本已酒醒,听见妻子哭叫声,更觉恐惧,跑进卧室里,一边手忙脚乱地穿上外衣外裤,一边问妻子:“所有的灯都是你打开的?”

“不是我开的,未必是鬼开的?我刚才起来解手,顺便进幺儿屋里,看他被子盖好没有,结果发现幺儿不在床上!我还以为他上厕所了,但看厕所里没亮灯,我吓坏了…”

“你别太着急,可能小涛只是睡迷糊了…”他喃喃说道。

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妻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别说了,你快下楼去找人!我穿好了也马上下去!”

赖远航跑出门去,见电梯停在1楼,一时不知是要乘电梯下楼,还是到楼道里去找人。

微一犹豫,他还是决定乘电梯下楼去。如果儿子真是睡迷糊了,跑到走道里某个地方继续睡觉,他们迟早能找到人,就怕他跑出大楼,就麻烦了…

“我乘电梯下楼了,你出来后跟着走道往下找!”他一边按电梯的“下”键,一边朝屋里大喊。

“知道了!”妻子边说边拿着钥匙跑了出来。

妻子刚出门,电梯便到了12楼,他正要进电梯,妻子却比他更急,说:“我坐电梯下去,你跟楼道往下找!”

不容他分说,便冲进了电梯里。

于是他冲进了楼道里。

这栋住宅楼共有17层,他家租于12层。往上面找,还是往下面找?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先看看楼上。妻子已经下楼了,她从一楼往上走,自己从顶楼往下找更稳妥一些。

只要儿子没出大楼,他们就会找到人!

他一口气跑到顶楼,见通往天楼的出口处被一道铁门锁住,心想儿子肯定不会在天楼上,又气喘吁吁地往楼下跑。

每层楼的走道里都安装有声控电灯,夫妇俩每到一层楼,都会先大声呼唤儿子的名字,这层楼的电灯也同时被他们的喊声震亮。

在8楼走道里,他与妻子相遇了。

两人恐怖地对视了几秒钟后,他才失魂落魄地问道:“楼下没找到?”

“大门处的铁门锁着,我以为幺儿在走道里…”妻子哭喊道,脸上全是泪水和汗水。

赖远航听了妻子的话,心里更加惶乱。“天楼的铁门也锁着,天,小涛难道…真的跑出大楼去了?”

“怎么办?!要是真的跑出楼了,到哪儿找人去!”妻子恐惧得全身打战,两腿发软,几乎已经站立不住。

“我下楼去找人!”赖远航虽然有些担心妻子的状况,但想到儿子也许正一个人恍恍惚惚地行走在寂静、空荡的大街上,更加危险,顾不上妻子,立即乘坐电梯下了楼。

到了楼下大门前,果见大门从内锁着。虽然有点不敢相信儿子会自己打开铁门走出去,但楼道里不见儿子踪影,情况异常,哪敢用常理推想,当即开了铁门,冲出楼去。

这是一个住宅小区,除了他们家租住的这栋楼外,小区里还有七栋高度、规模相差无几的楼房。在这些楼房之间,是一个面积约400平米的花园,花园中间有一条蜿蜒曲折的水泥路通往小区的大门,大门口有一个门卫室,大门外面是一条街道。

此时天还没亮,花园和大街上的路灯都亮着,但是,除了门卫室里的两名值夜班的保安外,四下里不见一个人影。

那两个保安,一个趴在桌子上睡觉,一个正百无聊赖地抽烟。

看着那个抽烟的保安,他心里略略安定了一点。“小涛应该没跑出小区,否则保安不会是那个神色。”

虽然如此,也不敢大意,他跑到门卫室前,问那名抽烟的保安,是否看见一个小学男生在深夜里独自出了小区。

“没有看见,要是看见了,肯定不会允许一个小孩子乱跑出去。”

另一个保安其实也没睡着,听了他的问话,抬起头来问道:“你家小孩不见了吗?是几点钟不见的?”

“几点钟?…我也不清楚,是我老婆发现儿子不见的!但肯定是在十二点钟以后,因为我回家时,已经十二点钟了,那时我儿子还在床上睡觉!”

两名保安听他说了事情大概经过后,也很惊奇,那名刚才在打瞌睡的保安象是要推卸责任似的,说道:“我们两个一直没睡觉,就是要打个盹,也没有同时打盹,你家小孩肯定没跑出小区大门,你别太着急,我们帮你在小区内找一找,可能真象你说的那样,睡迷糊了,乱跑到其他哪栋楼房去了吧?”

抽烟的保安问道:“我冒昧地问一下,你家小孩有没有梦游症?”

“没有。以前…从没发生过类似情况。”

说话间,赖远航的妻子季清影也到了,季清影听了保安的话后,也觉得儿子跑出小区的可能性不大,本想求两名保安帮忙到另外几栋大楼里去找人,但两名保安却认为应该先查看一下监控录相。

“你们别太担心,只要人还在小区里,又没遇上坏人,就肯定能找到。我们帮你们调看一下监控录相。”

赖远航觉得有理,忙叫他们调出监控录相。

这间值班室的左面墙壁就是一面监控墙,墙上的八个屏幕与小区里的八个监控点一一对应,八处摄像头一刻不停地将监控到的画面传到对应的监控屏幕上面。保安足不出户,就能将小区各处的状况尽收眼底。

第二章

两名保安问明他们所住楼房的楼号后,立即调取了该楼号大门处的监控录相资料,因为不知道小孩走失的具体时间,他们便从深夜十一点五十五分开始查看。

四人紧张地看着屏幕上面的黑白画面,不到一分钟,便看见赖远航的身影出现在了镜头里。

赖远航看见自己走路歪歪倒倒,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不禁有些难为情。幸好他的画面只持续了几秒钟,大家又心情有异,没人笑话他。

赖远航从镜头里消失后,画面里便再未出现过什么人影。

季清影看了一下自己手机上的时间,见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四十分,说道:“录相放快一点吧,一分一分地看,要看到什么时候!”

两名保安很理解他们的心情,不断地让画面快进。

但屏幕里始终是同一个单调的画面:静静的花园小路,静静的路灯。

甚至连花草都是静止的。